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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连城璧-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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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妇都要反叛起来,老师与门生辈都有不有测之忧矣。”

费隐公道:“汉妒之方,只有气魄与才术两件,这等看起来,都被那个无用之物告诉了他,才有番蠢动。

如今我辈的伎俩都被他看透了,气魄不能制,才术不能驭,连王法官刑都治他不得了。那里还处治得来?”众

人道:“若还处治不来,穆门生与那两个姬妾都要死于此妇之手。况且老师与他势不两立,妒妇之道不息,夫

子之道不著,老师处治他不来,不但自家丧气,将来还要受制于他。焉知他得志以后,没有妒妇去拜门生?他

也登坛说法,与老师相抗起来,只怕倡妒容易,化妒烦难,吾道之衰,可立而待矣。还求老师作急图之。”费

隐公不言不语,踌躇了一会,方才回覆他道:“就要相图,也不是旦夕之事,且看他得志以后举动何如,我自

有道理。”众人得了这句话,方才肯去。

却说淳于氏战败众人之后,先把丫鬟使婢叙功行赏,连报警的老仆亦在犒劳之中。

赏功已毕,就把三个召寇之人,唤到面前行罚,穆子大领竹板,两个姬妾吃皮鞭,一日之中,受了两番严

拷。从此以后,把这三个犯人监在两处,日间不许见面,夜里不使闻声。两处都拨了丫鬟不时巡逻,一有响动

,就取出来治罪。

监了几日,这一男二女都生起病来,明明是忧郁之症,淳于氏又说他害相思,分外防得严紧。穆子大再三

哀告要出去就医,淳于氏只是不许。穆子大道:“如今春闱已近,会试的同袍都要起身快了,别样的事不许我

走动,难道进京会试也不容我去不成?”淳于氏听了这句话,就欢喜起来,思想会试还是小事,且等他出去之

后,好结果这两个妇人,省得他立在面前,到底有些碍手。就一面料理行装,一面雇办船只,直到起身那一刻

,才叫老仆挑了行,李跟他出门。

示行以前,恐怕那班恶少要替他商量计策,思想复仇,一概不许他辞别朋友。

那两个姬妾知道他此番出去,不是生离,竟是死别了,到监行之际,就不受拘挛,从房里跳将出来,一齐

扭住穆子大,号啕痛哭,说:“我们两个终久是一死,不如死在你未去之先。”

各人取出一把剃刀,都要自刎,被淳于氏喝令丫鬟夺下剃刀,扯了开去,才打发得丈夫出门。

穆子大伤心不过,那里去得向前”心上思量道:“我病体十分沉重,就到了京师,料想愁病交煎,也做不

得好文字出,拿定不中,去也枉然。不如住在近边,看看家中的光景,好商相会。”就在船上住了一夜。到第

二日黎明,竟到费隐公家,哭诉从前之苦,求他生个法子,救了这一条性命。费隐公恨他不过,那里肯管?只

说没有计策。

穆子大道:“老师不救门生,门生有死而已。”说了这一句,就跪下地去,只管撞头。

费隐公想了一会,才问他道:“照你说起来,这一次的公车断然不上了。你可肯躲在我家,住上一年两载

,待我把这强悍之妇处个尽情,使他一生一世不敢反覆么?”穆子大道:“若得如此,莫说一年两载,就躲一

世何妨。”费隐公道:“你如今被他磨灭不过,所以恨他,只怕一月两月不在面前,没有妒妇磨灭你,你的骨

头又有些作痒起来,要思想妒妇,去受他的磨灭了。那里保得一年两载不想回去?”穆子大道:“门生的体面

为他坏了,门生的宗祀为他绝了,连自己一条性命尚不能保,此等仇恨,竟可以不共戴天,岂有隔绝了他,还

去思念之理?”费隐公道:“既然如此,我就要便宜行事了。

你从今以后住在我家,待我把小儿辈相从,屈你做个西席,省得你没有事做,要想出门。那两位佳人,包

你不出十日,就双双弄他出来,与他并做一处就是了。”穆子大得了这句话,欢喜不了,也不问他取出佳人当

用何法”处治妒妇当用何方?索性付之不问,好等他便宜行事。

却说淳于氏打发丈夫之后,把那两个姬妾三日一敲,五日一比,定要送他上路。亏了一个能事的卖婆,常

在他家走动,把淳于氏再三苦劝,说:“打死不如放生,何不寻两分人家,遣他出去?一来断绝祸根,二来也

积一场阴德,三来还得几两银子,又省了两口棺材。”淳于氏见他说得有理,才肯放一条生路,要打发他出门。只是不肯嫁在近处,恐怕丈夫回来,要背地取赎,除非嫁与远方之人,方才没有后患。

媒婆道:“这也不难。”就去寻了两个孤客,说是江南海北之人。淳于氏接了财礼,把两个姬妾一齐打发

出门。只说他与前面的丈夫,千年万载不能够见面了,那里晓得跨出门槛,就会相逢。

原来那个媒婆又是费隐公的心腹,设定圈套叫他来做事的。

果然不出十日,就把两个佳人与穆子大并做一处。这一男二女不但分而复合,又只当死而复生,那里快活

得了”住在费隐公家,看了样子,与他一般作乐。

住到一月之后费隐公走到书房,对穆子大道:“你们三个住在这边,是极妥当的了,只是家中的事,也还

要人料理。我看你这个老仆,大有忠义之心,须要想个法子,打发他回去。

一来叫他料理家务,为目前署事之人;二来等他做个内应,为将来聚合之计。”穆子大道:“我也正要如

此。只是他走了回去,妒妇就要疑心,说我既然进京,为甚么不带人服事,只有上个老仆,又打发转来?”费

隐公道:“自有妙法,不但使他不疑,还只怕要信之太过。只是一件,从今以后,要屈你权死一死,到一年两

年之后,再活转来,这个妒妇方才征得他服,与你们三个和气到老,没有一毫变更;你若不肯权死几年,这个

妒妇是万万征他不服的,只好暂且安乐几时,依旧回去受苦罢了。”穆子大听了这几句,就惊骇起来道:“别

样的事可以做得,生死大事,岂是儿戏得的?况且死了一两年,如何再活得转来?”费隐公笑起来道:“不是

当真教你死,只要认个’死’字,说你原是有病的人,出门之后沉重起来,死在路上就是了。”穆子大道:“

此计极妙。我自做亲以后,受了妒妇多少磨难,就屈他受些凄凉,暂守几年活寡,且让我住在这边,作乐作乐

,度个后代出来,也不为过。只是一件,到一年两年之后,用个甚么法子,又好说我活转来?”费隐公道:“

法子尽有,只是如今说不得;若还对你说了,少不得又像前日一般,把我传授的心法都败露出来,使他识破底

里,以致一败而不可救。三日两日尚且如此,何况一年两年,闭得你的口住?”穆子大道:“既然如此,门生

不必再问,依了老师,打发他回去就是了。”费隐公道:“他口里说死,尊还未必见信,须要你自己的亲笔,

写一封遗嘱与他,说;’我死在途中,不及料理后事,门户之计,会要仗你主持,不可贻笑于桑梓。所娶二妾

,若还不曾怀娠,可速速教他改嫁。你自己年过四旬,平日又喜谈节操,尽可做未亡人,切不可再生他想。’

这等写去,他就信到极处。你这一二年之间,也可以无内顾之忧了。”穆子大道:“说极得是。”就一面写遗

嘱,一面分付老仆,叫他看守门户,不可放闲杂人往来,家中事体,不时过来说说。

那老仆是个忠义之人,巴不得家主自在几年,好生个儿子,替故主接后。就把家中之事一力担当,领了遗

嘱,欣然而去。

却说淳于氏遣了二妾,只当拔了眼中之钉,好不适意。远近的妇人都说他大奋雄威,征服了妒总管,当今

女子之中,要算他第一个豪杰。

然不出众从之料,竟有妒妇去拜门生,求他广行教化,连丈夫与他为难的人,都要内不避亲,外不避仇,

要去皈依妙法起来。淳于氏正在得意之际,不想报讣忽然走到,说丈夫死在途中,再取出遗嘱一看,自然是千

信万确的了。少不得大哭一场,要替他开丧受吊。

被老仆止住道:“相公分付过了,说我的死信只可使亲人得知。外面的朋友,且慢些使他知道。只因我出

门未久,一旦命终,不知道的,只说我被妻子气死,前日受亏的人,未必不来多事。如今师出有名,不像前番

孟浪,万一打闹起来,就要受他的荼毒了。且到一年半载,众人气平之后,然后说出也未迟。就是开丧受吊的

事,都要等我诱榇到了,才可举行,以前切不可做。”这些说话,都是费隐公的主意,恐怕死信闻于众人,后

来不好收煞,故此分付他说的。如今照样说来,不改一字。淳于氏听见,十分感念丈夫,就遵了遗命,不敢开

丧,瞒着外面的人,设个灵座在家,私自拜奠。

凶信未到的时节,收了许多妒妇门生,正要登坛说法,做那轩昂豪举之事,及至闻了此信,就有些收敛起

来。坛也不登,法也不说,只是闭门自守,要做个无荣无辱之人。

初守的半年,也甚是贞节,一毫没有二心,终日号啕痛哭,穆子大听见,竟懊悔起来,有个起死回生之意。费隐公只是不许,说:‘你的骨头虽然作痒,要想回去受磨难,其如这两位佳人大限未到,不该去见罗刹何!”及至守到半年之后,淳于氏的心肠就有些改变起来,竟在痛哭流涕之中,寓了嘻笑怒骂之意,不但不感激

他,反咬牙切齿痛恨他起来。终日叫天叫地,说:“我前世造了甚么孽障,今生罚我受苦。嫁了个有情有义的

丈夫,替他守节,也还气得过;他生前背我娶妾,还做出许多圈套来摆布我,如今自己死了,累我不上不下,

守这样无情之寡,着甚么来由?难道叫我没儿没女,靠了几个奴仆过了一世不成!”终日哭来哭去,总是这些

话。

穆子大听见,竟有些着慌起来,对了费隐公道:“听他的口气,分明要嫁了。万一弄假成真,等他做起失

节的事来,怎么了得?”费隐公见到他听到此处,料想身上的骨头只会怕疼,决不作痒了,就把降的方法与他

说知,也只怕漏泄,不敢彰扬了。就答应道:“此非恶声也,将来会合之机,正在于此。我前日要兄假死,就

为这一着,不然游学四方、埋头一处的话,那一句讲不得,定要说起死来。我要先把守寡一事去引动他望子之

心,然后把’失节’二字去塞住他吃醋之口。他起先不容你娶妾,总是不曾做过寡妇,不知绝后之苦,一味要

专宠取乐,不顾将来。只说有饭可吃,有衣可穿,过得一世就罢,定要甚么儿子?如今做了寡妇少不得要自虑

将来,得病之际那个延医,临死之时谁人送老?自己的首饰衣服、粮米钱财,付与何人?

少不得是一抢而散。想到此处,自然要懊悔起来。可见世间的儿子,无论嫡生庶出,总是少不得的。以后

嫁了丈夫,自然以得子为重,取乐为轻了。他起先挟制丈夫,难为姬妾,总是说他身子站得正,口嘴说得响,

立于不败之地,不怕那个休了他,所以敢作敢为,不肯受人箝束。若还略有差池,等丈夫捏住筋节,就有飞天

的本事,也只好收拾起来了。他如今打熬不过,少不得要想出门。待我用个心腹之人,走去说合,假捏一个名

字,说有人娶他续弦。别寻一所房子,你安顿在里面,竟去娶他过来,做一出奇幻戏文与他看看。到那时候,

‘失节’两个字不消别人说他,他自己塞住了口,料想一生一世吃不得醋了。

你说这个计较妥当不妥当?”穆子大听了这些话,欢喜不过,不觉手舞足蹈起来,说了许多赞服的话。又

对他道:“既然如此求老师及早央人过去说合,不要去迟了,等他又分付别人。”

费隐公道:“学生娶过数十房姬妾,那一个媒婆不是相熟的?

等他央了那一个,我然后呼唤他来,于中取事,方才万妥;若还叫人去说,就有三分不妙了。穆子大道:

“也说得是。”只见过了几时,那两个姬妾一齐肚大起来,原来是成亲那两夜所受的胎,起先不觉如今看出来

的,等到十月将满,一先一后生将下来,不想两个妇人竟生出三个儿子,有一个双胞的在里面。

穆子大跳跃不过,思想不是老师的妙法弄出人来,岂但那两个姬妾死于妒妇之手,连这三个儿子都不能够

出世了。那里感激得过?竟刻了长生牌位,供养他起来。

却说淳于氏守到半年之后,渐渐立脚不住,要想出门。一来怕家人耻笑,不好去唤媒婆,替自己说亲;二

来要把丫鬟使婢逐渐卖去,把银子鳖在身边,才好出嫁。就以卖婢为名,唤了媒人,不时计议。

计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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