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若望-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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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车上的杂物箱里翻出一本便笺纸和一支笔,米尔斯刷刷写下一行地址,“那么,明天中午,我等你。”
她接过便笺,微微尴尬地笑着,“希望……你不会觉得我比无聊的宴会还闷。”
深邃的深蓝眼珠带着笑意,轻轻一勾,“我相信不会。”
她将便笺放入口袋,苦恼地叹了口气,下了车。
“明天见,Edith。”说完这句话,米尔斯轻笑着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她注视着车尾也慢慢融入远方的夜色之中,又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入饭店。
回到房间,按亮了一盏昏黄台灯,她靠着沙发,慢慢滑坐在地板上,拇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戒圈。
岁月早已磨平了也许曾存在过的棱角,剩下的,早已只是温润触感。
她眨了眨眼,开始觉得庆幸。
戒指没丢,没有弄丢。
酒宴直到深夜,临走的时候,赵老爷子还特地指派了几辆车,将众人送回酒店。
“汉密尔顿家族?”陈绍麒下了车,往前几步,“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跟着下了车的穆颜略略沉吟,“按理说,如此富裕的家族,他们的名气,不可能只局限于法国。”
“据赵老爷子说,在法国,像这样历史悠久的家族,还有不少,但大多数都已经没落了。只有少数靠着祖上的财富,历经世事变迁,仍能保有家族的庞大王国。”尉临风不疾不徐地道,“但是,这些家族,也在长久的岁月流逝与风云变幻中,学会了收敛锋芒——即使是旗下的企业,登上世界五百强的名单,也没有人,能摸得清这些家族的底细——赵老爷子在巴黎呆了三十多年,也只领悟到了一点门槛。”
曾若谦的清冷眼眸里,出现了细微波澜,“门槛?”
尉临风淡淡一笑,“听说,这些总是喜欢将自己隐藏在幕后的大家长闷,随便跺一跺脚,全世界都得跟着震一震。”
“看样子,赵老爷子在巴黎的日子,过得还不是一般的不错。”刚从车上下来的连亦寒脚步一顿,笑哼了一声,拍了拍尉临风的肩膀,“你惨了。”嘴角的笑意,有一丝调侃的意味,“把你介绍给汉密尔顿,这可是好大的一个人情。”
尉临风耸耸肩,“还不都是看在我爸的份上。”
“都回房休息吧。”连亦寒率先踏入电梯,“临风,记得去看看那丫头回来了没。”
“薇薇?”
满室寂静忽然被熟悉的嗓音打破,她从膝盖里抬起头,“三哥?”
尉临风看出了她眼底的惊惶,微微一怔,“出什么事情了?”
她从地上弹跳而起,冲过去,将还站在客厅入口的他紧紧搂住,“我……遇到抢劫了。”
感觉他的身体微微一僵,而后,有力的双臂,紧紧拥住她,“吓坏了吧?”头顶,传来他的叹息。
她在他的怀中点了点头。
遇到抢劫的时候,脑海里一片空白,可事后,发现危险过去,脑袋里第一个念头,就是为什么,他们不在她的身旁?
然后才忽然发现,一年半的光阴,由无数细节堆积起来的这种信任和安全感,已经深入骨髓。
直到此刻,呆在三哥的怀中,终于感觉自己已经重新回到他们的身边。
觉得安全了。
所以,忽然间无限委屈。
两个人静静相拥,过了好一会,尉临风才放开手,握住她的手臂,将她带到台灯边坐下,“没有受伤吧?”
刚才的惊鸿一瞥,他并没有发现她的身上有什么明显伤痕,却还是忍不住要再确定一下。
“没有。”她摇了摇头,“我……倒是把他咬伤了。”
“你……”尉临风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你反抗什么?难道不知道这样更危险?万一你要是……”
她委屈地扁扁嘴,刚要张口,他的目光却若有所觉地扫过她的全身,停驻于她的指间。
什么饰物都没有带过、从头到脚都是一穷二白的这丫头,全身上下,唯一可抢的,也只有手上的那枚戒指。
可,那是她父母的婚戒啊,猫眼石,传说中的灵魂之眼,对于她来说,那更是父母的眼睛,所以千里迢迢地带着去了日本,又千里迢迢地带来了巴黎。
比她自己的性命还更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放弃?
“傻瓜。”他眼眶微微一红,倾身上前,重新搂住她。
“三哥。”呆在他的温暖怀抱里,她闷声道,“你帮我保管这个戒指,好不好?”
☆、第十五章
勒克莱尔俱乐部,位于巴黎协和广场附近的一条无名街道。从外表上看,是个很朴素的地方,虽然占地面积庞大,但干净利落的建筑风格,令人不由得将它与街道两旁供人消磨时间的无数咖啡馆等同视之,只有当你没有受邀、却试图闯入的时候才会发觉,这里,也许可以算是全世界保安系统最严密的几个地方之一。
正门的和蔼侍者,原来慧眼如炬,供车辆出入的偏门,满布电子监视仪器。
在巴黎厮混多年的财经版资深记者,将这里称作全世界金融巨鳄和王室贵族们的御花园。
一座在如今的信息时代,也滴水不漏的私人城堡。
“您没有受到邀请。”
此刻,张雅薇和尉临风手牵着手,被齐齐挡在门外。
“唔?”尉临风挑了挑眉,一脸“这可新鲜了”的表情。
十八年的人生里,从未出现过的状况。
“可是……”张雅薇怔了怔,没有预料到会是这种状况,“真的是有人叫我们来的啊。”
“很抱歉。”中年侍者神情和蔼,语气却及其坚决,“我们俱乐部,只能凭邀请函入内。一般的俱乐部成员,也没有随便携带陌生来客的权利。”
“这样啊……”她咬了咬唇,不知所措地看向尉临风。
其实能不能进得去,她是没有所谓的,可昨天,米尔斯毕竟对刚刚遇劫的她诸多照料,如果没有赴约,她又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尉临风淡淡一笑,想了想,“他没有和你约定会面的时间吗?”
“啊……我不记得了,等一等。”她眨眨眼,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叠成小小豆腐块的便笺,摊开,“呃……他没写。”她抬起头,无措地看着他。
侍者注意到她手上的便笺,微微一笑,“这纸条,能让我看看吗?”
她微微一怔,“可以啊。”扭头将纸条递出。
侍者接过,仔细端详,独特纸质,熟悉笔记,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神立刻温和许多,“米尔斯先生,还说了其他的什么话么?”
“唔……”她绞尽脑汁回想,“今天中午有场无聊的宴会……他让我过来陪他聊聊天。”一脸无辜,“大概……就是这样。”
尉临风淡淡一笑,注意到侍者的眼角,在她说到“无聊的宴会”时,隐隐抽搐。
“米尔斯先生,应该快到了。您不介意的话,请先上楼稍坐。”侍者脸上的笑容,让她如沐春风,“至于这位先生……”
尉临风淡淡一笑,挥手制止他,转头对她道,“我去对面的咖啡馆等你。”
她叹了口气,瞥了一眼满脸无奈与恭敬的侍者,想了一想,只得点头,“好吧。”
也只能这样了。
“实在觉得闷,就出来找我。”他调笑道。
她微笑着点点头,“嗯。”
侍者微微偏首,对着别在衣领上的麦克风低声道,“开门。”
紧闭的门扉无声地朝两边滑开,迈步而出的侍者,不卑不亢地在中年侍者身后一步远处站定。
“带这位小姐,到小汉密尔顿先生的座位上。”中年侍者偏头低声吩咐。
张雅薇跟随着侍者,消失在合拢的门扉之后。
小汉密尔顿先生?
汉密尔顿?
尉临风注视着她的背影,深邃眼眸,变得更加晦涩难懂,“邀请她的,是米尔斯?汉密尔顿?”
中年侍者微微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铺在地板上的地毯,有着重叠的规则几何图形,厚厚的长绒,足以消弭一切足音。
偌大的一个厅堂,居然没有半个人影。
她跟在侍者的身后,攀上宽阔阶梯。
二楼,靠近楼梯口的地方,摆放着一大簇含苞怒放的白玫瑰,花瓣上的晶莹水珠,散发着珍珠般的光泽。
交错的中国式木质屏风,隔出一个个**的小空间,不时地,有低低的谈笑声传出。
侍者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Edith小姐。”他低声道,“请跟我来。”
她不再打量四周,快步跟上,进到一个靠窗的无人隔间,在圆桌旁落座,年轻侍者微微躬身,即转身告退,一名白衣侍者紧接着闪身而入,端着一盘饮料弯腰凑到她的面前,声音低沉悦耳,“您需要什么?”
她微怔,从这些细微而滴水不漏的服侍中,感受出了这间俱乐部的非凡。
“这杯吧。”轻抬眼眸,微笑着点中一杯散发着琥珀般光泽的红酒。
侍者淡淡一笑,将她指定的饮料轻轻拿起,放上桌面,跟着躬身告退。
她抿了抿唇,觉得嘴唇有些发干,拿起杯子轻抿了一口,旋即放下,开始打量起四周。
折叠式的木质屏风,有着雕琢精细的边框,纯白的丝绸布料被紧紧绷住,上面绣着的,却是西式风格的榭寄生,盘绕的长青藤拱绕着怒放的黄色玫瑰,构图严谨的画面,宛若欧洲古老家族的徽章一般,散发着无声的神秘与高贵。
旁边的隔间里,却忽然飘来几句音量不大的交谈。
“什么?”一个压抑不住惊讶的女声,以稍稍拔高的音量道,“莱伊少爷,还没有结婚?”
“小声点。”苍老的男声制止道,“没结婚,也不代表你有希望。听说,他已经有了一个十几岁的儿子了。”
“爹地!”那女生娇嗔了一声。
她涩涩一笑,指尖微微一抖,被那声法语的亲昵称呼,勾出无数回忆。
深吸了一口气,走到窗前,低头俯瞰街道上步履悠闲的行人。
刚才在街上的时候,似乎并没有看到二楼有窗户呀?
是了,她旋即恍然,这种玻璃,从外面看,应该便是普通的镜墙。
俱乐部对面的那家咖啡馆,三哥姿态优雅地跷着脚坐在窗边,手执咖啡杯,正浅尝轻啜。
心头大定,她微微一笑,正欲转身回座,收回到半路的目光,却忽地僵凝。
呼吸忽地急促,她一点点回转身。
俱乐部的门前,经过的那个人影,有着一头灿烂得连阳光都失色的耀眼金发,以及,无比熟悉的侧脸。
她猛地扑向落地窗,眼神贪婪地注视着他。
爹地!
心跳骤停,根本来不及思考,她回转身,急奔下楼。
坐在对街咖啡馆的尉临风,几乎还没品出他自己随手点的究竟是什么品种的咖啡,眼角的余光就瞥见那个刚刚不久前才走近勒克莱尔俱乐部的张雅薇,一脸焦急地跑出。
眸光一闪,他掏出零钱丢在桌上,一扭身,出了咖啡馆大门。
爹地!
爹地!
喉咙犹如被巨大的鱼刺梗住,疼痛难耐,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呼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个背影,脚下不停地朝着他追去,路上的行人纷纷让路,她却还是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眼看着那个身影就要走过街角,消失在协和广场的拥挤人潮里,她的胸腔里,像是有火焰炙烤。
拐角处,那个熟悉的背影却微微地放慢了脚步,侧了侧身子,原本插在裤袋里的右手抬起,撩起鬓边掉落的发丝,掠到耳后。
那只棱角分明的右手,中指上,戴着她熟悉到已经镂刻于心的猫眼石戒指。
相隔数十米远的她,顿时犹如被施了定身法般,定在原地。
“薇薇?”熟悉的嗓音,熟悉的怀抱。
她的视线下垂,凝视着尉临风手上的戒指,扶住他的手臂,整个人慢慢软倒,“没事,我……没事。”
是幻觉吗?
又是幻觉吗?
那个生不如死的梦境,她,还没摆脱吗?
墨绿色跑车在偌大的停车库里猛地转弯掉头,一个漂亮的甩尾之后,精准地停上了专属车位。
米尔斯?汉密尔顿表情愉快地甩上车门,按下车锁,吹着口哨,朝通往地面的楼梯口走去。
“小汉密尔顿先生。”楼梯口等候着的侍者躬身行礼。
米尔斯微笑着点了点头,将手上的钥匙“叭”地一声,扔到侍者的怀里。
侍者右耳里塞着的黑色耳机突然啪啪一阵响动,“先生。”侍者直起腰,望着米尔斯的背影,“跟您报告一下,Edith小姐,已经来过了。”
“来过了?”米尔斯伸手搭上楼梯旁边的扶手,顿住脚步,扭头看他,“什么意思?”
“我们把Edith小姐安排在了您常坐的位子。”侍者道,“她似乎是在窗边看到了什么人,追了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米尔斯在侍者的叙述中沉下脸,回过头,抬脚迈上更高的阶梯,“……知道了。”
她双手抱头,蜷腿坐在落地窗前,俯瞰巴黎夜空的闪烁霓虹。
为什么会这样?
“公主。”爹地微笑着站在玄关,放下行李,朝她张开手臂,“我的公主。”
她眼角带泪地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