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后,帝阙凰图-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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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卷丹无奈只能看向我,“商司设……”
我沉默片刻,开口道:“把人都叫进来。”
这是给佟贵妃的东西,太监们就是有一百个胆也不敢送错,谁不知如今佟贵妃冠宠六宫?
要我去找殷圣钧问,我傻了才去。
说明儿就要,谁都知道即便缝制成,明日也是穿不了的。想来那位天子又是哪儿不顺心,想着法让底下的人不痛快。
卷丹小声嘱咐着:“都细致着点,贵妃娘娘可挑剔了!”
宫女们应着,穿针引线,一切都井然有序。
琉璃灯辉盈亮如昼,我望着她们认真的样子不觉失了神……仿佛时间一下子回到那一年冬季,我和紫苑围着火炉而坐,佩兰将碧纱灯移过来,笑着道:“还是亮堂一些的好,没的倒伤了眼。”
两年来,再没有人这样温柔同我说过话。
指尖传来一阵刺痛,本能地低头,血珠已迅速溢出,我不动声色将手指含入口中,悄然颔首,将眼中的晶莹逼退。
回神时,见卷丹正愣愣地看着我,见我看向她,这才又忙慌慌张张地低头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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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太监来时披风已做好,太监却说要我亲自送去。
乾承宫外,全公公倒是好心知会我一声:“皇上昨儿去了禧宁宫,和太皇太后闹的不愉快。”
我说呢,定是有谁叫他不痛快了,这会子又想起我先前是太皇太后的人来了。
我苦涩一笑,抱着披风入内。
他就坐在锦榻上,脸上无笑,眸光泛着凉意。我被他看得一愣,他突然讥讽道:“怎么,你该不会又想晕倒吧?”
第018章 争吵
“奴婢不敢。”我抱着披风跪在他面前。
他仍是慵懒卧着,淡淡道:“这会子倒是不敢了。”
说得我上次好像真的是故意装晕的一样。我低着头不去看他,他倒是来劲了:“手脚够快,才多久就开始拉拢朕的人了。”
内室静悄悄的,只他与我二人,我忍不住开口道:“皇上指的不会是淮南王吧?”
他轻轻一哼,却是不答,转口道:“朕昨儿见了皇祖母,她告诉我,那个暗棋……是你。”
太皇太后反诬一口倒是在我的意料之中,想必这两年她是恨毒了我,巴不得我死在殷圣钧的手上,不过他会这般坦荡地告诉我倒是叫我吃惊。
我缓缓将手中的披风搁在地上,深吸了口气抬眸看向他,启唇问:“皇上信吗?”
他深如渊的双眸朝我扫来,修长手指徐徐敲打着御榻边沿精致的浮雕,“你想让朕信谁?”
他说得轻松,好像我希望他信谁他就真的会信谁一样。
那时只觉得他为人阴晴不定,如今想来分明就是阴险狡诈。晋王与太皇太后被他算计得死死的,这两年他派人监视我的大约也不算少,我算是庆幸自己安分守己,否则哪里还有小命活到现在?
不过眼下这五成的概率我不想陪他玩了,干脆小心翼翼将他的金牌双手呈上,认真道:“奴婢难当重任,皇上还是另觅他人吧!”
却不想我这一说,他的脸色骤青,广袖狠狠甩过来,怒道:“难当?朕看你是根本没有出过力!这都几日过去,也不见动静!你当朕是好糊弄的吗?”
金牌“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意惊到了。他干脆起身下来,一把将我从地上拎起来,迫使我对上他寒意弥漫的双瞳,冷冷道:“当年你替皇祖母办事可尽心得很,怎么朕想你做件事就这么难!莫非还真的就是你!”
手臂被他握得生疼,我忍住痛蹙眉道:“是不是奴婢……”
“奴婢奴婢!还真是顺口!”他忿然将我推倒在地上,地上的狐裘披风正好垫在我的身下,肌肤之痛算是免了,我不敢看他,闻得他愤怒地喘息,只能默默地爬起来跪好。
不知为何,我心里也有了怒,咬着牙道:“当初是皇上亲口答应让奴婢安安静静的生活,如今却又为何出尔反尔?皇上既任命奴婢做尚寝局的司设,那就请让奴婢好好地做个司设。”
积压在心底的话终于说了出来,我的手拼命地抓着衣角,待气息均匀,才发现掌心早已是冷汗一片。
他良久未说话,我不看他亦是知晓那张阴沉到极致的脸上是何种愤怒。
“滚。”
他终于开了口,于我而言更像是一种解脱。
匆忙退出去,小命算是保住了,我庆幸地笑了笑走下台阶。
“商司设!”
才走出没多远就听见全公公追着我出来,“皇上让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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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猜猜皇上叫她回去干吗
第019章 移驾
就知道他找我回来准没好事,满室的纱帐帷幔全都被扯落在地上,龙床上更是惨不忍睹,锦被垫褥全都被丢在地上。宫人一个都没跟着我进来,白玉珠帘摇晃不止,地上一片狼藉,我只能在帘外站了。
他将手上的纱帐丢下,顺便用脚踩了踩,环顾四周道:“这些都不合朕的心意,全都换了!”
我错愕不已,愣愣站了半晌也说不出话来。他斜视我一眼道:“不是要好好地做个司设吗?那就做给朕看看!”
他算是戳中我的软肋了,分明就想出尔反尔不想我好过,可偏偏我之前的话放在那儿,眼下也没什么好说的。
“是,奴婢这就叫人来换。”
前前后后换了有五次,他还不满意。龙床前的帷幔宫女刚给挂上,他大步上前就给扯了下来,踢了踢道:“换!”
换来换去,不是嫌弃绣工不精致,就是图样不好看。最后居然嫌这朵云绣薄了,这朵又绣厚了……
卷丹她们全都低着头,被他骂得噤若寒蝉。
全公公带着乾承宫一众宫人干脆便不进来了,由着我们司设房的人在里头顶着。
那尊大佛坐在御榻上,骂着骂着突然又转向我:“你这不能胜任那不能胜任,朕倒是好奇得很,你究竟能干成什么事!”
我识趣地跪下了,低头道:“天色不早了,皇上若是还不满意,今儿可都不能睡了。”
卷丹依言悄悄看了看帘后的龙床,上面连垫褥都没有,哪里像是皇上的寝宫,倒像是刚搬家搬了一半似的。
殷圣钧冷哼道:“朕有后宫三千,还怕晚上没个地儿去不成!”
我忙顺着他道:“那就请皇上移驾贵妃娘娘宫里,待皇上明日来,奴婢们一定让您满意!”等他明日忙了别的事,气消了一些,大约也就不会这样为难我们了。
没想到我这一句话又惹怒他了,卷丹她们的脸一白,我便闻得那破冷的声音传下:“当不好司设,你这是又当起了朕宫里的总管太监啊!朕去哪里还用得找你教?”
我赶紧闭紧嘴巴,今儿他就是看我不爽了,我真该早早就闭上嘴巴才是!
那一个继续道:“都愣着干什么?朕要你们来是杵在这里做雕像的吗?再换!”
卷丹被吓得一缩脖子,她忙朝我看来,我向她使了个眼色,她这才转身示意宫女们上前将地上的东西收拾出去。
我起身将面前的帷幔拾起,徒然见脚边的人影倏地一拉长,回头看去,御榻上的人已站起来,他随然将广袖负在身后,晶亮眸光朝我看来。
并未有想象中的盛怒,得意里似乎带着一抹骄傲。
我的心不自觉地一沉,预感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果然,下一刻,已闻得他开口道:“贵妃那里太远了,既然商司设这么担心朕今夜睡不好,来人,移驾司设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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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心可昭日月啊,可怜某人不明白啊,哎╮(╯▽╰)╭
第020章 忘了
一晃神,我还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直到对上卷丹震惊又同情的眼,我才知刚才的一切不是梦境。留下宫女们在乾承宫收拾,我匆匆折回司设房。
因他是摆驾前去,整个尚寝局都被惊动了,我小跑着进去,所有的人都站在院中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见我进去,大家的脸色一僵,打量我的目光灼热得几乎要把我燃尽。
我顾不得那么多,穿过人群就推门入内。
御侍宫女已替他铺好床,全公公站在床前,见我进去他正要开口说话,我径直上前低头道:“奴婢这里简陋,入不了皇上的龙眼,还请皇上移驾。”
他看也不看我,舒服地睡下道:“就这样,挺好。”
挺好……
我清楚得听见自己的牙齿咬得“咯咯”响的声音,他这样的无赖倒是跟某个人真的很像。只可惜我却再没了那时候可以随便教训人的权力!
以前从来没觉得手握重权是件好事,眼下看来,当年的我果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殷圣钧忽然又睁开一只眼,冷冷睨了一侧的太监一眼道:“杵在这儿干什么!”
全公公一阵恍然大悟似的,忙应了声,示意宫女们都跟着一起退下。
我忙跟着福了身子,趁机欲跟着一起出去,没想到进门容易出门就难了,他懒懒道:“去多添置几个暖炉进来。”
又多添了三个,他似乎是满意了。
床前的纱帐并未落下,琉璃灯火侧打在他轮廓分明的俊颜上,恍惚里,竟像是晕开了一抹暖色光辉。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估摸着他大约睡着了,蹑手蹑脚地想要退出去,哪知他竟突然开口问:“那日晋王同你说了什么,你竟笑得那样开心?”
才迈开一步,被他突然的话语震惊得差点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站定了,我却是愣愣地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那日?哪一日?
他又道:“那日积雪三尺,腊梅却开得旺,朕还看见他把他的暖炉塞给了你。”
我错愕地看过去,他甚至连眼睛也不睁,让我差点几乎要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随即又蓦然想笑,若不是他提,我都忘了,只是不知为何他竟连这样的小事都记在心里。
我只好转身对着他,小声答:“回皇上,奴婢不记得了。”
多少年前的事了,况且又不是什么大事,我是真不记得晋王那时说了什么了。
偏那尊大佛不相信!
他睁眼朝我看来,黝黑眸子里又是一抹寂冷,不悦地启唇:“你不记得的事还真多!”
又来了……
不就去了一趟禧宁宫吗?至于吗?
本以为在太皇太后手上捡回一条命是好事,若是知道被这尊大佛缠上,指不定保命丢命哪个好呢!
我干脆深吸一口气,豁出去等他接下来的话,却不想那一个倒是安静了。
隔了会儿再看,嗬,睡着了!
悄然上前将帷幔落下,未及我转身,他修长而有力的手指已将我的腕口扼住,我下意识地抽了抽,他竟握得那样紧!
分明是未醒,我却望见他长眉紧蹙,气息不匀唤道:“德阳……”
第021章 记得
皇上心有所属,这在宫里几乎不是秘密。他心爱的女子便是原东陵国德阳公主,在国破那一刻葬身火海。传说那一夜,他屠尽宫里每一人,杀伐血腥令江山变色。
可我知道的版本却并不是这样,他分明就从没有喜欢过德阳公主,灭东陵根本就是他一早就计划好的!
万千宫人的鲜血铸就的不过是他的狼子野心!
不错,我恨他。
恨他灭了我的国,屠了我的亲人,还装出一副深情的模样泰然享受用尸山堆筑的荣华富贵!
所以我来了西楚,这也是我当初依附太皇太后和晋王的真正原因。
可如今他又为何……口中喊着“德阳”……
“商司设。”卷丹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乾承宫那边我们都已重新换过了,你要去看看吗?”
我仓惶回过神来,本能地朝守在房外的全公公看了一眼,摇头道:“不必看了。”
他若还是不喜欢,我去看也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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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公公来叫我进去的时候天还未亮。
宫女扶他起身,他活动活动筋骨,若无其事看着我道:“这床太硬,睡得不舒服,底下再垫厚一些。”
我不觉蹙眉,难不成他睡了一晚还要再来睡不成?
宫女们伺候他更衣,他却突然凑过来皱眉道:“没听见?”
我不动声色将眼底的怒恨掩去,低下头道:“奴婢喜欢睡得硬一些,太软太安稳反倒睡不着。”
他不会知道,当年那场大火在我心里从未熄灭过,所以我不敢过得太舒服,必须时刻提醒着自己,这样才有活下去的勇气。
两年前西楚宫变时,很多宫女都惊叹于我的处事不惊,眼看着好姐妹被当场砍下头颅亦能无动于衷。那是他们都不知道,我曾亲眼看着自己的族人被一个个屠杀,往后再血腥的杀戮于我而言都不会伤我分毫。
他轻轻一嗤,似乎并不在意。
宫女给他穿戴整齐,他却并不急着走。隔了一会才听得外头有人进来,我举目瞧去,见来的太监手中捧着那件白狐裘进来。
我不明所以,他招呼太监近前,伸手翻了翻,嗤笑道:“呵,还说什么手艺了得,朕看也不过尔尔。就这样的水平,怎拿得出去给佟贵妃!”
他甩手就将狐裘丢在床榻上,我忙问他:“可是要奴婢重新缝制?”
他低头抚了抚朝服,玉珠缨络直垂在侧脸,继而回眸浅浅睨我一眼,道:“搁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