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唐书-第3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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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罢兵。后累官至检校司徒、兼侍中。卒赠太傅。
师道,师古异母弟。其母张忠志女。师道时知密州事,师古死,其奴不发丧,
潜使迎师道于密而奉之。朝命久未至,师道谋于将吏,或欲加兵于四境,其判官
高沐固止之。乃请进两税,守盐法,申官员,遣判官崔承宠、孔目官林英相继奏
事。时杜黄裳作相,欲乘其未定也,以计分削之,宪宗以蜀川方扰,不能加兵于
师道。元和元年七月,遂命建王审遥领节度,授师道检校左散骑常侍、兼御史大
夫,权知郓州事,弃淄青节度留后。十月,加检校工部尚书,兼郓州大都督府长
史,充平卢军及淄青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事、管内支度营田观察处置、陆运海运
押新罗渤海两蕃等使。自正己至师道,窃有郓、曹等十二州,六十年矣。惧众不
附己,皆用严法制之。大将持兵镇于外者,皆质其妻子;或谋归款于朝,事泄,
其家无少长皆杀之。以故能劫其众,父子兄弟相传焉。五年七月,检校尚书右仆
射。
十年,王师讨蔡州,师道使贼烧河阴仓,断建陵桥。初,师道置留邸于河南
府,兵谍杂以往来,吏不敢辨。因吴元济北犯汝、郑,郊畿多警,防御兵尽戍伊
阙,师道潜以兵数十百人内其邸,谋焚宫阙而肆杀掠。既烹牛飨众矣,明日将出,
会有小将杨进、李再兴者诣留守吕元膺告变,元膺追伊阙兵围之,半日不敢进攻。
防御判官王茂元杀一人而后进,或有毁其墉而入者。贼众突出杀人,围兵奔骇,
贼得结伍中衢,内其妻子于囊橐中,以甲胄殿而行,防御兵不敢追。贼出长夏门,
转掠郊墅,东济伊水,入嵩山。元膺诫境上兵重购以捕之。数月,有山棚鬻鹿于
市,贼遇而夺之,山棚走而征其党,或引官军共围之谷中,尽获之。穷理得其魁
首,乃中岳寺僧圆静,年八十余,尝为史思明将,伟悍过人。初执之,使巨力者
奋锤,不能折胫。圆静骂曰:“鼠子,折人脚犹不能,敢称健皃乎!”乃自置其
足教折之。临刑,乃曰:“误我事,不得使洛城流血。”死者凡数十人。留守御
将二人、都亭驿卒五人、甘水驿卒三人,皆潜受其职署,而为之耳目,自始谋及
将败,无知者。初,师道多买田于伊阙、陆浑之间,凡十所处,欲以舍山而衣食
之。有訾嘉珍、门察者,潜部分之,以属圆静,以师道钱千万伪理嵩山之佛光寺,
期以嘉珍窃发时举火于山中,集二县山棚人作乱。及穷按之,嘉珍、门察,乃贼
武元衡者,元膺具状以闻。及诛吴元济,师道恐惧,上表乞听朝旨,请割三州并
遣长子入侍宿卫,诏许之。
师道识暗,政事皆决于群婢。婢有号蒲大姊、袁七娘者,为谋主,乃言曰:
“自先司徒以来,有此十二州,奈何一日无苦而割之耶!今境内兵士数十万人,
不献三州,不过发兵相加,可以力战,战不胜,乃议割地,未晚也。”师道从之
而止,表言军情不叶,乃诏诸军讨伐。十年十二月,武宁军节度使李愿遣将王智
兴击破师道之众九千,斩首二千余级,获牛马四千,遂至平阴。十一年十一月,
加师道司空,仍遣给事中柳公绰往宣慰,且观所为,欲宽容之。师道苟以逊顺为
辞,长恶不悛。十三年七月,沧州节度使郑权破淄青贼于齐州福城县,斩首五百
余级。十月,徐州节度使李愬、兵马使李祐于兖州鱼台县破贼三千余人。魏博节
度使田弘正率本军自阳刘渡河,距郓州九十里下营,再接战,破贼三万余众,生
擒三千人,收器械不可胜纪。陈许节度使李光颜于濮阳县界破贼,收斗门城、杜
庄栅。田弘正复于故东阿县界破贼五万。诸军四合,累下城栅。
师道使刘悟将兵当魏博军,既败,数令促战。师未进,乃使奴召悟计事。悟
知其来杀己,乃称病不出,召将吏谋曰:“魏博兵强,乘胜出战,必败吾师,不
出则死。今天子所诛,司空一人而已。悟与公等皆被驱逐就死地,何如转祸为福,
杀其来使,以兵趣郓州,立大功以求富贵。”众皆曰:“善。”乃迎其使而斩之,
遂赉师道追牒,以兵趣郓州。及夜,至门,示以师道追牒,乃得入。兵士继进,
至球场,因围其内城,以火攻之,擒师道而斩其首,送于魏博军,元和十四年二
月也。是月,弘正献于京师,天子命左右军如受馘仪,先献于太庙效社,宪宗御
兴安门受之,百僚称贺。
初,东军诸道行营节度擒逆贼将夏侯澄等共四十七人,诏曰:“附丽凶党,
拒抗王师,国有常刑,悉合诛戮。朕以久居污俗,皆被胁从,况讨伐已来,时日
不几,纵怀转祸之计,未有效款之由,情似可矜,朕不忍杀。况三军百姓,孰非
吾人,诏令颁行,罪止师道。方欲拯于涂炭,是用活其性命,诚为屈法,庶使知
恩。并宜特从释放,仍令却递送至魏博及义成行营,各委节度收管驱使。如父母
血属犹在贼中,或羸老疾病情切归还者,仍量事优当放去,务备相全贷,何所疑
留。”及澄等至行营,贼觇知传告,叛徒皆感朝恩,由是刘悟得行其谋焉。
师道妻魏氏及小男并配掖庭。堂弟师贤、师智配流春州,侄弘巽配流雷州。
诏分其十二州为三节度,俾马总、薛平、王遂分镇焉。仍命宰臣崔群撰碑以纪其
绩。国家自天宝末安禄山首乱两河,至宝应元年王师平史朝义,其将薛嵩、李怀
仙、田承嗣、李宝臣等受伪命分领州郡,朝廷厌兵,因仆固怀恩请,就加官爵。
及侯希逸为军人逐出,正己又据齐、鲁之地,既而递相胶固,联结姻好,职贡不
入,法令不加,率以为常。仍皆署其子为副大使,父死子立,则以三军之请闻,
亦有为大将所杀而自立者。自安、史以后,迄至于贞元,朝廷多务优容,每闻擅
袭,因而授之,以故六十余年,两河号为反侧之俗。宪宗知人善任,削平乱迹,
两河复为王土焉。师道妻魏氏,元和十五年出家为尼。
洧,正己从父兄也。正己用为徐州刺史。正己死,子纳犯宋州,洧以其州归
顺,加御史大夫,封潮阳郡王,食实封二百户,充招谕使。初,洧遣摄巡官崔程
奉表至京师,令口奏并白宰相:“徐州恐不能独当贼,若得徐、海、沂三州节度
都团练使,即必立功。况海、沂两州,亦并为贼纳所据,非国家州县。其刺史王
涉、马万通等,洧并素与之约,若有诏命,冀必成功。”程乍自外到阙,以为宰
相一也,乃先以其言白张镒,镒言于卢杞。杞怒程不先白己,故洧所请不行,杞
妨公害私,皆此类也。及李纳遣兵攻徐州,刘洽与诸将击退之,贼势未衰,始加
洧徐、海、沂都团练观察使,寻加密州。时海、密州皆为贼所据,不受洧命。旋
加洧检校户部尚书。未几,疽发背,稍平,乃大具糜饼,饭僧于市,洧乘平肩舆
自临其场,市人欢呼,洧惊,疽溃于背而卒,赠左仆射。
史臣曰:自安、史乱离,河朔割据,虽外尊朝旨,而内蓄奸谋。薛嵩祖父,
国之名将,及身濡足贼廷,既沐国恩,尚存家法,守土奉职,终身一心,果有令
人,克全余庆。彰居丧循礼,有士子之风;驭众权谋,著将军之业。中外善政,
终始令名,成功不居,告老致仕,方之者鲜矣。背逆归国,治兵牧民,上表推诚,
举贤代己,时称能善始善终者也。建志禀遗训,克全令名,不能终保功业,惜哉!
神功忠勇,竟著勋名;希逸荒狂,自失茅土。师道祖父弟兄,盗据青、郓,得计
则潜图凶逆,失势则伪奉朝旨,向背任情,数十年矣。或问曰:师古之前,三帅
而不灭;师道继立,数年而亡者,何哉?答曰:纳与师古,自运奸谋,躬临戎事;
朝廷任卢杞,以私妨公,致怀光变忠为逆,李纳父子,宜其苟延。洎宪宗当朝,
裴度为相,君臣道合,中外情通;师道外任诸奴,内听群婢,军民携贰,家族灭
亡,不亦宜乎!假息数年,犹为多矣,何所疑焉?
赞曰:田神功勇能立勋,令狐彰死不失节。薛平振家世以显扬,师道任臧获
则亡灭。
卷一百二十五 列传第七十五
○张镒(冯河清附)刘从一萧复柳浑
张镒,苏州人,朔方节度使齐丘之子也。以门荫授左卫兵曹参军。郭子仪为
关内副元帅,以尝伏事齐丘,辟镒为判官。授大理评事,迁殿中侍御史。乾元初,
华原令卢枞以公事呵责邑人内侍齐令诜,令诜衔之,构诬。外发镒按验,枞当降
官,及下有司,枞当杖死。镒其公服白其母曰:“上疏理枞,枞必免死,镒必坐
贬。若以私则镒负于当官,贬则以太夫人为忧,敢问所安?”母曰:尔无累于道,
吾所安也。”遂执奏正罪,枞获配流,镒贬抚州司户。量移晋陵令,未之官,洪
吉观察张镐辟为判官,奏授殿中侍御史。迁屯田员外郎,转祠部、右司二员外。
母忧居丧有闻,免丧,除司勋员外。交游不杂,与杨绾、崔祐甫相善。大历五年,
除濠州刺史,为政清净,州事大理。乃招经术之士,讲训生徒,比去郡,升明经
者四十余人。撰《三礼图》九卷、《五经微旨》十四卷、《孟子音义》三卷。李
灵曜反于汴州,镒训练乡兵,严守御之备,诏书褒异,加侍御史、沿淮镇守使。
寻迁寿州刺史,使如故。德宗即位,除江南西道都团练观察使、洪州刺史、兼御
史中丞,征拜吏部侍郎,寻除河中晋绛都防御观察使。到官数日,改汴滑节度观
察使、汴州刺史、兼御史大夫,以疾辞,逗留于中路,征入,养疾私第。未几,
拜中书侍郎、平章事、集贤殿学士,修国史。
建中三年正月,太仆卿赵纵为奴当千发其阴事,纵下御史台,贬循州司马,
留当千于内侍省。镒上疏论之曰:
伏见赵纵为奴所告下狱,人皆震惧,未测圣情。贞观二年,太宗谓侍臣曰:
比有奴告其主谋逆,此极弊法,特须禁断。假令有谋反者,必不独成,自有他人
论之,岂藉其奴告也。自今已后,奴告主者皆不受,尽令斩决。”由是贱不得干
贵,下不得陵上,教化之本既正,悖乱之渐不生。为国之经,百代难改,欲全其
事体,实在防微。顷者长安令李济得罪因奴,万年令霍晏得罪因婢,愚贱之辈,
悖慢成风,主反畏之,动遭诬告,充溢府县,莫能断决。建中元年五月二十八日,
诏曰:准斗竞律,诸奴婢告主,非谋叛已上者,同自首法,并准律处分。”自此
奴婢复顺,狱诉稍息。今赵纵非叛逆,奴实奸凶,奴在禁中,纵独下狱,考之于
法,或恐未正。将帅之功,莫大于子仪;人臣之位,莫大于尚父。殁身未几,坟
土仅乾,两婿先已当辜,赵纵今又下狱。设令纵实抵法,所告非奴,才经数月,
连罪三婿。录勋念旧,犹或可容,况在章程,本宜宥免。陛下方诛群贼,大用武
臣,虽见宠于当时,恐息望于他日。太宗之令典尚在,陛下之明诏始行,一朝偕
违,不与众守,于教化恐失,于刑法恐烦,所益悉无,所伤至广。臣非私赵纵,
非恶此奴,叨居股肱,职在匡弼,斯昌大体,敢不极言。伏乞圣慈,纳臣愚恳。
上深纳之,纵于是左贬而已,当千杖杀之。镒乃令召子仪家僮数百人,以死
奴示之。
卢杞忌镒名重道直,无以陷之,以方用兵西边,杞乃伪请行,上固以不可,
因荐镒以中书侍郎为凤翔陇右节度使代朱泚,与吐蕃相尚结赞等盟于清水。将盟,
镒与结赞约各以二千人赴坛所,执兵者半之,列于坛外二百步;散从者半之,分
立坛下。镒与宾佐齐映、齐抗及盟官崔汉衡、樊泽、常鲁、于頔等七人,皆朝服;
结赞与其本国将相论悉颊藏、论臧热、论利陁、斯官者、论力徐等亦七人,俱升
坛为盟。初,约汉以牛,蕃以马为牲,镒耻与之盟,将杀其礼,乃请结赞曰:
“汉非牛不田,蕃非马不行,今请以羊豕犬三物代之。”结赞许诺。时塞外无豕,
结赞请以羝羊,镒出犬、白羊,乃坎于坛北刑之,杂血一器而歃,盟文曰:
唐有天下,恢奄禹迹,舟车所至,莫不率俾。以累圣重光,卜年惟永,恢王
者之丕业,被四海以声教。与吐蕃赞普,代为婚姻,因结邻好,安危同体,甥舅
之国,将二百年。其间或因小忿,弃惠为仇,封疆骚然,靡有宁岁。皇帝践阼,
愍兹黎元,乃释俘囚悉归蕃落。二国展礼,同兹协和,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