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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青铜时代的恐龙战争-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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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唱到第三遍的时候,百里奚才愕然觉醒,终于想起来了,这唱歌的必是我老婆啊!当即跑下堂,循着歌声把那个老妪找出来,正是自己三十多年未见的老伴儿,当初梳着乌亮辫子的女青年,如今已弯得像一只老龙虾。夫妻相见,百感交集,当场抱头大哭,堂下观着无不落泪。
哭完以后,老太婆勾笼着手,又叫儿子孟明视过来,快拜见你老爹,这是你老爹,叫吧。孟明对爹没印象,有点怕,嗫嚅了半天,才没把这位大官喊成“老爷”。
附记:这里需要再说一下猎头公孙枝,当初是他把百里奚挖来的,但是百里奚后来居上,压得他很不爽。《吕氏春秋》里面,公孙枝闹情绪的镜头被描得很有意思: 
有一次,晋国使者来到秦国,公孙枝也想见见外国人啥样。秦穆公说:“会见客人,是你份内的事吗?”
公孙枝说:“不是。”
穆公问:“百里奚同意你去见了吗?”
“也没有。”
秦穆公说:“这样看来,你就不要见了。秦国偏僻荒远,处于戎夷之地,即便事事有人专职,人人各守其责,仍然担心被诸侯耻笑,而你竟然要做你不该做的事!讨厌!下去吧!等我治你罪!”
公孙枝灰头灰脑地出去了,到百里奚那里诉苦。百里奚替他向穆公求情,穆公连百里奚也一起批评了。公孙枝没办法,又跑到闹市中去陈诉(很有古希腊风),大家对他的演说报以一片嘘声,事情还被秦穆公知道了。
百里奚不得不下令给公孙枝来了个党内警告处分——“里奚令吏行其罪”。
看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老早就在提倡了,而且自有其道理。据说,周武王在伐纣的时候,他的鞋带开了,他旁边的五个大臣,谁也不给他帮忙。周武王只好放下右手的青铜大斧子和左手的白牦牛尾巴,弯腰自己系鞋带。大约系鞋带是宦官的工作,大臣不能做的。此事传为美谈。古人很通事理,工作说明书界定得蛮清楚(Job?description)。
这件事情也说明,秦穆公勇于给外来人材撑腰,不惜打压本国公族公孙枝,用人以贤而不以亲,这是很难得的,而且用人用到底,宜其后霸也。 
现在陕西人爱吃面,还有羊肉泡馍。但春秋时期,这一带主食是小米,并不吃面。麦子少,即便吃麦子,由于当时没有石磨,也是直接煮麦粒吃。到了汉代,受胡人影响才开始把麦粒磨面做饼,不发酵的死面饼叫“牢饼”,发酵蒸出的叫“炊饼”,即武大郎所卖的“馒头”,直接下到开水锅中煮的面条,当时叫“汤饼”。而魏晋时期的“馒头”,实际是面饼包牛羊肉做成的祭品,接近于包子。
这些好吃的东西,山西人一概都吃不到了,因为晋惠公发生了大饥荒,其实是连年饥荒(荐饥),仓廪空虚,民间绝食。老百姓肚子饿得都透亮了。晋惠公只好硬着头皮派大夫庆郑到秦国去买粮食。
大夫庆郑拿着钱跑了八百里地来到秦国,秦穆公赶紧请他先吃顿饱饭。然后请出百里奚大爷商量对策。
秦国也是农业国家,“秦”字,在甲骨文上正是两只手拿着杵,舂米的样子,说明也是搞农业,它所地处的陕西中部、渭水两岸,都是关中好地方,盛产谷子、糜子和桑麻,被司马迁目为天府之国。
百里奚刚从家里吃完好饭,肚子很撑,觉得不能为富不仁,就对秦穆公说:“天灾流行,哪个国家都逃不出这几率。咱发出救济,多积点德,以后福气大着去了。”
公孙枝也说:“咱一再施恩,如果晋国回报就好,如果不回报,他的老百姓就会憎恨他国君,咱再乘机讨伐,就可以战败他,把他赶下台。”
这时候,昼夜想着给亲爹丕郑父报仇的丕豹,大踏步上前喊到:“晋惠公言而无信,谁都是知道的,河西五城到现在还赖着不给您呢。依我看,咱现在就打他,趁他当兵的没饭吃。”
秦穆公心软,说:“他国君是够恶,但他老百姓有什么错呢?”
于是秦国开仓给晋国输送小米。晋国讨粮使者庆郑,高高兴兴地领着船队,从陕西雍城出发,沿渭水,自西向东五百里水路押运粮食,随后换成车运,横渡黄河以后再改山西汾河漕运北上,直达绛城。运粮的白帆从秦都到晋都,八百里白云首尾相连,蔚然大观。这是我国第一次有史记载的大型河运,称“泛舟之役”,晋国人欢天喜地地拿到了秦国的救济米。
(注:泛舟之役,标志着我国内陆河运水平的发达。不过,希腊人的海运更厉害,同一时期希腊英雄伊阿宋驾驶着“阿尔戈号”,往返两千多公里去黑海寻找金羊毛,是一件了不起壮举。另外,这里说白帆却是不对的,当时的船只有桨,没有帆。帆和舵是秦汉以后才有的。)
非常戏剧化的是,下一年,真让百里奚说对了,这回轮到秦国关中平原滴水未降了,储备又都卖给晋国了,一下子闹得国内大饥,肚子也开始半透明了。秦穆公的使者满怀希望到晋国来买米,因为晋国今年却是大丰收。
晋国的领导干部召开“跪谈会”讨论(当时没有椅子,所以不能座谈,只能跪谈。人们正襟跪坐着,像日本人那样——当然,是日本人跟我们学的。现在我们已经不这样了,可是他们还不改)。
会上,像葛朗台一样吝啬的晋惠公不想给。大夫庆郑主办了去年的泛舟之役,是亲秦派,他说:“背信弃义,幸灾乐祸,贪图享受,结怨邻国,都是没有道德的,没有道德,谈什么守卫国家。”意思是要卖粮食给秦国。
虢射反问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意思是,我们以前因为河西之地已经触怒秦国,“皮”已经不存在了(两国友好的基础或者说前提已经不存在了),现在卖粮食给秦国(“毛”),也建立不了友好关系,干脆不要卖。(这么个好成语,原来首现于此。)
庆郑与虢射又反复口角三次,最后后者意见被他们吝啬的国君采纳。庆郑散会之后只好翻着白眼儿说风凉话:“咱们国君等着后悔去吧。”
晋国居然见死不救,不卖给粮食,秦穆公听了使者汇报,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又听说,晋惠公动员兵力,准备趁饥打劫,进攻秦国。
秦穆公和百里奚商量后,决定先发制人,公元前645年,秦穆公裹了仓库里最后一点口粮,率军亲自出征,以丕豹为将,遂谴送主力部队向东攻击,一连三战三捷,把战线推进到了黄河沿岸的韩地。秦晋“韩原大战”前的零星战斗打响了。
(注:我们知道,“几”字形的黄河是中国的母亲河。“几”字形的左半边远离中原文明,不在我们这段历史的讨论范围。“几”字形的右半边(即L形)则是我们的着眼点。这段L形的黄河先是从北向南流动,夹在秦晋大峡谷里,割开黄土高原,左边是陕西(秦),右边是山西(晋),然后从山西省西南角大拐弯,流经中原入海。
韩地,就在L形黄河的西岸边,即陕西省东部(今陕西韩城),它东侧脚下就是秦晋大峡谷,峡谷中的黄河水流湍急。韩地有著名的黄河龙门,两岸悬崖峭壁,惊涛骇人,过了这里,水面突然宽展,故有黄河冲破龙门而出的传说。这里本来是个周天子的同姓诸侯小国,叫做韩国,被晋国所灭,如今是晋国之地,韩国贵族的后裔被封在这里当大夫,以韩为姓,后来三分晋国,建立了韩国,这是后话不提。司马迁的坟也在韩城,目前是个旅游点。) 
从溃散的军队那里,晋惠公不断收到战场上的坏消息。“三战三负,”他皱起眉头问属下庆郑,“秦寇已经入境很深了,寡人应该怎么办?”
正没好气的亲秦派大夫庆郑说:“都赖你,都是你把秦寇弄深的。有什么办法,没办法。”(君实深之,可若何?)
晋惠公大怒,骂道:“不孙!”意思是你小子出言不逊。(成语“出言不逊”出处)
晋惠公为中国文化创造了这个成语之后,又问副官:“喔的战车准备好了吗?”
“报告,您的元首专用车戎车,已经备好,请检阅。”
这里需要插说一下,战车上一般是三个作战人员,按左、中、右排列。左边是弓箭手,站姿,全身披甲,右臂无甲,居左位,用远程武器弓进行射击,发挥作用于相距较远时,经验最丰富,是一车之首,称“车左”,又称“甲首”。右边甲士,称“车右”,站姿,居右位,披甲,执戈,或持矛、戟长兵器,主击刺,交战于两车错轴时。中间的驾驶员,跪姿,下身无甲,无武器,随身只佩带卫体短剑,不管打架,主要跟他前面那几匹马搏斗。驾驶员两手拉着缰绳,耳朵听着鼓点,眼睛望着同伴的车——他其实最累!而且还没有自卫能力,最危险。
但如果是国君坐的车,国君就居中,驾驶员居左,车右不变(得让国君在中间)。按当时的规范,国君的车右是荣耀的肥差,相当于晋惠公的保镖,需要借助占卜让祖先们来确定其人选。
占卜了一下,神汉说:“老祖宗认为,大夫庆郑当车右最吉利。”
大夫庆郑是文官,当保镖行吗?行的。其实当时不分文武官,文官也能打仗。当时只有大夫,无所谓文武。士大夫小时候都习练射御,长大以后,居则议政,出则领兵。(那时候的人活得比现在完整。)
晋惠公却气闷了,偏偏是刚才出言不逊的庆郑!这家伙自从跟秦国借来了粮食,就成了亲秦派,晋惠公恨死他了:“不让他当,换别人吧,换‘家仆徒’当。”
晋惠公说完就登上自己这辆小驷马拉的战车,居中而立,左边是驾驶员步扬,给他揽着八条马缰,右边是车右家仆徒,目光呆滞。他左指右瞰,摆了几个pose,非常威武称意。
可惜的是,晋惠公的这小驷马战车有问题,小驷马是从郑国进口的,庆郑说:“古来遇上大事,必须乘做国产马车。国产马匹熟悉道路,适应水土,知道主人心思,服从主人教训。您乘坐进口车,一旦出点乱子,马就惊了,狂躁乱动,鼻孔冒火,血脉喷张,一个蹶子把你尥下来。”
小心眼儿的晋惠公一点也听不进讨厌的庆郑说话,偏要坐我的小驷马,稳稳当当多好(类似果下马——能在果树下穿行,个儿矮,是马中的武大郎)。小个子马走起来平稳,脊梁上放一碗水都不会洒。
庆郑给晒在路边,气恨恨说:“不听拉倒,你走着瞧。”
然后晋惠公就坐着他这辆类似马戏团的侏儒马车,两侧及身后由倾国人马(上下两军)保护着,兵车队伍像一只含着珠子的长蛇,渡过黄河,抵达韩原前线。
秦、晋两军各自在韩原扎下营垒,晋惠公有点沉不住气,派了一个好脾气的大夫韩简前去查看敌人动静。这家伙姓韩,估计是韩原的老家,熟地理。
好脾气的韩简看完了敌情,回来讲话时还是够刺激晋惠公的,韩简说:“秦国兵马没咱多,但士气是咱两倍。”
“凭啥?”
韩简是老实人,实话实说:“您当初逃跑是秦国资助,您回来是秦国护送,您没粮食是秦国接济,现在您把人家惹了,人家前来兴师问罪,军士们都觉得理亏,鼓不起斗志。”
晋惠公老怒:“打打打,喔偏要打,明天给喔往死里打。”立刻通知秦国洗好脖子明天等着。秦穆公接通知,答复说:“既然都准备好了,不敢不承命。”韩简一看真要打,心说:能活着当个俘虏,就知足啦!看明天的吧。上帝啊,保佑我当个俘虏吧!
公元前645年,秋天的黎明,天色阴霾,秋风搅动着黄叶,忧愁地飘过战士们的干戈长戟。进入旷野上预定战场的两架战争机器各以纵深十几排的兵车密阵,静静对峙。晋国两个军,秦一个军(一军约12500人)。
双方的国君都端立在战车上,上身皆穿皮制的甲衣,下身是皮质的甲裙。这些甲都是小块牛皮连缀起来的,表面涂有生漆,拼成绘画,小牛皮块上还有耀眼的青铜泡。秦穆公可能是怕冷,或者是怕死,总之他的皮甲穿了七层之多。秦穆公头上还戴着胄。(甲是身上穿的,胄是头上戴的。虽然甲都是牛皮的,胄却很多是青铜铸造的,这大约因为脑袋金贵吧。总之这就是甲胄了。)
秦穆公的腰间还挎着护身短剑,剑把上镶有宝石,晶莹夺目。在宝石的棱面上,反射着一朵淡桔色的迷离的远古晨阳。
排兵布阵完毕,秦穆公举起鼓棰,催命的鼓声响起来了,震落了树林的黄叶,万紫千红的秋林,人生多么美好。可是这时候,没得说也没得想了,秦国的战车仿佛觅食的猛虎,迈着虎足,幽幽地向着对方滑过去了,缓缓地,像是一场无常的梦。
鼓点从舒缓突然变得急骤,进攻速度明显加快,战车的队列在各色旌旗招摇下(在旗语的指挥下),变成攻击的楔形。前头战车部队已经和晋军接火了,从战车上远射武器猛烈地互相攒射,箭如飞蝗。战车迅疾进一步驶近,相当于人体三倍长的夷矛举起来了,鲜血从矛头喷出来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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