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云记-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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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怜临水萍开处,小吹波乱唼伊口。
美人语
梦友
向人输却口脂香,骂尽东风负海棠。
连袂踏青相款曲,临池对影自商量。
频嫌东陆行长日,未许西邻听隔墙。
不口喁喁绣幕外,细教鹦鹉数檀郎。
美人醉
玉香
细酌流霞尽少年,宜都春好自陶然。
玉山荡影无坚壁,银海光摇欲泄天。
黾勉添香还裹足,艰难临境又凭肩。
听郎啐语和郎笑,丐你温存一霎眠。
美人睡
杜蘅
罗家夫妇太轻狂,如许终宵一半忙。
晓起自嫌星眼倦,午余犹觉锦衾凉。
朦胧楚国行云境,摇乱梁家堕马妆。
耳畔俏呼身乍转,粉腮凝汗枕痕香。
美人谑
紫菱
盈盈十五惯娇痴,正是偷闲谑浪时。
方胜迭香移月姊,绣裙围树笑风姨。
申严仲子三章法,绌数诸姑百两期。
何事悄将巾带里,教人错认是男儿。
美人病
碧藕轩狄娘
悄裹常州透额罗,画…绮枕皱凌波。
原因忆梦成消瘦,错认伤春受折磨。
剪彩情怀今寂寞,踏青意况久蹉跎。
儿家夫婿谁知道,减却腰围剩几多。
美人浴
稻香
秋炎扶梦倚阑干,小婢传言待浴兰。
条脱渐松衫半掩,步摇徐解髻重盘。
春含豆寇香生暖,雨晕芙蓉腻未干。
怪底小姑垂劣甚,悄拈窗纸背奴看。
美人歌
碧藕
雍门三日有余声,不为骊朐唱渭城。
子夜言情能宛转,罗敷诉怨最分明。
朱唇乍启千人静,皓齿才分百媚生。
谱尽香山长恨句,听来真与燕莺争。
众人看一首,赞一首,彼此称扬不绝。
英阳道:“妹妹到底是红旗报捷,支颐静听,抱膝遥看,画出坐像,当冠于诸作呢。”兰阳道:“姐姐之『琵琶空占影』、『环不闻声』,正是出类神语,贾娘之『花阴』、『月影』等句,俱是妹妹不敢仰望之语。倒来以不免俚语之句,让为一头么。”正如此评来,丞相忽然入来,见了大家都会花笺满前,笔墨淋漓,笑道:“公主如是高兴,有此诗会,不使学生闻知,可乎?”众人一齐起身相迎。英阳道:“今日兰阳自为东都主人,妾等不过应命而已。”因以贾孺人之立为社长,白、沈两娘监场、誊录一事,一一说道。
丞相称赏,坐下,次第看过,道:“等我从公评来。通篇看来,各人有各人的警句。今日评美人坐第一,美人醉、美人立为第二、第三。其次,便是步、忆俱佳。总是题目新,诗也新,立意新,不落前人之套。前者我与周京诸人,为咏物中各出名目,今为写景中又别出名目,岂不倍胜他么?”大家听说,俱各谦让。
丞相道:“如此胜筵,何不畅饮?社长、监场,当有罚的。”贾孺人、白娘子一时俱道:“有的是酒,肴膳齐备,如何罚了?”随命老妈、丫头们端上午膳,丞相一同畅饮,用过,撤过家伙,献茶漱口毕,又各各散坐。
二门子报道:“谢吏部、郑太常两老爷临门。”丞相起身,出外迎接。大家站起相送,又各自歇息。
兰阳向桂娘道:“诗已完社。桂娘又把那个好酒令说出来,另不俗套罢。”桂娘答应道:“业已准备了。”因于自己荷包里取出骰角,置于席上。
众人看时,只是四颗骨角骰子,上面…的并非红绿点数,乃是一面…着两个字。每骰六面,共十二字。第一颗骰子上,…的是“公子、老僧、老妇、屠沽、妓女、乞儿”十二个字。
第二颗骰子,…的是“章台、方丈、闺阁、市井、花街、古墓”十二个字。第三颗骰子,…的是“走马、参禅、刺绣、挥拳、卖俏、酣眠”十二个字。掷下去,合成六字成语,乃是:公子章台走马,老僧方丈参禅,少妇闺阁刺绣,屠沽市井挥郑,妓女花街卖俏,乞儿古墓酣眠。
行此令时,若掷出本色成语者,合席各饮一杯公贺。若掷出参差综错名目时,即酌量其人、其地、其事之轻重,以定罚酒杯数之多寡。
第四颗骰,乃是令底,也是六面。一面也是两个字,…的是“拇战、觅句、飞觞、雅谜、笑语、泥塑”十二个字,与三颗色骰一齐掷下。如色样参差,受罚酒若干杯,再看令底是何名色。如遇拇战,受罚者将罚酒,与同席一人拇战猜拳,负者饮酒。如遇觅句,受罚者将罚酒放在面前,自己席上生风,或诗词、或文、或成语说一句,恰当的免罚,通顺的减半,不通的加倍罚。如遇飞觞,受罚者将罚酒随意飞与同席之人代饮。
如遇雅谜,受罚者将所罚之酒放在面前,自己说一雅迷,着同席人猜,猜不着代饮,如皆猜着,或不能谜者,本人加倍罚。
如遇笑语,受罚者将罚酒放在面前,自己说一笑话,同席人皆笑免罚,皆不笑加倍受罚。如遇泥塑,受罚者将罚酒慢慢自饮,随意指同席人令其泥塑,其人即就当下的情形,凡眼、耳、口、鼻、手、足,一如泥塑之状,不许稍动,俟酒饮完才罢,如笑而动者代罚。设此六样,不过为受罚之人酒多易醉,取其活泼、变通、热闹的意思。
桂娘将酒令讲明,大家俱各欢喜,叫奇称善,愿行。惟有狄娘攒眉道:“我固不饮多杯。如掷的不好,何以克当多杯?”春娘笑道:“妹妹放心,只管掷下好罢。”于是桂娘命丫头取出骰盆,放在桌上。又将桌上八人的筷子各取一只,比齐了,在桌上一掼,以筷子出进之长短,定掷骰先后之次序。乃是秦淑人第一,兰阳第二,桂蟾月第三,英阳第四,贾孺人第五,白凌波第六,沈袅烟第七,狄惊鸿第八。
于是丫头、老妈们换上热酒来。
只见秦淑人抓起骰子来,笑道:“我这也不知道掷出什么笑声儿来呢?”说毕,便掷了下去。大家看时,“屠沽方丈走马”,一齐都笑起来。桂娘道:“屠沽非走马之人,方丈亦非走马之地,该罚三大杯。”又看令底,是拇战,又笑道:“姐姐和谁猜拳才好?”秦淑人环顾四面,无与猜拳的,慌忙问道:“桂娘,凡受罚人既随意指同席一人代罚,虽是席上八人外,并许么?”桂娘道:“既云愿意,但在面前俱可,何分席中、席外?只不计招致不在前、不面见者。姐姐有何疑问呢?”淑人又慌见冯奶娘坐在一边,乃道:“我就冯奶娘猜拳罢。”遂出指头。冯奶娘并不知猜的什么,只说道:“我这手指头都(月强)巴巴的,不听使了,淑人姐姐可要让着我些儿才好,”说着,二人一齐伸出指头来。
众人看见,冯奶娘出的是无名指,秦淑人出的是中指。众人都笑道:“奶娘输了。”淑人便将跟前的应罚的三大杯酒,送到冯奶娘面前。奶娘便笑道:“我只估量着淑人姐姐一定要出小指,所以我才出了个无名指。谁知道反倒上了当。”说着,端起酒来,一饮而尽。
底下就该第二次,兰阳道:“可该着我了”抓起骰子来,笑道:“我掷的不好了,再莫要笑唰唰的。”扔了下去,众人一齐看时,乃是“公子花街参禅”。桂娘笑道:“果然掷的好。虽然不是本色,这却免的罚的。公子到了花街,还想去参禅,这样好公子如何还罚呢?”再看令底,仍是拇战,又道:“不罚酒,也就不必和人猜拳了。倒底是我娘娘,真掷的好极了。”兰阳也欢喜道:“幸而免去十大觥了。”底下就该桂娘掷了。桂娘道:“我可莫要学了商鞅为法自毙,可就了不得了。”说着,便掷了下去,连忙一看,先自笑的动不得了。众人看时,乃是“老僧闺阁卖俏”。大家笑起来,桂娘道:“我这个手真该打了,怎么掷出这个大罚来了!”再一看令底,又笑道:“阿弥陀佛,有这个救命星。”众人一看,却是泥塑。那合座一样人,都捏着一把汗儿,不知他要塑谁。
只听桂娘呼的小丫头斟十杯酒来,放在面前。桂娘挽了袖子,端起一杯来,慢慢的放在边,留神把众人一瞟,只笑指那斟酒的小丫头道:“你塑住罢。”那丫头忙的把眼前九杯酒蹴倒三杯了,嗳哟一声:“错了。”桂娘笑道:“塑不住了,快把这六杯酒都给他罢。”丫头慌不攸措道:“我怕不知怎么塑住的。”仍战抖抖不住,合座都哈哈大笑。无奈,丫头之老妈张二家的替他把六杯酒吃尽一口儿了。
英阳看他次序,笑道:“又轮着我了。可又不知掷出什么来了?”桂娘将骰盆推在英阳面前,笑道:“娘娘但掷的好好罢。”英阳笑抓起骰子掷下去,自己先欢喜道:“这个刚刚儿掷出本色来了。快拿酒来,先敬我一杯。”众人围的看时,正是“少妇闺阁刺绣”,大家齐声喝采道:“真掷的上上好。我们这杯酒是要领的。”就先斟一杯,敬了英阳,又每人各饮一杯。桂娘道:“也就不再看令底怎么了。”第五便轮到贾孺人。孺人抓起骰子,先笑道:“我这是凭天赐罢了。”掷了下去,看时,却是“妓女古墓挥拳”。春娘笑道:“好个浪蹄子,想是受了老鸨子的气,跑到坟院里打鬼去了。这还罚酒不罚了呢?”桂娘道:“怎第不罚?掷出妓女来,还要多多的罚酒呢。”因命小丫头斟了五杯酒,前置贾孺人面前。
春娘笑道:“令底这笑语可免否?”桂娘道:“孺人姐姐,可不闻笑话儿同席人皆笑,可准免罚;皆不笑,加倍受罚的法儿么?该姐姐务令同席人俱笑的话来罢。”春娘暂且想一想道:“有一老蛆,在茅坑缺食甚饥,忽然瞌睡,因命小蛆道:『如有送食来的,即来唤我。』不多时,有人登东出恭。争奈那人因肠火结燥,蹲之许久,粪虽出,下半尚未坠落。小蛆远远看见,即将老蛆叫醒。老蛆仰头一望,果见空中悬着一块黄食,无奈终不坠下。老蛆猴急,因命小蛆沿坑而上,看是何故。小蛆去不多时,回来告诉老蛆道:『我看那食在那里顽哩。』老蛆道:『做什么顽?』小蛆道:『他摇摇摆摆,悬在空中,想是秋千呢。』”大家听的一齐大笑。
桂娘弯腰道:“幸而没有痔疮。若有血痔,那可变成紫食了。”众人又哄堂大笑。秦淑人道:“臭轰轰的,也没再说罢,只将五杯罚酒免了。惟白娘子按次掷下罢。”白凌波向贾孺人道:“姐姐可替我看着些儿。”唰的扔了下去,笑道:“是个什么?”众人看,是“乞儿章台刺绣”,乃笑道:“娘子,照我掷的这也没有什么可罚之处。章台虽是游赏之地,岂无一二乞儿?他穿的那鹑衣百结,难道不许自己用针线缝补么?”桂娘道:“白娘又快勿强词夺理了。章台刺绣,独有妓女方可。别人都是要罚的。若依妹妹说,乞儿可以使得。推而至于老僧、屠沽,谁又使不得呢?”白娘笑道:“依桂娘说,罚多少呢?”桂娘道:“不过三杯罢了。”白娘道:“就这样罢。我且看令底是什么?”一看,仍是笑话,遂又笑道:“斟酒来罢,我说笑话。望众人听听,侥幸笑一笑罢。”桂娘道:“水府自然多了好笑话。”白娘道:“水府素无笑话。便有旱地上,有个和尚,道行极深,讲的禅机远近驰名。这日,有个狂士因慕和尚之名,特来拜访。来至庵中,走到和尚面前,不意和尚稳坐禅…,并不让坐。狂士不觉怒道:『和尚既有道行,就该明礼,为何见客仍旧端坐,并不立起,是何缘故?』和尚道:『我不立起,内中有个禅机。』狂士道:『是何禅机?』和尚道:『我不立起,就是立起。』狂士听罢,即在和尚秃头上,狠狠打了一掌。和尚惊痛不耐道:『相公为何打我?』狂士道:『我也有个禅机。』和尚道:『是何禅机』狂士道:『我打你,就是不打你。』”说的众人又大笑起来。又将骰盆推在沈袅烟面前道:“烟娘,该你掷了。”烟娘只得抓起骰子来,笑着掷了下去,道:“掷个好的罢。”大家一齐看时,正是“公子章台走马”。众人一时喝采道:“那里掷得本色,首一句真!沈娘今日状元及第了。合席先敬一杯公贺,复各斟一杯饮了,也就不宜再看令底了。”第八才到狄惊鸿。惊鸿笑道:“我掷不过了。赏的已再过,罚的又三五。我掷什么!”桂娘拍手冷笑道:“酒令大如军令。好的、歹的,虽百次过了,各人有各人之当次。鸿娘那里不掷去,掷的上好罢。如掷的歹,宁可酒乏的无罚儿。”狄娘笑了一笑,只抓起骰子,用手合着轮轮磨磨半日,掷了下去,道:“可又不知掷出个什么好的来呢?招众人看来罢。”大家都笑的看时,却是“少妇方丈卖俏”。都大笑道:“该罚十大杯了。”又看他令底,又是笑话。桂娘笑道:“鸿妹妹每以不够饮两杯酒为度。今日快濡首酒泉了。慢慢的饮过,又善说笑话儿罢。”狄娘道:“不但要吃酒,还要说笑话。奉告诸位娘娘、姐姐,往日妹子原喜欢酒、说笑话,今日只好告罚了。”桂娘道:“今日为何不饮不说?况是罚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