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时代的恐龙战争-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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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楚成王再次北上伐许(河南许昌),中原诸侯不能救,许国领导人把自己倒剪二臂捆了,嘴里含着宝玉,表示自己是个死人,后面跟着一辆棺材车,众大夫麻衣丧服护随,出城投降。六年后,楚成王二十四年,楚灭黄。两年后,灭英,灭弦,灭蓼,灭樊,灭夔。
楚成王二十七年,楚败徐国于娄林,齐国营救无效。徐国在淮河中游江苏泗阳一带,是东夷里最强国。楚成王从淮河进取中游,从中游压袭下游,吞吃东夷诸国,速度之快出乎中原诸侯意料。从西向东,祖国腰腹一线的江汉淮河的广大土地,都挂起了楚国的凤旗。齐国这回不敢儿戏了,再次纠合八国联合部队,正式跟楚国交兵。一场鏖战,八国兵马被楚人打散,楚人驰入中原,无国可以抗衡。同年,齐国名相管仲去世(再活几年怕就要威名扫地了),齐国人亡政息,天下唯楚为大。
楚成王的国际声威达到辉煌顶峰!他踌躇满志,登上郢城城楼,极目四望,长江浩瀚汤汤,苍穹之下,四合之内,万里黄沙,再没有他的敌手了。
附记:读大学时,我到葛洲坝实习,看见长江已经被扎住,江流的动作也不太体面,然后我又上三峡去玩,下三峡时没钱买票了,正在江上踌躇,船上的人说,那儿是姊归。我因为正在发愁,就没有细看,大约是处在江湾急转的山谷里,一段模糊的建筑,似乎还停着电,什么动静都没有,也许是在怀念从前的什么吧。
出三峡四五百里,下江顺流可到湖北荆州、江陵和湖南岳阳,这都应该是楚文化的腹心,所谓的云梦,应该也在这一带。楚天千里清秋,我因为没有川资了,并没有看见云梦。但是云梦泽的波光滟潋,常在我的胸中闪起万丈光芒。流光易逝,楚王们早已没有了,云梦泽也缩成了洞庭湖。据说,由于植被破坏,水土流失,洞庭湖颜色淡黄,患病多年,近六十年间,湖面积从四千平方公里,缩了一半儿,环湖两千个工厂,努力生产污水,使水生动物从一千种也减了一半儿。基本上,云梦已成了恶梦。野鸟乱啼,古木垂荫的时代和先王霸业,一起成了历史不可重复的绝响。
正文 第六章 献公之恨(B。C。768—B。C。650的晋国)
如果说楚国的云梦泽像一颗落在地上的珍珠,那山西这个地方,就光秃秃的,像一只晒暴了的恐龙蛋,满是裂纹。不过,五千年前的山西,却是个“晋北的好江南”:草丰林茂、气候湿润,森林密布,野兽出没,乃干部疗养、开会的首选去处。除了环境好,这里还盛产披毛犀、板齿犀、三趾马、剑齿象和李氏野猪。当然,这些动物都已经绝种了,都被山西猎户扑杀光了。
到了夏商周,山西人打猎没油水了,开始种地,种地成绩裴然,直到汉、唐,京城人吃的大饼油条,都是从山西生产漕运来粮食做的,山西成了天下第一粮仓。但是,物壮则老,过度垦殖把山西地力搞疲了,森林也砍伐光了,唐宋以后,这里生态破坏严重,土地成为半老徐娘,气候变得干燥少雨,到处是晒暴了的恐龙蛋,等最后一根树也被砍掉时候,购置木材就困难了,勤劳勇敢的山西人民只好构筑窑洞,躲避风雨(但主要是风,雨却越来越少了)。
山西有靠崖窑、地坑窑和砖石窑,内有土炕、门窗和厢房院落。据说这种住法很有古风,比“有巢氏”还古,窑洞冬暖夏凉,没有放射性和噪音污染,连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现在都在学习尝试呢。
土狭人满,田不足耕,清朝时候的山西人进一步种不出粮食来,想吃大饼油条只好从河南、陕西买了。于是,大家就干脆不种地,受雇于晋商票号,经商当学徒和伙计,辛苦百端,所获无几,不幸客死他乡,还造出好多节妇烈女,充塞于山西各府各县的牌坊林里。
从地理上讲,山西的地形却是好的,山川形势险固,自古素有“表里山河”之誉,号称“最为完固”。山西的东部为太行山脉,海拔1500米以上,再往东就是海拔100米以下开阔平坦的华北大平原,由华北大平原看山西,就会有“危乎高哉”的感觉。山西西部以秦晋大峡谷为界,黄河滚滚在大峡谷底从北奔流南去,过了黄河向西,就到了陕西。山西的南面以黄河、中条山为界与河南接壤,山西北部外有阴山、大漠隔绝,穿过蜿蜒的长城进入内蒙古草原。因此,山西的四个方向都有山河维护,比起“四战之地”的河南巴尔干地区,要舒服多了。
这样的地方适合称霸。(距今四千年前,大圣人尧曾在山西南部办公,他的地盘在唐,所以又叫唐尧。所以“唐”这个字眼,从那时就有了。唐朝李渊在发迹前也在山西做唐公,中国人之被叫做“唐人”,跟山西渊源很深啊。)
大周朝初年,公元前11世纪,小孩周成王和他的弟弟叔虞有一次在梧桐树下玩过家家。小孩周成王捡了块树叶,撕成玉圭模样(上圆下方,是诸侯的凭据),说:“你让我骑一下,我就把你封到唐国当诸侯。”这句本是戏言,但大圣人周公听见了。周公虎起脸说:“天子金口玉言,不能儿戏。”于是周公就不辞劳苦地从陕西镐京出发,去履行小孩周成王的戏言(周成王肯定觉得真没乐趣,话都不能乱说)。周圣人往东两百多公里,进入山西南部,灭了那儿的唐国,转封给叔虞。因为南临晋水,到叔虞儿子的时候,这里就改叫晋国。这就是晋国的建立。
这也就是“桐叶封弟”的故事。后人为了纪念叔虞而在晋水源头修建了大名鼎鼎的晋祠。
两百年后到了西周末期,周幽王被犬戎杀死在骊山脚下,陕西地区被犬戎折腾得鸡飞狗跳,右边山西省的晋国人看不下去了,晋文侯就和郑武公一起去收拾后事,拥立周平王即位,护送平王离开千疮百孔的陕西,来到河南洛阳接茬过好日子。周平王很高兴,赐给晋文侯彤弓、彤矢、卢弓、卢矢,让他跟郑国一起,左右夹辅王室。
看见周平王过好日子,弟弟王子余臣也眼热,另立了一个中央,于是形成了“二王并立”的局面。天有二日的形势持续了十年,公元前760年,晋文侯杀死了“假”太阳,周平王才塌实下来,史称“晋文侯于是乎定天子”。感激涕零的周平王发布《文侯之命》,给文侯发奖状,后人将这一锡命收入了《尚书》,称赞晋文侯“克慎明德”。
晋文侯高高兴兴地死了以后,晋国开始闹分裂了。
晋文侯有个弟弟,名字叫“成师”,因为他爸爸在生他那一年跟条戎作战,打胜了,所以叫他“成师”这名字取吉利。(可以理解成“成功的师”)。而晋文侯的名字叫“仇”,这名字太标新立异了,因为生他的时候他爸爸打了败仗,所以起这么个名字来砥砺自己。
从他俩的名字上分析,就知道这哥俩一定是对头(他老爹对他俩肯定也冷热有别)。果然,弟弟“成师”被封到曲沃(今山西闻喜县,闻喜是朱元璋起的名字),叫做“曲沃桓叔”。北边一百里处是他哥哥晋文侯的晋国国度翼城。相比之下,曲沃更大。等哥哥一死,哥哥的儿子即位。曲沃桓叔作为叔叔又产生了明成祖朱棣似的野心,想抢侄子的君位了。
经过三代努力,耗时67年,死掉很多垫脚石和绊脚石,曲沃帮的“曲沃桓叔”的孙子终于灭掉了翼城帮,独揽晋国大权,一年后他死去,公元前678年,他的儿子、我们飒爽英姿的晋献公(重耳的爹)即位了。晋国的勃兴,开始于晋献公。
楚国或吴国的王子之间争起王位来,很简单,派个刺客,把牛眼一瞪,一招两招过完手,该死掉的死掉,该活掉的活掉,很爽。而晋国的夺位战,像上海人打架,光骂光吐唾沫不抓脸揪头发,晋国的曲沃帮和翼城帮你指着我鼻子,我指着你鼻子,耗时67年,总算把这个架打完了。晋献公上台,合并了两个帮。在两个帮政府连线的中点,修了个城,组织政府在此办公,城名绛城(今山西西南黄河大拐弯处的绛县,念“降”)。
晋献公即位时,齐桓公始霸,齐国恐龙已经结束孵化期,破壳而出了。而晋国起点更低一些,恐龙蛋还没有下出来呢,部队才只有一军,不到两万人。晋献公发愤图强,颇有一番作为。当时,累年内乱,晋国政事荒芜,疆土狭隘,刚上任的晋献公觉得粥少僧多,美女宝货不够分,他记取了上两辈教训:亲戚多了,除了互相抢玉玺,不会干别的好事。于是晋献公大举消灭同宗哥们,“尽杀诸公子”,把从前叔虞的子子孙孙赶尽杀绝,就剩下自己这么孤独一枝攥着印把子享福。
杀完之后,晋献公感觉心情不错朋友不错自个儿也不错,不再担心公族干预把持朝政了,这也算是加强君权吧(类似楚国人)。但晋献公不是像楚国人那样搞“土改”,而是砍人脑袋,虽然也同样起到加强君权的作用,但不持久啊。一旦不再砍人脑袋了,君权就又削弱了。
当诸公子的脑袋都砍完了,国家也还得有人用脑袋顶着啊,于是异姓大夫们带着各自的名片和技术,都奔鸟语花香的山西飞来了,所谓“虽楚有材,晋实用之”。晋国打破血统论,不拘一格录用外来人才,成为继楚国之后最早实行招募县长制的国家。
总之,晋献公杀掉那些占着茅坑的公室贵族,是置晋国为一方霸主的重要举措。这种欲练武功,挥刀自攻的打法,是其它老牌诸侯国,包括齐国,所学不来的。它们想这样下毒手,但是没有这样的凶心,也没有这样的能力。晋献公就是个有凶心也有能力的人。
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挥刀自攻以后,贤人策士们引进了,也进取时不受挚碍了,但是这帮异姓势力过度膨胀,也会犯上,最后把晋国瓜分为三(赵魏韩)的就是他们。勤苦一番的晋献公栽下大树,给异姓人乘了凉,而晋献公自己的子孙,就剩了点棺材板儿,为天下人所笑,亦可叹息。曹操不愿意广封曹姓贵族,也导致了司马氏的篡权,亦令人扼腕一叹。这都是因为公室贵族势力太弱,斗不过异姓家族所致。
独裁和参与,稳定与发展,是一种两难选择啊。搞独裁,不允许别人参与,就没有了发展。引进人才,参与了,发展了,人才却又把他搞得不稳定,不能独裁了。鉴于此,有些诸侯国,或者后面的朝代,宁可故步自封,也要限制能人,以求万世独裁,直到自己越发腐坏,被外界势力用武力强行打碎,夺了它的权柄。这也就是后来中国的历史商,秦汉唐宋各朝都不长久,反复轮回的原因。
一般提到晋献公,都知道他跟儿子申生、重耳代沟很深,是个昏聩专横的老家伙,类似《雷雨》里的周朴园老坏蛋。其实晋献公年轻时候,也是金戈铁马,气吞千里的。
公元前661年,晋一军扩编为二军,晋献公统领上军,太子申生统领下军。人马一多,不能积压在仓库里等着长毛。在鲁国发生庆父之乱那一年,晋献公和太子起兵灭掉耿(山西河津)、霍(山西霍县)、魏(山西芮城)三个周边小国,从东周这棵无人管理的果树上偷了三个软柿子吃肚里了,然后说,还不饱。
而晋国南面的两个华夏大野猪——虞国和虢国(念郭),因为养得又肥又美,成了晋献公眼里的唐僧肉。
虞国和虢国,都是老牌大诸侯,硬柿子,不那么容易捏。虢国跟周天子特别亲,当初郑庄公被罢免卿士一职以后,就是由虢公接的班。虞、虢两国又结有同盟,互为犄角,晋国开启战端,就要陷入两线作战,搏杀起来没有胜算,犯兵家大忌。
晋献公组织众大夫玩脑力风暴。晋献公说:各部门注意,前一时期,我爸爸和翼城帮的人对打,虢国一直帮着翼城帮。最近,我杀了一批翼城帮的政治犯,都是公子,但是罪大恶极者还有在逃,虢国这个破国,以为他名字难写就很牛,胆敢窝藏了好多这种在逃公子,我们应该怎么办?”
诸大夫说:打丫的。
哈哈,寡人已经派捣乱部队到虢国边境寻衅,虢国也增添了准军事人员沿边境旅馆驻扎,互相小规模冲突不断。可是,增置大军到前线,却需要经过虞国,怎么办?
大夫荀息经过脑力激荡,想出一个一石二鸟之计,说:“主公,我们用卑词厚礼贿赂虞国,拆散虢、虞联盟,再找机会使劲痛殴一顿虢国。不就行了吗?”说白了就是有名的“假虞灭虢”之计。
晋献公说:“好,我豁出血本去了,准备一百斤点心,你替我去贿赂虞国。”
荀息说:“这,这礼薄了点儿吧,人家可不是吃素的。”
“外加我的一个不要了的小妾,可以了吧。她从后面看还是挺漂亮的。”
荀息说:“请主公不要动怒,我看这也不足用,我看非送我们的稀世国宝不可,屈产良马和垂棘之璧。”
晋献公说:“你想要我的命啊,你想要我的命你就直说啊,虽然你这么含情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