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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英烈传-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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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上,早有张定边儿子张子昂纵马相对,被德胜一鎗刺死于马下。那阵中有金指挥急来抵敌,又被德胜飞箭射倒,斩了首级。德胜便把子昂的头悬在鎗竿上,高声叫曰:“再来战者,当以为例!”定边看见儿子的头,放声大哭,便举刀上马奔出阵上,与德胜战到三十余合,不分胜败。陈友谅见定边势力不加,便催兵混杀过来。德胜阵上张子明等,四将一齐挡住。那德胜奋勇争先,以一挡百,杀得汉兵大败而走。德胜也不追赶,收兵入城。朱文正曰:“今日元帅虎威,足破贼兵之胆。但势终难敌,彼必复来困城,还宜修表令人急往庐州求救,庶保无失。”即遣百户刘和,赍表前去。谁想刘和出城未数里,竟被贼兵拏住。刘和见事败,便将表章扯得粉碎,把口嚼做糊泥一般,只字也看不出,就跳入江中而死。友谅心知此是求援,便把南昌四面围住,高叫:“城中将士可速来投降,共图富贵。”邓愈等厉声大骂道:“弒君之贼,还不知天命,贼巢不守反来图谋,是自取败亡了。”因令众将分派各门拒守,日夜提防。那友谅用云梯百计攻击,邓将士却用炮石等项,飞打过去,汉兵中伤者不计其数。时已月余,文正等计算曰:“刘和去久不回,大都途中为贼兵所害,还须令人再行方好。”祇见张子明向前曰:“待末将驾着小船,乘夜越关而出,必然无害。”文正便修表着子明赍发,依计向夜而行。

谁想友谅围住南昌,又分遣知院蒋必胜、饶鼎臣等,将兵一万攻打吉安。那吉安守将明道与参政粹中,亲军指挥万中,两情不睦,那明道因潜通必胜约期来攻,以城中火起为号。万中迎战被杀,粹中见势便走,又被雠家黄如润所执,便与知府朱华、同知刘济、赵天麟一齐械送至友谅帐前,被友谅杀了,号令于南昌城下。文正等安然不理。是日,攻城益急。指挥赵显统锐卒,开门奋战,杀了汉平章刘进昭、枢密使赵祥;又有谢成,首冒矢石,竟活捉他骁将三人,贼兵方退。惟是赵德胜夜里巡至东门,被贼一箭正中腰眼,深入六寸。德胜负痛拔出,血流如注,因抚腹叹道:“吾自从军,首伤矢石,其害无过如此。大丈夫死何足惜,但恨不能从主上扫清中原,勋垂竹帛耳!”言讫遂卒。文正等同三军大恸失声,即具棺椁殡殓。益加小心坚守。

却说张子明潜夜驾小船越水关,晓夜兼行了九日方抵牛渚渡登岸。又经四个日头到得庐州,入见太祖,上表求救,太祖曰:“这贼乘虚取我江西,大为可恨。”因问:“兵势若何?”子明答曰:“彼兵虽多,然闻死者亦不少,此时江水日涸,贼之战舰皆不利用;况师久乏粮,大兵一至必可破矣。”太祖因嘱咐子明先回,曰:“但坚守一月,吾当取之。”子明辞了出帐,还至湖口恰被友谅巡兵捉住,送到友谅帐前,子明略无惧色。陈友谅问其:“你招得文正来降,必有重用。”子明暗想道:“若不依从,必至误了军国大事,不如顺口应承,且到城下再做区处。”便答道:“这个尽使得。”友谅大喜,就封子明为亲军万户侯之职。子明拜谢,便曰:“待我去招他来降。”便走至城边,大叫曰:“前蒙元帅命末将到庐州上表,主公吩咐道:‘元帅谨守城池,目下便统大兵自来。’不期回至湖口为汉兵所获。友谅要我招元帅来降,我特佯许脱身,来见元帅,告知此情。我今必然死于贼人之手,望元帅尽忠报国,与主公平定天下!”言讫下马撞阶而死。友谅大怒曰:“吾被这厮所诱了。”命左右枭子明首极,悬于南昌城外示众,不题。

却说太祖闻南昌被围,因还金陵集诸将商议曰:“我今欲救江西,犹恐吕珍、张虬、左君弼袭我之后;又闻张士诚起兵二十万,侵犯常州四郡,汤和等与战又不见胜。似此。二路兵来如何设法应敌?”众将都曰:“江西离此尚远,今苏湖一带地方民众肥饶,宜先攻打。待士诚平复,尽力去攻友谅,庶金陵无肘腋之患。”惟刘基说道:“士诚自守弹丸,今虽侵犯东南,有李丞相、汤鼎臣、耿文炳等连兵拒守,包得不妨。若吕珍、张虬、左君弼等乘虚袭后,可留一将,领兵五万,驻于淮西,则二贼亦不足惧。惟友谅居上流,且名号不正,宜先除灭陈氏后除士诚,持囊中物矣。”太祖想了一会曰:“陈友谅剽轻而志骄,专好生事;张士诚狡懦而器小,便无适图;若先攻士诚,友谅必空国袭我金陵了。”攻取自有先后,军师所见极妙。因令常遇春、李文忠发兵十万,再起淮西水军十万同救江西,攻取友谅。刻日从牛渚渡入大江,逆流而西。

此时正是至正二十三年癸卯秋七月中旬。太祖乘龙舟中,行船中却有王祎、宋濂、常遇春、李文忠等在侧,太祖对各将曰:“秋江月朗,忽起壮怀,卿等可作一词,以记秋江之景。”王祎援笔而就,太祖取来一看,祇见写道:

芦花飘白絮,枫叶落红英。霜凋嫩枝,又青又赤点清波;露滴残荷,半白半黄浮水面。渔舟横荡,商韵彻青霄,画舫轻摇,网珠罗碧水。又若万点寒云,归鸦飞落暮池塘;一团练雪,野鹭低栖平渚上。岸畔黄花金兽眼,树头红叶火龙鳞。

太祖看毕赞道:“直写出秋江景色,极佳,极妙!”宋濂亦赋诗一首道:

清水秋天晚,孤鸿落照斜。

一航风掉稳,迅速到天涯。太祖看毕言曰:“浙江才士,二人不相颉颃。学问之博,王祎不如宋濂;才思之宏,宋濂不如王祎,各成其妙。”两人俱赐帛五疋。说话之间,忽报前路人马已抵鄱阳湖口,早有探马报与陈友谅得知。友谅便宣张定边及帐内多官计议迎敌。张定边沉思半响,便上前奏道:“臣已有计在此。”不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本节完)

第三十六回 韩成将义死鄱阳 假太祖投水丧命

风漾鄱阳落照斜,旌旗无色土无家。

忠魂气贯天蛆烂,烈士名高秋水赊。

两地干戈何日静,一营鼓角暮云遮。

天将完节锺牛宿,伐鼓鸣球大道嘉。

那张定边因友谅会集多官,计议迎敌,上前奏道:“可先驱船据住水口,彼不能入,则南昌不攻而自破;不然彼得进湖,与邓愈等里应外合,必难取胜。”陈友谅闻说答曰:“此见极是。”急传令取南昌兵及战船,入鄱阳湖口,向东迎敌。两家对阵在康郎山下。朱营阵上徐达当先奋杀,把那先锋的大船拥住杀得血染湖波,共计一千五百零七颗首级,乃鸣金而回。太祖曰:“此是徐将军首功,但我细想,金陵虽有李善长众人保守,还须将军镇摄方可。”因命徐达回守,不题。

次日,常遇春把船相连,列成大阵搦战。汉将张定边率兵来敌。遇春看得眼清,弯弓一箭,正中定边左臂;又有俞通海将火器一齐射发,烧毁了汉船二十余只,军声大振。定边便叫移船退归鞋山下。遇春急把令旗招动,将船扼守上流一带,把定湖口。那俞通海、廖永忠、朱亮祖等,又把小的战船飞也来接应,定边不战而走,汉卒又死了万余。到了明日,友谅把那战船洋洋荡荡一齐摆开,曰:“今日定与朱某决个雌雄。”太祖阵上,也拨将分头迎战,自辰至酉,贼兵那里抵挡得住。却见朱亮祖跳到一只小船来,因带了七八只一样儿飞舸,载了芦荻,置了火药,趁着上风把火咶咶燥燥的直放下来。那些贼船,烟焰障天,湖水都沸。友谅的兄弟友贵与平章陈新开及军卒万余人,尽皆溺死,贼兵大败。友谅见势力不支,将船急退。那廖永忠奋力把船赶来,见船上一个穿黄袍的,军士们尽道非友谅,永忠悬空一跳,竟跳过那船上去,祇一鎗将此人刺落水中。仔细看时,却不是友谅,却是友谅的兄弟友直。原来友谅兄弟三人遇着厮杀,便都一样打扮。混来混去,使我们军中厮认不定,倘有疏虞,以便脱逃,此真是他的天命未尽,故得如此。太祖鸣金收军,在江边水陆驻扎,众将依次献功。太祖曰:“今日之战,虽是得胜,未为万全,尚赖诸卿协力设谋获此老贼,以绝江西日后之患。若有奇谋者,望各直陈。”俞通海便曰:“我们兄弟当今夜领兵暗劫贼营,使他大小士卒不得安静。来日索战,却好取胜,此亦以逸驭劳之法。”祇见廖永忠也要同去。太祖便令点兵五百,战船十只,嘱咐俞通海等小心前去,约定二更时刻,将船悄悄的掉到友谅寨边。那些贼兵屡日劳碌,都各鼾鼾熟睡。朱兵发声大喊,一齐杀入,贼兵都在梦中,惊得慌慌张张,那辨彼此。朱兵东冲西突,直进直退,那贼人祇道千军万马杀入寨来,混杀了一夜,天色将明,乃转船而走。陈友仁纵船赶来,忽见前面却有三十只船,把俞通海等尽皆放过,拦阻去路。为首一将白袍银甲,手执铁棍,正是郭英向前接应。陈友仁见了郭英大怒,直把船逼将过来,却被郭英隔船打将过去,把友仁一个躯骸,连船打的粉碎,贼兵大败逃回。郭英便同俞通海合兵一处,来到帐中,备说了一番。太祖曰:“昔日甘宁以百骑劫曹营,今日将军以十船闯汉寨,郭将军又除他手足,其功大矣。”

且说友谅被混杀了一夜,折了二千军马,心中纳闷,没个理会处,却有参谋张和燮起曰:“臣有一计,可将五千战船,用铁索变为一百号篷、窗、橹、舵,尽用牛马的皮缝为垂帐,以避炮箭。外边即于山中,砍取大树做了排栅,周围列在水中,非特昼不能攻,亦且夜不得劫。”友谅听了大喜,即令张和燮督理制造。不数日,闻俱已编变停当。友谅看了赞道:“真个是铁壁银山之寨,朱兵除非从天而来。”因着张和燮把守水寨,自同陈英杰领了三十号船,出江来战。

太祖见了友谅,笑道:“陈公,陈公,胜负已分,何不退兵回去?”友谅对曰:“胜败兵家之常,今日此战,誓必捉你。”那陈英杰便统船冲来。祇见常遇春早已迎敌,金鼓大振,战了三个多时辰,遇春将船连杀入去。即恨太祖坐的船略觉矮小,西风正来得紧,友谅的船从上而下把太祖船压在下流。众将奋力攻打,炮石一齐发作,俱被马牛皮帐遮隔了,不能透入。顷刻间,太祖的船被风一刮,竟搁在浅沙滩上。众将船只又皆刮散,一时不能聚合。那陈英杰见船搁住马家渡口,便把旗来一招,这些军船团团围绕,似蚁聚一般。太祖船上止有杨璟、张温、丁普郎、胡美、王彬、韩成、吴复、金朝兴等八将及士卒三百余人,左右冲击,那里杀得出。陈英杰高叫道:“朱公若不投降,更待何时?”太祖对众叹曰:“吾自起义以来,未尝挫折,今日如此,岂非天数!”杨璟等劝解曰:“昔汉高有濉水之难,光武有滹沱之厄,主公且请宽心。”太祖曰:“孤舟被围,势不能动,虽有神鬼,亦奚能为。”正说之间,却见韩成向前曰:“臣闻杀身成仁,舍生取义,是臣子理之当然。昔者纪信诳楚,而活高祖于荣阳。臣愿代死,以报厚恩。敢请主公袍服、冠履与臣更换,待臣设言以退贼兵,主公便可乘机与众将逃脱。”太祖含泪曰:“吾岂忍卿之死,以全吾生……”正踌躇间,那陈英杰把船渐放近来围逼,连叫投降,免至杀害。太祖祇得一边脱下衣冠,与韩成更换,因问:“有何嘱咐?”韩成曰:“一身为国,岂复念家!”太祖洒泪将韩成送出船来。韩成在船头上高叫:“陈元帅,我与尔善无所伤,何相逼之甚?今我既被围困,奈何以我一人之命竟把阖船士卒死于无辜。你若放下将校得生,吾当投水自殉。”祇听得陈英杰曰:“你是吾主对头,自难容情,余军岂有杀害之理?”韩成又曰:“休要失信。”英杰祇要太祖投水,便曰:“大丈夫岂敢食言。”韩成曰:“既如此,便死也安心。”就将身跳入湖中。后人却有古风一篇,追赠韩成曰:

征云惨惨从天合,杀气凌空声唵嗒。

貔貅百万吼如雷,巨舰艨艟环几匝。

须臾水泊尸作丛,岸上鹃啼血泪红。

古来多少英雄死,谁似韩成待主忠。

人道天命既有主,韩公不死谁焉取。

不知无死不成忠,主圣臣忠垂万古。

此时生死勘最真,舍却一身活万身。

圣人不死人人识,韩公非是痴迷人。

而今湖水涨鄱阳,铁马金戈谁富长。

惟有忠魂千古在,不逐寒流去渺茫。

原来韩成是虹县人,生出来甚是壮异,头上有两个肉角,竖起如指。忽有个僧在韩家门首抄化,对他邻舍说道:“他家生有孩儿,恰是金牛星下降生也。生得奇,死也死得奇。”正说间,他父亲恰好抱韩成出来,众人因把老僧的说话,说与他父亲知道。他父亲便问那僧曰:“师父何处来的?请问法名大号。”那僧说:“小僧贱名谦牧,一向在小有山修行。好位令郎,生死都是奇异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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