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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白蝶藤萝-第19章

小说: 白蝶藤萝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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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的声音……如此真切,感觉也是……”他说着,就把她往下一拉,手环住她的腰背。   
  敏贞整个人趴在他的身上,他那奇热的体温,奇大的力气,今她惊慌失措,这样毫无距离的碰触,让她心底升起一股不同于以往的怪异的感觉。   
  “让我起来。”她开始努力挣脱,但手脚所到之处都是他赤裸滚烫的肌肤;而她更不会知道,这些动作对一个在酒精中燃烧的男人,会造成多大的刺激。   
  “不!我不放你走!””他翻过身压住她,说:“只有在梦中,我才能完全拥有你,不要走,敏贞……不要叫我醒来……”   
  他吻住她,浓浓的酒味呛着她的鼻,她张口想呼吸,他却更深人。刹那间,酒气焚过她的神经触觉,嘴唇、舌头都微醺了,一股不知由何处而来的战栗直冲向她的脑门,让她全身无力,飘浮在某个昏沉欲望的世界中。   
  他更无法控制自己了。她尚不明白怎么回事,他已贴紧她,两人间的衣物散尽,毫无阻隔,甚至连最私密处如此。   
  “绍远,停止!”她夺回一丝理智,奋力说。   
  “你不爱我,但梦里是我的……梦在意识里,我不想停就不会停……”他每说一句,欲望就愈高昂。   
  不行!这是属于新婚之夜的!敏贞再也顾不得他的神智迷乱,挣扎起身。突然,灯泡熄灭,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在惊诧中,她感到那尖锐的疼痛。   
  他急喘着低喊她的名字,刺痛过后,她像坠落在一个很深遂的洞里,唯有他的温暖激情团团包围住她,分不清是快乐或痛苦,只有失速地往炙热的地心冲去。   
  “敏贞!”他似乎在很远又在很近的地方喊她。   
  但她什么也回答不出…    
  她睁开眼晴时,屋里已经很亮了,阳光照出了斑驳的墙,也照出一箱箱清理好的书籍。   
  她猛地想起身在何处,绍远在她旁边熟睡着,而他们两个都几近一丝不挂。羞涩困窘使她迅速起床,但又怕吵醒绍远,只得轻手轻脚。   
  昨夜真是一场胡涂和混乱,他醉、她累,就犯下这大错,但她没有悔恨,反正她迟早是他的人,或许这是她该欠他的奉献和牺牲,只是发生这种事,他怎么还睡得若无旁人呢?   
  她很快她穿上衣服,发现衬裙还在被里,她伸手去拿,同时抽出了他的汗衫,两件揉绪在一起的白棉布料,沾着滴滴的血迹。她脸一红,不禁看向绍远,他仍睡着。   
  该拿回去洗,给人看见多难为情呀!她想。视线却离不开绍远,占有她之后,这个自幼让她、爱她的男人,似乎有些不同。熟悉的五官棱角都带着某种异样的陌生,想起他们的缠绵,她心跳加速,眼眸如春雨在湖面上轻漾着。   
  忽然他翻个身,敏贞以为他醒了,忙退后,他咕哝一声又没动静,她却吓得把手上的棉衣藏在背后。   
  她有些慌,不知该怎么面对他。去摸摸灯,电仍停着;她想做点事情……或许去买早点,回来时他可能也清醒了,在日常的早餐里,应该不会太尴尬吧!   
  她把带血的汗衫和衬裙塞在一只箱子的最下面,再找出小锅子,准备出去买豆浆和烧饼。   
  才出门没几步,她就碰到昨晚带绍远回来的男生,他看起来精神不错,提了几个箱子,大概要回乡了。   
  “嗨!”他仔细看她,突然说:“你昨晚照顾冯绍远一整夜吗?”   
  敏贞希望自己没有脸红,只说:“他没有吐。你呢?你还好吗?”   
  “吐了一些,真讶异他没有吐。”他说,“对了!我叫张志清,是绍远的同班同学。你是他女朋友吗?”   
  “只是朋友。”她强调说,并不介绍自己。   
  “哦!我的三轮车来了!”张志清说,“我得走了,请代我向冯绍远说声再见!”   
  三轮车走远,她往另一个方向出发。记得小吃杂货店走几步就有,但彷佛和她的记亿唱反调似地,怎么该有店的地方都不见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又暂停营业。提了一个锅子出来,总不能空手而返吧!   
  敏贞又绕得更远,几乎过了大学,才看到早餐店。采买完毕,才发觉花了太长的时间,绍远大概起床了,正急着四处找她吧!   
  她怕他焦虑,又怕豆浆溢出,一下快、一下慢,就像她忐忑不安的心清。终于到了巷口,她允许自己喘一口气,并收敛好洋溢在脸上的笑容。   
  突然,她看到了绍远,衣着整齐的朝她走来。她本能地往身旁的小巷弄一躲,不相信眼前的影像,和他并肩而行的竟是邱宜芬!   
  他们的笑声传来,那么愉快高兴,清楚的传到她耳内。   
  “吃完饭,我们就去赶场电影,好不好?”宜芬说:“就‘乱世佳人’,怎么样?我太喜欢费雯丽演的郝思嘉了!”   
  “没问题。”绍远说。   
  以后的话捕捉不到了。敏贞贴着凹凸不平的墙,像被一根根钉子插着。有没有搞错?她以为绍远会寻找她,两人误会冰释,再按原订计划向父亲禀告婚事……他怎么就和宜芬走了?   
  一只鸟在她头顶啁啾。一定是梦、是幻象!她忙跑到绍远的屋子前,不顾豆浆沾到她的裙子,烫伤她的腿。   
  他的门锁了,她转着把手,磨红了皮,仍没有人回应。他不可能不在的,在经过昨夜,他不可能丢下她,去和另一个女人吃饭、看电影!   
  不可能的!那扇漆已剥落的木门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她,像发出一阵阵嘲笑,又恍惚告诉她:明白了吗?绍远根本不选择你,你不值邱家屋顶的一片瓦、脚上的一块砖,他根本不在乎你的献身;你强迫他二选一,只给他抛弃的藉口。当着你的面把门关上,就表示一切都挽回不了了!昨夜算什么?你只是他酒后乱性的一个小插曲而已!   
  她的魂彻底迷失了,她不知漫游了哪些地方,只有一些好心路人过来询问泪流满面的她时,才抓回一点神智。靠着这点神智,她回到学校宿舍,整个人只剩一缕气息。   
  “黄敏贞,你去哪里了?有你的电报!”同学喊她。   
  小小的白卡片上,几个潦草的字:祖母病危,请速回。   
  敏贞身体一矮就昏了过去,在晕眩的光彩中,她想我不能死,不能比阿嬷病得更重,我不要像母亲一样¨   
  广播说有台风要来,早早就细雨不停,风呼啸不断。中午过后,街道就罢业收市,依山傍水的秀里,静静地、认命地伫立在大自然的狂肆之中。   
  入夜后,风雨更加大,百年老宅都抵不住愤怒的风雨席卷,微微晃动。雨倾盆,水奔流,卡着巨木,冲倒屋宇,四周充满倾颓撞击的声音。   
  敏贞站在紧闭的窗前,想着才刚下葬的祖母,新坟是否够牢?泥土会不会冲走?人死后若有知觉,这样漆黑恐怖的夜,躺在懦湿的地底,一定很难受吧?   
  窗外又一声巨响,像轮子飞奔落地,来自西院。她想到树王和藤萝,它们根基够深,应该不会倒吧?   
  念头一转,她就彷佛听到有断木在小溪挣扎流着。她必须看看是不是树王!   
  走向后门,勉强开了门栓,风雨灌了进来,害她差点摔倒。   
  “你在做什么?”绍远跑了来,用力关上门。   
  “不要你管!你不配管我!”她又要去抢门栓。   
  这一个多月来,她几乎不和他说话。在医院、家里、守灵、做七、葬礼,人来人往中,她总是垂首低位,任何人在她眼中都停留不到几秒钟。   
  由于玉满过世,没有人觉得她异常,还认为她是悲伤过度,表现出对祖母的孝心。她的哀痛绝望又岂能为常人道?只能藉着祖母的死,尽情地哭。   
  绍远几次要安慰她,都被她躲开,他还敢说什么?   
  “你疯了,外面风雨那么大,还有山洪的可能,你出去做什么?”他叫着,挡在门前。   
  一碰到他伸过来的手,敏贞立刻如触电般往后跳。她发誓和他形同陌路了,她竟又再次回答他的话?她咬住牙,转身直直往房间走。   
  “敏贞,不要这样!”他在她关门前,一脚踏进,“你难道永远都不和我说话吗?”   
  她和他比着力气,他硬从门缝挤进来,说:“就因为我不听你的摆布吗?就因为我不再受你利用,配合你吗?”   
  他竟敢把罪推到她身上?在他做了那可恶的事后,不但没有解释一言半句,还敢进她卧房指责她?   
  “出去!我恨你!如果可能,我永远不要见到你!”她忍不住叫着:“出去!出去!”   
  “你一定要把我们逼到无路可走的地步吗?”他脸上有着痛苦,“你就那么一心一意要毁掉我吗?”   
  “被毁掉的是我!”她差点喘不过气来,“你……你丧心病狂,竟敢对我做那种事……你背叛了我……”   
  她感到那熟悉的噎塞,是气喘的前兆!不能在这节骨眼发病,她喘口大气,努力调息肺和气管,但一连串的咳嗽迸发出来。   
  “敏贞!”他抱住她,猛拍她的背。   
  别碰我!但她说不出话,只能摇头;最后,奇迹似地,气通了,她挣脱着,他却不放。房子一阵天摇地动,风声雨声,还有一些奇怪的轰鸣声,两人一个不稳,双双倒在床上。   
  “你要再一次强迫我吗?”她捶打着他说:“你下流无耻,你人面兽心,你……我好恨你!”   
  “敏贞,你的恨也让我开始恨了!”他压住她说:“为什么我们不能静心谈谈?我知道你阿姨过世,不是好时机,等我从香港回来,等我……”   
  尖锐的人声打断绍远的话,有人在大叫:“淹水啦!淹大水了!快来帮忙堵呀!”   
  继起的声音使这洪荒似地黑夜变得凄厉鬼魅。   
  这就是四十八年着名的八七水灾,中南部十三县市受害,农田道路受到前所未有的巨创,台湾成了一片水乡泽国,处处都是汪洋弥漫。   
  树王和藤萝都被冲到遥不可知的远处,西院山形崩塌,古道阻隔,再没有女子的哭嚎声,美丽的白蝶花也只留在不堪的记忆中。   
  水灾后,绍远去香港接洽建成衣厂的事,代表黄家、邱家和朱家。没多久,纪伦也带着宜芬去会合。   
  九月中绍远回台湾,发现敏贞在没有告诉任何人的情况下,向家专办理休学,不知去向了。   
  她再一次离家出走,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中……   
  民国五十四年,中秋方过,月渐渐缺,夜深而凉。   
  在一大片杂草丛生的荒原边缘,立着几排粗陋的木屋,在星月灯火皆暗淡之下,活像瑟缩在沙地上的几只小虫。   
  远处有隐隐的川流声,弹奏着千古的月光,单调冷漠。近处有歌声,不知来自电视或收音机,是“群星会”的片头歌:“生命如花篮,需要花装扮。年华如彩霞,容易褪色样……”   
  敏贞把亲手裁制的白洋装穿在身上,再系上浅黄的软缎腰带,垂下长长的蝴蝶结,像一朵白蝶花,或许该说,是即将凋萎的白蝶花。青春已如夕颜,即将被黑夜吞噬,母亲死于年华尚在的三十三岁,如果自己一生与母亲命源相通,就只剩四年好活了。   
  她用力咳两声,肺穿骨地疼。她仍不顾医生的劝告,斜靠枕上缝着一件小女孩的衣裳,细纱织的粉红质料,一朵实、一朵虚的花,是她为工厂设计的,穿在身上,像浮在清水面的芙蓉。   
  她喘一口气,看看这屋子,小但干净;窗帘枕被上有花,瓶里有花,还有彩色石子绑成的垂吊饰品,有洞的还插着干的芦苇花。   
  比较醒目的是一架毛衣机器,一个绣花台,一张设计兼吃饭用的大桌面。这几年她就靠这些来维持自己的生活,但也因为日夜辛劳,招来了差点致命的疾病。   
  肺炎引发气喘的发作,在特效药及呼吸器的帮助下,她总算捡回一条命。   
  但医生警告她说:“你必须静静疗养,至少一年以上,而且不能再碰布疋,不管是麻、棉或人造纤维都不可以,那里面的纤维会毁了你的气管和肺部。”   
  那怎么行呢?布疋是她的兴趣和维生的工具呀!而且她不能死,她要跃过母亲三十三岁的关卡,这不仅是对命运的抗争,只因她还有一个女儿要抚养呀!   
  旭萱,是她和绍远那一夜的结果。   
  当她知道自己怀孕时,震惊慌乱极了!她和绍远既无未来可言,这孩子岂不是要害死她吗?他为了前程、报恩或其他莫名其妙的理由都可以牺牲她,还会承认孩子吗?承认又如何?不过是另一场悲剧的开始而已。   
  所以,不到一天的时间,她就选择离开,反正不告而别和失踪,也不是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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