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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小月前本-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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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门,工地上累吗?”

“累得很。”

“你是跑惯了的人,在那儿吃得消?”

“我故意找最累的活干哩,出力的时候,不可能想别的事情,夜里睡下了,一挨上枕头就瞌睡了。”

“噢,你倒真有福。我还以为你整天在那儿骂我哩。”

“小月姐,今日没人,我就给你说了,在工地上,一挨上枕头睡是睡着了,可夜里老做着梦,我害怕梦里叫喊些什么,被你爹听见,每早起来都要看你爹的脸。”

“这么玄乎?做什么梦了?”

“我在梦里真个恨过你,和你打架,用牙咬你,将你咬得血长流,我又吓得大哭。”

小月低了眉眼,看着从门口跳进来的一群麻雀,在那里觅食,她抓了一把籼子撒过去,麻雀却哄地一飞而去了。

“小月姐,”门门又说了,“咱一块长这么大,你评评我门门,我是个坏人吗?”

“是个坏人。”

“坏人?!”

“是个好坏人。”

小月说罢,自己倒噗地笑了。门门也陪了笑脸。

“我是个好人,也是个坏人。我命太苦,我爱着你,甚至想过:只要你叫我去杀人,我真可以去杀人的。但我却只能给才才陪笑脸,因为他是你所爱的人。老秦叔给我找的那个姑娘,是我先答应人家的,让人家到我家来的,她长得很美,性子也温柔,但我不喜欢这种美。我把你俩作了比较,我无论如何不能要她了。我对不住那女子,也对不住老秦叔,村里人都在骂我,我知道我这一辈子是没有好日子过哩。”

小月一直听门门说着,心里沉沉地难受,她说:

“门门,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那天穿着你送的高领衫去摆渡。听说你和那女子的事吹了,我深感到了我的罪恶,要去给你赔情,你却走了。十多天里,说老实话,我倒夜夜睡不稳,鸡啼时坐起来,眼睁睁守到天亮。”

门门坐在那里,眼泪唰地流下来,落在面前的面筐里,溅出了几股面尘儿。

小月把手巾递给他擦泪,门门将手巾和一只细软软的白手一块接住了,使劲地握了一下。小月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并没有说话,站起身,端了粮食袋子走出了磨坊。门门跟着也扛了粮袋,随在小月的后边,去向主人说了一声,就走向河里,渡了河,进了村,到了小月家的门口,一直无话。

“你几时到工地去?”小月开着门上的锁,开了好久,开开了,说。

“明日一早。”

“夜里我将籼子装好,明日走时你来取吧。”

“嗯。”

“进屋坐会儿吧。”

“不啦。”

“坐会儿吧。”

门门迟迟疑疑地走进了院子。才才娘已经来喂过牛了,牛拴在梧桐树下,瘦得越发肋骨历历可数。小月让门门在屋里坐了,两人又说了一通话,小月开始有了笑脸。小月的笑脸是感染人的,门门也活泛了起来。阳光从台阶上洒下后,慢慢移到了门道外,屋子里暗起来了。门门站起来要走,小月一定要搭梯子到牛棚顶上去取几个软柿子让门门拿去吃。在这村里,只有小月家有一棵“社柳黄”柿子,柿子个儿不大,特别香甜,每年王和尚都架在牛棚顶上的包谷秆里,一直可保存到来年的春上。门门见小月一片诚意,自己便上去捏了几个顶软的吃了。从梯子往下跳的时候,梯子上的一颗钉子嗤啦将右肩的衫子拉开了一个三角口。

“毛手毛脚!”小月骂了一句,就要门门脱下缝缝。门门不好意思脱了衫子露着光膀子,小月就让他站着,拿针近去随身缝。缝了两针,小月弯腰从地上捡了个麦草秸,要门门叼在嘴唇上。门门不叼。

“叼上!站着缝衣服,不叼个草秸儿,将来娶下媳妇是个母老虎哩!”

“母老虎好,那就管住我了。”

“不嫌羞!”

“小月姐!”

“嗯。”

“你就是个老虎哩!”

小月用针扎了他一下。门门“哎呀”一声,一趔趄,线也断了。小月连忙看是不是扎的过火了,门门却突然在小月的嘴上亲了一口,慌乱地跳出门,扛了粮袋一溜烟地跑掉了。

小月冷丁地呆在那里,明白了怎么回事时,心“噗噗咚咚”地跳得更厉害了。她低声骂了一声门门,但不敢出大声,心里叫道:这坏门门,这坏门门!

走回屋里来,嘴唇上总觉得热辣辣的,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用手摸摸,竟摸下那根麦草秸来。

这天夜里,才才也回来了。前几天落过一场雨,他瞧见那里的地里,麦已经出苗了,就一心惦念着自己的那三、四亩地苗是不是出齐了?苗出得匀吗?会不会发了黄?更担心的是毛家是否又再占了那地界犁沟?这么胡思乱想,就连给王和尚也没有打招呼,偷偷跑回来了。连夜赶到地里,见麦苗出得很好,地界依然未动,心里便踏实,一早起来又挑了尿桶,担了尿水泼起麦来。

小月早晨将捎给爹的籼子交给了门门,刚刚送他走了,返回小街口,正好遇见了才才。

“你送谁去了?”才才问。

“门门。他回来取粮的,给我爹也捎了籼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日夜里。”

“办什么事吗?”

“回来看看麦苗,我泼了一层尿水。”

“我怎么没听门门说你要回来?”

“我偷着回来的。”

小月就一肚子气。两人到了才才家,小月就又对才才娘叙说才才不应该偷偷回来:谁家没个地?这么一走,别人会是什么看法?才才答应中午就回工地去。

到了中午,小月一个人在船上呆着,才才又跑来了。

“你怎么还在家里?”

“我有话想跟你谈谈。”

才才从来还没有对小月说过这样的话,心里气也消了许多,就说:

“你还知道有话跟我说?什么事,你说吧。”

“我娘叫你哩!

“又是你娘!我不听,你走吧!”

才才噎得说不成了,冷了好长时间,说:

“小月,这话我老早想提醒你,但又不敢,这次到工地,我听了好多风言风语……”

“说我的坏话吗?”

“不是说你,说的是门门,都议论门门不要了老秦叔的外甥女,是叫你看花了眼。”

“还说什么了?”

“都说让你不要理他。”

“街坊四邻的,我做什么高官了,不理人家?”

“都说你心软,你对他太好了。”

小月吃了一惊,她想起了昨天傍晚的事,耳朵下点起了两块红;但随即就故作镇静地笑了。

“才才,我给你说,我就是对他好。”

她定定地看着才才,看看才才的反应,她希望他脸色变红,变白,勃然大怒,痛骂她一顿,压住她在船上打一顿。但是,才才却说:

“我跟你说的是正经话,你却当儿戏耍笑哩。”

小月做好了一切突变的准备,要等他发怒逼问起来后,向他坦白自己的过错。但才才只是如此而已,他为了一条犁沟可以与人打架,但为了爱情却不能。这使她一下子心身垮下来,趴在了船帮上。

“才才,要是别人欺负我,你会怎样?”

“别人是不敢的。”

“要是敢呢?”

“你也不会怎样的。”

“我要怎样了呢?”

“我不愿意听这种耍话。”

“窝囊废!”

小月突然骂了一句。

才才又站了起来,跳下船要帮着系绳,一边问牛怎么样子,叮咛草要铡碎,土要常垫,小月却撑着船汩汩地到河心去了。

第十二章

十二

牛病得越来越重了,几乎已不能再吃再喝。才才娘也发了急,将老秦请来医治,老秦查看了厚厚一本药书,突然叫道:

“小月呀,活该你们家要发财了呢!”

小月阴了脸说:

“别人都愁死了,老秦叔还说笑话!”

老秦说:

“这妮子,叔什么时候和你们做晚辈的耍笑了?这牛肚里是有了牛黄呢。”

“牛黄?”

“一两牛黄是二百四十元哩,看牛的样子,这牛黄是不会小的,价钱会值这两头牛的本身哩,这还不是喜吗?”

小月赶忙给爹捎书带信,让他回来。王和尚一到家,听小月喜眉笑脸地说了牛黄的事,老汉却“呜”地抱着头哭了。小月吓了一跳,忙说:

“老秦叔说,这是好事,让咱早早将牛杀了,牛黄、牛肉就可以卖好多钱哩。”

王和尚骂道:

“他姓秦的是见钱没命的人,我王和尚就那么想发牛的财吗?这牛跟了咱两年,我珍贵得当一口人看待,谁能想到它就有了牛黄?牛黄是牛得了结石病,唉唉,我精心喂养它,却使它得了这病,我还忍心就宰了它吗?”

瞧爹悲伤的样子,小月也感动了,也奇怪世上的事偏这么矛盾:你往往真心要成事,事偏偏成不了。爹日日夜夜牵挂着牛,牛却就在他手里瘦得皮包骨头,又要早早死去!

王和尚坚决不宰牛,将牛拉到十里外的公社兽医站去求医,牛医怨怪为什么不早早给牛看,王和尚流着老泪大骂老秦不懂装懂,耽误了牛的性命。结果,第五天夜里,牛就忽然倒在地上死了。

牛一死,王和尚放声哭了整整一夜一天,坐在牛的身边拉不起来。才才闻讯赶回来,好说好劝了王和尚,就和村里人将牛抬出去剥了。牛黄果真不少,共是一两六钱。牛肉却很少,仅仅割了六十斤正肉。王和尚流着泪将牛皮钉在山墙上,却不允许家里人吃一口牛肉。他不停地捶胸顿足:是我害了这牛,是我害了这牛!

才才和小月把牛肉拿到荆紫关街上卖了,卖到最后十斤,买主正好是他们早年的陆老师,陆老师听说了他们定婚的事.很是说了一番吉庆话,硬拉他们到学校去坐坐。

在陆老师的房里,两个人都觉得很热,就都脱了外衣,小月穿着那件高领白色尼龙衣,显得亭亭玉立。陆老师说:

“小月出脱得越发俊样了!这件尼龙衫活该造下是你穿的,这就是门门在丹江口市给你买下的那件吧?”

小月一直在笑着,忽地红了脸,口里讷讷起来;才才目瞪口呆,说了一声:

“门门买的?”

陆老师并未看出他们的面部表情,只管说:

“门门买的时候,我还怨门门买得太时髦了,怕你不会穿呢,没想穿起来这么好,真是人是衣服马是鞍,外人见了,还真不能相信你是本地人哩!”

小月恨陆老师说得太多了,太多了!她不敢看才才的黑脸,忙岔开陆老师的话,说了几句学校里的事,就匆匆向老师告别了。

一到船上,才才就说:

“小月,陆老师说的都是真的吗?”

小月说:

“真的。”

“那你为什么哄我,说是你买的。”

“为什么要给你说呢?”

小月一转身,拿着篙去了船头,使尽力气地插入水中,竹篙、身子在木船上组合成斜斜的几乎与木船要平行的三十度夹角。话一句不说,气一口不出,船汩汩地往前疾行。身子慢慢地直立起来,竹篙还是插在原地,开始直立,又开始向后,夹角九十度,六十度,三十度,木船似乎要走了,人和竹篙要掉在水里了;猛地一收,又跳到船头,再插篙,再组合斜斜的几乎与木船平行的夹角,反复不已,雕塑着力的系列的形象。“为什么要给你说呢?”她的口气很硬,显示着一种不容置问的神气,但她的心里却是这么慌呀!她是在年轻男人的目光中度着青春的最佳时期,她自信地主宰着才才、门门,还有许许多多年轻男人的精神的,但这次说过这一句,就没有勇气和力量去看才才的眼睛了。“我是你的未婚丈夫!”才才只要说出这一句话,她的防御之线就会立即全然崩溃了。她害怕才才会这样向她进攻.同时又一次希冀着才才能这样向她进攻,一下子逼出她一副强硬气势后边的虚弱、羞耻、后悔的女儿的心来。但是才才站在那里,浑身抖着,回答不上她的那句以攻为守的话,而只是冲着不在跟前的门门叫道:

“他为什么要给你衣服?门门,流氓,流氓!你这不要脸的流氓坯子!”

看来,才才到底不敢向她失色变脸。她直起腰来,将竹篙“哗”地横丢在木船上,说:

“你不要这样骂他,一件衣服够得上是流氓吗?要错应该是我的错,骂人家起什么作用?”

“我就骂了!流氓!流氓!”

小月坐在船尾冷冷地笑了。

才才又骂了一声,抬头看河岸上,有三个人远远在沙滩上走过,他立即禁却了口舌。木船失去了撑划,停在中流,很快斜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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