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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聊斋志异-第107章

小说: 聊斋志异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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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智忽生。开户迎风,喜得履张生之迹;求浆值酒,妄思偷韩掾之香。何意魄夺

自天,魂摄于鬼。浪乘槎木,直入广寒之宫;径泛渔舟,错认桃源之路。遂使情

火息焰,欲海生波。刀横直前,投鼠无他顾之意;寇穷安往,急兔起反噬之心。

越壁入人家,止期张有冠而李借;夺兵遗绣履,遂教鱼脱网而鸿罹。风流道乃生

此恶魔,温柔乡何有此鬼蜮哉!即断首领,以快人心。

胭脂;身犹未字,岁已及笄。以月殿之仙人,自应有郎似玉;原霓裳之旧队,

何愁贮屋无金?而乃感关雎而念好逑,竟绕春婆之梦;怨摽梅而思吉士,遂离倩

女之魂。为因一线缠萦,致使群魔交至。争妇女之颜色,恐失‘胭脂’;惹鸷鸟

之纷飞,并托‘秋隼’。莲钩摘去,难保一瓣之香;铁限敲来,几破连城之玉。

嵌红豆于骰子,相思骨竟作厉阶;丧乔木于斧斤,可憎才真成祸水!葳蕤自守,

幸白壁之无瑕;缧绁苦争,喜锦衾之可覆。嘉其入门之拒,犹洁白之情人;遂其

掷果之心,亦风流之雅事。仰彼邑令,作尔冰人。”案既结,遐迩传颂焉。

自吴公鞫后,女始知鄂生冤。堂下相遇,靦然含涕,似有痛惜之词,而未可

言也。生感其眷恋之情,爱慕殊切;而又念其出身微贱,日登公堂,为千人所窥

指,恐娶之为人姗笑,日夜萦回,无以自主。判牒既下,意始安贴。邑宰为之委

禽,送鼓吹焉。

异史氏曰:“甚哉!听讼之不可以不慎也!纵能知李代为冤,谁复思桃僵亦

屈?然事虽暗昧,必有其间,要非审思研察,不能得也。呜呼!人皆服哲人之折

狱明,而不知良工之用心苦矣。世之居民上者,棋局消日,绸被放衙,下情民艰,

更不肯一劳方寸。至鼓动衙开,巍然坐堂上,彼哓哓者直以桎梏靖之,何怪覆盆

之下多沉冤哉!”

施愚山先生校士山左,爱才如命,奖励后进,非止衡文无屈士也。尝有名士

入场,作“宝藏兴焉”文,误认作“水”;录毕而始悟之,料无不黜之理。因作

词文后云:“宝藏在山间,误认却在水边。山头盖起水晶殿。瑚长峰尖,珠结树

颠。这一回崖中跌死撑船汉!告苍天:留点蒂儿,好与朋友看。”先生阅而和之

曰:“宝藏将山夸,忽然见在水涯。樵夫漫说渔翁话。题目虽差,文字却佳,怎

肯放在他人下。尝见他,登高怕险;那曾见,会水淹杀?”此亦怜才一事也。

○阿纤

奚山者,高密人。贸贩为业,常客蒙沂间。一日,途中阻雨,至歇处,夜已

深,遍叩无应。徘徊底下。忽二扉豁开,一叟出,邀客入,山喜从之。絷蹇登堂,

堂上并无几榻。叟曰:“我怜客无归,故相容纳。我实非卖食沽饮者。家下止有

老荆弱女,已眠熟矣。虽有宿肴,苦少烹鬵,勿嫌冷啜也。”言已,便入。少顷,

以足床来置地上,促客坐;又携一短足几至:往来蹀躞。山起坐不自安,曳令暂

息。

少间,一女郎出行酒。叟顾曰:“我家阿纤兴矣。”视之,年十六七,窈窕

秀弱,风致嫣然。山有少弟未婚,窃属意焉。因问叟清贯尊阀,答云:“士虚,

姓古。子孙夭折,剩有此女。适不忍搅其酣睡,想老荆唤起矣。”问:“婿家阿

谁?”答云:“未字。”山窃喜。既而品味杂陈,似所宿具。食已,致谢曰:

“萍水之人,遂蒙宠惠,没齿所不敢忘。缘翁盛德,乃敢遽陈朴鲁:仆有弟三郎,

十七岁矣。读书肆业,颇不冥顽。欲求援系,不嫌寒贱否?”叟喜曰:“老夫在

此,亦是侨寓。倘得相托,便假一庐,移家而往,庶免悬念。”山都应之,遂启

展谢。叟殷勤安置而去。鸡既鸣,叟出,呼客盥沐。束装已,酬以饭金。固辞曰:

“留客一饭,万无受金之理;矧附为婚姻乎?”既别,客月余,乃返。去村里余,

遇老媪率一女郎,冠服尽素。既近,疑似阿纤。女郎亦频转顾,因把媪袂,附耳

不知何辞。媪便停步,向山曰:“君奚姓乎?”山曰:“然。”媪惨容曰:“不

幸老翁压于败堵,今将上墓。家虚无人,请少待路侧,行即还也。”遂入林去,

移时始来。途已昏冥,遂与偕行。道其孤弱,不觉哀啼,山亦酸恻。媪曰:“此

处人情大不平善,孤孀难以过度。阿纤既为君家妇,过此恐迟时日,不如早夜同

归。”山可之。

既至家,媪挑灯供客已,谓山曰:“意君将至,储粟都已粜去;尚存二十余

石,远莫致之。北去四五里,村中第一门,有谈二泉者,是吾售主。君勿惮劳,

先以尊乘运一囊去,叩门而告之,但道南村中古姥有数石粟,粜作路用,烦驱蹄

躈一致之也。”即以囊粟付山。山策蹇去,叩门,一硕腹男子出,告以故,倾

囊先归。俄有两夫以五骡至。媪引山至粟所,乃在窖中。山下为操量执概,母放

女收,顷刻盈装,付之以去。凡四返而粟始尽。既而以金授媪。媪留其一人二畜,

治任遂东。行二十里,天始曙。至一市,市头赁骑,谈仆乃返。既归,山以情告

父母。相见甚喜,再以别第馆媪,卜吉为三郎完婚。媪治奁装甚备。阿纤寡言少

怒,或与言,但有微笑,昼夜绩织无停晷,以是上下俱怜悦之。嘱三郎曰:“寄

语大伯:再过西道,勿言吾母子也。”居三四年,奚家益富,三郎入泮矣。

一日,山宿古之旧邻,偶及曩年无归,投宿翁媪之事。主人曰:“客误矣。

东邻为阿伯别第,三年前,居者辄睹怪异,故空废甚久,有何翁媪相留?”山讶

之,而未深信。主人又曰:“此宅向空十年,无敢入者。一日,第后墙倾,伯往

视之,则石压巨鼠如猫,尾在外尚摇。急归,呼众往视,则已渺矣。群疑是物为

妖。后十余日,复入试,寂无形声;又年余,始有居人。”山益奇之。归家私语,

窃疑新妇非人,阴为三郎虑;而三郎笃爱如常。久之,家人竞相猜议。女微察之,

至夜语三郎曰:“妾从君数年,未尝少失妇德;今置之不以人齿,请赐离婚书,

听君自择良偶。”因泣下。三郎曰:“区区寸心,宜所夙知。自卿入门,家日益

丰,咸以福泽归卿,乌得有异言?”女曰:“君无二心,妾岂不知;但众口纷纭,

恐不免秋扇之捐。”三郎再四慰解,乃已。

山终不释,日求善扑之猫,以觇其异。女虽不惧,然蹙蹙不快。一夕谓媪小

恙,辞三郎省侍之。天明,三郎往讯。则室已空矣。骇极,使人四途踪迹,并无

消息。中心营营,寝食都废。而父兄皆以为幸,将为续婚;而三郎殊不怿。又年

余,绝无音问。父兄辄相诮责,不得已,勉买一妾,然思阿纤不衰。又数年,奚

家日渐贫,由是咸忆阿纤。

有叔弟岚以事至胶,迂道宿表戚陆生家。夜闻邻哭甚哀,未遑诘问。及返,

又闻之,因问主人。答云:“数年前,有寡母孤女,僦居于此。月前姥死,女独

处,无一线之亲,是以哀耳。”问:“何姓?”曰:“姓古。尝闭户不与里社通,

故未悉其家世。”岚惊曰:“是吾嫂也!”遂往款扉。有人挥涕出,隔扉问曰:

“客何人?我家故无男子。”岚隙窥而遥审之,果嫂,便曰:“嫂启关,我是叔

家阿遂。”女拔关纳入,诉其孤苦、忆怆悲怀。岚曰:“三兄忆念颇苦,夫妻即

有乖迕,何遂远遁至此?”即欲赁舆同归。女怆然曰:“我以人不齿数故,遂与

母偕隐;今又返而依人,谁不加白眼?如欲复还,当与大兄分炊;不然,行乳药

求死耳!”

岚归,以告三郎。三郎星夜驰去,夫妻相见,各有涕洟。次日,告其屋主。

屋主谢监生,窥女美,阴欲图致为妾,数年不取屋直,频风示媪,媪绝之。媪死,

窃幸可媒,而三郎忽至。通计房租以留难之。三郎家故不丰,闻金多,有忧色。

女曰:“不妨。”引三郎视仓储,约粟三十余石,偿租有余。三郎喜,以告谢,

谢不受粟,故索金。女叹曰:“此皆妾身之恶幛也!”遂以其情告三郎。三郎怒,

将讼于邑。陆氏止之,为散粟于里党,敛资偿谢,以车送两人归。

三郎实告父母,与兄析居。阿纤出私金,日建仓廪,而家中尚无儋石,共奇

之。年余验视,则仓中满矣。又不数年,家中大富;而山苦贫。女请翁姑自养之;

辄以金粟周兄,习以为常。三郎喜曰:“聊可谓不念旧恶矣。”女曰:“彼自爱

弟耳。且非兄,妾何缘识三郎哉?”后亦无甚怪异。

○瑞云

瑞云,杭之名妓,色艺无双。年十四。其母蔡媪,将使出应答。瑞云曰:

“此奴终身发轫之始,不可草草。价由母定,客则听奴自择之,”媪曰:“诺。”

乃定价十五金,逐日见客。然见者必以贽:贽厚者,接以弈,酬以画;薄者,一

茶而已。瑞云名噪已久,富商贵介,接踵于门。

余杭贺生,才名夙著,而家仅中资。素仰瑞云,固未敢拟同鸳梦,亦竭微贽,

冀得一睹芳泽,窃恐其阅人既多,不以寒酸在意;及至相见一谈,而款接殊殷。

坐语良久,眉目含情,作诗赠生曰:“何事求浆者,蓝桥叩晓关?有心寻玉杵,

端只在人间。”生得诗狂喜,更欲有言,忽小鬟来白“客至”,生仓猝遂别。既

归,吟玩诗意,梦魂萦扰。过一二日,情不自已,修贽复往。瑞云接见良欢。移

坐近生,悄然曰:“能图一宵之聚否?”生曰:“穷踧之士,惟有痴情可献知己。

一丝之贽,已竭绵薄。得近芳容,私愿已足;若肌肤之亲,何敢作此梦想。”瑞

云闻之,戚然不乐,相对遂无一语。生久坐不出,媪频唤瑞云以促之,生乃归。

心甚悒悒,思欲罄家以博一欢,而更尽而别,此情复何可耐?筹思及此,热念都

消,由是音息遂绝。

瑞云择婿数月,不得一当,媪恚,将强夺之。一日,有秀才投贽,坐语少时,

便起,以一指按女额曰:“可惜,可惜!”遂去。瑞云送客返,共视额上有指印

黑如墨,濯之益真;过数日,墨痕益阔;年余,连额彻准矣,见者辄笑,而车马

之迹以绝。媪斥去妆饰,使与婢辈伍。瑞云又荏弱,不任驱使,日益憔悴。贺闻

而过之,见蓬首厨下,丑状类鬼。举目见生,面壁自隐。贺怜之,与媪言,愿赎

作妇。媪许之。贺货田倾装,买之以归。入门,牵衣揽涕,不敢以伉俪自居,愿

备妾媵,以俟来者。贺曰:“人生所重者知己:卿盛时犹能知我,我岂以衰故忘

卿哉!”遂不复娶。闻者又姗笑之,而生情益笃。居年余,偶至苏,有和生与同

主人,忽问:“杭有名妓瑞云,近如何矣?”贺曰:“适人矣。”问:“何人?”

曰:“其人率与仆等。”和曰:“若能如君,可谓得人矣。不知其价几何?”贺

曰:“缘有奇疾,姑从贱售耳。不然,如仆者,何能于勾栏中买佳丽哉!”又问:

“其人果能如君否?”贺以其问之异,因反诘之。和笑曰:“实不相欺:昔曾一

觐其芳仪,甚惜其以绝世之姿,而流落不偶,故以小术晦其光而保其璞,留待怜

才者之真赏耳。”贺急问曰:“君能点之,亦能涤之否?”和笑曰:“乌得不能?

但须其人一诚求耳!”贺起拜曰:“瑞云之婿,即某是也。”和喜曰:“天下惟

真才人为能多情,不以妍媸易念也。请从君归,便赠一佳人。”遂同返杭。

抵家,贺将命酒。和止之曰:“先行吾法,当先令治具者有欢心也。”即令

以盥器贮水,戟指而书之,曰:“濯之当愈。然须亲出一谢医人也。”贺喜谢,

笑捧而去,立俟瑞云自靧之,随手光洁,艳丽一如当年。夫妇共德之,同出展谢,

而客已渺,遍觅之不得,意其其仙欤?

○仇大娘

仇仲,晋人也。值大乱,为寇俘去。二子福、禄俱幼;继室邵氏,抚双孤,

遗业能温饱。而岁屡祲,豪强者复凌藉之,遂至食息不保。仲叔尚廉利其嫁,屡

劝驾,邵氏矢志不摇。廉阴券于大姓,欲强夺之;关说已成,并无人知。里人魏

名夙狡狯,与仲家积不相能,事事思中伤之。因邵寡,伪造浮言以相败辱。大姓

闻之,恶其不德而止。久之,廉之阴谋与外之飞语,邵渐闻之,冤结胸怀,朝夕

陨涕,四体渐以不仁,委身床榻。福甫十六岁,因缝纫无人,遂急为毕姻。妇,

姜秀才屺瞻之女,颇贤能,百事赖以经纪。由此用渐裕,仍使禄从师读。

魏忌嫉之,而阳与善,频招福饮,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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