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云记-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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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和乐,一室庆重。父王自闻真人之言,期望妾一身荣华。今南海龙王之悖子五贤,闻妾身薄有姿色,求婚于父王。吾洞庭,即南海管下。父王不敢严斥,躬往南海,备陈张真人之言,拒之不从。南海王反为悍子,以父王之惑于涎说喝责,求婚益急。妾自料若在父母之膝下,怕辱及身,抽身遁逃,来寓于此地。此地即父王之别宫,而他所不知也。南海王谓父王匿女拒婚,威逼日甚。那五贤广探海泽,知妾之在此,欺侮孤弱,自率大兵,欲逼贱妾。妾之孤节贞心,上感天神。此潭素称白龙潭。昔洞庭有白雪神龙占居此潭,潭水清甘,人有疾病,一饮潭水,便得疗病。父王知是胜地,营立别宫,有时来居。自妾来居,潭水变而寒冷,常若冰澌。又复昏黑,不能见底。他国之兵,不能轻人。妾赖是姑保,恐非长久之策。今日幸遇元帅打陋地,诉此危衷。目今王师暴露,又不得甘泉,饥渴困甚,妾岂不效劳,便将甘露而浇之,潭水前如清甘,饮病之兵马,一饮自疗。”元帅听毕,不胜大喜,道:“多蒙娘子神功。五贤孽畜,如是悖慢,仆虽不武,当以所领本卒,一时扫除,以正其罪,为娘子永无患害。娘子既有上天神师之筹命,当为人世富贵的像。学生虽然不自妄拟于富贵,今职居元帅,且娘子深居潴泽之中,罕见尘世之人,虽欲托身于世人,恐未易得。敢问娘子结好于此夜,以遂三生之愿,实是天缘之定。娘子盛意,亦如是么?”龙女道:“妾身敢邀元帅于患难之中,诉衷曲,冀救济,妾身之永托,不待月姥之绳。儿女之情,虽不宜先自发口,真人之言已自不讳而悉告。妾心无他,庶当谅烛。但不可造次侍御者,不有媒妁之言,不待父母之命,一不可也。鳞甲之腥,未及永变,耆鬣尚存,爪尾未除,臭陋之质,不敢于尊贵之昵侍,二不可也。南海太守,极甚狂妄,又不猖獗,每自外探窥妾动静,若知妾身属于他人,必将激其怒,促其锋,以起平地风波,三不可也。伏愿元帅勿以妾身推诿为咎,以俟日后之自诣,永侍巾栉之末,大人谅恕罢。”元帅笑道:“娘子之言,允合礼义。娘子天缘,已在于学生。天意所在,不但以父母之命为重,况又尊堂已知娘子避身洁居,以遂尘世之缘,当知学生之相会,此不可固拘大义也。娘子神明之质,灵异之性,变化不测,非人世所可比,鳞鬃之嫌,微细之事也。学生奉天子之命,将十万之众,飞帘为之前遵,海若从而殿后。其如南海小孽畜,视之不如蝼蚁,驱兵一麾,不劳而屠,是不足忧也。良辰不可虚度,天缘不宜迟久。娘子通明之智,惟再思量罢。”娘子听来,更无辞谢之语,只为俯首不答,两颊飞红。元帅见此光景,又是爱怜,又是色胆天大,乃命进酒。娘子遂令青衣端上玛瑙之盘,琥珀之杯,水陆之味俱备,山海之珍极丰,大排筵席。及至夜深,相携入寝。华烛辉煌,恩爱缱绻,有不可尽述。
欢娱之夜,容易得曙,于焉月色西沉,明星灿烂。忽闻一声疾雷,轰隆轰隆,簸弄一阵潭水,掀动水晶宫殿。龙女大惊,无数侍儿飞奔,苍黄道:“大祸至矣!”未知雷声有何变?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 白龙潭元帅破阴兵 洞庭湖龙王设宫乐
且说杨元帅,正在龙女宫中,燕贻新婚,…戟之色,较辉花烛之光;刁斗之响,相伴琴瑟之声。忽有疾雷掀殿,金鼓震地,龙女大惊,不知所。龙女飞奔颠倒,报道:“大祸至矣!南海太守,大驱百万水疾,扬旗挥戈,来劫潭外,高声唱辱,要与元帅决个雌雄,将他死生。”元帅奋起,大怒道:“业畜狂童,那里敢尔!”拂袖出门。
但见南海大军,围住白龙潭,重重迭迭,铁筒相似,喊声大震。
元帅使命拿来,自起战马,盔甲妆束齐整,横着尚方御赐剑,跃出阵前。南海阵中,銮铃响处,五贤跃马出对。如何打扮?
但见,头戴镂金荷叶盔,身穿锁子梅花黄金甲,腰系锦带弓和箭,手执纯钢刀与枪。马颔下垂照红缨,人面上生撞天瓦黑。
高声大叫:“你不是人间小猢狲杨少游么?你称名元帅,可知明国无人。只与倭兵相战,并不关我。那里敢来水国,掠人之妻,法不当恕。今日决与你决个雌雄,你死我活。”元帅答道:“如你孽种,本不足污我兵刃。婚姻之事,两边和好,媒约相须,父母俱许,然后始为约成。你以海中小业畜,口边奶腥未退,头上胎发犹存,敢祟唐突,劫逼龙宫之稚女!至于女娘,离父母之膝下,避居自净,你罪不赦。我与龙女有前世之宿缘,天神预筹,已成前宵之花烛,正是天缘凑定,人意俱合。何物你小畜生敢掠人之妻!难道我是龙女之丈夫,任你狂童之劫缘么!你尝我手中剑头的滋味。”五贤大怒,挺着三尖两刃刀,出马直奔杀来,元帅跃马相接,两马交斗,众军吶喊。战不上五六合,五贤那里敌得元帅神勇正气、仙人智略。五贤料得赢不得,喝一声小歇。元帅笑道:“任你的歇罢。”五贤无心恋战,霍地勒回马,拖了刀枪,绕着阵脚,落荒便走。元帅看他遁走,一麾而追杀。
那时千万种水族,鲤总兵、鳖参军,一齐败走。败鳞残甲,满地腥血。五贤身被屡枪,不能变化,蜒蜒然落在地下。明军一时拥上来活捉背剪缚了。于是元帅鸣金收军,众兵将南海太子缚致麾下。元帅大悦。
忽又门子报道:“白龙潭龙女娘子,躬诣营前进贺。”元帅大开辕门,下阶亲迎,同到碧油坐下。遂命麾下拿入南海太子。
于是五贤满面羞惭,不敢举头。元帅命解其缚,高声喝道:“你小业畜,敢肆悖慢,无端劫逼龙君之女,又敢兴兵造逆,力抗天兵,罪当合何律!”五贤无辞可对,只称死罪。
元帅复道:“你罪实合诛戮,念你父王博施雨泽之功,姑恕死罪。”只取皮鞭,打了二十鞭后,喻道:“你自今快悛旧恶,无复肆恶。若其再致兵箭之时,断不容诛罢。”五贤叩头,只称:“不敢,不敢。”元帅乃命曳出阵外。五贤只自逋头鼠窜,望南海去了,不敢正眼看觑洞庭龙王。此是后话。
且说龙女娘子,赞贺元帅洪功,又感活命之恩,大犒三军。
正在含饱颂德,忽在西北上祥光瑞气,葱葱郁郁。彤云彩霞之上,旌旄宝幢,冉冉而至。
更有紫衣使者,趋进跪告道:“洞庭龙王,知是元帅破南海之兵,解公主之急,本宜躬谢辕门,颂贺圣德。争奈水宫职守,不便擅离。敢请元帅暂屈,又与公主同回,以开东…之宴。谨遣陪臣敢请,元帅忘劳暂屈了。”元帅谢道:“多感龙王厚意。但身统大军,壁垒有守,有难离次。且此去洞庭辽远,不是造次可到,掌兵之臣岂可久旷,所以不敢从命。”紫衣复告道:“蛟骖已待,一刻可到。愿元帅无虞。”龙女接口道:“洞庭虽云遥远,水国之法,瞬息千里。且父王欲谢相公之恩,但愿相公以暂时之劳,无负父王之望,与妾身同车,尻轮雾軿,不患千万之遥,况此无多远的呢。”元帅应诺,遂与娘子同为登车,揽辔而坐。
但见霎时登空,绣幢宝盖,飘飘扬扬,行走如飞。前面绣旗引路,鼓乐喧阗,十分热闹,行过那里。一路行来,又见一个石头牌坊,玲珑剔透,上面横书斗大的三个金字:“洞庭湖。”复转过牌坊,便是一座宫门,金碧辉煌。又到不上几步,忽见前面别一洞天,宫门高耸,殿阁巍峨,十分都丽,总是球宫贝阙,琼楼玉榭。转过两层,便是一道垂花门。进了门,只见两傍游廊,层栏曲槛,中间白石函子,种着许多仙草奇花,幽香沁入心髓。
陪来的紫衣,于是命落下轿来。只见珠帘响处,走出许多美丽侍娥来,笑容可掬,争道:“姑娘来了。姑娘可好么?姑娘进宫了,慢慢的朝见王爷罢。”龙女答应着,扶出轿车道:“相公,这是妾之所居,暂为休息,待父王出来拜见罢。”于是元帅同龙女下了车,走进宫中。但见曲榭雕窗,耀人眼目,锦茵绣毯,翠幕朱屏,迥非世间所有。正中一座榻上,放着一张小炕桌,紫檀雕刻,极其精工。桌上放着一个金炉,不知焚着什么香来。傍边有一盘佛手,金色灿烂,异香扑鼻。
侍娥们先将引枕、靠背挪好了,让元帅坐定,遂又捧上香茶。
只见十数个侍儿,俱为丰姿秀曼,羽衣蹁跹。又有一个美丽宫娥,自外而至,捧着几个瓶盒,跟着便是一瓶佳酒,二盒仙果,四品肴膳。
元帅向龙女道:“我尚未奉谒王爷,反蒙惠赐先施,真是却又不恭,受又有愧。如何是好?”龙女道:“相公说那里话,父王方有公事,未即前来迎见,先将薄酒送来接风。相公远路劳乏,可将酒果吃些儿。过会儿罢,父王定然就来了。”元帅道:“你说的,行客拜坐客。那有反劳王爷先来之理?我们吃些点心,先去奉谒王爷,才是正经的。”龙女遂令侍娥将酒果肴膳摆上来。真是玛瑙盘上珊瑚杯,琥珀盒里水晶果。
尽是水国上品的美味,都不知何名,但觉香佳异常。
此刻元帅也堂肚中乍乏,便将酒馔与龙女相酬饮下,又用过略下果肴之类。漱口吃茶毕,紫衣使者又前来禀告道:“龙王千岁爷,请元帅到殿上相会呢。”元帅未及回话,又有十数个宫娥进来,告道:“姑娘同元帅进宫。”龙女领诺。
元帅便起身,随紫衣到前面看时,殿宇雄伟,都是水晶攒成的。祥云迷龙墀,瑞气罩凤砌。金碧灿烂,灯烛玲珑。当中殿上,坐着一位龙王,但见隆准龙颜,方口大耳,玉簪珠履,锦袍乡袄。珍珠帘卷,风羽扇天,净鞭三声,文武两班,威仪肃肃,趋走济济。
元帅立在丹墀下,将行四拜礼。龙王丞令紫衣止道:“家人相见,不须拘礼,教寡躬受不得,难为了,也罢。”只亲自下阶躬迎。元帅上殿,赐锦墩坐下,道:“东…娇客,岂可草草套礼?”于是龙王正位坐了,元帅陪席相对。
献茶毕,龙王开言道:“寡躬德薄势孤,不能使一女安所,为他人侮弄危逼。今得元帅奋用威武,擒破猖獗之狂童,得还栖迟之稚女。恩义感激,天高地厚。”元帅谢道:“大王神灵所及,百神慑伏,敢何有于学生?”龙王道:“末女始生之初,张真人揲蓍算命,前身天上仙娥,因事谪降,尘缘未了,当有大贵,享人间之荣华,悉耳目之娱乐。窃意难得机会,今蒙元帅不弃,得侍巾栉之列,荣感无比。他日头筵,不可无识喜贺席了呢。”须臾,紫衣进前,禀告道:“这间酒席都齐备停当了。”龙王点点头儿,道:“娇客喜宴,不宜草率。先为铺设妥当,然后端上桌来罢。”于是忙的众多紫衣宫娥们,一齐动手动脚,抱了大锦褥子来,铺在栏杆榻板上,次将大大齐殿柱的龙凤日月屏子围了,又设了桌椅帐幔,珠围翠绕,炉烧沉香,香烟霭凝,比御榻常设的还强十倍。
龙王挽元帅之手,移榻坐在铺设之上。龙王南面坐下主席,元帅侧席相陪。龙女绕在父王膝下陪侍。以次摆上酒筵。大家畅饮。自然是山玲海错,珍羞异膳,果品济楚,菜蔬甘味,是不可尽说。众女娥奏起白乐天来,又歌了一回霓裳羽衣之曲,音响节奏,非人世所有。
须臾,乐止,龙王笑道:“这些歌舞,实在也听厌了。今日便是南海破阵宴,宜奏破阵乐来。”于是壮士百千,列立于殿阶上,手持剑戟,挥击大鼓而进。美人六佾,俱是芙蓉为衣,明月为佩,藕衫飘拂。舞影翩跹,极其雄健。
元帅听了有趣,便问:“此是何曲?”龙王道:“这本非水府之乐。寡人长女,嫁于泾河王太子。因柳生传书,泾书王太子忽生猜疑。告其父王。因柳生牧羊之困,幽闭寡人长女,大胜苦厄。寡人之弟钱塘君,与泾河王相战,大破泾河君,乃率女儿而还。宫中之人,为作此乐舞,事曰『钱塘破阵乐』,一称『贵王行宫乐』。今日元帅破南海太子,使寡人父女相会,与钱塘事无异,今宜改乐号『元帅破阵乐』,正合事宜呢。”元帅道:“何须改乐号,仍旧好了。而今柳公子何在,愿一相会呢。”龙王道:“柳生那里在此间坐?今以瀛州仙侣,不能擅离职守,不可仓促来会了。”如此饮酒中间,龙王与元帅说此水宫、人世之闲话。
食供两套,酒至半酣,元帅告退道:“军旅有事,亦不可久旷。从兹告辞,只愿大王享泰。”龙王答道:“这个免不得的。但贤郎再枉未易,水中山川聊可赏玩,贤郎不欲一番游览么?水中之山,自然是只在海中踊腾,或高或低,不出人世的居多。又有人世之山,无有不专体倒影,云烟禽鸟,花木岩壑,俱是影子,纤毫不漏。是故清雅秀丽。倍佳于本山。贤郎暂时赏玩,正为有趣呢。”元帅道:“正是奇景。恐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