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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白蝶藤萝-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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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不到一天的时间,她就选择离开,反正不告而别和失踪,也不是第一次了,没有人会怀疑什么。   
  坐在火车上,她想到堕胎,但母亲丧子、求子的痛苦深深烙印在她童年的心版上,她绝对没有办法去扼杀一条脆弱珍贵的小生命。   
  她到台中投奔彩霞和增义夫妇,在他们租来的小阁楼里,三个人讨论了一晚上,彩霞挺着七个月的身孕,对堕胎的想法很矛盾,最后不改豪爽的脾气,很阿莎力的说:“生下来吧!一枝草、一点霹,若养不下去,还有我呢!”   
  第二年中部横贯公路通车,增义和一些退伍同胞到梨山种水果,敏贞就和彩霞留在平地互相扶持。   
  三年前因为外销市场蓬勃,他们又到台南的纺织厂工作,没多久,增义也来当司机,生活才逐渐安定。   
  哪晓得她会得这种折磨人的病呢?差点拖累了已有三个孩子的彩霞;才五岁半的旭萱更是一副惊惶的模样,使她想起幼年失母的自己。几夜思索,她终于决定联络惜梅姨。   
  把旭萱交到惜梅姨手上,她即便是死,也安心了。   
  她放下针线,吃了桌上的药。   
  旭萱跑进门问:“我和彩霞姨他们去夜市玩,好吗?”   
  “今晚不行,我们要等姨婆来。”敏贞回答女儿。   
  “你确定惜梅姨会来吗?”彩霞跨过门槛问,她现在是完全的素妆,看不出一点曾有的风尘味。   
  “电报上写的,她不是轻易失约的人。”敏贞说。   
  “萱萱,真失礼啦!”彩霞弯下腰对小女孩说:“明天晚上我们还会去,我们等你一起捞金鱼罗!”   
  母女两个站在门口,看着增义和彩霞各骑着脚踏车,后面绑了藤椅,挤塞三个孩子,向黑暗中的沙石路行去。   
  “来,萱萱,你的新衣服修好了!”敏贞为让女儿高兴,讨好地说:“可以穿了。”   
  萱萱马上苦脸变笑脸,让妈妈在身上西套东扣。   
  敏贞替女儿拉直衬衣,系好肩上的两只蝴蝶结,眼前就是一个粉红色的小公主,带着甜美的笑容。   
  那双眼睛多像绍远呀!圆圆大大的,睫毛密而长、双眼皮深而明,彷佛两块无暇的黑玉,在月弯眉下闪灿着。   
  分明是属于冯家人的目光,敏贞不但不厌恶,反而有说不出的喜爱。毕竟是自己怀胎十月的亲骨肉,即使由眼神和轮廊看出了秀子或绍远的摸样,也能够不介意。   
  取名旭萱,是九个太阳照亮着母亲的意思。   
  当年敏贞真的绝望透顶,整个人如在冻原底层,行走、吃饭都像一块冰,一双空洞害怕的眸子都凝结了。是旭萱给她温暖,婴儿哭,她也哭,哭到第三年,冰霜融化,人才慢慢有了热力,周围的冷意也消失了。   
  往事能够推到远处了,但仍是不愿去碰触,对绍远的怨恨,还是可以在心中划下流血的伤口。   
  出走后,她只写给惜梅姨一封信,内容没头没尾:我很抱歉,我太自私自利,注定要一辈子有家归不得,注定要永远孤独飘泊。我走了,在天涯、在海角,我会好好活着。这对每一个人都好。   
  这些看似混乱无章的话,只有绍远看得懂,她的一字一句都是在鞭苔他的虚伪无情,害她要背更重的十字架。   
  “妈妈,你哭了吗?”旭萱手凑到她的脸上。   
  “是吗?那一定是觉得你太漂亮了,和白雪公主一样。”她捧着女儿柔嫩的小脸蛋说。   
  “你也很漂亮呀!像城堡里的睡美人。”旭萱很天真地说,脸仰得如太阳花。   
  “是呀!我现在也不能碰纺纱机和针线了!”敏贞点点她的小鼻子,笑着说。   
  她将女儿热呼呼的身子抱在怀中。那么多年过去了,她仍常常会讶异,在她和绍远那种情况下,还会生出这样聪慧美丽的孩子来,老天行事有时也真无道理可言。或者是老天怜她,派个小天使来安慰她吧!   
  她们正彼此赞美对方的衣服时,外面有汽车辗过沙土的声音,敏贞立刻猜到是惜梅,心情不禁紧张起来。   
  旭萱跑到门口,看到一个打扮得好高雅的太太从黑亮的轿车里出来,先是左右张望,一脸困惑,然后才发现依在门框上的小身影。   
  “小妹妹,这是十七号吗?”惜梅倾着身,微笑地问旭萱,“我找一位黄敏贞小姐,她住这里吗?”   
  “惜梅姨!”敏贞站在昏暗的屋内叫她。   
  “敏贞?”惜梅睁大眼睛,一脚跨进,“真的是你?哦!感谢天!真是你!这些年我们可是找你找得好苦,几乎跑遍台湾,你就一直住这里吗?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联络我们?”   
  惜梅的每一句话都饱含多年相寻的焦虑和辛酸,说到最后已然硬咽,敏贞也忍不住清清落泪。   
  姨甥俩手臂挽着,对面而泣,小小的空间尽是悲伤。   
  许久许久,敏贞抬起头,才看到站在一旁的纪仁。   
  “姨丈。”她哑著声叫。   
  “敏贞,家里的每个人,没有不天天念着你的。”纪仁想微笑,心却太沉重,“你这次走得太远太久了!”   
  “是呀!看你瘦成这样,又住在这种地方。”惜梅仔细看她,几回拭泪,“你在信上说生病了,到底生什么病?我特地找你姨丈来,有他在,保证没有问题,你不要害怕。”   
  敏贞扶惜梅坐下,简单说明发病的经过和诊断。   
  “照医生说的,你是应该好好调养,若再不注意,感染了肺结核或引发出肺症,那可就麻烦了。”纪仁说。   
  “怎么会弄成这样呢?”惜梅忧结着眉说。   
  此时,坐在床角的旭萱拉拉妈妈衣角。   
  “哦!来叫姨公和姨婆。”敏贞抱起旭萱说:“这是我的女儿,小名叫萱萱。”   
  “你结婚了?还有这么大的女儿了?”惜梅惊讶万分,“你先生呢?他怎么不在这里照顾你呢?”   
  “我……”敏贞迟疑着,难以启齿。   
  惜梅忙着逗弄旭萱,没看到敏贞的异样,倒是纪仁感到事情并不单纯,便对她们说:“我带萱萱到前头的夜市逛逛,让你们好好说话。”   
  “看她长得多像敏贞小时候,我刚才都没注意到。”借梅牵过旭萱的小手说:“姨婆没有准备见面礼,姨公待会儿买个洋娃娃给你,喜欢吗?”   
  旭萱有些害羞,不确定地看着妈妈。敏贞对她轻言几句,她才跟着纪仁坐上那辆汽车。   
  “好可爱的小女孩,那双眼睛真亮,好聪明懂事的样子。”他们走后,惜梅说。   
  “阿姨,我并没有结婚。”敏贞没等她问便自己说。   
  “什么?没有结婚?”惜梅无法消化这件事,半晌才又说:“那……那萱萱是……”   
  “她是私生女。”敏贞镇静地说。   
  “天呀!这……这就是你当年休学离家的原因吗?”惜梅虽处在极度的震惊申,但她仍努力理出头绪,“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谁是孩子的爸爸?难道……是绍远?”   
  这个名字像雷鼓般击在敏贞的心坎,仓皇、心虚、失措、怅恨之下,她甚至忘了否认,只问:“你怎么会提到…他呢?”   
  “我知道你们谈恋爱的事了。”惜梅追忆着说:“当年他看了你的信,在我面前痛哭失声,我从没见过他那样子,询问之下,才知道你们瞒着大家相爱好多年了。敏贞,你快把绍远逼疯了,这六年来,他从不放弃找你,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我看了都难过。”   
  “他会失魂落魄?我绝不相信。”敏贞绞着手帕说:“我知道他事业有多成功黄家、朱家、邱家在纺织、成衣界以'合祥'的名号打响,甚至销售到国外。我想他一定娶了邱宜芬,过着夫唱妇随的生活了吧?”   
  “大家是曾这么希望,但绍远不肯,他对你一直念念不忘,始终在等你回来。”惜梅说。   
  “等我?”敏贞茫然了,多么意外呀!但她坚决不受影响,倔强地说:“他不会等我,因为他早就背弃我,选择了事业,才害我不得不再一次离家流浪,他根本从不顾念我!”   
  “绍远说过你们的争执。敏贞,你太苛求他了!他从小被迫背负多少责任,你明白吗?”惜梅说:“他不是个圣人,不是个完人,他只是个二十几岁的大男孩,已经太多人利用他了,你为什么不能体谅他呢?”   
  “不是别人利用他,是他在利用别人!看看,他不是由一个穷小子变成青年企业家了吗?”敏贞说。   
  “事实上他是真的为了报恩。‘合祥’的事业上了轨道,他就离开了。他现在自己出来创业,从头开始打拼,就是要向你表明心迹的。”惜梅说。   
  “不!一切都太晚了!我们不要再说他了,好吗?”敏贞哀求着。   
  “可是萱萱怎么办?她总是绍远的女儿。”惜梅说。   
  “不!萱萱是我的,和绍远一点关系都没有……”敏贞声音中有些歇斯底里。   
  “敏贞,你看过你母亲的悲剧,为什么要学她呢?把自己和所爱的人推到痛苦绝望的地步,不是太傻了吗?退一步想吧!何必封死前面的路呢?”惜梅苦苦相劝。   
  “死?不!我不想死,我绝不会像我母亲,我要看着萱萱长大!。敏贞拉着惜梅的手说:“所以我才找你来,我需要你帮忙,但拜托不要再提绍远,他只会让我更活不下去而已!”   
  敏贞脸上的泪、话中的痛苦,令惜梅不忍再逼,于是她只好说:”好吧!不提就不提。你要阿姨怎么做呢?”   
  “为了把身体养好,我要去疗养院住一年,这期间能不能请你照顾萱萱?”敏贞说。   
  “那是当然的。”惜梅说:“就是你,我也要亲自看护,你姨丈自己是开医院的,还去住什么疗养院呢?”   
  “不行!我一去姨丈的医院,大家就知道我的行踪了,而我无法承受那些压力,只怕病会更严重!”敏贞反对说。   
  “我会想出办法来,总之,我不会让你到陌生的地方去养病,你姨丈也不会同意的!”惜梅断然说。   
  敏贞感觉累了,不想再辩。两人谈这几年的生活,一问一答,手帕又哭湿了。   
  不再谈绍远,他却一直在敏贞心中,始终都在的。他竟没有和邱宜芬结婚?他那时不是迫不及待投向宜芬的怀抱吗?在那一夜后,在香港…   
  他为她的离去而哭吗?骗人的!他一向都那么会伪装……不能再想,她的生命太脆弱,再也容不下他了。   
  他们之间的绳索早就不堪摧折,断了。    
  钟轻轻敲响,敏贞收起画架,把颜料清好。这是她休养中少数拥有的娱乐,多半时候她都静躺闲坐,打算好好补偿这六年身心的耗损。   
  该是旭萱放学的时候了。她穿上大衣、戴着围巾帽子,走入干冷清寂的十二月天。   
  这是一栋古雅的日式住宅,花园旁有一小门通到邱家天井,是惜梅买下后新打通的,两家还共用一道长长的石墙,沿壁爬着牵牛花和九重葛。   
  原屋主移民美国,廉价让出。敏贞住进来,成了邱家神秘的客人,平日只见到纪仁、惜梅和送饭的佣人阿好。   
  旭萱两边跑着,白日上幼稚园,黄昏要在邱家吃晚饭和看一会儿电视才回来睡觉。她每天总要吱喳学校和大宅的事,敏贞听熟了老师、同学和几个大小舅舅,但最让人惊心的是两个月前开始挂在旭萱嘴边的冯叔叔。   
  那天旭萱由大宅过来,手上拿着一个精致的捣米玩具,象牙色绘杜鹃的,巴掌大小。   
  那种似曾相识感今敏贞慌乱,急忙问着:“这是谁给你的!”   
  “冯叔叔呀!”旭萱说:“他人好好呀!一直和我说话,还说我好可爱。”   
  敏贞从头凉到脚底,差点站不住。她才缓过气,惜梅已经出现在厨房的玄关。   
  “阿姨,萱萱见过绍远了吗?”敏贞紧张地问。   
  “绍远今天刚从日本回来,我要阻止也来不及了。”惜梅脸上有些不安,“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说。绍远出来创业后就住在我这里,他的公司也在附近。”   
  “什么?你为什么不早说呢?早知道他在这里,我死也不会来的!”敏贞叫着。   
  惜梅一边按住敏贞,一边叫旭萱到房间玩,才说:“我就猜到你会有这种反应,所以才不敢说。你大可放心,绍远也不常在的,他有时住公司、有时出国、有时跑中南部,也等于居无定所,我这儿只是他歇脚的一站,他不会发现你的。”   
  “真的?”敏贞的心仍无法静下来。   
  “我绝不骗你。”惜梅迟疑一下又说:“不过,你该看看他们两个相处的样子,一见就投缘,不愧是父女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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