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转正实录-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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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朕虽侥幸得了皇位,却不能忘了手足之情,往后无论是殿前殿后,朕都希望咱们兄弟三人能同今日一般同德同心。来,咱们共饮此杯。”说罢率先将杯中酒饮尽。
齐衍这段话说得推心置腹,在座的所有人都体会到了一丝暖意,并举起杯表示与皇帝共同的期许。尤其是坐在齐铭身边的五王妃,经过庄妃的提点,敏锐的感受到皇上想启用自家王爷的意图。
穆丽华听着这话心里有点酸,毕竟自己真正的亲人都在穆府,看着齐衍这个俊朗兼之身带帝王之气的便宜儿子站在自己身边,不禁触景生情的想起自己早夭的十皇子,捎带脚的对坐在自己对面的齐诤更加不顺眼。
齐衍没注意穆丽华强笑的脸,指着一碟凉拼糯米藕道:“这道菜吃着凉爽,放到九弟跟前去。”齐诤不胜酒力,一杯酒下肚脸就红起来,知道皇上这是变相的要帮他醒酒,忙谢了恩。
“给五哥五嫂盛两碗碧蓉膏。”齐衍在两个兄弟间不偏不倚,待宫人将一份凉藕和两碗碧蓉膏在桌上摆好,才亲手拿了羹匙,笑道“母后胃不好,喝碗汤再用膳。”
穆丽华舀着皇上亲手盛的汤,脸上的笑容终于舒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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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康宫的晚膳在温暖祥和的氛围中结束了,齐衍因还有朝事要忙,便先一步去了太和殿。
皇上一走,齐铭齐诤也自然没有再留下的必要,陪着太后喝完饭后香茶便也告辞回了各自院落。
石榴院离寿康宫不远,齐铭来的时候也没叫步辇,此刻吃完饭正好走着回去,他想着自己的心事,半分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的五王妃比平日要沉默许多。
太阳已经落下,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轻轻退去的余晖里,齐铭琥珀色的双眸被染上些霞光,比平时柔和许多,他今日带的是紫砂冠,并不华贵,可在渐渐隐去的晚霞中与横插的简单银簪放在一处,为他生生添了飞扬的神采。
这样的齐铭与平日温润文雅的形象不同,五王妃侧头看着,脸色比晚霞还红艳。三年多了,从第一次见面起,无论怎样的他,都能让她瞧一眼便惴惴心跳着。
许多人都说当今皇上的相貌最是俊朗,一身华贵莫测的气质不知让多少女子倾心。可她不喜欢,她不喜欢皇上锐利的双眼,像是要将什么都看透。她只喜欢身边的王爷,只喜欢身边这个尘世飘摇中,宁静淡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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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时候,齐铭除去外袍,换上袭衣,随意问道:“下午去瞧你姐姐了?”
五王妃轻轻拔下他头上的银簪,柔声道:“恩,姐姐让我带她问王爷好。”
齐铭淡笑道:“咱们明天还要在这待上一天,你若愿意,还可去与她说话。”
五王妃对这种不经意的体贴很受用,慢慢用手顺散齐铭披下的长发,笑道:“姐姐如今管着后。宫,忙着呢。”
“后。宫?”齐铭背对着五王妃,半晌道,“你姐姐上面不是有贵妃么?”
五王妃继续用角梳轻轻梳理手中的青丝,道:“我听姐姐说,那容贵妃得罪了怀有身孕的惠妃,又惹皇上不快,当时就被夺了凤印,现下正在景仪宫禁足呢。”
“什么?”齐铭一下转过头来,顾不得头发扯在五王妃手中,两眼直看着五王妃,“你说贵妃被夺了凤印?”
五王妃只觉得手上一紧,齐铭就回过头来,眼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五王妃不明就里,支吾道:“是啊。。。。姐姐没多说,我也不很清楚。”
齐铭看着一脸疑惑的五王妃,复转回头去,没有说话。
五王妃将手中的几根断发放到桌台上,轻声道:“姐姐说,皇上许是忌惮着容家,不喜欢容贵妃呢。”五王妃与容萧年纪相仿,虽没见过面,但也有耳闻,同是嫁入皇室,相比之下倒觉得自己生活得倒是更舒心些,语气便添了些同情,“只是可惜容贵妃一个女子,自己一个儿在宫中,好端端的。。。。。。”说到最后恐失言不敢再说,淡淡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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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无归
与先帝爱卖关子的习惯不同,齐衍这个皇帝大多时候言出必行,既然决定建设兄弟情谊,便没打算藏着掖着。第二天朝会,在集中讨论完各部事宜,齐衍不疾不徐道:“朕刚登基时,大昌刚刚历经战乱,正是百废待兴、民生凋敝的时候,多亏一干臣工共勉,才有今日的百姓安泰。”
“均仰皇上贤德圣明。”林平广的大儿子,翰林院编修林言铮,也不管皇上此话是什么意图,首先出列拍了个没什么滋味的马屁。
站在前面的户部尚书刘修仪没有回头,撇了撇嘴,这两天各地旱涝,皇上任命工部尚书林平广为钦差到府州巡查,看来林平广走之前尽顾着给他这大儿子弄了个上朝的资格,却没好好教育该怎么媚君,这拍马屁的本事,跟他爹可差远了。
齐衍看都没看一眼林言铮,接着说道:“虽然如此,可朕心里总是遗憾的。先帝在外征战时,不光有你们相伴,还有皇叔在京内把关,才一次次的力挫群敌。”齐衍自动忽略了过去真正监国的三皇子,将功劳都放在了荣亲王身上,“想起这些,朕也遗憾自己没有血亲臂膀在左右。前几天礼亲王回京,朕借着这个机会也把五王爷召进宫,兄弟几人好好聚了一番,方感受到手足亲情的滋味。”
这下大伙都明白了皇上的意思,这是要给自己的兄弟安差事。在场的几个尚书都眼观鼻鼻观心,不约而同的动起心思,毕竟不知皇上这个任命虚实,一时拿不准若是自己的部门来了王爷协理,是放在头上敬着,还是跟在身后盯着。
不管怎样,跟前几个皇子勾结的大臣们的惨状还记忆犹新,这个时候,谁也不愿多说话。连林言铮都默默退回队伍,知趣的没给自己爹争冤大头。
齐衍本来也没打算问百官的意见,抬手命人传了在殿外候着的两位王爷,直接询问本人意见。
齐衍简单的发表了自己的想法,便大方道:“所谓术业有专攻,朕虽盼兄弟在左右相助,但更愿彰你二人所长,六部当中,五哥、九弟对哪个有意便可说来,朕一概准奏。”
这话让大臣们对皇上的意图又有了具体理解,原来皇上不是做样子,是真的想让两位王爷参政。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殿中两人。
齐铭拱拱手,表情一贯平和,眼神却认真严肃,拱手道:“强国需精兵能臣,而练兵养廉均需银钱,臣不才,愿为皇上分民生之急、解财政之忧。”
刘修仪握着笏板的手抖了一下,没想到这尊大佛一下就坐到自己身上,不知道在这国库拮据,财政赤字的关口,五王爷张嘴就挑了自己是真的是为民生计,还是得了皇上暗中授意企图给自己施压。
刘修仪出列表态:“臣愿随项延郡王共谋富民之策,强国之计。”随即抖抖自己身上洗得半新不旧的朝服。反正老夫这儿是真没银子,爱信不信吧。
既然说一概准奏,齐衍自然立马下旨,令齐铭协理户部,并将爵位由项延郡王升为延亲王。安排完延亲王,齐衍问恭敬站着的齐诤:“九弟可想好了?”
齐诤不自然的抿了抿唇,低声道:“臣弟实想帮皇兄分忧,可臣弟回京不久,对朝中事务委实不了解,恐唐突就任,误了国事。”齐诤措辞道,“臣弟愿任一小职,以悉朝中事宜,为皇兄进绵薄之力。”
齐衍亲切笑道:“既然如此,你也可先在他处任职,待熟悉后再委重任。”自御案上端起茶,慢慢饮一口,齐衍随意问道,“穆将军,依你看,该让九弟到何处任职为好?”
自从上次铲除林平广二儿子林言卿未果,穆敬梓坐在家里仔仔细细的分析了许久君心,决定按兵不动后,便一直没有在朝上掀什么风浪。
回头看一眼略显单薄的礼亲王,穆敬梓拱手道:“回皇上,臣以为还是让王爷在朝中佐君为佳,王爷刚刚回京,实在不宜到兵营中,再受离亲之苦。”穆敬梓想了想,“当然,若是王爷有意兵法军列,臣定竭力辅佐。”表示自己随时欢迎礼亲王的到来。
齐衍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下首容青政身上,幽幽道:“容相,你说呢?”
凤印易主的事,容青政早就知道了,虽然心疼容萧受的委曲,但确实没有办法。有许多事都不是他能控制的,受皇上猜忌,与穆家交好,无法阻止九皇子进京,容青政开始觉得有一股力挡着自己,令他举步维艰。
容青政在心中默默盘算一番,出列道:“回皇上,臣以为礼亲王所言实是妄自菲薄。”
齐衍看着他:“说来听听。”
容青政道:“礼亲王出使多年,外族民风事务均有了解,对其典章也定有涉猎,何不请王爷协礼部暂理鸿胪寺,如此结交外臣使节,也扬我大昌国威。”
不等齐衍说话,齐诤一向嗫喏的脸上便浮出几分得到用武之地的喜悦,声音也大了些:“臣弟愿代此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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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内务府的人来回话,说齐诤在仁寿坊的宅子已尽数收拾好了,明日便可入住。齐衍又从私库里挑了几个珍奇玩意镇宅,随即留齐诤齐铭品茗赏画。
兄弟三人在拾翠阁用了晚膳,气氛难得融洽,出来时天色已完全黑了。
步辇走在长长的甬道上,常福禄一手扶着轿辇,接过身边太监手上的提灯,慢慢提起打亮齐衍的视线,道:“皇上,您今晚歇在哪儿?”
齐衍阖着眼,半边脸在夜色的阴影里显得有些萧索:“回寝殿。”
常福禄低声道:“皇上,您已经几天没去后。宫了,各宫门前都打着灯笼等您呢。”
明黄色的锦缎不复白日轩昂耀眼,月光下单薄而冷清,齐衍皱了皱眉:“朕不想去。”
常福禄默默放下宫灯,他想起许多年前先帝寿宴上看到的六皇子,四五岁的小人站在最角落的凳子边,仰着粉雕玉琢的小脸,抿唇看着亲热围在父皇身边的兄弟,眼里却尽是孤单与空洞。如今那种空洞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和善的温柔,被习惯性的挂在脸上。
现在的皇上总是笑,可常福禄知道,皇上一日比一日更孤单,更寂寞。皇家将他的心中的温情扎得千疮百孔,九五之尊的位置更让他难以得到任何人的真心呵护。
看着靠在宽大御辇上歪头蹙眉的齐衍,常福禄心里泛酸,为什么皇上是孤家寡人,没有人比他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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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福禄挥手让仪仗放慢,怕打扰皇上。却不想渐渐飘来一阵琴声,缕缕晚风中,那琴声踏着月色,荡荡而来。
焦尾琴独有的琴声绵长惆怅,清隽寂寞,如同寂夜中的一声长叹,带着几分萧瑟滑到人的心里,柔柔的渗到心中每一寸皮肉中,留下满腔莫名的哀愁。
靠在辇背上的齐衍慢慢睁开眼。
琴声不疾不徐,音符织缎般环绕在空中,似是有漫长的时间去诉说一个只有开始而没有结局的故事。没有沧海桑田,没有求而不得,没有哀哀自怜,只是缓缓的倾诉着挑弦人薄于云水的怅惘。
三分轻忧,三分遗世的独立,三分在亘古中从未改变远离的寂寂无归。
齐衍默默的听着,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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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采桃
最后一丝琴声终究散在寂寂永巷,常福禄转过头来,向一直没说一句话的齐衍道:“皇上,咱们该回了。”
齐衍目光投在看着甬道交错的青砖上,低低问道:“是谁在弄琴?”
常福禄回忆着曲声传来的位置:“奴才听着,是从后。宫传来的。”
齐衍眉头微皱,喃喃道:“朕没听过谁弹这样的曲子。”
“许是惠妃”常福禄躬了躬身子,“惠妃进宫前,琴艺也是京城翘楚,除了她,奴才想不出旁人了。”
齐衍想到林悠月繁复拿捏的指法,又想起方才沉郁幽昂的琴声,半晌方道:“不是她。”说罢倚回步辇,阖上眼睛,“回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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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端着碗浓黑药汁进了内室,轻轻放在长榻的小几上,低声道:“入夜了,娘娘该喝药了。”
容萧从琴案边转身接过来,蹙着眉慢慢饮尽,又就着身边宫人的手漱了口,抬头却看到流光微红伤感的双眼。
容萧歪头看得清楚些,奇怪道:“你怎么了?”
“方才奴婢在外听到娘娘抚琴了。”流光眨眼隐去泪意,轻声道,“娘娘嘴上不说,可奴婢知道您心里孤苦,您还是看开些吧,过些日子皇上许就原谅娘娘了,您这样郁结在心里容易伤身啊。”
容萧一愣,随即哑然失笑,指着案上横放的古琴问道:“只这一曲,你便听出这么多名堂?”
“奴婢虽不通乐理,但也知道许多技艺的精魂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