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作品集-第3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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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已看不到一点帝国主义的痕迹!”它是整齐,宁静,表现出中国人民的自信与庄严!我
在一九五六—五七年之间,回到福州故乡的时候,和六十年代的初期,陪日本女作家松岗洋
子和三宅艳子两次南下参观的时候,都住过上海的上海大厦(前百老汇大厦),和平饭店
(前华懋饭店),和锦江饭店等,这些饭店现在都是很安静而又整洁。我陪日本朋友参观了
上海的少年宫,参拜了鲁迅墓……这其间,我的朋友靳以和巴金还陪我去逛了豫园,参观了
园内的点春堂,那本是小刀会的驻扎地。我们在九曲桥上徐步,他们给我介绍了上海解放前
后的许多奇险而壮丽的人民革命的场面和事迹。他们还请我到城隍庙吃酒酿圆子和面筋百
叶,据说这些都是上海著名的小吃——这些都是我永远不能忘记的。
此外,我还短期地经过上海,看见了许多我所爱敬的亲朋,这蜻蜓点水般的波纹,常常
在我的脑海中荡漾。上海,的确是一个值得我回忆的地方。一九七九年十一月五日我的热切
的希望
我没有能够自己参加这个“儿童文学创作座谈”的盛会,但是我翘望南天,能够想象有
五十多位儿童文学作家济济一堂,热烈地讨论如何为新时代儿童写作的盛况。我从心底为祖
国二十一世纪的主人翁们——我国两亿多的儿童们欢呼,高兴!
我十分同意上海师大附小倪谷音老师的建议。倪老师要求作家同志们多写一些描写有新
时期特点的少年儿童形象的作品,为我们小读者提供学习的榜样。她说,我们现在找来找去
只找到铁木儿、张嘎、海娃、刘文学……虽然这些是少年儿童可以学习的榜样,但毕竟是以
前时代的,我们常常为找不到合适的“教育工具”而苦恼,请多写这个时代的少年儿童吧。
作为小读者的家长,我愿在倪老师的建议书上签上我的名字!
现在写这个时代少年儿童的短篇小说,还是不少的,例如我最近看到的,在这次中国福
利会儿童时代社庆祝建国三十周年短篇小说征文中,就有几篇时代气息很浓,孩子大人看了
都会感动的作品,如杭州市张微同志写的《他保护了什么》,北京夏有志同志写的《买山里
红的孩子》,和北京罗辰北同志写的《一张电影票》等等。我觉得以有新时代特点的儿童形
象,作为题材,不但可以写短篇,也可以写中长篇,因为儿童文学的中长篇,总要比写给大
人看的短小简练一些。
孩子们真的太需要中长篇小说了,我发现小学三年级以上的孩子,在认识了一两千个汉
字以后,就开始在大人的书架上,寻找长篇小说看了。他们的求知欲是那样地旺盛,一旦掌
握了文字这个工具,他们就感到短篇的东西,不能满足他们的需求了——我们自己十一二
岁,甚至比这年纪还小的时候,不也是和他们一样的吗?
我们的确更加欣赏和我们的生活更吻合的作品,从我们熟悉亲切的生活中来的正反面人
物,我们对他们的爱憎就更强烈一些,对人物周围的环境也更了解一些。但在我自己的儿童
时代,的确没有这样的作品,我所寻找到的短篇的只有《聊斋志异》,长篇的只有《西游
记》。
但是在一九五三年,一位初中一年级的小朋友,曾给我以启发,他对我说他最爱看《西
游记》。我问他是否每一段故事,包括章回首尾的诗词,和中间的比较艰深繁缛的战斗描
写,他都看得懂?他笑着说,“遇到这些地方,我就跳过去不看了。我看的只是他们师徒四
人一路走去,每天都会遇见不同的惊险或有趣的事情,这就总引着我继续看下去……而且孙
行者和猪八戒这两个‘人’写得多活,简直就像我们有些同学那样!”
就在这一年的夏天,我写了《陶奇的暑期日记》,以陶奇为线索,写了她的周围在这一
暑期所发生的事情。当然写实际生活,还有作者的世界观来引导,有了正确的歌颂和批判的
标准,这作品才能收到像倪老师所说的“为小读者提供学习的榜样”的效果。
在这里,我不谈什么“生活是创作的唯一源泉”和“必须热爱孩子”等等儿童文学作家
尽人皆知的起码的常识,但从现在的儿童中长篇小说中,以学校生活为题材的仍是少数这个
事实看来,没有“深”入生活,和不探求儿童的兴趣所在的作者,还是有的,抄袭模仿的东
西,孩子们是不爱看的。
七十年代的书中人物,讲着四十年代和“文化大革命”时代的话,干着四十年代和“文
化大革命”时代的事,孩子们的批语是:“假的,没劲!”
学校是新时代儿童聚集的地方,他们的生活特征像万花筒一样,千般万种,色彩鲜明,
他们的家庭环境不同,个性特点不同,在目前这一段时期里,他们身上有的还带着林彪、
“四人帮”时期的余毒,又有了大大提高科学文化水平的迫促,各人的家庭、学校、社会的
环境,都给他们以种种不同的反应和感受。这里面,可写的东西就多了,生活在招手,作家
们怎么样呢?
我对于我们的中青年作家抱着满腔热情的希望,他们是最多产的一代(中年的如刘宾雁
同志这一代,青年的如刘心武同志这一代——虽然拿五四时代在二十岁左右就大胆提起笔来
的人看来,他们就是老年和中年人了),过去二十年,十年的压抑、混乱的生活环境,把他
们锻炼得更成熟更智慧了。
他们痛切地回顾过去,就不能不热烈地瞻望未来,他们一定能为现代新儿童写出我们所
看不到和想不到的、有深度和广度的有益于现代祖国儿童健康成长的中长篇作品来!
那么,我这个老人,是否就撒手不管了呢?也不是,我们也有自己可以写给儿童看的东
西。儿童的食物有多种多样,他们吃着富有营养的三餐,他们也爱吃些点心和零食,有时还
需要吃点“药”!不论是点心,是零食,还是药,我愿贡献上我微薄的一切。追念罗莘田先
生
北京语言学会议决定出罗常培先生诞生八十周年纪念文集,并约他的生前友好,写纪念
文章。在被约之列的我,既感到光荣,也感到无限的哀戚。
罗常培莘田先生逝世也将二十一周年了。这二十年之中,中国人民经受了一场史无前例
的考验,在一阵动荡漂摇之后,像莘田先生和我这样的“世纪同龄人”,已所余无几了。而
在我“晚晴”的年月,我所能得到的慰藉,使我对于祖国有着最大的希望的话,还是从和我
一般大年龄的人那里听到的。因此,我想到,假如莘田先生今天还健在,这棵雪后挺立的青
松,将对我说出什么样的安慰和鼓励的话呢?
莘田先生是一九五八年十二月十三日逝世的,那正是多事之秋。这个时期的事情,比如
说:在他病中我们去探望了没有?他的追悼会我们参加了没有?在我的记忆中已经模糊不清
了,但是四十余年前我们同在的情景,在我的心幕上却是十分清楚的。
我的老伴吴文藻,他先认识了莘田先生。我记得三十年代初期,有一次他从青岛开会回
来,告诉我说:“我在青岛认识了一位北大语言学教授罗莘田,我们在海边谈了半天的
话……”我知道他们一定谈了些社会科学上的问题,因为文藻这个人若不是谈到专业,而且
谈得很投机的话,他和人的谈话,是不会谈到“半天”的!
我自己和莘田先生熟悉起来,还是抗战军兴,北京各大学南迁以后。一九三八年,文藻
在云大任教,莘田先生在西南联大任教,我们家住在云南昆明的螺峰街以后又搬到维新街,
那时有几位昆明没有家的联大教授,常到我们家里来作客,尤其是自称为“三剑客”的郑天
挺(毅生)先生、杨振声(今甫)先生和罗莘田先生。罗先生是北京人,对于我们家的北方
饭食,比如饺子、烙饼、炸酱面等,很感兴趣。我总觉得他不是在吃饭,而是在回忆回味他
的故乡的一切!
第二年,我们家搬到昆明附近的呈贡去的时候,他更是我们的周末常客。呈贡是一座依
山上下的小城,只有西、南、东三个城门,从我们住的那个北边城墙内的山顶房子里,可以
一直走上西门的城楼。在每个星期六的黄昏,估摸着从昆明开来的火车已经到达,再加上从
火车站骑马进城的时间,孩子们和我就都走到城楼上去等候文藻和他带来的客人。只要听到
山路上的得得马蹄声,孩子们就齐声地喊:“来将通名!”
一听到“吾乃北平罗常培是也”,孩子就都拍手欢呼起来。
莘田先生和我们家里大大小小的人,都能说到一起,玩到一起。我们家孩子们的保姆—
—富奶奶,也是满族——那时还兼做厨娘,每逢她在厨下手忙脚乱、孩子们还缠她不放的时
候,莘田先生就拉起孩子的手说:“来,来,罗奶奶带你们到山上玩去!”直到现在,已经
成为大人的我们的孩子们,一提起罗伯伯,还亲昵地称他做罗奶奶。
莘田先生的学术造诣,在学术界早有定评,我是不能多置一词了。而他对于他的学生们
在治学和生活上的那种无微不至的诱掖和关怀,是我所亲眼看到又是文藻所最为敬佩和赞赏
的。当我们住在昆明城里的时候,我们也常到“三剑客”住所的柿花巷去走走。在那里,书
桌上总摆有笔墨,他们就教给我写字。这时常有“罗门弟子”如当时的助教吴晓玲先生、研
究生马学良先生等(现在他们也都是我们的好友)来找莘田先生谈话,在他们的认真严肃而
又亲热体贴的言谈之中,我看出了他们师生间最可贵的志同道合的情谊。吴晓玲先生曾对我
讲过:在四十年代后期,莘田先生在美讲学时,曾给他的学生们办的刊物写过一篇《舍己耘
人》的文章,就是讲做老师的应当有“舍己之田耘人之田”的精神,来帮助学生们做好学术
研究的工作。
莘田先生就像爱护自己的眼珠那样爱护自己的学生,尽管他自己对学生们的要求十分严
格,却听不得别人对于他学生们的一句贬词。我曾当着莘田先生的面对文藻说:“我知道怎
样来招莘田生气。他是最‘护犊’的,只要你说他的学生们一句不好,他就会和你争辩不
休……”莘田先生听了并没有生气,反而不好意思似地笑了起来。他是多么可敬可爱的一个
老师呵!
四十年代初期,我们住在四川重庆郊外的歌乐山,莘田先生每到重庆,必来小住。我记
得我曾替他写的一本游记《蜀道难》做过一篇序。如今这本书也找不到了。
五十年代初期,我们从日本归来,莘田先生是最早来看望我们的一个。他和我们的许多
老友一样,给我们带来了在新中国生活和工作的舒畅和快乐的气氛,给我们以极大的安慰和
鼓舞。
话再说回来,像莘田先生那样一位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热爱工作、热爱给中国带来社
会主义的中国共产党,在经过了二十年的考验之后,在拨乱反正、大地回春的今天,一定会
有一番充满了智慧而又乐观的话,对我们说的。我们从他在我们心幕上留下的一个坚定地拥
护社会主义的爱国者的不朽的形象里,已经得到了保证了!一九七九年十二月六日《张洁小
说剧本选》序
北京出版社的编辑约我为张洁同志的第一本集子作序,我欣然答应了。
我对“张洁”这个名字发生了兴趣,是从看到一九七九年第一期的《北京文艺》里她写
的《有一个青年》开始的。我觉得她笔下的这个青年,似乎是我所熟悉的“野蛮”而又可爱
的大孩子之一。这个大孩子因为得到了“一双沉静而温柔的眼睛”的关注和指引而奋发上进
的故事,看了使我安慰、喜悦。同时,这个青年之所以得到这个姑娘的关注,还是因为她看
出了他在那“粗鄙的没有教养的行为后面,还有一颗追求向上的心”。
张洁以满怀的对这个时代青年的爱护和同情,写出了下面的十分沉痛的话:
在十几年前就应该给我们的机会,但我们仍然珍惜它,不放过它!当我们不得不和咿咿
呀呀的小孩子一同向前迈步的时候,这种智力上的畸形发育,带给了我们许多的变态心理。
而在我们粗鄙的、没有教养的、玩世不恭的行为下所掩盖着的痛苦,是许多人都不容易理解
和原谅的!
但是她看到了,也谅解了!这就是为什么和她在一起,我总是感到温暖的原因!
这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