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转正实录-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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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日不长，转眼到了齐衍一行回朝的日子。在景仪殿的容萧不到卯时便醒了，在被子里翻了个身。一旁值夜的流光听到声音，忙起身挑亮宫灯，拨开床帷，轻声道：“娘娘，可是要起夜？”
容萧掀开薄被，问道：“几时了？”
流光侧身看看桌上的沙漏，道：“回娘娘，刚刚寅时三刻，娘娘再歇会子吧，待会儿天亮有的忙呢。”
容萧摇了摇头：“睡不着了。”说着要坐起身来。
流光见容萧没了睡意，忙蹲身为容萧拿过软鞋，嘴上道：“娘娘既睡不着了，奴婢便唤他们起身，早些收拾也好。”
容萧走到窗边，看天光还早，道：“时候还早，让他们再睡会子。你也再歇些时候。”
流光拿了件锦袍过来，慢慢给容萧披上：“虽是入暑了，可日旦前还是冷些，娘娘仔细身子。”见容萧回过头来，又笑道，“托娘娘的福，奴婢一晚也打了会儿盹儿，此刻不觉着困呢。”
容萧淡淡一笑，目光投向窗外，看着殿外院中落了满地的木犀，廊间青砖上还有水渍，轻声道：“昨夜可是下雨了？”
流光顺着容萧的目光看去，点头道：“是，昨夜的雨不大，可下了好一阵，可惜这些四季桂了，内务府送来时还说能四季长开”流光面露惋惜，“谁知一场雨就打掉这么许多。”
容萧没有说话，只是抬头遥望着景仪殿外重叠如山的层层殿宇。
半晌，容萧问道：“流光，你今年多大了？”
流光侧头想了一想，道：“回娘娘，奴婢再有四个月便满二九了。”
窗外廊间的宫灯将容萧的眸子点染得格外明亮，她点了点头，缓缓笑道：“待到你二十五岁，我便为你谋个出路可好？”
流光听容萧如此说，悚然一惊，慌忙跪下：“奴婢莫不是有什么错处，惹了娘娘不快，娘娘为何要赶奴婢出宫。”声音到最后已带了哭腔。
容萧见她曲解了自己的意图，也不恼：“你急着什么。”说着蹲下身去扶流光起来，“你方才也说自己还有四个月便十八，这年纪若是放到宫外，也是当娘的人了。”见流光眼眶微红，容萧笑道，“自我入宫来，你一直尽心伺候，凡是也都先为我谋划，从无半点藏私。况虽你长上几个月，但与我年岁也算相仿，我既然为妃，此生便是要在宫中度过了，何苦你也耗着那好年华，与我一同老在这里。我的大宫女，出去大小也是六品官宦的正妻，就算有妾侍之争，好歹也是个正经日子。”容萧说道此，不由叹了口气，若是当年父亲没有看好齐衍。自己如今应当是做了五王妃，如果那样，是不是一切都能与现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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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从未想过贵妃为她如此考虑，她十岁入宫，这么多年何曾没想过有朝一日出得宫去，可宫中宫女但凡能得了外放的，大多是半百之龄，况她如今是景仪宫大宫女，哪个贵人能放心将自己的心腹放到宫外，岂不是自断臂膀。她本以为自己能跟这贵妃这样有前途且性子好的主子已是天大的福分，却不曾想容萧为她安排至此。她本就是矢忠不二之人，此时听容萧如此说，心中更是坚定要誓死效忠贵妃。
流光慢慢起身：“娘娘千万不要这么说，能伺候娘娘是奴婢前世修来的福分。奴婢在这宫中呆了八年，伺候过的主子也算不少，可从伺候了娘娘，才算是过上舒坦日子。”流光的声音带了鼻音，“跟了娘娘这两年，奴婢从没挨过一次打，也从没受过一次罚，就是重话，娘娘也是轻易不与我们说的。况且，咱们景仪宫的穿用向来是宫中的头一份。这样的日子放到景仪殿外，哪个宫的人不眼红。”
容萧笑笑，道：“你们吃穿用度好，与我没多大干系，不过是连带这贵妃这个名号水涨船高罢了。若有一日我失了这位置，与我一同受苦的也都是你们。横竖伺候我一场，不光是你，就是流珠，往后我也是要将她送出去的，不过她如今年岁还小，不用过早打算。”
流光道：“娘娘如今正当旭日，何苦说没影的事，让自己伤神。”
容萧看着院中被打残的四季桂，苦笑道：“只怕花无百日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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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回朝
二人说着话，不觉窗外已微微放出天光，流光回头看了眼沙漏，轻声道：“娘娘，已是卯时了，早些梳洗着罢，待会儿各宫主子还都要来娘娘处请安呢。”
流光话音未落，便见流珠自外间掀了帘子进来，笑道：“奴婢打外面瞧见屋里掌了灯，便知娘娘醒了。”随即将屋内宫灯都一一挑亮，对流光佯装埋怨道，“姐姐既知道娘娘醒了，怎的不叫起我来，倒显得我一个人惫懒似的。”
容萧笑道：“我们不过是见天色尚早，想让你多睡会子，谁知竟惹来你这丫头一大通埋怨。你既爱起早，往后流光的夜都你一人守罢了。”
流珠皱了皱鼻子，嘴硬道：“那敢情好，我可愿陪着娘娘说话呢。”
容萧打趣她道：“哎呦，如此我可是不敢，若是你这个聒噪的丫头陪我，我这一夜便是别想睡了。”
流珠脸上一红，也自知话多。一旁的流光忍不住拿着帕子掩嘴笑。
流光笑过，又道：“娘娘，可要唤人进来梳洗？”
容萧点了点头，流光撩了帘子出去，少顷便带着一干宫人鱼贯而入。打头的几个一等宫女脚步轻快，捧着托盘走到距床榻几步远的位置，敛眉分列两侧；随后的几个二等宫女早先一步将香炉中燃尽的香灰与床脚边盂收拾干净。
流光在宫人手中的铜盆中浣了帕子，伺候着容萧净了面，流珠也拿了青盐为容萧擦牙，随后从身后侍女托盘的小盒中取了枚青橄让容萧张口含住。
待容萧洗漱停当，一干人便簇拥着她坐到妆台前，此时侍女托盘中早换成了贵妃朝服及各式首饰。
流光正要为容萧上妆，一个一等宫女便撩了帘子进来，道：“娘娘，刘公公在外候着呢。”
容萧由流光抹着胭脂，闭眼道：“何事？”
“刘公公说，各宫的主子已大多到了，现下时候还早，可要让他们待会儿再来？”
容萧嘴角微微勾起，笑道：“各宫小主们今儿个起得倒早，既然都到了，就请到殿中坐着。昨晚下了场雨，这早上天便有些凉了，给主子们都上杯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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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早到的妃嫔们喝了好几盏茶，容萧终于收拾妥当，由流光扶着缓缓走出来，身后还跟着流珠、刘平等宫人。
各位妃子忙起身给容萧见礼，容萧头戴九翟鸾凤花钗冠，穿着件桃红色金云霞凤绣纹淡朝服，仪态万方的坐在上首位置，粲然道：“各位妹妹来得好早，平身吧。”
众人谢恩起身，容萧瞟了一眼下首第一位的位置，刘宁忙上前小声道：“惠妃娘娘还不曾到，主子您看。。。。。”
容萧低声道：“这不还没到时候，且等等。况她身子不便，若是迟了皇上也不会怪罪。”
容萧抬眼扫了扫殿中各位妃嫔，个个都浓妆淡抹、衣裙缤纷，可见都是早早起来打扮过的，就连敬嫔与贤嫔二人也都捡了比平日打眼的首饰来戴。
接过流珠奉上的清茶，容萧淡淡笑道：“昨儿个晚上下了场雨，我清早起来还可惜园子中的花被打残了，可如今一见各位妹妹，才知什么是人比花娇。莫说是我宫中的这点缤纷，便是把御花园的珍品摆上满堂，怕也比不过妹妹们娇艳解语。”
贤嫔仗着与贵妃交好，笑道：“我等若勉力算是珍品，那娘娘便是当之无愧的国色牡丹，那等雍容，臣妾们望尘莫及。”
容萧知她素来爱拍马屁，也不答话，只是嫣然一笑，转了旁的话题：“各位妹妹今日起了个大早，想也是饿了，我昨个儿命御膳房准备了些点心，大伙若是不嫌弃，便将就着吃些。这样，待会儿才有精神面圣不是。”话落，刘平便带着一干宫女内监，为各人换了热茶，端上茶点。
本还拘谨这的宫嫔，经过容萧两句玩笑便渐渐放松下来，加上都是一早起来梳洗，不曾进食，便都拿起盘中的茶点细细吃着。
刘平送完一圈茶点，回来凑到容萧耳边道：“娘娘，惠妃那边还没有动静，可是要派人去瞧瞧？”
容萧沉吟道：“按理说是该来了。这样，你亲自去看看，带着太医，若是惠妃有恙，也好诊断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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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到了巳时，前面终于来人禀报，御驾已在午门接见了各位王爷臣工，此刻众人已进了午门，正在太和殿叙话。
各宫妃子们得了信，都一脸期待。
容萧见她们这等神色，便笑道：“既然皇上已经在太和殿叙话了，诸位妹妹与我不妨此刻便去寿康宫恭迎太后与皇上圣驾。”
正说着，皇上奶娘郭嬷嬷也到了，众人相互见了礼。郭嬷嬷的目光在妃嫔中快速扫了一圈，对容萧道：“娘娘，怎么不见惠主子？”
容萧道：“方才遣刘平去问了，说是昨夜歇得不好，身上不大爽利。刘平带着太医去的，也没请脉，估摸着是无大碍。”
郭嬷嬷点点头，寻思着昨日去看惠妃的时候她精神还好，也没多想，只道是她身子乏了，便笑道：“那老奴便先回了，待明日再去为皇上太后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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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惦念着后。宫的温香软玉，一干人在寿康宫跪迎多久，太后皇上便到了。
众妃子在一起齐声恭迎太后皇上回宫，阳光下香风细细，环佩叮当，仿佛上林苑内百花争春，莺歌燕语。
最先发话的是太后，穆丽华虽一路颠簸，却显得精神不错，对容萧点点头，笑道，“你这些日子辛苦了。”
容萧低了低头，笑道：“回太后，这都是臣妾的本分。”
齐衍扫视了一圈，没说什么，只道：“都起来吧。朕与太后一路颠簸劳顿，也乏了，若是想请安，明儿个早晨再来。”说着便要扶太后进殿，各宫妃子忙低头相送。
容萧低着头，心中正为今日的接见如此顺利简单的结束松了口气，却不想听到齐衍的声音：“贵妃在此处等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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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同辇
容萧立在院子中等着齐衍，不断想着皇上独留自己是什么意思，正百思不得其解的当口，慌忙跑进一小太监。
容萧见不是自己宫中的人，皱了皱眉：“你是哪个宫的奴才？怎么慌成这样，没轻没重。”
那小太监见是容萧，慌忙跪下：“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回娘娘，奴才是风月轩中的奴才。”
“风月轩的不在惠妃身边伺候，跑来这做甚么？”齐衍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不等容萧细问，那小太监见了齐衍便爬到他面前，慌忙道：“回禀皇上，我家主子今日起来腹中便隐隐作痛，现下又厉害了些。”
容萧心中咯噔一声，早上这人还好好的，怎么不过一个多时辰便成了这样。
齐衍闻言脸阴了阴，道：“请了太医没有？朕去看看。”走了几步见院门口，回过头来却见容萧仍愣愣的站在院中，齐衍声音硬了几分，“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跟着！”
容萧慌忙跟上，到宫外却只见一台轿辇。
容萧冲齐衍福一福身，道：“请陛下先行。”
齐衍坐在御辇上，瞥了她一眼，凉凉道：“上次走一次便狼狈成那副德行，今天这大白天的，莫非是还想丢人？”
容萧想起月余前自己在甬道上跑着追皇上一事，脸色僵硬一下。
齐衍轻笑一声，道：“上来。”
容萧万没想到他会如此说，唬了一跳，抬头见齐衍已经挪到了一边，宽大的御辇足够坐下他们两人。容萧尴尬道：“皇上，这于理不合。臣。。。。臣妾。。。。。。”
齐衍道：“班婕妤学那樊姬博了个身后之名，同种伎俩，即便是贤德也如东施效颦。”
容萧被他堵得无话可说，也意识到若是自己再坚持便是不识抬举、沽名钓誉了，便低声道：“如此臣妾便谨遵圣意。”语罢便扶着常福禄伸来的手臂登上御辇。
待二人坐稳，仪仗才渐渐前行。
容萧的身子随着行进晃动，脊背却挺得笔直，齐衍靠在辇背上，看着她僵硬通红的侧脸，语调轻佻：“贵妃很热么？”
随着轿辇的前行，甬道上行走的奴才见皇上与贵妃同乘一辇，都慌忙跪在地上，面冲宫墙，低头不敢抬眼。容萧心跳如擂，此情此景只让她觉得自己成了那魅惑君主的狐媚子，与娘亲于家中教导自己的大家风度全然背道而驰。她既羞怯，心中又恼齐衍让她莫名如此难堪，言语上却不敢带出分毫，只磕巴道：“臣。。。。。臣妾。。。。。尚好。”
齐衍扫了扫甬道两边的奴才，低低笑了两声：“贵妃莫不是将自己当成了侍君魅主的尤物？”又叹了口气，戏谑道，“你虽生得娇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