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时代的恐龙战争-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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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妈的Jerk!
光有小美女添乱,事情还坏不了,周幽王又任用坏蛋来治理国家,于是泾渭地区发生大地震,老祖宗的发祥地“岐山”也山崩了。古代的地震都是代表上帝意志的,是警告人间君主干错了事,但战天气地、革命乐观的周幽王不以为意,他违逆天意和历史习惯,废掉了太子,把小美女褒姒没满岁的儿子定成接班人。
太子被废了,太子岁数小没话说,但太子的妈妈的爹岁数大。这位老外公还指望着太子继承王位,自己跟着吃香喝辣呢。老外公希望落空,冲冠一怒,就打算跟周幽王打架。但他只是一介诸侯(叫“申侯”,位于镐京以西),个头和份量抵不上周幽王。那只好拉外援。于是竟勾引西夷犬戎异族来攻打他老亲家的江山——同时申国自己也出兵,还有缯国——类似于石敬塘出卖燕云十六州,管契丹人叫爹,请过来打汉人。
犬戎兵高高兴兴地拿着空麻袋来了。
周幽王赶紧喊:狼来了!狼来了,狼这回是真的来了!犬戎狼啊!~~~!
但是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诸侯没一个来相救的,扯破了嗓子的老周幽王,眼等着被犬戎捉了俘虏,揪着胡子被杀死在骊山之下。(以自己的生命和权位换取了这次文艺大联欢活动的成功。)
犬戎兵可劲抢光了周室三百年积累的货物宝器,源源不断地运出镐京,当然还包括小美女褒姒,也被掳走了,然后放把大火,把犯罪现场烧为平地。
历史向来如此循环,项羽烧秦、董卓烧汉,经营几百年的歌舞升平,出将入相,舞榭歌台的地方,几天之间烧夷成野狗出没的废墟。而不久,又被农民在上面种上黍苗。黍离之悲就是后人路过西周旧城时所抒发的悲凉感喟。
将近三百年的西周时代就这样冒着狼烟结束了,由于犬戎祸乱,引狼入室的申侯虽然让外孙周平王虽然得了天下,但不敢待在西边了,而且诸侯们也纷纷趁机扩大地盘,侵消周天子的直辖土地。周平王遂在郑武公、晋文候和秦襄公的勤王部队保护下,把周王室东迁四百公里到了河南的洛邑(今洛阳地区),上演出后来被成为东周春秋的故事。(这个时候,希腊人已经结束了“荷马时代”而进入了“古风时代”,他们在地中海畔的希腊半岛上,草建了二百多个城邦国家,并且已将奥林匹克运动会举办到了第三届。)
从公元前770年周平王东迁洛阳,到公元前473年勾践灭吴,这三百多年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历史时期,恰好被记录在我国最早一部编年体史书《春秋》上,借助这部史书而得名,即是我们遥远美好且不可重复的春秋时代!
注:在人类迄今短暂的文明史上,落后民族(蛮族)对先进文明的袭击和反动,比比皆是。在亚欧大陆西部爱琴海畔,希腊半岛上璀璨夺目的迈锡尼文明就是于公元前十二世纪在北方蛮族的入侵下撕为碎片,王陵的雕塑被推倒,珍宝被洗劫一空。到了公元前八、九世纪,在迈锡尼文明的碎片上,当地希腊人又收拾余烬,创立了雅典、斯巴达等等城邦国家。
这些城邦人也许是不想再当地中海病夫吧,都积极锻炼身体,准备跟外人打架,每四年还“华山论剑”一次,很多男人光着身子从不同城邦跑到一起,参加古代奥林匹克运动会。当时赛项仅有一个,就是光着身子跑完192.27米。
当希腊人召开他们的第三届奥运会前后,亚欧大陆最东端的西周从公元前1046年立国到前770年被攻破,开始了东周时代,主要也是周边的野蛮民族作孽。西周单纯注重发展兵车,拘泥于堂堂正正的车战战法和礼仪形式,没有发展出适合山林江河作战的军事技术,所以被都城以西的西戎犬戎欺负得背井离乡。
正文 第二章 笑傲诸侯(770 B。C。 ……700 B。C。)
公元前七百七十年;在犬戎铁蹄下(应该是青铜蹄;炼铁需要1500C高温,那时候还弄不出铁来,其实,青铜蹄也没见考古上有发现,所以那时的马都是露出了马脚来的),西周破灭,历史毫不犹豫地继续延伸,让我们看见大周天子东迁之后江河日下的统治。
在西周保卫战中,给烽火戏弄过的诸侯们也不是个个见死不救,有个精忠报国的郑桓公因为是周幽王的亲戚,就老远跟着赶热闹,被一起逮住杀死在骊山之下,他的儿子郑武公哭完丧就红着眼睛保着周平王东迁。一路上,使劲扁那帮骚扰的犬戎兵的屁股,扁跑了他们之后,来到了中原洛邑。周平王很感激,拜新时代的开国元勋郑武公为平王卿士。郑武公牛了一阵子之后就死了,长子郑庄公袭承卿士位,继续给周王室扛活卖命。
郑庄公可不是陌生人,多行不义必自毙就是他说的。两千七百年前的洛阳大道烟尘里,经常可以看见平王卿士郑庄公坐着车,从自己的诸侯国郑国往西一百多公里,到洛阳城面君。
刚开始给天子打工,挺自豪,新鲜来劲,像毕业就进了外企,而且是直接当副总(他爸爸世袭给他的平王卿士,是个大官,位居百官之首,相当于后世宰相,他那时才十七岁)。十几年久了,郑庄公的脾气和他年纪一样长大了。大周朝元气已伤,外强中干,全靠俺们郑国从后头给他撑腰。郑庄公像那匹贵州老虎一样,慢慢觉得周平王“技止此尔”,于是就野心勃勃起来,凭着爷爷和爸爸是老革命的资格,开始到周平王头上拉粪,经常跟周平王抬杠。
周平王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只好拉一派群众打另一派群众。他趁郑庄公离开朝廷期间,就偷着召见虢公(虢国国君,“假虞灭虢”就是说它呢),让虢公取替郑庄公做卿。虢公优柔寡断,不敢接这个热山芋,并且消息很快走漏。怒气冲冲的郑庄公听说自己要被挤出内阁,冲进洛阳就跟天子要说法。周平王大窘,结结巴巴地起誓绝无二心,并采取息事宁人的作法——平王把自己的太子送到郑国,郑庄公也把自己的儿子送到朝廷,互相作为人质,以示双方的爸爸睦邻友好,两代人不动摇。
在重视等级礼仪的大周朝,天子用什么尺寸什么颜色的弓,各级诸侯又住什么颜色什么标准的房,房里铺几层席子,都有严格限定,不能僭越。天子堂上可以演什么舞,诸侯家里跳什么秧歌,甚至门前种几棵树,出殡多大规模,棺材用几层,陪葬的鼎用几只,号啕可以号几嗓子,都有法律约束。然而现在居然出现了天子与臣子之间互相交换人质的反常现象(这种事情本来应该只在诸侯之间发生),东周王室的尊严和君臣之间的名分,开始松动了。
周平王在战战兢兢、忧忧闷闷的人生岁月中过了长达五十一年的天子生活,然后死掉了。这仿佛也是个规律,历史上那些活得不爽的天子,往往出奇地长寿,比如被儿子夺了皇位被迫退居二线的唐玄宗就活了八十多。大约人一生的福分是个常数C,要么过把瘾就死,很快消耗完这个C——像隋炀帝那样,要么当傀儡,慢慢消耗常数C,年头也就拉长了。
周平王一死,该轮到的太子继位。不料由于周平王的C拖的太长了,太子都给拖死了,只好让王孙继位,是为周桓王(“桓”念环),时间是公元前719年(公元前八世纪眼看就要这么混过去了)。
周桓王血气方刚,他说:“他奶奶的雄! 我恨透了郑庄公了!”
周桓王宣布:免去郑庄公的平王卿士一职,不再担任朝廷第一号大臣的工作,拟聘虢公为周王卿士,全面负责勤王工作。这就意味着,周王室开始不再依赖郑国,改依赖虢国了。虢国也是个老牌大诸侯啊。
赋闲回家的郑庄公嘿嘿冷笑,派出军队跑到洛阳边上,去报复周天子。当时正值夏月,军兵们抄起镰刀,把周天子的麦子割了好几百亩,一声吆喝,挟着麦子跑回郑国。周桓王干瞪眼追缴不回来。
(注:麦子起源很早,麦子可以碾碎做面,面可以蒸糕,是好吃的稀罕玩意,奢侈品,相当于吃点心。但当时吃面不流行,春秋最流行的主食还是小米干饭,考古学者甚至找到了蒸小米的屉布。小米在当时不是煮粥吃,而是蒸成小米干饭吃,一是比较香,二是顶饱。)
到了秋天,洛阳附近的谷子(禾,小米)也熟了,郑庄公故伎重演,又去抢割谷子,把周大王气得哇哇直喊“我靠”:我靠——根本不拿我们天子当回事啦!
这一年冬天,周天子的粮食就不够吃。他只好跟东边的宋国以及北边的卫国去借。但他又不好意思直接去借,就让比较乖而且讲礼的鲁国出面去借。鲁公愁眉扫眼地找到宋国国君,说:“今年,我国欠收,借给我们几百斤粮食吃吃吧!”
宋公大恼:“胡说八道,我们的庄稼地哪哪那儿到哪哪哪儿,你们还霸占着没说清楚呢!”(宋国在鲁国西边,因为争夺良田常跟鲁两互相揪头发打架。)
“呵呵,我劝你还是借吧,这是老大的意思啊!”鲁公把大拇哥往周天子的方向一竖。宋公一听,哦,原来是那位可怜的月光一族啊,赶紧掏粮食吧。
宋国、卫国、齐国都掏了粮食。随后借到郑国头上。出于礼貌,郑庄公也掏了点粮食去救济天子——抢归抢,名分还是要维护的,毕竟天子是老大,伟大的地位从老祖宗时代起就一直不曾动摇过。
借粮食这事教育了郑庄公。郑庄公觉得,自己要想在诸侯中建立霸威,还需要借助老周这块招牌。譬如他想去跟某国要粮食,或者借道,或者借兵去打谁,如果他以郑国的身份去要,人家肯定不给。如果他说这是老周要的,别人就不好拒绝了。借老周的名义对诸侯下达要求,发号施令,那就好使多了,也名正言顺多了。诸侯如果敢拒绝,那就是违抗天子,我就可以以此为借口召集一帮诸侯去打你,以众欺少,直到打得你服了我,不敢违抗我的要求为止(当然,我的要求总是借用老周的嘴巴说出来的)。最终,借老周的名号,我建立了我在诸侯中的实际霸权。这,大约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吧。
所以,郑庄公需要老周这个招牌,最好不要跟老周闹僵。
主意想定,郑庄公不再拖延,亲自跑到洛阳去礼拜周桓王,想把邦交关系恢复到割麦子以前的历史水平。郑庄公说:“我错了,您是一国之长,我以后不敢再凭借国力强横就欺负您了。我给您上贡好东西来了。以后咱们还是周郑交善吧!”
然而,作出低姿态的郑庄公却不受周桓王待见。周桓王深深明白这个道理:当狐狸说要睡觉的时候,母鸡更要打起精神。
于是,周桓王拿割麦子的事儿挖苦郑庄公,并且送他两车秕糠做为回馈。他说:“谢谢你送来这些贡品,但我这儿却没有什么值钱东西了,粮食都被一个白眼狼的大毛贼偷抢去了,就剩一点秕糠可以当作礼品回馈给你了!”——人家从周天子拿回来的回馈都是珍宝好物,而郑庄公拿回来两车秕糠。这是周桓王故意做来侮辱他的 。
悻悻不乐地返回封国的郑庄公,用秕糠给猪圈铺了一层地毯,心中坚定了继续唱对台戏的决心。
(注:从秕糠的事我们看到:诸侯上贡给国君,国君需要给回馈。所以,上贡和回馈,是一种感情联络,而不是地方对中央的纳税交公粮以及中央向下的拨款,所以当时还不是后代意义上的统一帝国。既然上贡是一种感情联络,天子还要给以回馈,来回一计算,老周没占什么便宜,难怪势力越来越虚弱呢。周天子就相当于一家大诸侯,凭着自己自有的地盘养活自己。他在西边陕西关中的地盘丢了,现在就剩洛阳一带,难怪要“式微”了。而且在诸侯上贡的贡品中并没有粮食,譬如楚国,它送给老周的就是一种特别的茅草,过滤酒用的。这对壮大老周国力一点儿用都没有,而且楚国也已经好多年没来上贡了。)
鉴于郑庄公是东周早期第一号强臣,我们不得不多查查他的简历。
郑庄公的妈妈,是申国人(今河南南端的南阳地区)。申妈妈生产郑庄公的时候,郑庄公应该先把脑袋出来,结果他小人家一时惶急,大腿先迈出来了,特不顺溜,特卡,弄得申妈妈超疼痛,所以打小就不喜欢他,给他起名叫寤生(指倒着生),寒碜他。就像管戴眼镜的人叫“四眼儿”。
申妈妈第二个儿子生得中规中矩,长大以后红嘴白牙,一表人材,还特善于佩带着美玉走台步。申妈妈就怂恿孩子他爹说:“立二孩子当继承人吧,老二标致!”
郑老爹——也就是东迁战斗英雄郑武公,当时正在病榻上准备不活了,听到媳妇突然提出这个要求,于是连死也不敢了。他把大臣们召集进来,反复强调,废长立幼不可以,会出乱子的,还是立老大寤生当接班人!
大臣都表示听明白了,郑武公才高高兴兴地薨了。
同年,寤生接班当国君以后,就是我们的主角郑庄公。(“公”,是人们对诸侯国君的称呼,而周天子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