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梦真泪-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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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吗?〃邓志能握住韶韶的手。
韶韶惨淡地笑一笑,〃你刀法不错,邓志能。〃
〃看谁来了。〃
邓志能身后站着苏阿姨。
韶韶欠一欠身,伤口似刀割般痛。
〃躺下躺下,〃苏阿姨按住她。
韶韶忽然泪如雨下。
邓志能故意说:〃这样都挺不住,平时充什么强好汉。〃
韶韶也趁势落台,〃英雄只怕病来磨。〃
小邓说:〃我先出去一会儿。〃
韶韶说:〃苏阿姨,我连累了你——〃
〃绝对不关你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到底因我而起。〃
〃不,是我自己要跟你到上海寻找答案。〃
〃我深觉抱歉,而燕和因此也受到牵连。〃
〃燕和在外头等我,你想见她吗?〃
韶韶忽然不介意了,〃好,我正要向她道歉。〃
〃唉,姐妹间,何必说这种话。〃
这个时候房门〃咿呀〃一声打开,燕和进来了。
韶韶眼前一亮,不知怎地,此女己除下身上所有的真假首饰,浑身轻松,一套便装,也不化妆,看上去清丽脱俗。
她把手袋往椅子上一扔,似笑非笑地看着韶韶,〃完了,再也不用理布家怎么想了。〃
韶韶发怔,内疚的心情油然而生。
谁知燕和接着说:〃算了,一直担心人家怎么想,嫁过去之后更加夜长梦多,心惊肉跳,大概不是福气。
韶韶忍不住笑了。
燕和撑着腰,〃不过他们家真有名望,〃叹口气,〃若能结婚,当真叫人刮目相看。〃
韶韶问:〃可是,你们相爱吗?〃
燕和仍然踱步,〃信不信由你,他这个人,其实不坏。〃
〃会不会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从来看他不入眼。〃
燕和讶异,〃你的目光,同我妈一样。〃
韶韶与苏阿姨相视而笑。
燕和看着病床上的韶韶,〃你欠我一记耳光。〃
韶韶把脸伸过去。
〃现在?不,我要你记着,我会在你最尴尬的时候向你讨还,惩罚你这个人滥用私刑。〃燕和的语气仍然十分恼怒。
〃要不要利息?〃
没想到区燕和十分慷慨,〃免息,但本钱非讨还不可。〃
她一转身出去了。
韶韶同苏阿姨说:〃看,她不是长大了吗?〃
〃晚上仍然天天哭。〃
〃会过去的。〃
〃那个男生已经携新欢到处亮相。〃
〃我保证燕和会找到比布志坚更好的对象。〃
〃啊?〃
〃没有人会比那人更差。〃
苏阿姨忍不住笑出来。
〃燕和对他是认真的,一年多来什么都不做,净当他的附属品,患得患失,布家一句话,紧张得不得了……〃
韶韶冷笑一声。
苏阿姨忽然说:〃区永谅对我来说,也如此重要,可是从头到尾,他未重视过我。〃
〃请勿在我跟前提这个人。〃
〃好,韶韶,你多多休息。〃
我走了。
他们都走了。
韶韶轻轻阖上眼。
母亲在临终之际,有释放的感觉吧,终于可以放下一切苦难回去了。
她轻轻叫:〃妈妈。〃
像是听到母亲的回应:〃韶韶,韶韶。〃
坐在母亲膝上,拿母亲的胸当椅背,母亲的手一下一下不住抚摸着头发,她偶尔会抬起头来,〃妈妈。〃
〃韶韶。〃
韶韶的眼泪如泉涌。
无论什么时候,她醒来,妈妈总比她早醒,她睡了,妈妈还在干活。
妈妈要到她长大成人才敢生病,那一病结果没起来。
韶韶出院那日,邓志能要进手术室,她独自叫车回家。
脚软手软地回到家门,管理员马上走过来,〃邓太太,你回来得巧,请把邓医生的车挪一挪,它堵住了华律师的车出不来。〃
韶韶去一看,果然是,只得回家找到车匙,上车去把邓志能的车子开走。
坐在驾驶位上,一抬头,看见车子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区永谅,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韶韶虽然大病初愈,也还有力气咬牙切齿地大叫一声:〃刽子手!〃
她一踏油门,车子往前冲了十余尺,眼看要撞上去,区永谅并没有躲开,他站着一动不动,似准备送死。
韶韶在千钧一发之际踩住了刹掣,车子是德国车,性能好,她伸出头去骂:〃找死?〃车头离区永谅不到一尺。
管理员马上跑过来问:〃什么事,邓太太,什么事?〃
〃这人找死!〃
管理员陪笑问:〃这位先生找谁?〃
〃我找邓太太。〃
管理员不欲理此闲事,退得远远。
区永谅很镇静,〃韶韶,我有话同你说。〃
〃杀父仇人,无话可说。〃
〃韶韶,听我解释。〃
韶韶生气的说,〃你再缠着我,我报一一零。〃
〃韶韶,那不是我。〃
韶韶大怒,〃什么叫不是你?〃
她进入电梯,按下关门掣,在电梯门合上之前,她听到区永谅在门外大叫:〃告密成功的不是我!〃
韶韶头都晕了,伏在电梯壁上喘息。
进入屋内,倒在沙发上。
伤口痛得她不住呻吟。
只得连忙取出一粒药丸服下。
这个时候,电话铃响。
韶韶希望是邓志能。
〃区小姐?我姓华——〃
〃华叔,怎样,有何消息?〃
〃香港无此人。〃
韶韶的心〃咚〃一声沉下去。
〃会不会在海外?〃
〃只要在海外,一定会有联系,区小姐,生活是很严肃的一件事。〃
〃那么,华叔,照你的揣测,郑健会在何处?〃
对方沉寂了一会儿,说:〃我会继续替你留意此人。〃
韶韶道谢,放下电话,捧着伤口,到床上躺下。
她又听到了母亲的咳嗽声。
韶韶欲撑腰起来,〃妈妈?〃
但心头很明白那只是幻觉,只得安心躺着。
没过多久,邓志能匆匆赶回家来,鞋也不脱,一直走到卧室,握住韶韶的手。
韶韶勉强的笑了一笑。
邓志能感喟地说:〃辞职算了。〃
〃我刚向唐某李某简某这种庸人证明我能力比他们强,怎么好辞工。〃
〃比庸人强,好算什么?〃
韶韶不语。
过一刻说:〃我的薪水……〃曾养活她们母女,故恋恋不舍。
〃休养好了再出山。〃
〃那我申请停薪留职好了。〃
〃别烦恼,静心休养。〃
她又瘦了一个圈,天天食而不知其味,夜夜辗转反侧。第八章
同事来探访她,吓了一跳。
〃阿区,我们都知道邓医生为人,他是没话讲的好丈夫,问题不在他,你们迁入新居有无找勘舆师看过?会不会是邪灵作祟?你看你,忽然之间似憔悴了十年。〃
韶韶悻悻然,〃对,现在看上去同您差不多岁数了。〃
〃韶韶,此刻不是斗嘴的时候,先要找出你心神不宁的原因。〃
〃我倦了。〃
〃每次你都会再度站起来作战。〃
〃我欲退出江湖。〃
〃你要走?没有人会哭,走了以后,就此销声匿迹才好,千万别思复出,在家干吗,孵豆芽?闷死你,人家太太团才不同你玩,旧同事时间又有限。〃
〃依你说,难道做一辈子牛?〃
〃那又不用,四十五吧,四十五岁好退休了。〃
〃可是我今年已经疲不能兴。〃
〃我明日带人来替你看风水。〃
同事走了,韶韶也就忘记此事。
谁知隔了一日,她真的热心地带着术士上门来。
那位先生一进门便紧皱眉头。
把罗盘摆出来,看了半晌,忽然抬起头,〃这间公寓所有窗户方向全不对。〃
韶韶一听,觉得娱乐性甚强,不由地笑问:〃那怎么办,封掉重开?〃
〃窗户是屋子的眼睛,此刻所奇%^書*(网!&*收集整理有的窗都朝阴,眼睛看到的全是不愉快的事情,屋主心情自然欠佳,且时常有故世的新人入梦,是不是?〃
韶韶一怔。
〃搬家吧,邓太太,此处不适合你。〃
〃搬往何处?〃
〃搬往西方。〃
呵,韶韶抬起头,〃西方何处?〃
〃你们适合移民。〃
什么,那么远?
〃西方国家的西岸才适合你住,把一切往事丢在脑后,重头开始。〃
韶韶见他说得头头是道,又对她目前环境十分了解似的,不禁发呆。
〃邓太太,考虑一下。〃他站起来要告辞了。
〃谢谢你。〃
同事担心地问:〃搬家之前,有什么需要移动的呢?〃
勘舆师指了指一面镜子,〃把它请出去。〃
韶韶问:〃有何帮助?〃
〃恶梦会少些。〃
可是那面梳妆镜还是母亲的旧物。
这时邓医生自外返来,碰到客人,打过招呼,关上门,才责问韶韶,〃知识分子,何用装神弄鬼?〃
〃不是我找来的。〃
〃咄,八婆处处有,你认识特别多。〃
韶韶不出声,抚摸着镜框,〃大嘴,你持有加国护照吧?〃
〃你早就知道的。〃
韶韶又不语了。
〃怎么样,你想移民?〃
〃你会找得到工作吗?〃
邓志能但笑不语。
韶韶叹口气,怎么会信起风水先生的话来。
人到了某种绝境,总希望得到指示、庇护,能力有限,便寄望神明。
奇芳隔天来看她。
见韶韶整理上班衣物,便劝道:〃人还没有好,别想去卖命了。〃
〃我到现在,才知道那份差使是我全部所有。〃
〃你还有邓大夫。〃
〃奇芳,他是他,我是我,他并不属于我,他只是我的伙伴。〃
〃分得那么清楚。〃
〃先小人后君子,彼此尊重好过互相拥有。〃
奇芳隔一会儿问:〃还梦见妈妈吗?〃
〃有,她将永远入我的梦来。〃
〃风水先生不是叫你把镜子送走吗?〃
〃镜子一走,母亲的魂魄岂非无处可去?不不不,我不怕做梦。〃
〃我从来没有梦见过她。〃
〃我同她真正的相依为命。〃
〃后来,她也没有认识异性?〃
〃全然没有,一个约会也无。〃
〃我总认为她应该有一头长发。〃
生命总有火花,人去了,留下回忆,影响深远。
韶韶还是回到办公室里去了。
同事们见她进来,站立鼓掌。
那天下午,她接了一通电话。
是区永谅,〃我寄往上海的款子都被打回来了,何故?〃
韶韶冷冷答:〃不用你。〃
〃你出来,我与你谈谈。〃
〃我与你之间,无话可话。〃
〃我想说的,是你父亲之事。〃
韶韶踌躇。
〃我有令尊的生活照片。〃
〃什么地方什么时候?〃
韶韶想,拿了纪念品就走。
〃我来接你,今天下午六时正。〃
〃请准时。〃
韶韶向邓志能报告行踪,〃一小时之后不见我人,立刻通知警方。〃
〃你自己当心,别太动气。〃
一辆黑色大车直驶到她面前,司机下来替她开门。
区永谅示意她上车。
区永谅不待她开口,就递上一个信封。
里边全是姚香如与许旭豪的照片。
区永谅轻轻说:〃都是我拍摄的,要香如的照片,就得把旭豪也摄进去,他俩形影不离,那时那玩艺儿花尽我所有的零用钱,有时三餐不继。〃
照片是黑白的,小小张,约四五公分丁方,光面,照片大部分是大学风光,许旭豪穿皮夹克,梳西式头,十分英俊。
韶韶把照片收起,〃我在前面下车。〃
〃我有话说。〃
韶韶蓦然回首,似喝狗般喝他:〃我要说几遍你才入耳?我不要同你多说!〃
区永谅别转头去。
过一会儿他说:〃不错,我是去告密,我以为那一夜他们在图书馆门口集合。〃
韶韶铁青着脸盯着区永谅,双目似要喷出火来。
〃可是,许旭豪被逮捕之处,却是在兆丰公园。〃
韶韶吃了一惊。
〃有人消息比我更为灵通,有人知道他们更改了聚会地址。〃
韶韶掩着嘴,她的想法又自不同。
那么多人要同时害许旭豪,要把他除掉而后快,由此可知,那许旭豪做人的态度有许多值得商榷之处,虽说庸人方不招人忌,但使人恨到要将他置于死地,也一定有过失吧?
韶韶就不会做那么尽,所有的仇恨,能化解就化解,不能化解,就远远避开,何必正面冲突。
区永谅说:〃另外有人出卖了他。〃
韶韶冷笑一声,〃因此,你的罪名就不算得一回事了。〃
区永谅本来难看的面色变得更加灰白。
韶韶问:〃你是几时发现此事的?〃
〃前两天,我访问了一两位旧同学。〃
〃你一定如释重负。〃韶韶继续讽刺他。
〃可以这么讲。〃
〃我可否问一个问题?〃
〃请说。〃
〃家父,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区永谅苦涩地答:〃傲慢、任性、偏激。〃
韶韶不出声,一开口区永谅势必不肯多说。
〃是那优秀的出身把他宠坏了,目无下尘,态度嚣张,敌人不止我一个。〃
〃可是只有你,是披着羊皮的狼,只有你,以他的好友姿态出现。〃
区永谅别转面孔。
韶韶敲敲前面的玻璃,〃司机,停车让我下去。〃
车子停下来。
韶韶下车。
天在下毛毛雨,她没有伞,淋湿了头,渐渐肩膀也湿了。
她已习惯无处遮雨的生活,彼时年少,已懂得无论什么都靠自己挨过,千万不要把烦恼带回家叫母亲添一层心事。
她独自在雨中踱步,到郊外,才到公用电话亭拨电话给邓志能。
〃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