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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艳蛊,猎君以毒-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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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错?”温和的声音,无以委婉,清韵流转,竟一开口便是问罪。

阮七心中一颤,扑通跪倒,双手撑地,将头深深低下,“阮七知错,还请二皇子降罪。”

“呵,知错就好。”御琅陌浅浅一笑,偏头看她,温文尔雅笑得暖意融融,“那便自行去领罚,可好?”

“谢二皇子!”阮七用力一叩首,根本不敢面对御琅陌身周洋溢的温暖,那暖意无法让人觉得亲切,只无端心中犯寒。

或许,只有她才知道,宛如赎世谪仙般的御琅陌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通常,无双仙人的背面……是恶魔。

…………

漆黑一片的秋夜,狂风四起,冷雨肆虐,几张开外便是沉黑一片,无星月映照,整个天地间犹如一口硕大的棺材。

夏瑶骑着一匹不甚听话的倔马,披着一副聊胜于无的斗笠,马蹄一脚深一脚浅,摇摇晃晃走向漫无边际的黑幕。

她后悔了,如果厚脸皮狠下心拒绝御琅陌,她大不了在冷屋中呆上一夜,也比在野外灌饱冷风喝雨水要强得多。或者放低姿态求阮七出来找寻,让那女人得意一次,她也不会少一块肉。

☆、我嫌你碍眼 (4)

她甚至后悔甩开了袭风,若是袭风在此,任劳任怨听她差遣不说,最起码若说寻御琅穹,他定万死不辞。

并不快马加鞭,在她看来,若是势均力敌的千日战,她去了也是白白送死,不如等等许见到结局。若是御琅穹不敌,她也不必急,已经过了几个时辰,该死也死透了,收尸而已,不在乎早晚。

虽然他是她局中至要,但人不是她杀的,兴许就能提前回去交差了。《|Zei8。Com电子书》

也兴许……

夏瑶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如今没有人监视于她,她如果能遇见死掉的御琅穹固然是好,但如果他伤重,补上几刀又有谁知道?

心中的算盘开始劈啪乱响,突然奋力一抽马背,收尸去!

十几里山路,对于一匹赶它纵跑它偏要斜奔的倔马来说,路途堪称曲折。无星无月,对于在狂风冷雨中的人来说,还能找准方向,已是万般难得。

夏瑶自诩常年走南闯北,方向感极佳,可是这一次,她迷路了。

向南走十里外的树林,她已是走过一次,明明觉得自己方向绝对没错,可又不得不承认,她兴许真的迷路了。

黑漆漆的夜幕,所见唯有远方依稀轮廓起伏,山不假,形状也似曾相识,可是,她偏偏找不到那片树林。

熟悉的山坳中,兜兜转转找寻,唯独没有那片树林。

莫非是鬼打墙不成?夏瑶忽然无端想起青虞曾给她讲过的那个故事,腐骨死尸从地底钻出……

猛地一激灵,四下打量着,竟有种周围潜伏异样东西的感觉,仿佛沙沙作响的枯草中,已经有腐烂化骨的手,慢慢从土下挣扎钻出。

甚至马蹄偶尔踏空,让她以为,是鬼手捉住了马脚。

不行,还是想一些美好的事吧,比如,青虞的温柔……

御琅穹派去送他的人被他遣回,却没有给她带回只言片语,他……是不是已经开始责怪她了呢?

她甚至没能让他确信,她心中真的有他。没能让他全然相信自己,说出他的苦衷。也没能向他倾心诉说……她如今做这一切事的身不由己,甚至言不由衷。

她或许尚有资格为他留一片心,待到她有朝一日,从局中脱身……

夏瑶显然已经快忘了她究竟是出来寻人的还是转念想要杀人的,悠悠然雨中漫步,任由马儿自己走。

忽觉冷意,索性趴在马背上,将冰凉的手抚向马儿温暖的脖颈,惹得倔马猛喷响鼻,不住甩头想要逃脱魔掌。

然,当晨曦微露,天边的黑色轮廓都化为了层层叠叠的影子,夏瑶才猛地一勒缰绳,瞪大眼看着距离自己不远处的雨幕中。

她说什么来着?她就说嘛,这么多年走南闯北,怎么可能连个刚刚路过的小树林也找不对方向?

而她方才一直不放弃,就在周围转悠的举动也是对的,因为,她距离那片小树林,也就只有寥寥一赶马的距离。

可是,白天里枯枝茂密的树林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遍地苍痍,影影绰绰的满是断树残骸。

夏瑶猛地一拍脑门,哀嚎道:“这是大战三千野猪了嘛?”

☆、我嫌你碍眼 (5)

她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强悍力量,就在短短半天之内,将整一片树林,夷为平地。

残骸中,断木焦黑,也只因淋了雨,她一直没能闻到灼烧的气味。被雨水浸湿的墨黑枯灰,遮蔽了整片土地,厚厚的……宛如泥浆一般。

这莫不是杀人之后,一把火烧了毁尸灭迹?那么就是说,御琅穹已经葬身在这一片草木灰泥之中?

夏瑶双手笼在脸颊,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喊道:“御、琅、穹,你还活着没有?!”

空寂的山谷中回荡着她的声音,重复着一遍遍……活着没有……活着没有……

然,回答她的也只有她自己的声音,风仍旧凛冽呼啸,雨依旧肆意飘飞。

夏瑶挥动手中的马鞭,试图驱使倔马走入泥泞中,可倔马原地踏着蹄子,显然不愿意涉足那别样诡异的黑泥之中。

“你也就现在能猖狂,等回去了,我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宰了吃肉!”

狠狠威胁着死不合作的倔马,心中却在盘算着,这么一大片的灰泥,她到底要不要把御琅穹的尸体挖出来带回去。

如此浩大的工程,她许要挖一整天,而若是御琅穹已经不知道碎成多少块……

“你来这里做什么?”

“啊!!!”夏瑶惊得头发都要炸起,用力向后一挺身,而倔马极其配合的前蹄腾空,砰地一声,差点儿摔了她一个狗啃泥。

滚了半身薄泥,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作势就要一掌推向身后无端出现的鬼。

然,她滚了半身泥,御琅穹的情况绝不比她好。

只见他一身玄色挺括的衣袍,如今已经沾满泥污如被万马踏过,湿漉漉的贴身,勾勒修长傲然的身形,本该是狼狈,却显露着披荆斩棘的沧桑。

衣摆残了,右臂的衣袖似也不翼而飞,光裸手臂上道道伤痕,经雨水的冲洗泛着白,竟已有灰败的颜色。

忽然,一道晨曦光芒破云而出,明明还飘洒着雨丝,但那道光芒仍旧铺照在他脸上。

深邃却冰冷的五官,棱角分明的脸颊这一刻如铁铸一般,青灰色的唇凝成一线,那双眼望着她,偶有闪动的情绪,她似乎一时间看不懂。

而他另一只手,虚握成拳,几乎不可见的颤抖着。

如果在这个时候补他两刀,她有多少胜算?夏瑶在脑海中飞快计算着可能性,一边打量着他周身的死角,突然想起,她从来不带刀。

收回欲攻的掌,起身拍了拍衣角的泥,有些心虚挪开眼扫了扫四周,才道:“陌让我来寻你的。”

说完,向前走了走,仅隔两步距离,看着御琅穹毫无防备的姿态,近身而攻,如果一掌能拍中心口,她应该有七成的胜算。而如果御琅穹伤重,胜算应能提至九成。

忽然,御琅穹的身体一动,如大山般压过来,手肘一抬撑在她肩头,膝弯软了软勉力坚持,沧桑的声音吐出两个字,却如惊天霹雳,“多谢……”

那个……她能不能借此机会一掌拍上去了事?

夏瑶看着仅距离她手掌几寸处的胸膛,他应该伤的不轻,这样的姿势,无疑是将弱点全然暴露在她面前,一掌下去,十成把握,御琅穹必亡。

☆、我嫌你碍眼 (6)

“本以为你是刁钻凉薄的女子,却不想……倒是我枉做小人……”御琅穹轻浅喘息,话语间竟带着从未听过的淡淡笑意,只是他此刻低着头,看不见神情。

那个……似乎这误会有点大了。许也不算误会,她本就不是刁钻凉薄的女子没错,可是……她真真是想杀他的,他不算枉做小人。

“你……就不觉得我是来杀你的?”

“呵……”御琅穹居然是轻笑了一声,用力咽下涌上喉咙的血,“我曾一度落于你手,若想杀,不管有何人阻拦你必能得手,又何须如此大费周折?”

误会确实大了,她之前不杀御琅穹,无非是袭风从旁监视罢了。她的最终目的不是杀御琅穹,他若神不知鬼不觉死了也好,可一旦被人看见或是察觉是她下的手,数年来所有的努力,所承受的磨难屈辱,她倾尽生命都要维护的人,便会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她不是不敢赌,而是不能。

她是个被人夸赞便抹不下面子的人么?显然不是。

而对于御琅穹这难得一见的信任与感激,让她起了别样的念头。她看似活得洒脱,可做出桩桩件件哪一次是她所愿?她看似左右逢源,又有谁真的认识过她?她看似机关算尽揽得一切,可当此局终了,她还有什么?

凭什么她豁出性命换来的一切,却让别人安逸坐享?她想玩个大的,玩到所有人万劫不复才好。

“你答应我的,故而,深秋冷夜,我缺个暖床的,自然觉得不爽。”夏瑶勾唇一笑,主动搀扶着御琅穹,究竟他遇见了什么样的敌人才打成这副样子,她并不关心。

“胁迫一国帝王为你暖床,你倒真是胆大到有恃无恐。”御琅穹丝丝的笑意,竟给人一种目见冰雪初融的感怀。没有纡尊降贵的高傲,收敛些许冷酷寒意,淡淡沙哑声音的调侃,如春风暖了心。

夏瑶一挑眉,“这可不算胁迫,我从来不做无谓之事,行走江湖,自然没有侠肝义胆却不求回报的习惯。”

忽然,御琅穹脚下一软,夏瑶双臂张开,几乎是扑在他怀中用整个身体支撑,一声几乎不可闻的闷哼,他的肋骨不知断了几根。

“我如果不来寻你,你……是不是会干脆死在这里?”

“区区小伤……无非是再休息半日罢了。”御琅穹隐隐咬牙,话里强硬,可陡然低沉的喘息出卖了他强弩之末的状况。

“哦,区区小伤,那看来,我还是自作多情了。”说完,夏瑶作势就要从他怀中退去,一边没心没肺笑道:“您可得站稳了啊,不然摔个狗啃泥,这地方可没水洗脸。”

话刚说完,却不想,御琅穹手臂猛地一紧,居然还有力气将她搂在怀中,衣衫冰冷挂着冰碴,可是,纵然伤重,他并未全力压着她,如此一来,这姿势……

夏瑶猛地一把扭上他腰侧,恶狠狠道:“臭流氓!死到临头了还敢吃老娘豆腐!”

☆、我嫌你碍眼 (7)

“不承你的情,岂不是让你白跑了一趟?开不成条件,你又要在别处刁难了。”御琅穹带着些痛声说着,手肘自然架在她肩上,低头便能看见她在他怀中,“夏瑶从不做无谓的事,秋夜冒雨一行,不讨回些价值,你又怎能甘心?”

一席话,似说进了她心里,正中她的本意,抬起头,忽然暧昧的一笑,“你是在迫不及待自荐枕席了么?”

御琅穹究竟还能支撑多久,她指尖划过的脉象告诉她,并非是区区小伤,也并非休息半日便能无碍,或许,她如果真等过了一天再来寻,便真能寻得一具冻僵的尸体。

这兴许是他挽回最后一点面子的挣扎,与她交易一个条件,要她带他安然回去。

果然,与聪明人做交易,无需委婉试探,无需讨价还价。

夏瑶骑来唯有一匹倔马,荒野之地清晨刚至,绝不会有人路过顺便施舍她们马匹。而她的身形看来,将御琅穹扶上高头大马,那难度堪比背着马上树。

冲着倔马一龇牙,狠狠道:“你给我跪下,否则,回去之后我定将你抽筋剥皮做鼓,剁碎血肉喂狗!”

倔马硕大的眼睛瞥了她一眼,奋力来回甩动马尾,半晌,才极不情愿曲了蹄子,卧倒在地上。

御琅穹有些惊奇,他记得,这匹马是路途中临时买来充用的,乡野村庄里的马野性未驯,绝不能称良驹,没想到夏瑶却能驯服?

夏瑶将御琅穹扶上马背,将身上的斗笠也解下为他聊以御寒,见着那一抹惊异,冷笑一声道:“不识驯马之术,却懂世间万物之根本。我如果对你说要将你抽筋剥皮做鼓,剁碎血肉喂狗,你必定也是什么都肯做了。”

御琅穹的脸登时有点黑,这比喻,虽说解了他心中疑惑,但也着实令人难以下咽。

一匹倔马断不能两人骑,更何况,夏瑶也不欲与御琅穹成就什么同乘一骑的美事,索性在前方悠悠然牵马。

“对了,一直没问你,你将我那好兄弟安置如何了?”

“独居别院,好生款待。”哪怕马背颠簸,几乎要将御琅穹重伤的身体颠散,但那声音却听得出来异样轻松,甚至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那我替他先谢你,不过,款待几日便罢了,一不小心放他离去便是。若是乐不思蜀,他恐怕会丢了性命,我心甚痛呢。”

说隐晦不算隐晦,只是这言语中透露的意思复杂,所谓兄弟,却明显不是手足。

“你不再介意他监视于你?”

夏瑶脚下稍慢,回过头望着一身狼狈,却仍如凯旋而归般的御琅穹,煞风景的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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