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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元史演义-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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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中毒了!”至此才知中毒,可谓有勇无智。忙叫族人蒙力克进内,与他说道:“你父察

剌哈老人,很是忠诚,你也当似父一般。我儿子帖木真,在弘吉剌家做了女婿,我送子回

来,途中被塔塔儿人毒害。你去领回我儿,快去!快快去!”

蒙力克三脚两步的去召帖木真,至帖木真回来,可怜也速该已早登鬼箓,只剩遗骸!史

称帖木真十三岁遭父丧,此本《秘史》叙述。当下号啕大哭。他母亲诃额仑,本哭个不休,

又要哭了,毕竟红颜命薄。至此转来劝住帖木真。殓葬后,嫠妇孤儿,空帏相吊,好不伤

心!各族人且欺她孤寡,多半不去理会;只有蒙力克父子,仍遵也速该遗言,留心照拂。诃

额仑以下,很是感激。

一死一生,乃见交情。

是时俺巴该派下,族类蕃滋,自成部落,叫作泰赤乌部。《元史》作泰楚特,《秘史》

泰亦赤兀惕姓氏。也速该在时,尚服管辖,祭祀一切,彼此皆跻堂称觥,不分畛域。也速该

殁后一年,适遇春祭,诃额仑去得落后,就被他屏斥回来,连胙肉亦不给与。诃额仑愤着

道:“也速该原是死了,我的儿子怕不长大么?为甚把胙肉一份子也不给我?”这语传到泰

赤乌部,俺巴该尚有两个妻妾,竟向着部众道:“诃额仑太不成人!我等祭祀,难道定要请

她!自今以后,我族休要睬她母子,看她母子怎生对待!”活肖妇女口吻。嗣是与诃额仑母

子绝对不和,并且笼络也速该族人,叫他弃此就彼。各族统趋附泰赤乌部,也速该部下,也

未免受他羁縻。

时有哈不勒汗少子脱朵延,《元史》作托乡呼尔察。系帖木真叔祖行,向为也速该所信

任,至此亦叛归泰赤乌部。帖木真苦留不从,察剌哈老人,亦竭力挽留。脱朵延道:“水已

乾了,石已碎了,我留此做甚?”察剌哈尚揽袪苦劝,恼动了脱朵延,竟取了一柄长枪,向

察剌哈乱戳。察剌哈急忙避开,背上已中了一枪,负痛归家。脱朵延率众自去。

帖木真闻察剌哈受伤,忙至彼家探视。察剌哈忍着痛,对帖木真道:“你父去世未久,

各亲族多半叛离。我劝脱朵延休去,被他枪伤。我死不足惜,奈你母子孤栖,如何过得下

去!”

说着,不禁垂泪。伤心语,我亦不忍闻。

帖木真大哭而出,禀告母亲诃额仑。诃额仑竖起柳眉,睁开凤目,勃然道:“彼等欺我

太甚!我老娘虽是妇女,难道真一些儿没用么!”便携着帖木真,出召族众,尚有数十人,

勉以忠义,令他追还叛人。

诃额仑亲自上马,手持旄纛一大杆,在后压队,并叫从人携了长枪,准备厮杀。说时迟

那时快,脱朵延带去的族众,已被诃额仑追着。诃额仑大呼道:“叛众听者!”其声喤喤。

脱朵延等闻声转来,见诃额仑面带杀气,妩媚中现出英武形状,想是从也速该处学来。不由

得惊愕起来,诃额仑遥指脱朵延道:“你是我家的尊长,为什么舍我他去?我先夫也速该不

曾薄待你,我母子且要仗你扶持!别人可去,你也这般,如何对我先人于地下!”脱朵延无

言可答,只管拨马自走,那族众也思随往。诃额仑愈加性起,叫从人递过了枪,自己加鞭驰

上,冲入叛众队间,横着枪杆,将叛众拦住一半,好一个姽嫿将军,所谓一夫拚命,万夫莫

当者是也,妇女且然,况乎男子汉。喝声道:“休走!老娘来与你拚命!”那叛众不曾见诃

额仑有此胆力,还道她藏着不用,此次方出来显技,几吓得面面相觑。诃额仑见他有些疑

惧,又略霁怒颜道:“倘你等叔伯子弟们尚有忠心,不愿向我还手,我深是感念你们!你休

与脱朵延同一般见识,须知瓦片尚有翻身日子,你不记念先夫也速该情谊,也须怜我母子数

人,效力数年,待我儿郎们有日长成,或者也与先夫一般武艺,知恩必报,衔仇必复。你叔

伯子弟们,试一细想,来去任便!”说罢,令帖木真下马,跪在地上,向众哭拜。临之以

威,动之以情,不怕叛众不入彀中。叛众睹这情状,不由得心软神移,也答拜道:

“愿效死力!”于是前行的已经过去,后行的统同随回。

到家后,闻察哈剌老人已死,母子统去吊丧,大哭一场。族众见她推诚置腹,方渐渐有

些归心诃额仑。怎奈泰赤乌部聚众日多,仇视诃额仑母子,亦日益加甚。诃额仑恐遭毒手,

每教她五子协力同心,缓缓儿的复仇雪恨。她尝操作蒙语道:“除影儿外无伴党,除尾子外

无鞭子。”两语意义,是譬如影不离形,尾不离身,要她五子不可拆开。因此帖木真兄弟,

时常忆着,很是和睦,同居数年,内外无事。

一日,兄弟妹六人,同往山中游猎,不料遇着泰赤乌部的伴当,如黄鹰捕雀一般,来拿

帖木真。别勒古台望见了,连忙将弟妹藏在壑内,自与两兄弯弓射斗。泰赤乌人欺他年幼,

哪里放在心上,不防弦声一响,为首的被他射倒,余众望将过去,这放箭的不是别人,就是

别勒古台。写别勒古台智勇,为后文立功张本。众人都向他摇手,大声叫着:“我不来掳

你,只将你哥哥帖木真来!”帖木真闻他指名追索,不禁心慌,忙上马窜去。

泰赤乌人舍了别勒古台等,只望帖木真后追。帖木真逃至帖儿古捏山,钻入丛林,泰赤

乌人不敢进蹑,只是四围守着。帖木真一住三日,只寻些果实充饥。当下耐不住饥渴,牵马

出来,忽听得扑塌一声,马鞍坠地。帖木真自叹道:“这是天父止我,叫我不要前行!”可

见蒙人迷信宗教。复回去住了三日。又想出来,行了数步,蓦见一大石挡住去路,又踌躇莫

决道:“莫非老天还叫我休出么?”又回去住了三日。实饥渴得了不得,遂硬着心肠道:

“去也死,留也死,不如出去!”遂牵马径出,将堵住的大石,用力拨开,徐步下山。猛听

得一声胡哨,顿时手忙脚乱,连人带马跌入陷坑,两边垂下铙钩,把他人马扎起,待帖木真

张目旁顾,已是身子被缚,左右都是泰赤乌人。一险。捕一孩童如搏虎一般,并非泰赤乌人

没用,实为帖木真隐留声价。

帖木真叹了口气,束手待毙。可巧时当首夏,泰赤乌部依着故例,在斡难河畔筵宴,无

暇把帖木真处死,只将他枷住营中,令一弱卒守着。帖木真默想道:“此时不走,更待何

时。”便两手捧着了枷,突至弱卒身前,将枷撞去。弱卒不及预防,被他打倒,就脱身逃

走。绝处逢生。一口气奔了数里,身子疲乏不堪,便在树林内小坐。嗣怕泰赤乌人追至,想

了一计,躲在河水内溜道中,只把面目露出,暂且休息。正倦寐间,忽有人叫道:“帖木

真,你为何蹲在水内?”帖木真觉着,把双眼一擦,启目视之,乃是一个泰赤乌部家人,名

叫锁儿罕失剌,不由得失声道:“呵哟!”二险。还是锁儿罕失剌道:“你不要慌!你出来

便是。”帖木真方才动身,拖泥带水的走至岸上。锁儿罕失剌愀然道:“看你这童儿,煞是

可怜,我不忍将你加害。你快去!自寻你母亲兄弟,若见着别人,休说与我相见!”言讫自

去。

帖木真暗想:自己已困惫异常,不能急奔,倘或再遇泰赤乌人,恐没有第二个锁儿罕,

不如静悄悄的跟着了他,到他家里,求他设法救我。主见已定,便蹑迹前行。锁儿罕才入家

门,帖木真也已赶到。锁儿罕见了帖木真,大惊道:“你为何不听我言,无故到此?”帖木

真垂泪道:“我肚已饿极了,口已渴极了,马儿又没有了,哪里还能远行!只求你老人家救

我!”

锁儿罕尚在迟疑,室内走出了两个少年,便问道:“这就是帖木真么?雀被鹯逐,树儿

草儿,尚能把它藏匿,难道我等父子,反不如草木!阿爹须救他为是。”锁儿罕点着了头,

忙唤帖木真入内,给他马奶麦饵等物。帖木真饱餐一顿,竭诚拜谢。问了两少年名字,长的

名沈白,次的名赤老温。《源流》作齐拉滚,即后文四杰之一。帖木真道:“我若有得志的

日子,定当报答老丈鸿恩,及两位哥哥的大德。”志不在小,的是奇童。

言未已,忽又有一少女来前,由锁儿罕命她相见。帖木真见她娇小可人,颇生爱慕。只

听锁儿罕道:“这是我的小女儿,叫作合答安,你在此恐人察觉,不如暂匿在羊毛车中,叫

我小女看着。如有饥渴事情,可与我女说明。”又转向女子道:“他如要饮食,你可取来给

他。”女子遵嘱,导帖木真至羊毛车旁,开了车门,先搬出无数羊毛,方令帖木真入匿,再

将羊毛搬入,把他掩住。这时天气方暑,帖木真连声呼热。女子恰娇声嘱道:“休叫,休

叫!你要保全性命,还须忍耐方好!”

帖木真闻言,才不敢出声。

到了夜间,女子取进饮食,将羊毛拨开,俾他充腹,那时彼此问答,很觉投机。帖木真

忽叹道:“可惜!可惜!”女子道:“你说甚么?”帖木真道:“可惜我聘过了妻!”言下

有垂涎意,暗为后文伏线。那女子听了,垂着脸道:“你不要乱想!今夜想无人来此,便可

卧在羊毛上面,我与你车门开着,小觉凉快。”帖木真应着,看那女子徐步而去;辗转凝

思,几难成寐,未曾脱脸,遂思少艾,可见胡儿好色。后勉抑情肠,方蒙眬睡去。约莫睡了

三四个时辰,猛听鸡声报晓,未免吃了一惊,静候了好一刻,忽见那女子踉跄奔来道:“不

好了!不好了!外面有人来捉你了!快快将羊毛掩住!”三险。小子述此,曾有一诗咏帖木

真云:

不经患难不成才,劳饿始邀大任来;

试忆羊毛车上苦,少年蹉跌莫心灰。

未知帖木真果被捉住否,且至下回说明——

是回为寡妇孤儿合传,见得孤寡之伦,易受人欺,可为世态炎凉,作一榜样。惟寡妇孤

儿之卒被人欺者,虽由人情之叵测,亦缘一己之庸愚。试看诃额仑之临危思奋,居然截住逃

亡;帖木真之情急智生,到底得离险难。人贵自立,如寻常儿女之哭泣穷途,自经沟渎而莫

之知者,果何补耶!读此应为之一叹,复为之一奋

 第四回 追失马幸遇良朋 喜乘龙送归佳耦

却说帖木真匿身羊毛车内,被那女子一吓,险些儿魂胆飞扬,忙向女子道:“好妹子!

你与我羊毛盖住,休被歹人看见,我心内一慌,连手足都麻木不仁了。”应有这般情景,但

也亏作书人描摹。女子闻言,急将羊毛乱扯,扯出了一大堆,叫帖木真钻入车后,外面即将

羊毛堵住,复将车门关好,跑着腿走了。女子方去,外面已有人进来,大声道:“莫非藏在

车内?快待我一搜!”话才毕,车门已被他开着,窸窸窣窣的掀这羊毛。四险,我为帖木真

捏一把汗。帖木真缩做一团,屏着气息,不敢少动,只听着锁儿罕道:“似这般热天气,羊

毛内如何藏人!热也要热死的了。”

语后片刻,方闻得大众散去。从帖木真耳中听出,用意深入一层。帖木真默念道:“谢

天谢地谢菩萨!”谐语。念了好几遍,又闻有人唤他出来,声音确肖那女子,才敢拨开羊

毛,下车出见。锁儿罕也踱入道:“好险吓!不知谁人漏着消息,说你躲住我家,来了好几

个人,到处搜索,险些儿把我的父子性命,也收拾在你手里!幸亏天神保佑,瞒过一时。看

你不便常住我家,早些儿去寻你母亲兄弟去!”又叫他次子入内,嘱道:“马房内有一只没

鞍的骡子,你去牵来,送他骑坐,可以代步。”复命那女儿道:“厨下有煮熟的肥羔儿,并

马奶一盂,你去盛在一皮筒内,给他路上饮食。”两人遵命而出,不一时,陆续取到。锁儿

罕又命长子取弓一张,箭两支,交给帖木真道:“这是你防身的要械,你与那皮筒内的食

物,统负在肩上。就此去罢!”帖木真扑身便拜,锁儿罕道:“你不必多礼,我看你少年智

勇,将来定是过人,所以冒险救你。你不要富贵忘我!”帖木真跪着道:“你是我重生的父

母,有日出头,必当报德,如或负心,皇天不佑!”说罢,复拜了数拜。有此义人,我亦愿

为叩首。锁儿罕把他扶起,他又对着赤老温弟兄,屈膝行礼。起身后,复向女子合答安也一

屈膝,并说道:“你为我提心吊胆,愁暖防饥,我终身不敢忘你!”女子连忙避开,当由帖

木真偷眼瞧着,桃腮晕采,柳眼含娇,不由得恋恋不舍。是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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