我打不赢爱情-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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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饵。有的人永远站在岸上,水从不曾打湿他的鞋。他们是钓鱼的高手,有技巧、耐心、智慧的大师,也有管他们叫“情圣”的;我们多数人却做不到这一点,为那金色的鳍、闪亮的鳞片所吸引,为自己抓不到的懊恼心情所驱使,最终,我们深陷进那水里。在波光粼粼中,鱼终于游到你身边,轻吻着你,就像吻着一条水草。所以,很难说,到了最后,是谁钓到了谁?
女孩子的感情是细腻的,像一条多刺的鲢鱼。每一束肌纤维里都藏着几根细小的刺,一不留神,你就会被扎到。要分清楚这些错综复杂且难以计数的情感,是很需要定力和智慧的。所以,鲢鱼从来不适合宴会,只会出现在居家的厨房里,在无事的黄昏,用盘子盛了,放一点酱油和葱丝,蒸好端上来,用灵敏的嘴唇,轻捷的筷子,和一颗宁静的心,才能品出众多鱼刺之外鱼肉的鲜美。和一条多刺的鲢鱼相处,你需要的是一整个安详的黄昏。也有人图省事,直接用暴虐的热油,或者残忍的高压,彻底摧毁鱼刺柔弱而坚强的抵抗。只是那样一来,你就再也无法欣赏到鱼的鲜嫩滋味了。就像塑料的玫瑰,永远不会扎伤你的手,但是它也永远不会有一朵带着刺的新鲜玫瑰在清晨里徐徐苏醒的动人姿态和流水一般流泻的芳香。
女孩子的心是神秘莫测的,像珊瑚礁上的热带鱼群。它们一刻不停地变换着身体的颜色,改变游动的方向。你戴着潜水镜,试图悄悄接近她们,一直到非常接近。就在最后的那一瞬间,它们整齐地一齐转过身去,像是无数的旗帜突然翻转,然后就消失在某个方向。等你面对着海葵海星们一脸沮丧的时候,它们却又从什么地方钻出来,围绕着你打转。而在你的笑容刚刚浮起四分之一的时候,它们却又如飞鸟乱投林,箭一般从各个方向向你冲来,就在贴近你的一瞬,巧妙地转身,擦着你惊慌失措的眼睛,掠过你不知所措的身躯,重又消失在蓝色的海洋深处。听说鱼是不会说话,也不会笑的。但是,在它们身影消失之处,那一串串逐一爆裂的气泡,真的和欢快的笑声没有什么不同。是啊,有什么比一个笨重的蛙人更可笑的呢?
那么多年里,我见过了如此之多的鱼。有优雅而暴躁的金枪鱼,有美丽而危险的蝴蝶鱼,有沉静而孤独的鳟鱼……惟一的遗憾是,我没有见到传说中的“美人鱼”。这种鱼只适合出现在童话里,因为她太过珍贵而浪费,美好的事物总是珍贵而浪费的。在现实里,我们会选择什么样的鱼呢?而大家也许非常好奇,我的餐桌上经常出现怎样的一条鱼呢?
回答是:鱼罐头。
将品茶
看来我这辈子注定是要当个粗人,因为茶的缘故。我不懂得什么叫“品茗”,只知道喝茶,而且方法也粗鲁得很。记得高考前,我整晚地做物理题玩,因此染上了喝浓茶的习惯,而且一直就没有打算改回来。后来我去了香格里拉,在那里的一年时间里,这习惯愈演愈烈,我甚至习惯了煮茶喝。
香格里拉因为海拔高的缘故,水只到七十多度就开了。因此,开水只放一分钟就可以直接喝了,用这样的水来泡茶,那是真的“泡”。茶叶在杯子里懒洋洋地缩作一团,心情也就舒展不开。房间里电炉一年四季不灭,因此我就用不锈钢口杯放了茶叶煮着喝,靠近杯底的地方温度大约有三四百度,这么煮出来的茶就勉强有了茶味。惟一的遗憾是,越是好茶,也就越不经煮,不到半个小时,杯子里就是乱七八糟的一团,喝一口,满口都是茶叶末子。
我对着杯子苦思冥想了一个下午,终于在百货商店关门前想到了一个解决之道。香格里拉在古茶马道上,自古都有马帮贩运砖茶,那东西比较耐熬。我赶到商店,真正看见如城砖一般的茶砖时,我又犹豫了。那东西味道刺鼻不说,而且肉眼可见有大量的茶梗和茶树枝,我疑心到底能不能用来口服,它实在是太像牧民的压缩牧草了。
最后,我还是找到了下关坨茶,那东西类似窝窝头,却坚逾铁石。回到宿舍,用斧子砍碎,捡大块儿的扔进茶缸里,加水一气狂煮。煮出来的茶水呈深棕色,味道浓烈。三杯落肚,可以一直坐到天亮,且全无倦意。在很多个下大雪的夜晚,窗外雪花无声飘落,我在电炉上大烤牦牛肉,口渴了就大口喝茶,满室茶香,我觉得神仙也不过如此。
我以为这就是品茶。
上星期,朋友带我上街买茶。我们挑了一家老店坐下,因为是熟客的缘故,老板很客气地请我们喝新茶。头一杯叫“青山绿水”,玻璃杯晶莹剔透,那茶叶经沸水一冲,立即变作翠绿色的“水草”,在杯里轻轻招摇。茶的颜色并非一般茶叶的碧绿,颜色要浅而明亮,像是春草,只能用明丽可爱来形容。入口极苦,属苦丁茶的一类。但是茶水在舌头上停留大约不到一秒的时间,就立即强劲“反弹”出甘甜来。妙的地方是这种苦和甜都一样强烈,苦不多于甜,正如甜不多于苦一样。两种滋味交织在一起,每一种都无比清晰,每一样都无比强烈。“青山绿水”生于云南南部,是一种野生山茶。我因此想起金庸笔下的阿紫来,在大理的段正淳想起他的这个女儿的时候,怕也是在喝着“青山绿水”吧?
第二杯是台湾的乌龙茶,这种茶我也煮过不少,觉得比起坨茶的耐煮,尚有很大提高的空间。老板拿出一套福建茶具,一通“韩信点兵”、“关公巡城”之后,用小陶杯倒了两钱出来。我拿起来正想倒进嘴里,却被老板拦住,叫我先闻一闻再说。我依言闻了一闻,一股浓烈的奶香扑鼻而来。我失声惊呼:“奶茶?!”老板大笑,说这种乌龙有一股特殊的乳香,叫做金萱。大陆没有这种茶叶,只有台湾才有出产。我连饮三杯,却又被老板止住。老板说:“先生,茶是用来品的。像你这样大口大口地喝,岂不是一点意思都没有了?”我听了有些惭愧,速度慢了下来,但还是喝了两壶。不过经他提醒,我却发现品一品茶,也别有一番滋味。
一边坐着,一边就和老板天南地北地聊天。我问老板,他这里除了普洱茶以外,还有什么茶比较好卖?老板回答说是龙井。我大笑着说,龙井?天下哪里有那么多龙井给你们成吨地卖?老板略感吃惊,问我怎么知道。我告诉他,我曾经在江南念过四年书,对龙井还多少有点了解。老板又问我,先生可曾喝过真的龙井?我脱口而出:“当然喝过,旗枪龙井!”
我当然喝过,在我念大学的时候。有一天女友从杭州回来,从家里带了一小包龙井给我,叫我泡一点看看可有什么特别?我抓了一把扔进大玻璃杯里,冲进沸水,却因此看见一幅奇景:所有的茶叶都随着水流飞快地旋转着,叶片是扁平的,在水里却能一片片站立着,像极了一面面飞旋的小旗,又如刀枪林立。茶色淡绿,味道很是清香。因为只有一小包的缘故,我舍不得一下喝掉,只是慢慢品。记得她看着我惊奇的表情,在一边满意地说道:“知道了吧?这就叫旗枪龙井!茶厂的亲戚送给爸爸一小包,我好容易要了这些给你。”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品茶。
然后就是在虎跑,泉水顺着山坡流下,阳光穿过树影落满一地斑斓。我们在虎跑的小亭里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喝茶,喝龙井,然后在夕阳里唱着歌骑着自行车回家。右手边是西湖,遥遥地可以看见苏堤和断桥。那是夏天,还有很多红色的蜻蜓在红色的天空下飞翔。温暖的晚风中隐约有饭菜的香味,我的汗水在脸上风干,留下些粗糙的盐渍。那可能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一次品茶。
旗枪龙井早已经喝完了,大学毕业了,和女友分手了,女友结婚了。我飞来飞去,居无定所,一直喝着浓茶,甚至煮茶。我想我都已经忘记了什么是品茶。我习惯了拿起斧子劈开坨茶,用大号不锈缸杯子煮开了痛饮。那种苦涩粗粝的液体让人整夜清醒,心里却虚得厉害。于是,我整晚整晚地上网,就这么用一晚上的时间写出了我第一篇小说《寻找劳拉》。我通宵通宵地和人开砖战,于是变成了砖手和菜头。
很多事情我都以为忘记了,但是总是在很偶然的时刻想起。父母前两个星期去华东五市旅游,回来妈妈告诉我说,她背着我给她家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她的母亲,听说是我的母亲,老两口抢着电话听筒问我的情况,问我结婚了没有,像是父母在焦急打听自己远方儿子的消息。当年他们的确是把我当儿子对待,只差那么一点点,只差那么一点点就错身而过,然后就是遥远的沉默。妈妈说他们叫我去杭州看看他们,我背着身子听完,请妈妈离开书房。一想到两位老人家年事已高,不知今生是否还能真的“再见”,我觉得面前的那杯浓茶苦到让人想吐。
我忘记了,其实我曾经品过茶。
老板看我很久没有说话,请我喝了最后一道茶。那是一种大理产的茶,叫做“苦瓜露”。茶叶像是发霉的树叶,喝起来在喉头略微有一点回甜,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我又喝了三杯,说是要走。老板倒了一杯白开水,请我一定喝一口。白水入口,突然之间觉得满口、满心都是甘甜。老板笑着说,没有这杯白水,先生你又怎么能品出这茶本身最真实的味道呢?
在我27岁这一年,我觉得自己终于慢下来,可以品茶了。
游人只合江南老——杭州印象
中国人总有去国怀乡的感叹,离开家乡一点点,就开始思念了。觉得什么地方都没有自己的家乡美。但是也有例外,苏州和杭州就被誉为天堂,为历代的文人墨客所吟咏赞叹。似乎所有的人都在苏、杭一游后,就都有了终老于斯的打算。
在我去过的中国所有大城市里,我最喜欢的是杭州。我觉得关于江南的一切话题都应该是发生在杭州。在大学四年里,我找了个杭州的女朋友,提前欣赏了杭州的一道风景——美女。
应该是在1994年的暑假吧,我被邀请去杭州,让她的家人观摩一番。记得是坐汽车去的,途中还经过了太湖。印象最深刻的是江苏和浙江两省的交界处,一块巨石的两面上刻了两个省的名字(是不是太湖石,看不出来)。而就在经过那块石头的瞬间,你会觉得两边的风格被那石头一分为二。浙江的一边,连护道的树都和江苏一边不同,多了一种妩媚的感觉。那感觉给我的印象非常深刻,我觉得一下子有什么东西从空中就这么降了下来,让你的心变得柔和和轻快,像是去度假。而在那里,你能用你的第六感,确定有什么事一定会发生。温柔如羽毛,清凉如朝露。
我到了女友家就不想出去,天天等着两顿饭。一方面是因为学校的伙食实在烂;另一方面是因为我确实可爱,女友的妈妈给我烧了很多很好吃的菜。曾经有一次,我极为满意地靠在沙发上,发出了我平生第一次的豪言壮语:“就算看在你妈妈的霉干菜烧肉的面子上,我也娶定了你。”
女友的家人说:“没有去过西湖,就不算是到过杭州。”女友也一再用西湖边的宋嫂醋鱼引诱我,我终于很勉强地下了楼。西湖是个很拥挤的地方,各色人等川流不息。我们手牵着手走在著名的苏堤上,湖面上吹来的凉风,让人觉得非常惬意。湖边的石凳子全被情侣占领了。夜晚还没有来临,爱情却在正午十二点发生了。就在那堤上,我才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柳如烟”。柳树过于纤细的枝条,远远看上去,真的有如笼罩了一团绿色的烟雾。眺望远方,山势柔美,遥遥地可以看见山上有一塔,记得仿佛是保塔,看上去很老旧的样子,颜色都有些黑了。我靠在一棵柳树上,凉风拂面,风里隐约有荷花的味道,觉得这就应该是江南了。
再往前走,就真的发现了一湖的荷花。荷花的茎秆很高,静静地开放着;也有的结出了莲蓬,沉甸甸地低着头。真有蜻蜓在飞,或者站在花瓣上。它们的翅膀能在阳光下发出蓝紫或者金红的光晕。我转头看自己的女友,觉得她清丽无比。一双皓腕,真的是凝霜胜雪。想她在小舟上,双腕缠着红丝绳和玉石,轻灵地采着莲蓬,真是人间最美的景致。我同她说了,她并不作答,只是抿嘴笑了一笑。远处一只蜻蜓点了一下水,涟漪就那么一圈圈地散开去。在1994年的夏天,我决定留在杭州。
我被她抓去喝茶。她知道我喜欢茶,在学校的时候,她经常送我一包旗枪龙井。看那如同小旗一般的茶叶在淡碧色的茶水里旋转,就让人想亲自去用虎跑的泉水完整地享受一回。我们在夏日里最热的时候走进了虎跑,泉水顺着山势往下流淌,头顶是枝叶交通的大树。听着淙淙的水声,暑气顿消,一片清凉。我们随便找了地方坐下,点了一壶茶,在寂寂无声中度过了一整个下午。如果真的有条件,一个人应该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