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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孔雀森林-第27章

小说: 孔雀森林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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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只知道李珊蓝是孔雀、孔雀代表李珊蓝。

我可以带着孔雀离开森林啊,这是我的权利,也是孔雀的权利。

匆忙站起身,朝家的方向拔腿狂奔。

一进院子,还来不及喘气,便猛敲李珊蓝的房门。

我冲动到忘记礼貌和曾经发过的誓,伸手扭转门把,房门没上锁。

只看了一眼,双脚突然变成石块,僵住了很久很久。

等双脚可以移动后,我走回院子,缓缓在阶梯上坐了下来。

我很清楚李珊蓝走了,是那种不回头的走法。

因为小狗不见了。

第十章 等待开屏

房东说,在我坐火车回台南的前一天,李珊蓝便搬走了。

没说要去哪里,也没留下只字片语。

我希望带着孔雀离开森林,但骄傲的孔雀却选择远远避开,

不让我为难。

我打包剩下的东西,打算什么东西也不留下。

只剩挂在墙上,李珊蓝送我的那件蓝色夹克。

拿起夹克,发现它遮住的墙上写了一些红色的字。

我会骄傲地留在森林,或是走进另一座森林。

虽然我注定无法开屏,但你可以。

祝你开屏。

李珊蓝

我曾告诉她,如果遇见真正喜欢的人,我会写情书。

所以我写了封情书,收信人是李珊蓝。

署名不再用柯子龙,而是用本名蔡智渊。

将这封情书贴在墙上,与黑色的字、蓝色的字、红色的字混在一起。

临走前,顺便帮房东找新房客。

只花了一天便找到新房客,是个30岁左右的年轻男子。

他一走进楼上的房间,便被那面落地窗吸引住目光。

凝视落地窗许久后,他终于开口:

“这面落地窗好像千年未曾有人造访的火山湖,宁静深邃、晶莹剔透。

虽然它不会说话,但我感觉它正浮上满满的文字静静诉说一个故事。

太棒了!我一定要住这里。”

他越说越兴奋,说完后转头看到一脸疑惑的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

“我是写小说的,一个三流的作家。”

我淡淡笑了笑,没说什么。

“咦?”他注视着床边的墙,“墙上怎么会有一封信?”

他转头看着我,目光正寻求解答。

我看了他一会,便问了那个心理测验:

“你在森林里养了好几种动物,马、牛、羊、老虎和孔雀。如果有天

你必须离开森林,而且只能带一种动物离开,你会带哪种动物?”

他想了很久,回答:“那我就不离开森林。”

我愣了愣,又问:“如果森林发生大火,或是洪水侵袭森林呢?”

“我还是不会离开森林。”他说。

“为什么?”

“这些动物都是我养的,不管我喜不喜欢。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彼此

拥有,也只拥有彼此。我没有权利、也不想决定哪种动物可以活、

哪些动物该死。惟一能做的,就是陪着它们,直到末日来临。”

他的神情很认真,但过了一会便笑着说,“我的想法很怪吧?”

“不会。”我也笑了笑。

也许就像Martini先生觉得他跟我有缘,于是告诉我他的故事一样,

我也觉得这个年轻作家跟我有缘。

“想听那封信的故事吗?”我指了指墙上。

“迫不及待。”他说。

我请他坐下,然后告诉他我的故事。

虽然他听得津津有味,但始终没插嘴。

“两年后,你会回台湾吧?”听完故事后,他问。

“即使布什总统跪着求我,并抱住我大腿,我还是会回来。”

“是为了李珊蓝?”

“嗯。”我点点头。

“是不是因为她已经变成你右边的石头?”

“不只是这样。”

“喔?”

“我选孔雀的理由是因为如果不选孔雀,它便活不下去。

但我也是只孔雀啊,如果李珊蓝没有选我,我也活不下去。”

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

“我相信李珊蓝一定会再回来这里。”

“为什么?”

“因为她知道你也会回来这里。”

我笑了笑,觉得这个年轻的三流作家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如果她回来,我会帮你转交这封信。”他指了指墙上。

“谢谢。”我卸下了心头重担。

把身上的钥匙交给他后,我跟他握了握手,转身离开。

是那种心里很清楚一定会再回来的离开。

终于要离开台湾这座森林了。

虽然荣安哇哇叫了半天,我还是坚持不让他到机场送我。

我没带走任何一种动物,只有自己同行。

天快要亮了,这时候的夜最黑。

我一个人坐在空荡的机场大厅里,静静等待开屏。

后记

1986年春天,我搬进一个有两面窗户的房间,度过高中最后三个学期。房间在五楼,两面窗户一面朝南,另一面向西。

朝南的窗外可看见隔壁女校的学生,这是我最大的休闲活动。

偶尔女孩们不经意抬头看见倚在窗前的我,便会窃窃私语。

大概是说些那个无聊的男生又在偷看我们,八成是个变态之类的话。

我当时丝毫不觉得羞耻,反而会得意地嘿嘿笑,还朝她们比V。

年轻果然真好。

向西的窗外,是海的方向,也是故乡的方向。

虽然根本看不见海,但心中有海,眼中自然就会有海。

对当时未满十七岁的我而言,对家乡仍然有一份强烈的依恋。

所以我想家时,就会站在向西的窗口,凝目眺望。

后来家不见了,我便关上这扇窗,不再开启。

不过那是另一个故事了。

由于具有写作者的身份,我最害怕被问到灵感来源之类的问题。

我无法说出灵感来源是青春少女亮丽脸庞所荡漾出的灿烂笑靥;

或是佝偻老妇垂头白发也掩不住的斑驳沧桑等美丽的话。

只能说出我的灵感是源自对生活的感受这种烂答案。

因为搬进那个房间后,我便习惯与自己相处,生活里没别人的影子。我开始用心感受每天经历的人、事、物。

这十九年来,只要生活中让我起了从头开始的念头时,

我心里便会试着回到那个房间,找寻“头”。

某种意义上,那是我生命的起点。

我大概是属于那种长不大的人,或者说根本无法长大。

因为我生命的原型已在十九年前的那个房间里被塑造完成。

之后或许可以被修饰,但样子不会改变多少。

在我写作的历程中,“从头开始”的想法一共有两次。

第一次是写完《第一次的亲密接触》之后半年。

因为写了《第一次的亲密接触》,我不断读到别人对我的看法。

但别人口中的我或我的作品,对我而言是完全陌生的。

我开始感到慌乱与不知所措。

因为害怕迷路,所以选择站在原地。

直到我回到那个房间,重新找到不曾改变的自己。

也仿佛闻到熟悉的洛神红茶味道,那是那阵子生活中的惟一味道。

现在生活中的味道,或者说是生活本身,根本不可能会跟以前一样了。

只剩自己是不变的。

于是我用很简单的文字,写下《洛神红茶》。

第二次——也就是这一次——想从头开始的念头,

是动笔写《孔雀森林》前一个月。

原因很简单:我累了。

再怎么贪玩的小孩子累了也想回家,所以我想回到那个房间。

《孔雀森林》其实应该叫《孔雀》,我计算机里的原稿一直是这么叫的。动笔之初曾暂取名为:心理测验,以便能够继续往下写。

但写了五百字,挣扎了五天,还是宣告放弃。

我无法用暂时的取名善意欺骗自己,即使是为了完成作品的不得不。

我当然不是在暗示自己是个正直的人,虽然这是事实。

最后我想到:孔雀,感觉对了,可以再提起笔。

才写了一万字,从飞机上的报纸得知有部电影也叫《孔雀》。

下机后到餐馆吃饭,餐桌上有张广告纸:智利孔雀酒厂推出新酒!

隔天走进水族馆,在数十种观赏鱼中指出一种并问老板:

“这是什么鱼?”“孔雀鱼。”老板回答。

我意识到孔雀应该很容易跟别种形式的创作品撞名,上网搜寻后,

果然发现同名的小说早已出版。

这是写作者的第二大恨事。

(第一大恨是肠枯思竭多时好不容易有个绝佳的灵感自动找上门,

于是太兴奋跑到韩国去玩却发生车祸失去记忆。

韩国车祸多,君不见韩剧中充斥发生车祸而失去记忆的情节?)

我有种莫名其妙的沮丧感,便停下笔,一停就是一个月。

为了尊重别人也为了避免困扰,我试着更改名字。

可惜孔雀这意象早已深植脑海,我无法也不愿改变,宁可干脆放弃。

但小说开了头,死也要把它完成,这是我的信念。

我当然不是在暗示自己是个坚忍不拔贯彻始终的人,虽然这也是事实。

硬着头皮完成十万字的“孔雀”,在出版前夕狗尾续貂加上“森林”。

我一向不擅长帮小说取名字,甚至常因取名而出状况。

《第一次亲密接触》像色情小说,被归为性教育保健类,

台北市的警察局有次查获了一堆色情书刊,里面就包括这一本。

《爱尔兰咖啡》介绍咖啡煮法,被归为咖啡器材用品类,

小说中编造的咖啡馆名称,竟然与某咖啡馆同名,而且地点也相近。

《檞寄生》像植物百科全书,还因为檞和槲的争议,

有人建议我先弄懂汉字,再来写小说。

《夜玫瑰》听起来则像一位酒店女子的回忆录。

因为是我写的小说,所以理所当然地会被视为爱情小说。

我甚至怀疑如果将来有天我写了一部外星人来到地球的小说,

只要里面有外星人爱上地球生物的情节,那么它也会被视为爱情小说。

即使如此,在这部将被定义为爱情小说的作品中,

某种程度上却是反爱情的。

爱情对所有人都很重要,但未必是最重要。

这部小说中不断提到的那个心理测验,

只是说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观或选择。

领先时代五年叫先知,备受推崇和尊敬;

但领先时代五十年则被视为妖孽,人人得而诛之。

价值观是时代的函数,用科学的话讲,叫unsteady。

有时这东西的对与错,在不同的年代或地点会有不同的评价。

通常序都是写点感言或是关于内文的种种,我好像有点离题。

有朋友说,我写的序很像小说。

“那我写的小说呢?”我满怀期待地问。

“很啰唆。”他一脸不屑地回答。

我有信心这部小说绝不啰唆,因为它是我想象中的网络小说。

“网络小说”是个很奇怪的归类,它的最大特色是:

不在网络上写小说的人往往能很清楚明确果决地告诉你它是什么,

而在网络上写小说的人永远不明白于是只能含糊告诉你它是什么。

所有人的焦点都集中在“网络”,却忘了它还是“小说”。

因此是否在网络上发表,便成了判别网络小说的惟一标准。

网络小说给人的印象是轻薄短小,虽然以是否在网络发表为判别依据,但实际的尺上有条清晰的刻划,网络小说永远在它的左边。

那条刻划叫做文学价值或文学深度。

所以网络小说没有明确的定义,只有鲜明的既定印象。

像不像孔雀给人的既定印象呢?

如果你是孔雀,你不必费尽心思扭转别人认为你一定虚荣的既定印象,你只要开屏,漂亮活出自己即可。

我很喜欢这篇小说最后教授说的那段话:

“别人不能论断你,心理测验也不能,只有你自己才可以。”

我们总是想尽办法去成为某种人,很少想过该如何完成自己。

我很庆幸自己不会也不想成为别人,因为从十九年前在那个房间开始,

我已经找到自己。

剩下的,只是如何完成自己罢了。

jht。2005年夏末于台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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