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作品集-第3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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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只就我们眼前所掠过的朝气蓬勃的景象,已经够使人欢喜赞叹的了。
我的那位外国朋友,她是个作家,观察很深刻,心思很缜密。有些景象对于我是“司空
见惯”了,对于她却样样都是新奇,都是伟大。比如说,当我们坐火车南下时节,看到车窗
外旋转过去的碧绿的田地,她就赞叹说:“你看,你们这里的田地,总是整整齐齐地连在一
起,一眼望不见边……”每到一个车站,她也要下来走走,她说:“你们这里看不见一个衣
服褴褛,形容枯槁的人,也看不见一个乞丐!”她还喜欢看车站上贩卖食品和土货的小车,
她笑说:“你看,这么多的水果,这么多的点心,种类又多,味道又美,这真给诽谤造谣,
说中国人又饥又寒的人,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们的第一个停留的地方是上海,从车站到旅馆去的道上,看见南京路一带有轨电车的
铁轨,正在拆除,红色的无轨电车已经在马路上往来不绝地行驶,这铁轨是英帝国主义者在
五十五年前敷设的,不过几天就会完全拆光,从此马路上不再有隆隆震耳的车声,来往的车
辆也可以平稳地通行,这会给上海人民以更深的安静快乐的感觉的。
我陪她参观了国棉二厂、七一人民公社……新中国的工人和农民,对于建设社会主义的
无比热情,证明了摆脱了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枷锁,而做了自己国家主人的人民,是有无穷
的力量的。工厂和田地上的产品数量和质量,都是扶摇直上,这些指标和数字,都引起她极
大的兴趣。此外使她十分兴奋的还有上海的少年文化宫,这本是一个帝国主义分子的私人住
宅,有大客厅,大跳舞厅,大餐厅和许许多多极其讲究的房间,现在都成了上海少年儿童的
种种活动场所,他们在里面唱歌,跳舞,演剧,制造飞机和轮船的模型等等。每天接待的小
朋友,可达数千人。我们去的那一天,正看见很多的小朋友,在那里作种种活动,他们笑嘻
嘻地给我们表演魔术,请我们参观他们的唱歌组、刺绣组等。我们出来的时候,他们纷纷地
送了出来,在楼外广大的草地上游戏的小朋友,也围聚了来,欢笑着叫:“阿姨,再见!”
鲁迅纪念馆是在虹口公园里面,这公园是解放后开辟出来的,引了水,种了树,现在已
是湖水涟漪,浓荫如画了。在大树下红花绿草之间,老人们在休息,少年们在看书,草地上
还有许多小朋友围坐着在说故事,在游戏。我们在鲁迅墓前献了花,还到纪念馆参观,这里
面也有许多小朋友,在静静地仰头细看。祖国这位伟大作家的一生,对于我们的青少年,是
有极大的鼓舞和感染的力量的。
在上海期间,我们还偷空到苏州游览一天。我的这位外国朋友,对于苏州的几个花园,
如西园,留园,拙政园,都有着很大的兴趣。园林艺术,本是中国建筑家的特长,在那里
面,一山一水,一亭一台的配置,都有很大的匠心。这几个花园本是元、明、清几代的古建
筑,解放前有的成为驻兵之所,残毁不堪,现在一一修复。一进园门就觉得身入图画之中,
暑气尽消。我的朋友照了许多相片,久久留连不忍离去。
从上海到广州也坐的是火车。一进入广东境,火车和北江并行了几小时,这一路,水秀
山青,我们很早醒起,看见这风景就不想再睡了。我的朋友说:“你的国家是多么辽阔,又
是多么美丽,我们走了几天,处处景物不同,而且,走了这么几天还没有到边!”
广州是她走过的地方,上次她入境的时候,已经参观过一些名胜了,我们只在一个傍晚
坐着汽车出去兜风,走过新建的珠江大桥,这是通向湛江等处的孔道,两旁木麻黄树林,又
深又密,绿意扑人。树下连绵不断大红花丛,更是争妍斗艳。这座大桥,是我去年路过的时
候所没有的,祖国的建设,真是日新月异呵。
我送她到了深圳,深圳又新建了一座大楼,上面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九龙车站”几个金
字。我正向这座新建筑物凝望的时候,我的朋友忽然拉着我的手,说:“我进入你们国门的
时候,从对面看见这座楼上飘扬的五星旗,我就落下泪来了,对于你们这个伟大的国家,我
想望了多久了呵!”
亲爱的小朋友,我们伟大的祖国,给我们以多么大的光荣和自豪呵!作为新中国的人
民,我们决不会辜负祖国对于我们的关怀和热爱,我愿意在祖国第十四个伟大的节日,和小
朋友们在一起,立下志愿,无论在国内,在海外,我们决心努力学习,好好工作,和我们周
围的各国的广大人民,一同为世界和平,人类进步,贡献出自己最大的力量!
祝你们节日快乐!你们的朋友冰心一九六三年九月南行日记摘抄1963年8月17日
已有六年没有到上海了!不但是我的日本朋友三宅艳子对于中国解放前的这个“冒险家
的乐园”,抱有极大的兴趣和好奇心,我对于上海和住在上海的朋友们,也是久思一见的。
艳子对我说:“我听见去过上海的朋友们说,要看中国人民怎样创造奇迹,上海就是一
个好例子。他们用坚强的双手,把帝国主义在中国的土地上所犯下的罪恶,铲除得没有一点
痕迹。在上海,我一定多停留几天,多看一看。”
午11时55分到达上海,住和平饭店。
从车站到旅馆的路上,看见南京路直到外滩一带的有轨电车的铁轨,正在拆除。无轨电
车已经在马路上往来不绝地行驶。这是英帝国主义者在五十五年前敷设的,不过几天就会完
全拆光了。我说:“从此南京路上不会再有隆隆震耳的车声,来扰乱上海居民的安宁了。”
艳子却说:“南京路上帝国主义者最后的钉子也将拔尽了!”她在北京看过《霓虹灯下的哨
兵》,她对于南京路上的一切,特别注意。
上海的朋友们就在我们在旅馆大厅里等着上电梯的时候,笑着告诉艳子说,“这个旅馆
本来叫做沙逊大厦,是一个以贩卖鸦片起家的英国沙逊爵士盖的旅馆。这地方,在解放前当
然都是由外国老爷们和高等华人占住,其他的人是进不来的。好些年前,英国文人萧伯纳到
上海的时候,就住在这里。他约了鲁迅先生来看他。鲁迅到了这里,因为他不是‘西装笔
挺’,开电梯的侍役,就不敢让他上去,直到他通了姓名,萧伯纳自己下来接他上去,又送
他出来,下面厅堂里的洋人们,才一齐肃然惊异。”这故事我也是初次听到的,艳子和我都
笑了起来。我们四顾这大厅里来来往往的黑色,白色,黄色,棕色皮肤的人,都是我们的朋
友,大家虽不相识,却都互相点头微笑。这个当年界限森严的“冒险家”的群居中心,现在
成了我们和来自世界各国的朋友们的友谊中心了。
上午陪艳子参观了国棉二厂。
我们在听过二厂厂长的激动人心的介绍以后,参观了几个车间,都感到车间里的空气,
比外面还凉爽。车间里的纺纱机,有的还是英国的一九一四年的老机器,但是工人们那种精
神焕发的工作情景,都给我们证明了工人作了自己的和机器的主人以后,劳动的热情是不可
遏抑的。艳子在车间外面的顾正红烈士墓碑旁边,静立半天,还照了好几张相片。这颗年轻
的红色的种子,在这一块地上,开出了多少美丽的红花呵!
下午,艳子开始写她的“北京——上海特快”那篇文章。
晚7时,上海朋友们在上海大厦十七层楼上接待我们晚餐。
窗外江边一带灿烂的灯光,引得我们都走到廊上去。艳子倚栏四望,赞叹地说:“这夜
景多么璀璨!最好的是这里的灯光,都仿佛显着那么柔和,那么安静,不像香港那样一到夜
里,夜色把一切的压迫欺骗淹没了以后,海岸和商船兵舰上的灯火和霓虹灯还放射着各种各
色帝国主义者的毒光!至于我们的港口,像横须贺,佐世保……还有美帝国主义者的兵舰或
核潜艇在停泊着呢!”
上午参观上海西郊七一人民公社。
艳子对于人民公社化后农作物产量的上升,和中小学校学生人数的不断增加,感到极大
的兴趣。在参观有十六位医生和护士的医院,以及托儿所和拖拉机站的时候,她尤为兴奋。
她和几个年轻的拖拉机手一同照了几张相片。临别时,和那一位女拖拉机手特别紧紧地握
手。
下午,艳子继续写文章。
晚上,我们参观了大世界,这对于我,也是一个新的经验。我说,“我从前也到过上
海,但是从来没有逛过大世界。
因为老人们说那不是一个适宜于年轻妇女游玩的地方。”上海的朋友们笑说:“从前的
大世界,连年轻的男子也是不大敢去的——现在大不相同了。”艳子听了这些话,兴致更浓
了,去了一看,觉得这真是一个新型的劳动人民娱乐的场所,很热闹,却不嘈杂,到处秩序
井然。我们在欢乐的人群中,走走站站,木偶戏、京剧等都看了一会,很晚才回来。
今早到了少年宫。这是我到过的地方。艳子看到一座帝国主义分子的私人住宅,从前只
供三四个人享受和请客的大客厅,大餐厅,跳舞厅等都成了千百个快乐活泼的新中国儿童活
动的场所,使她十分高兴。我们的孩子也真会招待客人,他们拉着客人的手,请她参观魔术
表演,请她听唱歌,和其他的种种活动。我们过了一个花团锦簇的上午。艳子对于中国的儿
童,印象是极好的,今天又给她添一个美丽的印象。
下午,上海的朋友们邀我们在文艺会堂茶叙。这本来也是一个帝国主义者的俱乐部,地
方很雅静,现在里面装饰一新,有会堂,有茶座,有图书室……我们座谈的客厅里,壁上挂
着几张关于新中国建设的摄影佳作,十分生动。艳子很喜欢这个地方。她说,“在从前,这
恐怕也是中国人进不来的所在,帝国主义者被赶走了以后,文艺工作者又多了一个谈心的场
所了。”
晚上,我们到外滩公园散步,她问,“这就是当初‘中国人和狗不准入内’的公园
吧?”我点点头,挽着她的手臂,向着江边走去。这时,江边堤畔走着倚着许多乘凉的人,
微风送来轻轻的笑语。树影里大道上无声地走着往来的车辆。后面是一簇簇的高楼上灿烂的
灯火。我指着和平饭店和中国银行的屋顶让她看,“解放前中国人盖这座中国银行的时候,
英帝国主义者硬是不让它高过沙逊大厦。因此,中国银行的最上一层楼屋,比沙逊大厦的尖
顶就稍矮一点。”艳子笑了说,“帝国主义者就是这样强压人,今天看来,也是枉费心机,
革命的人民的斗争气焰是压不下去的。”
上午参观了鲁迅纪念馆,艳子在鲁迅墓上献了花。
鲁迅的战斗的一生,给艳子以很大的激励。她在纪念馆里巡行的时候,总在默默静静地
看,有时还写点笔记。她说鲁迅当年在上海和帝国主义者以及一切反动派斗争的艰苦景况,
和现在日本的进步的文艺家所处的景况几乎是一样的。看了鲁迅的斗争事迹,再看看今日的
新中国,新上海,使她增加了无限的信心和勇气。
下午,在整理行装的时候,艳子很兴奋地说:“上海不但没有辜负了我的期望,而且比
我所想象的更为坚强,更为美好。这种子我要带回日本去,让它在我的工作中开花结果。”
她是一个不大纵谈的人,这次在上海,她说的话很多,高兴的时候,简直是谈笑风生。
我笑说,从她身上发出的,日益蓬勃的朝气使她更加可爱了。她也笑说,那是中国和上海给
她的感染,她要感谢可爱的中国和可爱的上海。
(本篇最初发表于《文汇报》1963年10月2日。)《红楼梦》写作技巧一斑
真没想到关于《红楼梦》的文章,是这样地不好写!我把这部文学巨著,又从头翻了一
遍,睡前饭后,或是做着其他事情的时候,脑子里总在不断地思索琢磨,也还挑不起一个下
笔的头绪。理由也很简单:《红楼梦》这部书,写的是清朝中叶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兴
衰的历史,而主要的是衰败没落的一段。故事里所反映的社会现象、经济关系是那样地错综
复杂;所描写的人物、生活、乃至于园林、居室、服饰、器物又是那样地深刻、细致,真是
包罗万象、洋洋大观。
虽然自己平日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也曾随便举其一端,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