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若望-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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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一个,都离她而去。
不要。不要这样对我。
她喃喃的念叨着,转身从追着简立文跑过来的其中一名随扈腰间拔出了枪,拉开保险栓,举起,单手扣下扳机。
一连串动作,干净俐落。
她的动作太快,以至于直到枪声响起之后,那名被拔走随身佩枪的随扈才反应过来。
会客厅内陷入一阵死寂。
电光火石的霎那间,接连的两声枪响。
站在莱伊身后的耶诺拉难以置信的低下头,看着胸口处汨汨而出的鲜血,然后,浑身僵硬倒了下去。
众人哗然。
虽然有不少人知道她曾经在中东呆了一年,还加入了以色列军队,但从未有人亲眼见过她的身手。一枪致命,这是多么神准的枪法。
随扈们蜂拥上来,想要制住她。
可还没来得及动手,众人便看见她低下枪口,指向坐在沙发上,脸色惨白的莱伊。
“不要!”
随着第二声枪响,端坐在沙发上的贝纳尔?凯洛也尖叫着扑向了自己的丈夫。客厅里也随之混乱,尤其是平日里总是和她做对的那些家族成员们,纷纷退向了房间的角落,希翼着从她的视野里躲开。
然而不等她再开第三枪,随扈们便已经制住了她。
而许是因为身体的碰撞导致子弹的偏离,第二枪只击中了莱伊的手臂。可未等众人消化完场中的剧变,厅门外又传来一阵枪响,枪声若远若近,却并不间断。
厅内的众人面面相觑。
无人敢轻举妄动。
好一阵之后,枪声才平静下来。
一个穿着银灰色西装的年轻人出现在了厅门口。
“梅铎?杨格!”有认出他来的人惊讶地叫了出来,“怎么是你?”
被称作梅铎的年轻人,显然是杨格家族的嫡系,那标志性的灰褐色长发,和杰尼斯无比相似的五官,以及胸前的银质项链,都足以表明他的身份。
屋内的随扈们看着他拿在手中的那台仪器,眼中流露出了惊惧。
“让各位受惊了。”他环顾四周,笑道。
梅铎步下台阶,向身后的随扈挥手示意,“送各位长老们回去。”
客厅里一时间大乱,叛变的执法卫队成员被梅铎带来的全副武装的护卫们一一成擒,长老和家族成员迫不及待的涌向出口。
客厅中央突然传来一声惊叫,“薇薇!”
梅铎拨开众人,走到客厅中央。
简立文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接住了张雅薇软倒的身躯,她的手里,甚至还紧紧的抓着那支枪。
梅铎看了看她手上的戒指,又抬头看了看一脸灰败地窝在沙发里的莱伊。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她回到了台湾,住在那间很小很小的小公寓里,年幼的她,哭着求父母不要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
可他们头也不回的走了。走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有许多小孩子围着她,说她是个没有父母的孩子。
长大后,她交了个男朋友,她是那么的喜欢他,他却当着她的面,吻了别的女人。
又过了几年,她结婚了,嫁给了一个不是那么喜欢的男人。
然后,他死了。
得知噩耗的那一瞬,她终于崩溃了,她回顾自己的一生,发现居然没有多少快乐的时候以资回忆,于是她决定去死。
她爬上小时候那栋公寓的楼顶,纵身跃下。
她以为她会死。
可不知从哪里伸来的一只手,用力的拉住了她。
她使劲地想要甩开那只手。
再然后,她醒了。
张雅薇看着天花板上精雕细琢的丘比特雕像,梦境与现实交错的瞬间,她恍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然后,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有人真的在拉着她的手。
她吃力地坐起,半靠着床头看向床沿,肩部裹着厚厚纱布的简立文就趴在那里,牢牢地,握着她的手掌。
一阵剧痛袭向心脏,差点让她不能呼吸。
这个男人,曾经伤她到刻骨铭心。
她抽出了自己的手。
他一下子惊醒,猛地直起身躯抬头寻找她的身影,在确认她安然无恙后,才感受到肩头因用力过猛的又一阵剧痛。
“你来干什么?”她问道。
他看着她的脸,久久无语。
“你来巴黎干什么?”她又问了一遍。
他轻吁了一口气,起身离开床沿,“一旦确认你没事,我就离开。”
她忽地抬手拉住他,他转身看向她的眼,却听得她说道,“不要再帮我挡子弹了。”
不要再帮我挡子弹了。
她直视着他明显溢着痛苦的双眼,决绝而又残忍地道,“你应该帮着挡子弹的人,很早很早以前,就不再是我了。”
他一下子勃然大怒,反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拳捶在床头,“你不是说懂我吗?你不是说你能感同身受我为什么坚持要报仇吗?那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决定要对我放手?甚至不敢当面告诉我,就那么偷偷摸摸的决定放手!”
她倚在床头,他赤红着眼逼近她的方寸之间。
“你不是说……”他喘息着,千言万语,梗在喉中。
她微微垂眸,“司徒琳都已经怀孕了,你还要我说什么?”
他愕然的睁大眼,“你……是因为这个?”
她从他的表情中,觉察到了些什么。
“你不知道?”他放开她的手,缓缓的直起身,“曾若谦没有告诉你?”没等她回答,他便自己笑道,“是了,曾若谦当然不会告诉你。他自己做下的好事,怎么好意思告诉你?更何况,他从来都巴不得能分开我们。”
在她的惊愕神情中,他缓缓的低下头说道,“简默,是曾若谦的儿子。张雅薇,这么多年,除了你,我没有碰过别的女人。”
米黄色的吧台上,放着两枚一模一样的戒指。梅铎拿着高倍放大镜仔细端详了数遍,终于确认了一件事情。他抬起头环顾四周,作为今天早晨混乱现场的西堡会客厅,已经在侍从们的整理下恢复了整洁,那些肮脏的血迹,也都被清理一新。
梅铎跳下吧台,走到一幅油画跟前。
“把莱伊少爷和Mademoiselle一起请过来。”他扭头吩咐道。
莱伊和张雅薇,两个人都是坐着轮椅来的。
“看样子,两位的精神都还没有从早上的事故里完全恢复过来。”梅铎坐在沙发上笑道,“请两位来,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情。”
茶几上摆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盒子,他当着两人的面,一一打开。
“古老相传,戒指的秘密只允许告诉唯一的一个继承人。”梅铎示意侍从将白纸和笔分别摆在两人的面前,“告诉我,这两枚戒指,哪一枚是真的。能够分辨出来的那个人,才是我的主人。”说完,他摊手示意两人可以开始。
张雅薇缓缓抬眸,盯着梅铎的双眼。
莱伊冷哼了一声,随手抓过纸笔,正准备作答,便听得她吩咐身边的侍从道,“给梅铎先生也准备一份纸和笔。”
莱伊的手猛地一僵。
“你想确定我们的真假当然可以。”她缓慢的说道,“但是,我们也需要确定你的真假。如果你的父亲真的准备让你继承首席律师之位,肯定也告诉过你如何分辨戒指的真假。所以,在我们写出答案的时候,也请你写出你心中的答案。”
说完,她也并不等待梅铎的回答,转头对着身旁的莱伊道,“叔叔,你认为呢?”
莱伊皱了皱眉。
那一声“叔叔”,听起来礼貌,实际上冰冷至极。而叫着他叔叔的这个人,在几个小时以前,还恨不得立刻杀了他。
“我没有意见。”他一字一句的说着,抬笔一字字写下答案,缓慢的折起纸,放回茶几。
茶几上,放着三张被盖起来的白纸。
梅铎看了看两人的表情,微微一笑,率先拿起了莱伊的答案。
“莱伊少爷认为,右边的这枚戒指是真的。”
张雅薇扭头看向他,他眯了眯眼,冷冷一笑。
梅铎笑着放下那张纸,“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右边的这枚戒指,是我从Mademoiselle手上取下来的。”
莱伊神情微绷。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那枚戒指是假的。
数十年来,为了研究戒指的秘密,他几乎将戒指翻来覆去地研究了上万遍,所以,自然也可以轻易的分出哪枚戒指是属于自己的,哪枚戒指,是属于她的。
“你说过,只有真正的继承人,才能够分辨戒指的真假。”
“是的,我是这样说过。”梅铎说道,“所以,你根本没有获得继承权,对吗?”
莱伊猛地站了起来,“你胡说!”
站在他身后的两名侍从突然上前了一步,齐齐伸出双手按住莱伊的肩膀,将他硬生生地按回轮椅之中。
“梅铎!”莱伊大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早已经猜到了,谁才是拥有继承权的那一个。”梅铎镇定自若的从茶几上拿起另外两张纸,同时抖开在莱伊的面前,“两枚戒指都是真的,也都是假的。这,才是答案。”
“这怎么可能?!”莱伊吼道,“这不可能。”
“你说不可能,是因为你不知道戒指的秘密——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以我父亲告诉我的知识,答案就应该是这样。”
说完这句话,梅铎就起身离开沙发。
他走到张雅薇的身前,单膝跪地,低下头颅以示效忠,“Mademoiselle,请恕我来迟。”
除了制住莱伊的那两名随扈,会客厅内的所有随扈和侍从们也跟着跪了下来。
她闭了闭眼,叹息道,“送我回房吧。”
“是。”
从西堡到东堡,是一段很漫长的路。
梅铎徐徐的推着轮椅,缓声道,“您该搬到西堡了。”
“不着急,再等等吧。”她轻声回答,“那个房间,我已经住习惯了。”
“关于莱伊少爷……”梅铎也跟着降低了音量,“该怎么处置?”
她略略沉吟,不问反答,“三大执法卫队都参与了叛乱,你打算怎么处置?”
“您放心。”梅铎道,“我的父亲,已经训练了足够的替代人选。”
她点点头,“提起你的父亲,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也许我那位叔叔,手里有你父亲的消息。”
轮椅缓缓的停了下来。
“如果你的父亲还能够再出现。”她毫无情绪的说道,“我那位叔叔,不会发动叛变。”
仿佛兜头一盆冷水淋下,明亮的走廊上,梅铎却感觉到了一阵刻骨的寒冷。这一阵寒冷,不仅仅是因为父亲可能已经逝世,更是因为刚刚,他的新主人已经给出了关于莱伊的处决。
她要的不是莱伊的命,而是无休止的折磨。
“是,Mademoiselle。”梅铎低下头掩去自己的表情。
再长的路,也有尽头。
奎克站在她的房门前,从梅铎的手中接过轮椅,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问道,“您跟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她说,“他只是……太年轻了。”年轻到,内心总是充满着同情与怜悯。
“Mademoiselle……”
她微微一笑。
现在的她,比起让身边的人快乐这种想法,更希望的是,让所有的人痛苦。
☆、95第十九章
台湾;简宅。/非常文学/
司徒琳牵着简默的手站在家门口,看着司机老王将简立文的行李扛进后备箱。
“爹滴;你要去那(哪)里?”小小的简默忽闪着漂亮的大眼镜,口齿不清地追问。
简立文拉住车门的手顿住,回转身;蹲身接住飞扑过来的简默;恋恋不舍地抚摸着稚嫩脸蛋;“默默在家要听妈咪的话,知道吗?”
司徒琳快步上前重新牵住简默的手;眼底有一丝埋藏极深的惶恐;“你要去多久?”
简立文抬起头,魅惑瞳眸直勾勾地盯住她的表情,直到她不安地撇开头去。他没有再说什么;直起身抱了抱她,便拉开门上了车。
一路窗外景致飞掠,沉默地直抵机场。查验护照,登机,下飞机,过关,又上车,几十个小时的旅程,他的表情却只是怔怔。
座落于巴黎郊外的伯利斯堡,门外是亘古不变的黄沙土地。
他在门前下了车,随着奎克穿过巨大灰色城墙下的小小偏门。
骑着白马飞奔过青葱草地。
抵达主堡建筑前的时候,恰逢人潮散去,一个四五十岁的灰发男人背着手站在廊前,表情晦涩不清地仰着头看向天空。
“阿托斯。”奎克将马缰交给等候在旁的侍从,上前道,“会议结束了?”
“嗯。”
“怎么样?”
“这个问题……还重要吗?”灰发男人终于低下头,笑容苦涩地道,“虽然仍是没有通过,可是仅凭我一个人,也不可能再支撑太久。支持
罢免议案的人一天比一天增多,如果不是家族嫡系因为谋杀案的调查仍然在接受禁闭,他们又习惯了以我为首……现在这种状况,只要有一个声望稍高的人振臂一呼,通过罢免议案,不过是一日之间的事情。”阿托斯忍不住自嘲,“难道,Mademoiselle就是为了这样甩手不干的一天,才答应我们给予家族成员自治之权么?”
收回打量着那些三三两两散去人潮的目光,简立文回过头,皱着眉头道,“罢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