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转正实录-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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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妃睁开眼,目光幽幽的看着她。
沈团儿面色如常,端起药碗饮了一口,温顺道:“娘娘,奴婢试过了,温热正好,趁着药效,您服下吧。”
宁妃这才接过药碗,徐徐喝了进去。
淑仁宫内寝中帷帐低垂,唯有紫铜香炉冒着袅袅幽香,暧昧又缠绵。宁妃闭目片刻,淡淡开口:“你说实话,本宫的身子为什么一日不如一日?”
沈团儿轻手将药碗到托盘上,为宁妃掖掖被角:“许是前些日子着了凉,娘娘身体一向康健,歇息几日便好了。太医不是也说风寒体虚么。”
“这样的身子,怎么能孕育龙嗣。”宁妃五指微微收拢,眼中闪着不甘与失望,半晌,她叹一句,“皇上还是宠爱惠妃,她没了孩子,他也宠她。可是他有没有想过我,我一心待他多年,难道还不配为他孕育皇嗣么?”
沈团儿半跪在榻前,温声道:“娘娘,您已经获宠了,皇嗣是早晚事。”
“是啊,本宫已经获宠了。”宁妃低低一笑,“沈选侍,你很好。”
“娘娘贤良端敏,皇上才青睐有加。”沈团儿恰到好处一笑,又关切道。“娘娘,您身上不爽利,不若使人去和皇上说说,也许圣驾旁的御医医术更好呢?”
“马上就是万寿节了,后妃染病,没的晦气。况且如今宫中。。。。。”宁妃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瞪了沈团儿一眼,“你也不许说出去。本宫不过是偶然风寒。”
沈团儿温吞应了。笑着安慰她:“是,娘娘本来就是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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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寒正浓,容萧披着织锦皮毛斗篷,由流光扶着在沁园中漫步。
流光往手炉中添了两块碳,才交到容萧手中:“主子,侍卫醉酒的事迟迟查不出来。眼下皇上御赐惠妃正红金顶轿辇,又让她协理六宫。咱们怎么办?”
“不怎么办。”容萧将暖炉揣在手拢里,“有比咱们更坐不住的人。经历过这么多。还沉不住气么?”
流光迟疑,小心道:“难不成主子猜出是谁?可皇上这么护着惠妃,能让人钻了空子?任谁成了气候,主子如何自处?”
“你觉得皇上很宠惠妃?”软履踩在落叶上发出细碎的脆响,容萧并没直接回答她。
“第一个孕育皇嗣,小产后又御赐仪仗,保不齐凤印最后也会收入囊中。这难道不是皇宠?”流光低声道,“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若不是皇上纵容,凭惠妃的跋扈性子。死十次也有。”
“你也说皇上那是纵容了。皇上曾经也很宠我,结局你知道。”容萧毫不在意的笑道。“在这地方,站在风口浪尖上,可不是什么幸事。但惠妃得宠,于我并无坏处。”
“难道。。。。”流光刚要说话,不远传来纸张西索声,神色一凛。喝道:“是谁在哪儿?”
一个蓝衣内监从环抱粗的树后慢慢爬出来,磕头道:“奴才给主子请安。”
“你是沁园伺候的?我没见过你。”由流光扶着,容萧缓缓坐在园中石桌边,“抬起头来,我看看。”
蓝衣内侍抬起头,一张平淡无奇的脸。
“主子,他是前些天与锦宜一道来的内监。当时您病着,就没来请安。名叫冯喜,之前在宝纱司拉泔水。”流光见是冯喜,才松了一口气,对容萧道,“常公公说,咱们遭人陷害当晚,便是他瞧见,跑去报的信儿。”
“如此,也算是你我间的主仆缘分。”容萧点头,目光停留在他的胸前,淡淡道,“将怀里的东西拿出来。”
冯喜僵着没动,半晌,才缓滞掏出怀中东西,赫然是一包纸钱。
“宫里不能烧纸,你应该知道。”冯喜低头跪着不说话,容萧手指在怀中紫铜手炉的海棠雕花上轻轻划过,“我不知你在宫中待过多久,但不得不说,你很会掌握时机。恰到好处的救了我,又恰到好处让我注意到你。”说及此,容萧嘴角绽出一丝笑意,“可不知,是什么原因,愿意让你跟着我这尊泥菩萨。”
“主子,奴才有一物,请您过目。”冯喜从怀中掏出一方私帕,轻轻打开,一对小巧精致的玉制桃花样耳环被托在手中,他抬起头来,眼中似有泪光,“主子,这对耳坠,您可还认得?”
那对耳坠莫名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容萧刚要开口,便听身边流光一声惊呼:“那是我们主子给采桃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姑娘好问。”冯喜咧嘴一笑,难掩悲苦,“采桃的东西,自然都在我这儿。”
“我曾听说,采桃在宫中已结了菜户,是内务府的内库掌钥太监。”容萧看着他,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冯喜,那人是你吧。”
“是,就是奴才。采桃在掖庭宫受刑,至死也没供出奴才,只为保全奴才一条命。”冯喜低头拭了下眼角,“命是保住了,可奴才心里恨。奴才自请到宝纱司拉泔水,就是为了当差路过冷宫,与主子近些,能在必要的时候,帮主子一把。”他声音带着鼻音,却咬牙切齿,“因为奴才知道,奴才的仇人,也是主子的仇人。”
“我没有仇人。”好一会儿,容萧的声音才响起,她站起身来,看着他,“但采桃不会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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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在改变
第九十九章 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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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寿节将近,太后特地召了宫妃议事,意在好好热闹一番,将中秋的晦气一同冲走。
因协理后宫,惠妃庄妃都拿出了自己完备的庆祝方案,就连宁妃,也扛着病体苦熬几夜,指望别出心裁,在万寿节上狠压惠妃庄妃一头。
便是皇帝不喜奢靡,各处的酒水吃食、修葺用度也要上下打点,各宫奴才又都裁了新衣,虽不能大肆铺张,却也不能失了皇家脸面,直忙得三妃脚不沾地,在日复一日的费神中,宁妃的身子也愈加沉了。
沈团儿扶宁妃坐在榻上,看着她额头的层层薄汗,劝道:“娘娘,咱们叫御医来吧。”
“别以为本宫不知你打得什么主意。”宁妃有些气短,喘了一息才道,“太后方说完祛晦气,你现下就劝我请太医,是盼着借万寿节,不能让病气给皇上添晦气的缘由,让太后发落我到西山痷庙中念佛。”
“娘娘误会了。”沈团儿怯懦道,“奴婢只是关心娘娘身子。”
“你会盼着本宫好?要不是被捏住七寸,你早跑到太后跟前通风报信了。”宁妃虚弱冷笑,“有这心思不如多盯着惠妃,成天坐着御赐仪仗招摇,当本宫是死的不成。”
沈团儿示意宫人退下,亲自跪在地上为宁妃捏腿,细声道:“娘娘莫急,还有庄妃娘娘呢,惠妃还能翻出天去不成?”
“庄妃?你看她与世无争。那是争不过。掬象宫像个活死人墓一般,皇上半年都不见得去一次。惠妃会怕她?”宁妃目光幽幽,对沈团儿道,“你那药,万寿节时再做一次。”
“娘娘,这是铤而走险啊。万寿节那么多双眼。万一被发现。。。。”沈团儿脸色发白。伸手抓住宁妃衣角,“娘娘,求您了,奴婢不想死。”
“没出息的东西!”宁妃骂了一句,缓缓抚上小腹,“本宫有预感,这次一定能成。”
“娘娘。现在不是时候。”沈团儿苦劝,“您的身子。。。。。”
“身子,身子,本宫的身子不行,用不着你来号丧!”宁妃被触及痛处,声音陡然一高,抬腿将沈团儿搡在地上。她喘着粗气。低声道,“便是保不住,本宫也算孕育过皇嗣,比那不下蛋的庄妃好上许多。”因情绪起伏,宁妃声音有些发颤,“你看见惠妃了。她小产了,皇上也怜惜。若是我肚子里有一个孩子。哪怕最后没能留下,他会不会也待我温存许多?”她的声音中好似缠着千丝万缕的情意,可脸上浮起的笑容,却阴寒得叫人脊背生凉。
“娘娘,您歇会儿吧。”沈团儿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扶住宁妃寒凉的手,“奴婢这就去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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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香对沈团儿来说并不难,闭门几日,也就成了,赶忙拿着给宁妃送去。宁妃看过后也是满意:“你果然还是听话的。”
“谢娘娘夸赞。”沈团儿正为宁妃梳妆,微微一笑,“奴婢还有一事禀报。”
“说罢。”宁妃点了些朱红口脂,以掩盖苍白干皱的唇色。
沈团儿躬身凑到宁妃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当真?”宁妃手下一顿,审视着看她,“这等私密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奴婢也是无意走到那地方,就撞见了。不过奴婢没声张,心想万一对娘娘有用呢。”
“你当本宫是什么人,你随便胡吣几句就信了?”宁妃面色不善,“本宫倒没看出你甚爱搬弄是非。”
“娘娘,是真的,奴婢真看见了。”沈团儿吓得跪在地上,“惠妃每日都去,娘娘若不信,一去便知。”
宁妃不为所动,冷冷道:“掌嘴。”
沈团儿略一迟疑,才颤抖着抬起手。
“啪啪”皮肉声不断,女子细小的啜泣间歇响起。
大约抽了几十下,宁妃才开口道:“行了,以后管住自己的舌头。”
“娘娘教训的是。”沈团儿应了,双颊红肿,却不敢抽噎出声。
“你留下,将香熏了再走。”宁妃撑着妆台站起身来,无意拍拍腰间香囊,低声威胁道,“本宫现在去给太后请安,若是这会儿功夫,你顶着这张脸出去招摇,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可别怪本宫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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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宁妃娘娘又打您了?”采韵拿着药膏,红着眼为沈团儿涂脸,“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沈团儿眼泪也不停往下掉,啜泣道:“采韵,你小声些,让人听见,宁妃娘娘又要发作我。”
“主子,咱们告诉太后吧。您是府里的大小姐,怎么有这样叫人打的道理。”看沈团儿肿起的双颊,采韵心疼得直哭,“主子,别害怕,您若是不敢,采韵去找太后,豁着挨板子也要让太后给您评理,成天这样受欺负,奴婢实在看不下去了。”
“能行么。”沈团儿哽咽道,“宁妃娘娘也去给太后请安了,只怕不等你回来,她的爪牙就先要了我的命。”
“您若不放心,就在宫外等着奴婢。奴婢自己一个儿到寿康宫去,便是宁妃知道了,一时也寻不着您。当着太后,她不敢仗杀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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掬象宫中,庄妃一身玉色绣折织堆花宫装,正端着盏杏仁茶细品。
“娘娘好生素净,时已入秋,何不穿些亮色来衬?”敬嫔自外室入内,笑着蹲身,“臣妾给娘娘请安。”
“我都什么年纪了,若成日穿金戴银,才叫人笑话呢。”庄妃命人奉茶看座,笑道,“真是赶得巧,我这杏仁茶刚煮成,你就来了。”
“臣妾成日有什么事,左不过混日子。倒是娘娘难得清闲,还被臣妾叨扰。”敬嫔缓缓落座,觑着庄妃脸色,笑道,“听说,为了万寿节,惠妃宁妃都下了狠功夫。反观娘娘,真是好定力。”
庄妃轻轻笑了:“本宫没什么定力,不过有自知之明罢了。”
“娘娘何必妄自菲薄。”敬嫔笑道,“臣妾与娘娘关起门来说话,您看宁妃年纪也不轻,怎么能每月都留皇上在她宫中几次。便是粉若含苞的沈选侍,在她跟前,也争不过半分好去。”
庄妃眉峰微拢,缓声道,“说起这个,本宫也是奇怪,自敬事房记档看,从前皇上到淑仁宫多是用膳,甚少留宿,最近几次却是。。。。。”
“何止是娘娘,臣妾心里也存着疑虑呢。”敬嫔刚要开口,便听殿外一阵嘈杂,一名宫人慌张跑进来,“二位娘娘,不好了,宁妃娘娘薨了。”
“你说什么?!”庄妃唬了一跳,不留神将手中茶盏合扣在身上,她看一眼同样骤然色变的敬嫔,也顾不得擦,只强自镇定问道:“哪宫传来的消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宁妃娘娘被发现在离冷宫不远的小塘里,捞上来已是咽气了。”宫人脸色煞白,抖着嗓子道,“信儿是寿康宫来传的,现下各位娘娘都往宁妃的淑仁宫去了,二位娘娘快些准备吧。”
听闻宁妃突然溺毙,庄妃也是心中大惊,急忙更衣与敬嫔一同往淑仁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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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正在太和殿批折,听闻宁妃暴毙,也赶到淑仁宫,进门便见淑仁宫奴才尽数跪在地上,哀哀哭泣不止。水淋淋的尸体停在院中,白布盖着,隐约露出宁妃身上的蜜合色云缎裙边角和她僵直铁青成爪状的手。
冷风吹起,淑仁宫门廊下的风灯微微晃动着,摇曳灯光下,皇帝的面容看不出是震惊还是惋惜。宫人悲切的哭声中,他终究还是走上前去,轻轻掀开那块白布。
宁妃面容露出的刹那,一旁提灯常福禄,忍不住抽了口冷气,又赶忙噤声。
几日前还含娇细语的佳人,已是面目全非,浮肿青灰的圆盘脸上泛着紫斑,形状可怖。
齐衍定定看着尸板上的人,半晌,才将尸布盖回,淡淡道:“她一向爱美,好好给宁妃梳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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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在淑仁宫正殿正襟危坐,目光中却难掩疲惫,见皇帝入得殿来,才稍松了神色:“皇帝,你看过宁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