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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聊斋志异-第90章

小说: 聊斋志异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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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深闺;断路夹攻,荡幺魔于隘谷。使得假五丈之旗,为国效命,乌在不南面而

王哉!”

○化男

苏州木渎镇,有民女夜坐庭中,忽星陨中颅,仆地而死。其父母老而无子,

止此女,哀呼急救。移时始苏,笑曰:“我今为男子矣!”验之,果然。其家不

以为妖,而窃喜其得丈夫子也。此丁亥间事。

○禽侠

天津某寺,鹳鸟巢于鸱尾。殿承尘上,藏大蛇如盆,每至鹳雏团翼时,辄出

吞食尽。鹳悲鸣数日乃去。如是三年,人料其必不复至,次岁巢如故。约雏长成,

即径去,三日始还,入巢哑哑,哺子如初。蛇又蜿蜒而上。甫近巢,两鹳惊,飞

鸣哀急,直上青冥。俄闻风声蓬蓬,一瞬间天地似晦。众骇异,共视一大鸟翼蔽

天日,从空疾下,骤如风雨,以爪击蛇,蛇首立堕,连催殿角数尺许,振翼而去。

异史氏曰:“次年复至,盖不料其祸之复也;三年而巢不移,则报仇之计已

决;三日不返,其去作秦庭之哭,可知矣。大鸟必羽族之剑仙也,飙然而来,一

击而去,妙手空空儿何以加此?”

济南有营卒,见鹳鸟过,射之,应弦而落。喙中衔鱼,将哺子也。或劝拔矢

放之,卒不听。少顷,带矢飞去。后往来郭间,两年余,贯矢如故。一日,卒坐

辕门下,鹳过,矢坠地。卒拾视曰:“矢固无恙耶?”耳适痒,因以矢搔耳。忽

大风催门,门骤阖,触矢贯脑而死。

○诗谳

青州居民范小山,贩笔为业,行贾未归。四月间,妻贺氏独居,夜为盗所杀。

是夜微雨,泥中遗诗扇一柄,乃王晟之赠吴蜚卿者。晟,不知何人;吴,益都之

素封,与范同里,平日颇有佻达之行,故里党共信之。郡县拘质,坚不伏,惨被

械梏,诬以成案;驳解往复,历十余官,更无异议。

吴亦自分必死,嘱其妻罄竭所有,以济茕独。有向其门诵佛千者,给以絮裤;

至万者絮袄。于是乞丐如市,佛号声闻十余里。因而家骤贫,惟日货田产以给资

斧。阴赂监者使市鸩,夜梦神人告之曰:“子勿死,曩日‘外边凶’,目下‘里

边吉’矣。”再睡又言,以是不果死。

未几,周元亮先生分守是道,录囚至吴,若有所思。因问:“吴某杀人,有

何确据?”范以扇对。先生熟视扇,便问:“王晟何人?”并云不知。又将爰书

细阅一过,立命脱其死械,自监移之仓。范力争之,怒曰:“尔欲妄杀一人便了

却耶?抑将得仇人而甘心耶?”众疑先生私吴,俱莫敢言。

先生标朱签,立拘南郭某肆主人。主人惧,莫知所以。至则问曰:“肆壁有

东莞李秀诗,何时题耶?”答云:“旧岁提学案临,有日照二三秀才,饮醉留题,

不知所居何里。”遂遣役至日照,坐拘李秀。数日,秀至,怒曰:“既作秀才,

奈何谋杀人?”秀顿首错愕,曰:“无之!”先生掷扇下,令其自视,曰:“明

系尔作,何诡托王晟?”秀审视,曰:“诗真某作,字实非某书。”曰:“既知

汝诗,当即汝友。谁书者?”秀曰:“迹似沂州王佐。”乃遣役关拘王佐。佐至,

呵问如秀状。佐供:“此益都铁商张成索某书者,云晟其表兄也。”先生曰:

“盗在此矣。”执成至,一讯遂伏。

先是,成窥贺美,欲挑之,恐不谐。念托于吴,必人所共信,故伪为吴扇,

执而往。谐则自认,不谐则嫁名于吴,而实不期至于杀也。逾垣入逼妇;妇因独

居,常以刃自卫。既觉,捉成衣,操刀而起。成惧,夺其刀。妇力挽。令不得脱,

且号。成益窘,遂杀之,委扇而去。

三年冤狱,一朝而雪,无不诵神明者。吴始语“里边吉”乃“周”字也。然

终莫解其故。后邑绅乘间请之,笑曰:“此最易知。细阅爰书,贺被杀在四月上

旬,是夜阴雨,天气犹寒,扇乃不急之物,岂有忙迫之时,反携此以增累者,其

嫁祸可知。向避雨南郭,见题壁诗与箑头之作,口角相类,故妄度李生,果因是

而得真盗。”闻者叹服。

异史氏曰:“入之深者,当其无有有之用。词赋文章,华国之具也,而先生

以相天下士,称孙阳焉。岂非入其中深乎?而不谓相士之道,移于折狱。易曰:

‘知几其神。’先生有之矣。”

○鹿衔草

关外山中多鹿。土人戴鹿首,伏草中,卷叶作声,鹿即群至。然牡少而牝多。

牡交群牝,千百必遍,既遍遂死。众牝嗅之,知其死,分走谷中,衔异草置吻旁

以熏之,顷刻复苏。急鸣金施铳,群鹿惊走。因取其草,可以回生。

○小棺

天津有舟人某,夜梦一人教之曰:“明日有载竹笥赁舟者,索之千金;不然,

勿渡也。”某醒,不信。既寐复梦,且书“、、”三字于壁,

嘱云:“倘渠吝价,当即书此示之。”某异之。但不识其字,亦不解何意。次日,

留心行旅;日向西,果有一人驱骡载笥来,问舟。某如梦索价,其人笑之。反复

良久,某牵其手,以指书前字。其人大愕,即刻而灭。搜其装载,则小棺数万余,

每具仅长指许,各贮滴血而已。某以三字传示遐迩,并无知者。未几,吴逆叛谋

既露,党羽尽诛,陈尸几如棺数焉。徐白山说。

○邢子仪

滕有杨某,从白莲教党,得左道之术。徐鸿儒诛后,杨幸漏脱,遂挟术以遨。

家中田园楼阁,颇称富有。至泗上某绅家,幻法为戏,妇女出窥。杨睨其女美,

归谋摄取之。其继室朱氏,亦风韵,饰以华妆,伪作仙姬;又授木鸟,教之作用;

乃自楼头推堕之。朱觉身轻如叶,飘飘然凌云而行。无何,至一处,云止不前,

知已至矣。是夜,月明清洁,俯视甚了。取木鸟投之,鸟振翼飞去,直达女室。

女见彩禽翔入,唤婢扑之,鸟已冲帘出。女追之,鸟堕地作鼓翼声;近逼之,扑

入裙底;展转间,负女飞腾,直冲霄汉。婢大号。朱在云中言曰:“下界人勿须

惊怖,我月府姮娥也。渠是王母第九女,偶谪尘世。王母日切怀念,暂招去一相

会聚,即送还耳。”遂与结襟而行。

方及泗水之界,适有放飞爆者,斜触鸟翼;鸟惊堕,牵朱亦堕,落一秀才家。

秀才邢子仪,家赤贫而性方鲠。曾有邻妇夜奔,拒不纳。妇衔愤去,谮诸其夫,

诬以挑引。夫固无赖,晨夕登门诟辱之,邢因货产,僦居别村。有相者顾某善决

人福寿,刑踵门叩之。顾望见笑曰:“君富足千钟,何着败絮见人?岂谓某无瞳

耶?”邢嗤妄之。顾细审曰:“是矣。固虽萧索,然金穴不远矣。”邢又妄之。

顾曰:“不惟暴富,且得丽人。”邢终不以为信。顾推之出,曰:“且去且去,

验后方索谢耳。”是夜,独坐月下,忽二女自天降,视之,皆丽姝。诧为妖,诘

问之,初不肯言。邢将号召乡里,朱惧,始以实告,且嘱勿泄,愿终从焉。邢思

世家女不与妖人妇等,遂遣人告其家。其父母自女飞升,零涕惶惑;忽得报书,

惊喜过望,立刻命舆马星驰而去。报邢百金,携女归。邢得艳妻,方忧四壁,得

金甚慰。往谢顾,顾又审曰:“尚未尚未。泰运已交,百金何足言!”遂不受谢。

先是,绅归,请于上官捕杨。杨预遁,不知所之,遂籍其家,发牒追朱。朱

惧,牵邢饮泣。邢亦计窘,始赂承牒者,赁车骑携朱诣绅,哀求解脱。绅感其义,

为竭力营谋,得赎免;留夫妻于别馆,欢如戚好。绅女幼受刘聘;刘,显秩也,

闻女奇邢家信宿,以为辱,反婚书,与女绝姻。绅将议姻他族,女告父母,誓从

邢。邢闻之喜;朱亦喜,自愿下之。绅忧邢无家,时杨居宅从官货,因代购之。

夫妻遂归,出曩金,粗治器具,蓄婢仆,旬日耗费已尽。但冀女来,当复得其资

助。一夕,朱谓邢曰:“孽夫杨某,曾以千金埋楼下,惟妾知之。适视其处,砖

石依然,或窖藏无恙。”往共发之,果得金。因信顾术之神,厚报之。后女于归,

妆资丰盛,不数年,富甲一郡矣。

异史氏曰:“白莲歼灭而杨独不死,又附益之,几疑恢恢者疏而且漏矣。孰

知天留之,盖为邢也。不然,邢即否极而泰,亦恶能仓卒起楼阁、累巨金哉?不

爱一色,而天报之以两。呜呼!造物无言,而意可知矣。”

○李生

商河李生,好道。村外里余,有兰若,筑精舍三楹,趺坐其中。游食缁黄,

往来寄宿,辄与倾谈,供给不厌。一日,大雪严寒,有老僧担囊借榻,其词玄妙。

信宿将行,固挽之,留数日。适生以他故归,僧嘱早至,意将别生。鸡鸣而往,

扣关不应。逾垣入,见室中灯火荧荧,疑其有作,潜窥之。僧趣装矣,一瘦驴絷

灯檠上,细审,不类真驴,颇似殉葬物;然耳尾时动,气咻咻然。俄而装成,启

户牵出。生潜尾之。门外原有大池,僧系驴池树,裸入水中,遍体掬濯已;着衣

牵驴入,亦濯之。既而加装超乘,行绝驶。生始呼之。僧但遥拱致谢,语不及闻,

去已远矣。王梅屋言:李其友人。曾至其家,见堂上额书“待死堂”,亦达士也。

○陆押官

赵公,湖广武陵人,官宫詹,致仕归。有少年伺门下,求司笔札。公召入,

见其人秀雅,诘其姓名,自言陆押官,不索佣值。公留之,慧过凡仆。往来笺奏,

任意裁答,无不工妙。主人与客弈,陆睨之,指点辄胜。赵益优宠之。

诸僚仆见其得主人青目,戏索作筵。押官许之,问:“僚属几何?”会别业

主计者约三十余人,众悉告之数以难之。押官曰:“此大易。但客多,仓卒不能

遽办,肆中可也。”遂遍邀诸侣,赴临街店。皆坐。酒甫行,有按壶起者曰:

“诸君姑勿酌,请问今日谁作东道主?宜先出资为质,始可放情饮啖;不然,一

举数千,哄然都散,向何取偿也?”众目押官。押官笑曰:“得无谓我无钱耶?

我固有钱。”乃起,向盆中捻湿面如拳,碎掐置几上,随掷,遂化为鼠,窜动满

案。押官任捉一头,裂之,啾然腹破,得小金;再捉,亦如之。顷刻鼠尽,碎金

满前,乃告众曰:“是不足供饮耶?”众异之,乃共恣饮。既毕,会直三两余,

众秤金,适符其数。

众索一枚怀归,白其异于主人。主人命取金,搜之已亡。反质肆主,则偿资

悉化蒺藜。仆白赵,赵诘之。押官曰:“朋辈逼索酒食,囊空无资。少年学作小

剧,故试之耳。”众复责偿。押官曰:“某村麦穗中,再一簸扬,可得麦二石,

足偿酒价有余也。”因浼一人同去。某村主计者将归,遂与偕往。至则净麦数斛,

已堆场中矣。众以此益奇押官。

一日,赵赴友筵,堂中有盆兰甚茂,爱之。归犹赞叹之。押官曰:“诚爱此

兰,无难致者。”赵犹未信。凌晨至斋,忽闻异香蓬勃,则有兰花一盆,箭叶多

寡,宛如所见。因疑其窃,审之。押官曰:“臣家所蓄,不下千百,何须窃焉?”

赵不信。适某友至,见兰惊曰:“何酷肖寒家物!”赵曰:“余适购之,亦不识

所自来。但君出门时,见兰花尚在否?”某曰:“我实不曾至斋,有无固不可知。

然何以至此?”赵视押官,押官曰:“此无难辨:公家盆破,有补缀处,此盆无

也。”验之始信。夜告主人曰:“向言某家花卉颇多,今屈玉趾,乘月往观。但

诸人皆不可从,惟阿鸭无害。”——鸭,宫詹僮也。遂如所请。公出,已有四人

荷肩舆,伏候道左。赵乘之,疾于奔马。俄顷入山,但闻奇香沁骨。至一洞府,

见舍宇华耀,迥异人间,随处皆设花石,精盆佳卉,流光散馥,即兰一种,约有

数十余盆,无不茂盛。观已,如前命驾归。押官从赵十余年,后赵无疾卒,遂与

阿鸭俱出,不知所往。

○蒋太史

蒋太史超,记前世为峨嵋僧,数梦至故居庵前潭边濯足。为人笃嗜内典,一

意台宗,虽早登禁林,常有出世之想。假归江南,抵秦邮,不欲归。子哭挽之,

弗听。遂入蜀,居成都金沙寺;久之,又之峨嵋,居伏虎寺,示疾怛化。自书偈

云:“翛然猿鹤自来亲,老衲无端堕业尘。妄向镬汤求避热,那从大海去翻身。

功名傀儡场中物,妻子骷髅队里人。只有君亲无报答,生生常自祝能仁。”

王阮亭云:“蒋,金坛人,金坛原名金沙;其字又曰虎臣,卒殁于峨嵋伏虎

寺:名皆巧合,亦奇。予壬子典试蜀中,蒋在峨嵋,寄予书云:‘身是峨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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