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乡巨变-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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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警告他说,’下回不许再赶出村了。我们乡缺少牛力,你还要把牛赶走……
‘你这不是存心捣乱?’亭面糊插进来补充。
‘我自己的牛,赶不赶走,杀不杀,都只由得我。’秋丝瓜态度还是很强硬。
‘牛是你的,大家都承认。我们只要你守这一条公约:任何人的牛,都不许随便买卖或宰杀。’‘这是几时
兴起的规矩t ’秋丝瓜问。
‘那天讨论这公约,你又不来。’邓秀梅说。
‘我不同意你们的搞法,清平世界,不能不讲理……
‘哪个不讲理。’盛清明生气地同。
‘你们。’秋丝瓜愤愤地回答。
船0 ‘公众马,公众骑,议定的公约,大家都应该遵守,你的牛不能流动,别人的也是一样,你有什么吃亏
的?’邓秀梅给他细心地解释。
听了这话,秋丝瓜赶起牛就走,看不出他是生气呢,还是怎么的。盛清明不大放心,忙把藏在棉袄里边的麻
绳露出一截来,手拐悄悄碰碰邓秀梅,小声问她:。这家伙可恶,要不要逮他一索子?‘。不可以……邓秀梅坚
决地否定他的这提议,同样是小声。
她三步两脚,赶到秋丝瓜跟前,和他并排走,盛清明提着扎检,紧紧地跟在他们的背后,他很担心,生怕出
事;他知道秋丝瓜学了猴拳,身上有几下,怕邓秀梅麻痹大意,挨近他走,会吃眼前亏。他捏紧扎枪,又往后招
手,叫民兵都紧紧跟随,以防万一。邓秀梅却象惯鍪风浪的人们,从容不迫,满不在乎。她脸上含笑,寻闻秋丝
瓜:。你想把牛赶到哪里去?‘。赶到梓山乡我的一个亲戚家里去……
‘赶到那里做什么?。。寄草。家里没草,也投人看管。’。梓山乡在西南角上,你怎么往东南走呢?‘盛
清明机灵地提出疑问。
秋丝瓜支支吾吾说:。夜里墨漆大黑的,走错方向了……
他们走出幽暗的山谷,来到了殃满月光的空旷的蛾里,田塍路很窄,人们不能并排走,邓秀梅稍许落后了几
步,牛在前头,秋丝瓜跟着牛屁股,邓秀梅又在他背后,走了一段路。月亮‘底下,邓秀梅从后面留心观察,发
觉秋丝瓜的左手总是躲着,偶尔抬起,也是直直的,肘子从来不弯曲,她生了疑心,并把她的想法低声告诉了盛
清明。治安主任机警地走到前面,故意将身子擦过秋丝瓜的左臂,好象触到对方袄袖里有个梆硬的东西,他猛一
下子,跳到路边干田里,举起手里的扎枪,对准秋丝瓜胸口,粗声蝎遭:。站住。’‘什么事呀?’秋丝瓜站定,
故傲镇静地发问,牛站住脚,随即低头啃吃路边的枯黄的野草。
陈大春提着短棍,率领民兵,一拥面上,把秋丝瓜和符癞予团团围住。。什么事呀?你们发疯了?‘秋丝瓜
又问。
‘大春,快搜他身上,他袖筒里有个东西。’‘你们敢来,’秋丝瓜涨红了脸,就在原地,捏拳叉腰,摆开
一个打架的把势,说道,‘我又不是反革命分子,我张桂秋毒人的不吃,犯法的不为,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
‘你太规矩了。’陈大春逼上一步说。
盛清明听完秋丝瓜的话,倒是有一点踌躇,因为县里曾三令五申,干什么都得按法律办事。他拿眼睛看看邓
秀梅,意思是问:‘动不动手,能不能搜?’邓秀梅果断地说:‘搜吧,错了我负责……
陈大春和另一个民兵,同时扑上去,首先封住秋丝瓜的两只手,另外两个民兵后生子,把符癜子也逮住了。
秋丝瓜叉开八字脚,稳稳地站定,他想使一把踏劲,一下于把他们摔开,这对于他是象喝蛋汤一样地容易。但是,
现在,他的眼门前,伸235 出好多茅叶枪,有一其隔他喉头只有几寸远,几步以外,邓秀梅手里的小检,瞄准着
他的胸口,他心里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就没有动手。大春上去搜他的身子,从他左袖筒里拖出一把杀猪刀,
磨得雪白的刀口和刀尖,在鱼肚白色的晨光里闪闲地发亮。大春把刀递给盛清明,治安主任握着刀把子,把凶器
举起,对大家说。你们看,他这是什么?‘昆兵激动了,有一个破口骂遭:’狗婆养的,带了凶器了?‘。他当
过国民党的兵,是个反革命,狗日的,到如今还不死心。’另一民兵说。
‘快拿绳子来,绑起送县,对现行犯,我们讲什么客气?’第三个民兵叫着。。你这是什么贫农?‘面糊也
骂了。茅厕屋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你丢尽了贫农的脸了。’‘和他讲什/厶?捆起来……盛清明忙从棉衣里边
解绳子,邓秀梅对他摆摆手说道:’先不要急。荞麦田里捉乌龟,怕他跑了,等我问问他。‘她把手枪放进腰里
皮夹里,接过杀猪的尖刀,走上一步,笑笑问道:’你这是傲什么的?。
‘安置杀你的。’符癞子被一个民兵搜了身子,没找出什么,他理直气壮,又发了火,鼓起眼珠子,替秋丝
瓜回答。。好呀,不打自招了……陈大春说,又要拿绳子。
‘你这个家伙,爱逗耍方。’秋丝瓜斥骂符颜子:‘这也开得%玩笑的t。他对邓秀梅陪笑说道,’邓同志,
事到如夸,不好瞒你了,我是打算在这里把牛宰了的。‘’你分明是想暗杀干部,‘陈大春驳斥他说,’阴谋败
露了,就避重就轻。‘’你听我说呀。‘秋丝瓜低声下气地要求。
陈大春还要发话,邓秀梅摇手制止。每逢这样的时机,邓秀梅总比人家冷静些,愿意细听对手的意见。她催
秋丝瓜:‘那你说吧l ’‘我要行刺,为什么跑到这个山角落里来,不到你们常去的地方去?。
邓秀梅心里觉得他说的有理,但不置可否,秋丝瓜接着又说:。并且,我手里为什么要牵一条牛?牵匹马,
你们倒还可以说,我行了凶,好骑了逃跑,牛呢,有什么用?它比跛子跑得还要慢,亭哥也晓得,我这黄牯,是
条烈牛子……
‘不要罗罗嗦嗉了,’陈大春打断他的话,‘说,你把这把刀笼在袖筒里,究竟打算做什么?’‘我不是说
了,打算杀牛吗?’‘鬼话,你们两个人,傲得翻它?’陈大春还是不信。
‘我们还在等一个伙计。’。等哪一个?快说。‘陈大春催促。
‘他没有来,就不必算他的账了……秋丝瓜说:。有罪,我一人担当。’‘究竟是哪个?’盛清明也走近来
催了。
‘龚子元。他没有来,一定是不敢,或是不愿意。’25,‘他才是真正的贫农,。亭面糊插进来说,’比你
们这班家伙,强得多了……。龚子元是什么人?‘邓秀梅问。。一个外县人,解放前不久,夫妻两个讨米上来的。
’亭面糊回答。
邓秀梅沉思一阵,心里记了这名字,没有再做声。
‘这条黄牯功夫好,口又嫩,你为什么要把它杀了r ’亭面糊一边质问,一边用手抚摸着黄牯的背脊,它感
到舒服,尾巴叉翘起来了。。到这步田地,只好坦白了……秋丝瓜说:‘听到人讲,牛都要入社,折价又低,一
条垒牛的价钱,还抵不得一张牛皮。我就想把牛宰了,卖了牛皮,净赚几百斤牛肉……
‘你听哪个说,牛价折得低?’邓秀梅问。。反正有人说。‘秋丝瓜不肯说了。。哪一个?快说。’陈大春
追问。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问呢?我张桂秋好汉做事好汉当,不管是哪个说的I 反正相信的是我,想要把牛宰杀的,
也是我自己,我不能连累别人。’‘你实其不讲,也不勉强。不过,你为什么要听信谣言?我们不是早就宣布了
:田土、耕牛和农具,入不入社,完全要看各家的自愿,你的牛不肯入社,是可以的,何必宰杀呢?’邓秀梅给
他解释。
‘处理耕牛,本来有两个办法,。刘雨生也帮着说明,’一个是折价归公;一个是私有租用,牛还是归你自
己所有,社里租你的,给你租钱。‘2 骝。这办法好,我怎么早不晓得,。秋丝瓜说。
‘开会你不来,有什么办法?’邓秀梅责备他道。
‘怪我自己,。秋丝瓜用手拍一拍额头,’以后开会,我一定来,邓同志,我这个人虽说在外边跑过几回,
究竟还算是个乡巴佬,没得文化,不会打算盘,见识又浅。‘’你的见识还浅呀?肉都麻了。‘盛清明顶了他一
句。
‘邓同志,有工夫到我屋里来坐坐……秋丝瓜不理盛清明,一心只想讨邓秀梅的好’我们那一位,也是一个
死不开通的,请你来教育教育我们……
‘教育不敢当,有工夫我一定来,’和一切做惯群众工作的人一样,邓秀梅从不切断她跟群众的任何联系。。
现在可以走了吧?。秋丝瓜趁势探问。
¨请便吧。‘邓秀梅满口答应。
秋丝瓜和符癌子赶着黄牯,从从容容离开了众人,往本村走去。
‘好容易逮住,何解又放了?’等他们走得远了,谢庆元吃惊地问。
‘不放怎么办t ’邓秀梅反问。
‘把他送到县里去关起。’陈大春主张。
‘不够条件,县里不会收……邓秀梅说。
‘不怕他跑吗?’大春发问。
‘跑到哪里去?并且,我估计他不会跑了。’邓秀梅说。
‘我就是怕他趁空子把牛宰了……盛清明表示担心。
‘我看不会……邓秀梅想了一想说。
‘何以见得?’盛精明反问。
230 。他要杀牛,是怕我们强迫牛入社,便宜了大家,这是他的根深蒂固的私有观念在作怪。‘。我早就晓
得,私有观念是一切坏事的棍子,我恨不得一下子全部掀翻它。’胨大春说。
‘不能性急,得慢慢地来。’邓秀梅从容地说。
‘你这口气,有点象李主席了。’陈大春笑她。
‘我跟他不同,他老人家是,应该性急的,也不性急,。提起李主席的缓性,邓秀梅笑了。。请说,你根据
什么,。盛清明又把原先的话题拉回来,这样地问,。断定秋丝瓜不会把牛宰了?’。我们给他说明了政策,他
晓得,根据私有租用的办法,牛还是归他所有,他为什么杀掉呢?‘。上级的政策真英明,。刘雨生叹服,’要
不,象张桂秋这样的户子,就很难制伏。‘’所以,我们一定要掌握政策,。邓秀梅趁此教导周围的同志,‘不
能只图一时的痛快……。秋丝瓜是个兵痞,在旧社会,他卖过三回壮丁,。陈大春说,’他心里还在打什么豆渣
主意?我拿不稳。‘。我也有点不放心……盛清明对邓秀梅说,’要不要褫个人去跟跟他?他走的那一条路,是
到别村去的。‘’不要去管他,。邓秀梅说,‘随他去吧,逃不了的,我们不如给他一个顺水人情。’。跟他这
样的兵痞,还讲什么交情?‘’如果投有现行问题,也还是不宜跟他隔绝……邓秀梅说。。他呀,难说。‘盛清
明摇头。
24口‘什么,你看出他有可疑的地方?’邓秀梅连忙问讯,她一力主张放走秋丝瓜,对他负得有责任。。那
倒还没有,不过,他来往的人都是有些阴阻怪气的……
盛清明说。
‘除开符贱庚,还有哪个跟他有来往?’邓秀梅同。
‘龚子元……盛清明回答’秋丝瓜自己刚才不提到过这个家伙吗?‘’他们一路来熟吗?。邓秀梅寻根究底。
‘原来不熟,晟近一向,好象成了儿女亲家一样了……
‘龚子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个穷得滴血的家伙。‘亭面糊接过来道:’原先他跟我差不多少。‘。
现在呢?’邓秀梅紧跟着问。
‘现在他比我强了,他的大女嫁给了城里一个干部。’亭面糊说。
‘是么?’邓秀梅诧异,。我怎么没有听说?‘’也有人说,他女婿是个商家,不是干部。‘盛清明补充说
明。
‘这个人申请投有?’‘没有,他不会来的。’盛清明说。。为什么r ‘’手头有几个活钱,口口声声,还
说要搬到城里去住呢。
他还入社!‘’他的钱是哪里来的?‘。还不是他女屋里来的。’亭面糊插嘴。
247 。你跟他熟吗?‘邓秀梅问。看见面糊点点头,拙又说道:’几时体去探探他的口气,问他入社不入,
既然是贫农,我们不能遗漏了。‘邓秀梅嘴里说出这样的理由,心里还有另外的打算,她的差遣亭面糊,正是困
为他面里面糊,对方不会十分防备他,会有心无意流露自己的真情,她的这个暗里的盘算,连亭面糊也一起瞒了。
只有玲珑剔透的盛清明略略猜着了她的用心,一力怂恿他的堂伯应承这差使,不料面糊摇头不肯去。。为什么,
怕割耳朵?’邓秀梅取笑他。。我是怕说不起话。‘亭面糊回道。。你是贫农,哪一个的腰子有你的硬?’。他
也是呀,现在他又比我强。‘’‘还是去吧,不要怕,有我们壮胆。’在回村的路上,邓秀梅翻亭面糊的古,说
她才到清澳乡的那一天,碰到他掮竹子到城里去卖。有点火烧眉毛,只顾眼前,自私自利的样子。‘如今,在运
动中,这有几天呢?他完完全全变了样子了,你们晓得啵?我们开会烧的丁块柴,通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