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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青眉如黛-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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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开到地面收费口,小屋子收费员突然站起来尖叫,“小心!小心!啊───”
“砰”一声巨响。
桑塔纳几乎被撞飞出去,“哗啦”挡风玻璃象泼墨似的从外至内爆裂,收费闸象把闸刀似卡了桑塔纳的前挡风和车身口。
车里的人身子伏了方向盘上,一动不动,只有搭在仪表盘上的手微微弹了下。
“啊呀!救命!救命啊!出事体了!”收费员尖叫,随即车库报警铃被摁响。
当时正是商场刚营业,事故又发生在车库地面出口。立刻就有保安赶到,一两个人都不抵用,收费闸被撞坏了,四五个保安一起用力,才把收费闸抬起来。
“杨经理,里面是……”
桑塔纳车门变形,里面的人又一动不动,保安只好问傻傻站在车後的杨慧敏。
“郭经理……杨经理……”收费员指著杨慧敏说不出话,这车就是被她的跑车撞的,这,为什麽……
“倾云!”
“让开!让开!”
一个穿黑风衣的女人和一个斯文白净的男人走下来。
从撞车到保安赶到,已经有一段时间,围观的人也传了个七七八八。
龙绯红奔到车前,扳了扳车门,车门变形,根本开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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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她叫。
小鹿一掌拍前挡风车玻璃一角,“啪”地玻璃一角被震裂。挡风玻璃是钢化玻璃,通常碎而不裂,但如果施大力在四角,将四角震碎,则整块卸下。
当下小鹿“啪”“啪”“啪”“啪”连著四掌,将玻璃四角全部震裂,然後用一双手将玻璃“喀喀”扳成碎块,剥出若大的玻璃洞。
龙绯红从玻璃洞里爬进去,将郭倾云从方向盘上扶起。这时小鹿已经把整面挡风玻璃都扳掉,龙绯红抱紧郭倾云再从前面爬出来。
郭倾云神智清醒,但说不出话,只能看著龙绯红把他放下地上,一步步走到杨慧敏面前。
“绯……红!”他挣扎叫出。
“啪!”龙绯红起手一记耳光,掴得杨慧敏转了三百六十度,摔了地下。
噗──郭倾云喷出满口鲜血。
Chapter 63
二零零四年底的寒假和春节,郭清河是在北京过的。
郭倾云车祸後胸骨骨裂,内脏也有微小出血现象,当天龙通生就带著医生从香港飞过来,待了两天,把病情稍稳的郭倾云接回了香港休养。
彭公子也从英国赶来上海,好友已经有人照顾,可好友的妹妹没人照顾。
“我不是人麽?”龙海舟怒。
“你是人,可你都跟李泽衍干了些啥破事?”彭公子中文也不含糊,“我听说句中国话,叫作: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一到,通通报销!”
龙海舟气得噎到了,眼睁睁看著大熊带走了哭成泪人的女孩子。
春节前半月,郭清河依照哥哥走前的嘱咐做完了两件事,一是期末考试九科都过了,二是得了市里的青少年射击比赛第一名。考完试她立即要去香港找哥哥,候机时彭公子把她哥的电话给她听,郭倾云在电话里对她说,“不许来香港……”
当时女孩子那通哭噢,彭公子哄不来,深觉棘手。龙海舟冷眼看著傻大熊围了候机大厅干转了几百圈,想想差不多了,他刚想把哭泣的女孩纳入自己羽翼下,这时候,来了一群人,簇拥著位年逾古稀的老者,老者目光炯炯、健步如飞,人还没到眼前,就听那声中气十足的喊,“清河,舅爷爷来了!”
舅爷爷?
“肥彭,那谁啊?”龙海舟拉住彭公子,那老头眼利,一边安抚扑怀里大哭的女孩,一边眼睛不错地瞥了眼他,龙海舟立即感觉,此老头不好惹!
“清河的舅公呀,海牙国际法院的史久镛大法官阁下!”彭公子好心告诉他。
噢!龙海舟想起来,去年郭倾云坚持带清河回上海,临行前为让干爹放宽心,说在国内还有个亲舅公,是位国际法学家。原来就是这老头啊!史久镛大法官阁下,不就是去年海牙国际法院当选的首位中国籍院长?中国外交部还以国家名义发去过贺电,央视连播了三天新闻嘛,史久镛,这老头,可真……不好惹!
正是!此老可是国宝级的人物了,这次从荷兰回国过春节,外交部长唐家璇亲自接机,北京司法政厅以上级别官员随行护送。史老在北京刚下机就接了个电话,立即决定转飞上海去办件私事。唐外长说,“史老我代您去办吧?”史老说,“不行哟!我头回去接我侄孙女儿,得亲自跑一趟!”
郭清河一见老人就哭开了,哭了半天她才想起来问,“舅爷爷,您真是我舅爷爷吗?”
“哦哟哦!乖乖清河!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史老扭扭她哭得红通通的小鼻尖这个笑哟!
这真的是血缘亲情,史老在今天来上海之前,还没见过他的侄孙女儿郭清河。多年前他有次路经新加坡,郭起超夫妇带著当时才五岁的郭倾云来拜见他。郭起超的祖父与史老的母亲是亲兄妹,所以按了辈份,郭倾云叫史老一声“舅爷爷”。
今天史老回国度假,刚到北京,机要秘书送来条辗转多人之後才到达的短讯,短讯上写:“舅爷爷,我是倾云……”
此短讯正是出自郭倾云之手,香港龙家大乱在即,他不能让妹妹回来香港,但让她一个人在上海,他真能急发疯了。
就这种状态下,郭倾云还是一口否定彭公子要带清河去英国的提议。
他给妹妹设定的目标是考上国内的大学,理由是香港大学不中不洋,新加坡学校太少太单一,而西方国家年轻人生活开化得不能令他接受,惟有国内的大学最适合单纯的妹妹。
“清河比赛得名次了?”郭倾云躺病床上一动不能动,还想著妹妹的射击比赛。


“市里得了第一,进全国决赛了。”彭公子告诉他。
“哦,二十分了。”郭倾云很满意。
彭公子一开始没听懂,後来放寒假前他见了郭清河的班主任老师胡蓝,才懂什麽叫“二十分了”。
射击比赛市里得第一高考加二十分,进全国决赛得前三名再加三十分,郭倾云给妹妹铺的路,高中每学期科考过就行,上海卷高考满分才多少分,加五十分那还不是什麽大学什麽系随著你选?
彭公子晕啊,心想你就光顾抢那五十分加分了,不知道入围全国决赛的选手就等同於国家二级运动员啊?到时候小姑娘被逼著天天训练你又得心疼了!
躺在病床上的郭倾云横竖左右是放心不下,忽然灵光一闪,他想起了唯一的舅公、海牙国际法院院长史久镛大法官!
他二十年没见著这位舅公了,都不知道怎麽才能找到这位老人家,还是彭公子有办法有人脉,先找了英国驻荷兰大使,大使再派遣驻海牙的参赞,参赞跑了趟法院,终於得来了史老的机要秘书电话。郭倾云口述,龙绯红写了条短讯传送去史老的电话:“舅爷爷,我是倾云,您侄孙女儿我妹妹清河在上海孤伶伶一个人没人顾……”
接到这麽条短讯,史老当即就转飞上海。他一生孑然,没有娶过妻子,这辈子唯一能牵动他心的就是母亲娘家的血脉,侄孙郭倾云,和从未见过面的侄孙女儿郭清河。
到上海下机後,随行的人员说,“史老,您老歇会儿,我们替您接侄孙小姐来见您,您侄孙小姐长什麽样?咱们好帮您找!”
“史老没见过侄孙小姐,我也没侄孙小姐的照片。”机要秘书回答得胸有成竹,史老也淡笑不语。
机要秘书笃定是因为Christopher Patten公爵家的少爷彭公子说他正在机场陪著侄孙小姐呢,侄孙小姐不好找,彭公子外号“肥彭”,好找!
史老则留意眼前,真叫作是血缘亲情,一眼,他便看到个女孩。
女孩儿梳著长辫,穿著粉色雪褛和灯芯绒裤,约摸十五六的年岁。女孩站在登机闸落地玻璃门那儿,看一个个旅客登机,看一架架航班起落,留心看,女孩背上的书包和肩一直在抖,她在哭!一回头,粉嫩嫩一张小脸上都是泪!
史老堵得心疼,大叫一声,“清河!舅爷爷来了!”健步如飞跑过去。
“我跟你有仇?”龙海舟斜睨彭公子,史老风风火火来又风风火火走了,带走了清河。
彭公子摇头,郭倾云告诉他不能把妹妹交给龙海舟,也不能让龙海舟知道他不想把妹妹交给他,这虽然难,但他能办到。
“你就那麽喜欢男人?”龙海舟又睨他一眼,早知道如此,他早十年前就能搞定彭公子先。
“我不喜欢男人。”彭公子肯定告诉他,“但我只喜欢郭倾云。”
Chapter 64
大年夜,李泽衍来拜见史老。白厚儒拖油瓶似地非一起来,来了先嫌屋子冷,再嫌茶叶陈,最後又嫌老头架子大,大半天机要秘书才露了半个小脸说,“史老和安老正通电话呢!”。
“叫你不要来。”李泽衍安之若素地坐一旁看报纸。
来拜见史老得冬穿棉袄夏备扇子,因为史老在北京的屋子在山上,他老人家推行炭减排,提倡白天不开灯,能不用空调不用暖气就尽量不用。再说茶水麽,得自带,因为史老早年留学美国,喝惯咖啡的,家里的茶叶都不知是哪年哪月的存货,吃了也不知会不会拉肚子。
“李哥哥,白先生,请吃点心。”郭清河端了只大餐盘出来,白厚儒精神为之一震,当即就伸出狼爪。
“当心烫呀!”郭清河叫。
明明盘里有碟有筷,白厚儒非用手抓,人家叫烫他还觉著自己皮够厚,抓了只派就一大口,烫了个不上不下!
“嗷”“嗷”,此人原地直蹦。
李泽衍笑笑接下郭清河手里的餐盘和筷,从大盘子里夹起只分碟里,先闻後问,“清河,这是你做的?”
 “嗯,我送去舅爷爷那里。”郭清河分碟分筷,另端起一盘送楼上书房去。
“香!好香!太好吃了!”白厚儒已经吃完了一只,这回好好端起碟子拿筷子夹起来吃。一只碟两个派,他刚吃的是苹果馅的,这回咬到是香芋馅的,一眼又看见李泽衍吃的是红豆馅的,这人典型吃了碗里还看锅里的,商量著咱换著吃行不行。
“不行。”李泽衍一口拒绝,他碟里两只都是红豆馅的派,派皮脆薄,派馅香软,好滋味,好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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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厚儒猪八戒吃人生果两口吃完了自己的份,擦擦嘴,只好肚子里回味。
“嗳,这丫头可是越长越漂亮!”他想起一进门见到女孩子那刻,上回见到那孩子是夏天游船那次吧,扎个马尾辫穿身帽衫的,粉嫩可爱得紧!这次不同了,女孩子长头发墨黑齐腰,留海夹子的什麽花什都没,就一只镶钻的发箍把两边的发箍了耳後,显得脸蛋愈小巧素净,这孩子真漂亮啊!
“嗯……”李泽衍嘴里正吃著,含糊应了声。
几天前他在街上看见她时就是那感觉!
那天他坐车後,一眼看见人群里的郭清河。
他自忖不会认错,女孩子长发及腰,穿了身精裁合身的瑰色丝绒棉袄和毛呢料子的百摺短裙,抱著书本站在马路牙子上。
周围的人们赶去年节采购,结伴而行大声说笑著,只有她孤怜怜,茫茫看著路前方,一双美目清澄楚楚。她这样子,与半年前帽衫仔裤蹦蹦跳跳的样子截然不同,这样子,脱去了原本的稚嫩,竟是绝丽!
当下李泽衍本要下来,但红灯转绿灯,站在郭清河身边的一个男子拉起她手!
李泽衍楞了下,视线中的两个人也就混入过马路的人群中。今天来拜见史老,他见著了那天的那个男子,不就是史老的机要秘书?
“小清河!”白厚儒抬头叫。
“清河,过来。”李泽衍拍拍身边,郭清河从书房里退出来,翦翦大眼瞥了眼白厚儒,依言走过去,挑了靠近他的位置坐下。
“你哥哥情况好点没?”他问她,一句话,女孩子就低下头。
“不哭,哥哥没事的,在一天天转好嘛,不哭,大过年的,不哭啊。”李泽衍赶紧揽住她,搂进怀里。
“不哭哦,哭肿了眼哥哥心疼!”白厚儒正对著李泽衍,挤眉弄眼也来哄。
“见不到……哥哥……我想见他……”
李泽衍慢慢轻轻地抚平手里长长细软的发,揉著丝绒小袄下颤动的肩钾,再托起温软小巧的下巴,问道,“我可以帮你安排跟你哥哥视频,你想吗?”
“想!想!我想的!”郭清河一迭声叫。
“清河。”老人在上头唤她。
“嗳!”她答应著站起来,回头又看李泽衍。“谢谢李哥哥!”脆生生道了声谢,才抹了抹脸跑上楼去。
“嘿!”白厚儒咳了声,把某人意味深长得不能再深长的目光给拉回来。
“李哥,满意啦?走吧!”白厚儒伸个懒腰,自己这副小腰板被老头家的花梨木沙发给蹂躏得不行,弄了半天他才明白,坐了那麽久就是等小丫头这声谢不是?他可真是陪太子读书,无聊!
“急什麽。”李泽衍不急不忙吃他的红豆派,喝他的毛峰茶,再等了会儿,史老从楼上下来,清河跟在後头,抱著老人的大衣和围巾,看样子要出去。
“敏华做了点家常菜,让我来接您老去家里过年。”李泽衍迎上去,接下女孩子手里的大衣围巾帮老人穿戴。
“不了,跟小安说好晚上喝一杯,这就去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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