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迢迢-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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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站在薛华鼎身边的邮电所所长介绍说这四个人都是附近的农民,分别姓曹、黄、吴、万。刚才说话的人姓万,他的两个儿子都在广东打工。
薛华鼎微笑了一下,收回手回答那人的话道:“我是副局长。你们也辛苦了这么久,都请坐下吧。”之后又回头对吴乡长和李主任道,“吴乡长、李主任,请坐。”
公安局的张局长和其他干警都没有进来,张局长送薛华鼎进来后就不知转到哪里去了。
吴乡长和李主任依言坐下,四个农民代表也气嘟嘟的一屁股坐下。邮电局的其他三个人,有一个是中年妇女,两个男职工一个四十岁的模样,穿着一套绿色邮电制服,一个二十多岁,穿着一件军用大衣,他的额头上还贴着膏布,估计是打架的时候挂了彩。他们先是看了邮电所长一眼,然后有点胆怯的慢慢坐下来,眼睛心虚的在薛华鼎身上扫来扫去,遇到薛华鼎的目光就移开了。
吴乡长坐下后首先对四个农民代表说道:“现在薛局长过来了,你们有什么想法,有什么要求就向他提,我们只做中间人,不管你们怎么争,怎么吵,你们都要停止闹事,尽快让外面的群众都回家休息,现在已经过了吃中饭的时间了。”
那个姓万的说道:“我们不是闹事,我们只是要回我们的钱。”
乡政府的李主任把桌子一拍,厉声说道:“打架斗殴,聚众冲击国家邮电所还不是闹事?真是一群法盲!你们真以为政府拿你们没办法?这是政府对你们宽大处理,搞毛了,一副铐子就可以把你铐起来,你信不信?”
说完又是朝桌子上猛的一巴掌:“啪!”
这两巴掌的声音都很大,特别是开始那一声让没有注意的薛华鼎吓了一跳,屁股刚接触椅子就差点站了起来。
他转过脸看了一眼这个暴躁的主任,他正恶狠狠的盯着姓万的农民,其他人似乎已经受过了他的“熏陶”,没有薛华鼎反应这么剧烈。
旁边的吴乡长更是一幅波澜不惊的表情,嘴里噙着一根燃烧正旺的香烟,半眯着眼,不知他看哪里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眼镜主任又吼道:“现在的人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薛华鼎不知为什么对这个明显帮自己邮电局的李主任有点反感,他紧跟着李主任的话对四个农民道:“在这件事上,我们邮电局做得有点过分,现在我是来跟你们交流的,说不上什么谈判不谈判,你们有什么要求请提出来,只要不过分,我保证尽可能满足你们的要求。”
薛华鼎的话很温和,没有一点以势压人的味道,四个农民都抬起了他们的头,把目光集中在薛华鼎的身上。他的话却让乡政府的李主任和邮电局的四个职工很是诧异,也把目光移动了他身上。
第187章 都是可怜的草根
只有那个吴乡长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县政府办事员也有永远写不完的字。
姓万的农民说道:“我不管你们谁唱红脸,谁唱白脸,我们只要回我们的汇款,不要那些擦屁股也用不了什么邮票,哦,邮册子,一本一百多元,我们农民用不上。”
姓曹的农民道:“是你们邮电局的人先动手打人,那个受伤的人你们邮电局必须出医药费和他今后的生活费。”
薛华鼎转头对邮电所所长道:“你们截留了他们多少汇款?”
所长急忙说道:“我们没有截留他们一分钱的汇款。我们又不是不懂法律,怎么可能截留他们的汇款,是他们主动将汇款转为邮政储蓄的。”
姓万的农民马上说道:“你们邮电局骗人!你们以前……”
这时又是一声巨响:“啪!”
李主任大声怒喝道:“你这是诽谤国家工作人员。老实点!”
姓万的农民只好闭上了嘴,怨恨的瞟了李主任一眼。
李主任噌的一声站了起来,右手指着姓万的农民,大声怒问道:“你瞟什么瞟?”
吴乡长连忙扯了李主任一把,说道:“让薛局长说。”
李主任闻言坐下,嘴里则忿忿不平的说道:“跟这些法盲有什么好说的?闹事的有一个就抓一个,有两个捆一双。”
薛华鼎心平气和的问姓万的农民道:“万师傅,我们的邮电局怎么骗人的?”
姓万的似乎有点怕了,连忙否认道:“我不是说邮电局骗人,我是说……”
李主任马上插话道:“哼,当面说谎,刚才我们明明听你说邮电局骗人!你敢说你没有说?”
姓万的农民犹豫着不敢说话。
薛华鼎继续说道:“万师傅,你不用担心,有什么说什么。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的意思只是说我们邮电所的个别人采取了欺骗手段,是吗?”
姓万的农民和其他几个农民连忙说道:“对,我们的意思就是这个意思。有的人在外面骗我们。”
薛华鼎微笑着对姓万的问道:“那你说说他们采取了什么欺骗手段?”
这时邮电所所长连连咳嗽几声,眼睛乞求的看着薛华鼎,显然他不希望薛华鼎这么“诱导”似的询问,那个女的代表更是有点惊慌和气恼,目光在薛华鼎和李主任身上来回扫着。
姓万的鼓起勇气道:“以前汇款单不要一分钱就送到我们手里,现在来了一个什么特快传递费,每送一张汇款单要十元,一张五十元的汇款单要掉我们十元,我们还剩多少?真……”
他的话没有完,那个姓黄的农民就插话道:“现在送电报都要交两元才给我们看。”
姓万的见薛华鼎认真听的样子,继续道:“他们说这些邮电局新增加的特殊服务。如果我们将汇款里的钱存到你们邮电局,那么就不要我们交钱,还把存款单送到我们手里,如果我们不急着用钱倒无所谓,可过年要钱你们……他们不让我们取,说是过完年之后取,我们借钱过了年,可现在又说要搭一本什么邮票本子才允许取。薛局长,你自己说说,你们……他们邮电局这么做合理不?你看,这位叫吴红军,他妈妈六十多了要治病,女儿在广东下海,寄了五百元回来,现在急着要用钱,他们却要他买一本那贵死人的东西,一百多元。谁舍得?什么集邮不集邮的,我们做田的人,知道什么是集邮,要集邮有什么用?”姓万的指着脸色有点青紫的汉子说道。
姓黄的也气愤的说道:“那个被他们打伤的青年,他本来正月初八要定亲的,你们不但不让他取他哥哥寄来的汇款,还动手打他,现在对象告吹了,我们实在看不过去。”
邮电所所长连忙插言道:“是他先动手砸我们的玻璃,还说要烧了我们的邮电所,我们才推他出去,他就动手打赵力为,我们只是被迫自卫而已。”
额头上贴膏布的赵力为害羞的说道:“是他先打我女朋友的……”
姓黄的农民道:“那你们也不应该打断他的腿啊,你们叫他一个种田今后怎么过日子?”
薛华鼎正要开口说话,李主任大声说道:“那是他自找的,杀人放火就该判刑!”李主任对薛华鼎故意不重视他的意见非常恼火,时不时高声出言打断薛华鼎的询问。
从薛华鼎掌握的情况看,这起事件完全是邮电局的原因引起的,不存在什么疑问,看到李主任总是这样强烈的帮自己,他都不知道怎么说话好。
再问了几句话,薛华鼎对四个农民代表道:“我们邮电局内部先开一个会,等下给你们答复好不好?”
姓黄的冷笑一声,说道:“随你们怎么串通,我们现在警察也见了,什么都不怕,我们只要我们的钱。”
薛华鼎微笑道:“不是什么串通,刚才你们的话也需要我核对一下,你说对不对?我保证,是邮电局的错,我们邮电局一定改,是你们的动作过激的话,政府和公安局会出面来解决。”
黄姓农民再次冷哼道:“改?谁信?”
李主任又是把桌子猛地一拍,说道:“你不相信组织,难道要组织来信你的?”
薛华鼎转头看了一下李主任和吴乡长,真不知道这个李主任今天吃了什么火药,总是一惊一咋的。薛华鼎心想幸亏没有跟他同事,要不准得心脏病不可。
吴乡长又点燃了一支新的香烟,又把自己埋在烟雾里。薛华鼎搞不清这个李主任到底是不是他指使这么做的:时刻给这些农民一种心理压力。
邮电局的几个人明显松了一口气,争先恐后的站起来准备离开,但出门的时候被门外走廊上的警察挡住了,其中一个警察说道:“你们四个要出去,必须由我们局长批准。”
所有的人把目光落在薛华鼎身上,薛华鼎先跟吴乡长说道:“吴乡长,请你等我们一下,我们马上过来。”等吴乡长嗯了一声后,他就走到门口,对警察道:“你们局长呢?”
那个年纪稍大一点的警察道:“在里面那间办公室!”
薛华鼎边说我去找他边拨开警察走到里面的那个所长办公室。
张局长正仰天靠在藤椅上睡觉,薛华鼎的脚步声惊醒了他。他偏了一下头,望着薛华鼎道:“怎么样?”
薛华鼎歉意的问道:“很累吧?我想把我们的人喊到这里来落实一下情况。”
张局长坐起身子,摇头道:“当警察就是这么熬过来的。现在还好,可以坐着睡觉,普通干警要在外面站一直站岗,双腿都站肿。”说着,他对门外的一个警察道,“你去喊那四个邮电局的人过来开会。”
等那个警察走开,张局长笑道:“准备霸蛮还是当一下包青天?”
薛华鼎摇头苦笑道:“包青天肯定是当不成,可霸蛮又怎么霸法?”
张局长笑道:“我们公安局不插手你们的调解,但你们不能使矛盾激化,多少得退一点。我看那个乡政府的李主任很帮你们的,这很难得,一般遇到这种事,政府是两边和稀泥的。”
薛华鼎道:“我都不知道是感谢他还是……呵呵,我的心脏都快被他吓破了。”
张局长笑道:“你也太胆小了,拍几下桌子你就怕了?”
这时,四个邮电职工被刚才离开的那个警察带来了,四个人各自找地方坐下。薛华鼎沉着脸说道:“我不知你们有什么说的,你们自己先说说吧,我都不知道怎么问起。他们说的都是实情?”
邮电所所长站起来说道:“薛局长,你是领导,应该知道我们的难处,别人都是这么做的,为什么我们局就……哎,背时啰,出了这种事,我也知道我干不长了,可你们下的任务也太重了。”
张局长悄悄的瞥了薛华鼎一眼,然后又斜靠在藤椅上,把眼睛闭上了。
薛华鼎说道:“可你们也太没有……也太心冷了一点吧,别人的钱要治病,要定亲,你们怎么就不能网开一面……”
那个女的抢着说道:“薛局长,今天已经这样子了,我就索性说实话吧。我们网开一面?那你们领导是不是对我们网开一面?我参加工作也有五年了,工资也只有二百多元,拼死拼活的揽储蓄每月奖金也只有一二百,你们给我们五箱邮册,一箱就是二千多元,一万多元的邮册,我们不这样的话,会什么时候销售完?这种破垃圾今后肯定年年有,也许今年的没有销售完,明年的又来了。我们不吃不喝,一年的所有收入都填不了这个窟窿。他们农民要治病要定亲,难道我们就不要治病,我们的职工就不要定亲。你看我们小赵,天天被女朋友骂,他们两口子都在邮电局,任务这么重,我们又是在乡下,哪里有这么多有钱的老板,揽储蓄揽不到,揽BP机揽不到,幸亏现在这里没有大哥大信号,否则的话……还有推销这么多邮册,有个消停的时候吗?”
小赵鼓起勇气道:“最可恨的是这些邮册,元旦以前每人十本的任务,现在每人六十本的任务,要不要人活?”
女的和小赵说话的时候,那个邮电所所长干脆坐了下来,低头不说话。薛华鼎虽然同情他们的处境,但依然说道:“那你们也不应该拿农民出气啊,他们赚的都是血汗钱。”
女的说道:“薛局长,难道我们赚的不是血汗钱,是抢来的骗来的?”
薛华鼎连忙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现在局里也没有真正扣你们的邮册钱吧,是销完一箱结完一箱的帐,再领下一箱的。”
女的马上说道:“那是你们领导怕我们挪用了这些邮册款,而且你们也知道我们的工资收入都抵不上这些邮册钱。你们又不是没有这么狠心过,我们不是经常因为揽储蓄不够而被扣掉奖金吗?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发善心?我们都是妈妈生的,谁不是被逼急了谁干这种生小孩都没有屁眼的事?”
薛华鼎皱了一下眉,反问道:“那送电报要收两元的事,那没有原因可讲吧?这可是明显违法的事。”
女的不说话了,眼睛扫了低头的邮电所长一下,其中一个男子心虚的把头放得更低了。
薛华鼎转头对他道:“刘所长,你说说?”
所长抬起头道:“这是他们邮递员自作主张,我们不知道,我也没有接到农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