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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容斋续笔-第19章

小说: 容斋续笔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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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厥正人,既富方谷,汝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时人斯其辜,于其无好德,汝虽锡之福,其作汝用咎”,及上文“而康而色,曰予攸好德,汝则锡之福”是也。《康诰》自“惟三月,哉生魄”至“乃洪《大诰》治”四十八字,乃是《洛诰》,合在篇首“周公拜手”之前。《武成》一篇,王荆公始正之,自“王朝步自周,于征伐商”,即继以“底商之罪,告于皇天后土”至“一戎衣,天下大定”,乃继以“厥四月,哉生明”至“予小子其承厥志”,然后及“乃反商政”,以讫终篇,则首尾亦粲然不紊。

南陔六诗

《南陔》、《白华》、《华黍》、《由庚》、《崇邱》、《由仪》六诗,毛公为《诗诂训传》,各置其名,述其义,而亡其辞。《乡饮酒》、《燕礼》云“笙入堂下,磐南北面立。乐奏《南陔》、《白华》、《华黍》”,“乃间歌《鱼丽》,笙《由庚》;歌《南有嘉鱼》,笙《崇丘》;歌《南山有台》,笙《由仪》;乃合乐,《周南·关雎》、《葛覃》、《卷耳》、《召南·鹊巢》、《采苹》、《采蘩》”。窃详文意,所谓歌者,有其辞所以可歌,如《鱼丽》、《嘉鱼》、《关雎》以下是也;亡其辞者不可歌,故以笙吹之,《南陔》至于《由仪》是也。有其义者,谓“孝子相戒以养”、“万物得由其道”之义,亡其辞者,元未尝有辞也。郑康成始以为及秦之世而亡之。又引《燕礼》“升歌《鹿鸣》、下管《新宫》”为比,谓《新宫》之诗亦亡。按《左传》宋公享叔孙昭子,赋《新宫》。杜注为逸诗,即亦有辞,非诸篇比也。陆德明音义云:“此六篇盖武王之诗,周公制礼,用为乐章,吹笙以播其曲。孔子删定在三百一十一篇内。及秦而亡。”盖祖郑说耳。且古《诗》经删及逸不存者多矣,何独列此六名于大序中乎?束皙《补亡》六篇,不作可也。《左传》叔孙豹如晋,晋侯享之,金奏《肆夏》、《韶夏》、《纳夏》,工歌《文王》、《大明》、《帛》、《鹿鸣》、《四牡》、《皇皇者华》。三《夏》者乐曲名,击钟而奏,亦以乐曲无辞,故以金奏,若六诗则工歌之矣,尤可证也。

绍圣废春秋

五声本于五行,而征音废。四渎源于四方,而济水绝。《周官》六典所以布治,而司空之书亡。是固出于无可奈何,非人力所能力也。乃若《六经》载道,而王安石欲废《春秋》。绍圣中,章子厚作相,蔡卞执政,遂明下诏罢此经,诚万世之罪人也。

王韶熙河

王韶取熙河,国史以为尝游陕西,采访边事,遂诣阙上书。偶读《晁以道集·与熙河钱经略书》,云:“熙河一道,曹南院弃而不城者也。其后夏英公喜功名,欲城之,其如韩、范之论何?又其后有一王长官韶者,薄游阳翟,偶见《英公神道碑》所载云云,遂窃以为策以干丞相。时丞相是谓韩公,视王长官者稚而狂之。若河外数州,则又王长官弃而不城者也。彼木征之志不浅,鬼章之睥睨尤近而著者,陇拶似若无能,颇闻有子存,实有不可不惧者。”此书盖是元祐初年,然则韶之本指乃如此。予修史时未得其说也。《英公碑》,王岐公所作,但云尝上十策。若通唃厮啰之属羌。当时施用之,余皆不书,不知晁公所指为何也?

书籍之厄

梁元帝在江陵,蓄古今图书十四万卷,将亡之夕尽焚之。隋嘉则殿有书三十七万卷,唐平王世充,得其旧书于东都,浮舟泝河,尽覆于砥柱,贞观、开元募借缮写,两都各聚书四部。禄山之乱,尺简不藏。代宗、文宗时,复行搜采,分藏于十二库。黄巢之乱,存者盖勘。昭宗又于诸道求访,及徒洛阳,荡然无遗。今人观汉、隋、唐《经藉·艺文志》,未尝不茫然太息也。晁以道记本朝王文康初相周世宗,多有唐旧书,今其子孙不知何在。李文正所藏既富,而且辟学馆以延学士大夫,不待见主人,而下马直入读书。供牢饩以给其日力,与众共利之。今其家仅有败屋数楹,而书不知何在也!宋宣献家兼有毕文简、杨文庄二家之书,其富盖有王府不及者。元符中,一夕灾为灰烬。以道自谓家五世于兹,虽不敢与宋氏争多,而校雠是正,未肯自逊。政和甲午之冬,火亦告谴。唯刘壮舆家于庐山之阳,自其祖凝之以来,遗子孙者唯图书也,其书与七泽俱富矣。于是为作记。今刘氏之在庐山者不闻其人,则所谓藏书殆亦羽化。乃知自古到今,神物亦于斯文为靳靳也。宣和殿、太清楼、龙图阁御府所储,靖康荡析之余,尽归于燕,置之秘书省,乃有幸而得存者焉。

逐贫赋

韩文公《送穷文》,柳子厚《乞巧文》,皆拟扬子云《逐贫赋》。韩公《进学解》拟东方朔《客难》,柳子《晋问》篇拟枚乘《七发》、《贞符》拟《剧秦美新》,黄鲁直《跛奚移文》拟王子渊《僮约》,皆极文章之妙。《逐贫》一赋几五百言,《文选》不收,《初学记》所载才百余字,今人盖有未之见者,辄录于此,云:“扬子遁世,离俗独处。左邻崇山,右接旷野。邻垣乞儿,终贫且窭。礼薄义弊,相与群聚。惆怅失志,呼贫与语:‘汝在六极,投弃荒遐。好为庸卒,刑戮是加。匪惟幼稚,嬉戏土沙。居非近邻,接屋连家。恩轻毛羽,义薄轻罗。进不由德,退不受河。久为滞客,其意若何?人皆文绣,余褐不全。人皆稻粱,我独藜餐。贫无宝玩,何以接欢。宗室之宴,为乐不槃。徒行负赁,出处易衣。身服百役,手足胼胝。或耘或耔,沾体露肌。朋友道绝,进官凌迟。厥咎安在,职女之为。舍女远窜,昆仑之颠。尔复我随,翰飞戾天。舍尔登山,岩穴隐藏,尔复我随,陟彼高冈。舍尔入海,泛彼柏舟。尔复我随,载沉载浮。我行尔动,我静尔休。岂无他人,从我何求?今汝去矣,勿复久留!’贫曰:‘唯唯,主人见逐,多言益嗤。心有所怀,愿得尽辞。昔我乃祖,崇其明德。克佐帝尧,誓为典则。土阶茅茨,匪雕匪饰。爱及季世,纵其昏惑。饕餐之群,贪富苟得。鄙我先人,乃做乃骄。瑶台琼室,华屋崇高。流酒为他,积肉为崤。是用鹊逝,不践其朝。三省吾身,谓予无諐。处君之家,福禄如山。忘我大德,思我小怨。堪寒能暑,少而习焉。寒暑不忒,等寿神仙。桀跖不顾,贪类不干。人皆重蔽,子独露居。人皆怵惕,子独无虞。’言辞既窑,色厉目张。摄齐而兴,降阶下堂。‘誓将去汝,适彼首阳。孤竹之子,与我连行。’余乃避席,辞谢不直:‘请不贰过,闻义则服。氏与尔居,终无厌极。’贫遂不去,与我游息。”唐宣宗时,有文士王振自称“紫逻山人”,有《送穷辞》一篇,引韩吏部为说,其文意亦工。

涧松山苗

诗文当有所本,若用古人语意,别出机抒,曲而畅之,自足以传示来世。左太冲《咏史》诗曰:“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苗。以彼径寸茎,荫此百尺条。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地势使之然,由来非一朝。”白乐天《续古》一篇,全用之,曰:“雨露长纤草,山苗高入云。风雪折劲木,涧松摧为薪。风摧此何意,风长彼何因?百尺涧底死,寸茎山上春。”语意皆出太冲,然其含蓄顿挫,则不逮也。

男子运起寅

今之五行家学,凡男子小运起于寅,女子小运起于申,莫知何书所载?《淮南子·汜论训》篇云:“礼三十而娶。”许叔重注曰:“三十而娶者,阴阳未分时俱生于子,男从子数左行三十年立于巳,女从子数右行二十年亦立于已,合夫妇,故圣人因是制礼,使男子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其男子自巳数左行十得寅,故人十月而生于寅,故男子数从寅起,女自巳数右行得申,亦十月而生于申,故女子数从申起。”此说正为起运也。

宰我作难

《史记》称宰我为齐临菑大夫,与田常作难,以夷其族,孔子耻之。苏子由作《古史》,精为辩之,以为子我者阚止也,与田常争齐政,为常所杀,以其字亦曰子我,故《战国》之书误以为宰予。此论既出,圣门高第,得免非义之谤。东坡又引李斯《谏书》,谓“田常阴取齐国,杀宰予于庭”。是其不从田常,故为所杀也。予又考之,子路之死,孔子曰:“由也死矣。”又曰:“天祝予!”哭于中庭,使人覆醢,其悲之如是,不应宰我遇祸,略无一言。《孟子》所载三子论圣人贤于尧、舜等语,疑是夫子没后所谈,不然,师在而备出意见议之,无复质正,恐非也。然则宰我不死于田常,更可证矣。而《淮南子》又有一说云:“将相摄威擅势,私门成党,而使道不行。故使陈成、田常、鸱夷子皮得成其难,使吕氏绝祀。”子皮谓范蠡也,蠡浮海变姓名游齐,时简公之难已十余年矣。《说苑》亦云:“田常与宰我争,宰我将攻之,鸱夷子皮告田常,遂残宰我。”此说尤为无稽,是以蠡为助田氏为齐祸,其不分贤逆如此。

古人占梦

《汉·艺文志·七略》杂占十八家,以《黄帝长柳占梦》十一卷,《甘德长柳占梦》二十卷为首,其说曰:“杂占者,纪百家之象,候善恶之证。众占非一,而梦为大,故周有其官。”《周礼》:“太卜,掌三梦之法,一曰致梦,二曰觭梦,三曰咸陟。”郑氏以为致梦夏后氏所作,觭梦商人所作,咸涉者言梦之皆得,周人作焉。而占梦专为一官,以日月星辰占六梦之吉凶,其别:曰正、曰噩、曰思、曰寤、曰喜、曰惧。季冬,聘王梦,献吉梦于王,玉拜而受之。乃舍萌于四方,以赠恶梦。舍萌者,犹释采也。赠者,送之也。《诗》、《书》、《礼》经所载,高宗梦得说;周文王梦帝与九龄;武王伐纣,梦叶朕卜;宣王考牧,牧人有熊署虺蛇之梦,召彼故老,讯之占梦。《左传》所书尤多。孔子梦坐奠于两楹。然则古之圣贤,未尝不以梦为大,是以见于《七略》者如此。魏、晋方技,犹时时或有之。今人不复留意此卜,虽市并妄术,所在如林,亦无一箇以占梦自名者,其学殆绝矣。

卷十六

高德儒

唐高祖起兵太原,使子建成、世民将兵击西河郡,执郡丞高德儒,世民数之曰:“汝指野鸟为驾,以欺人主取高官,吾兴义兵,正为诛佞人耳。”遂斩之,自余不戮一人。读史不熟者,但以为史氏虚设此语,以与指鹿为马作对耳。按隋大业十一年,有二孔雀飞集宝城朝堂前,亲卫校尉高德儒等十余人见之,奏以为鸾,时孔雀已飞去,无可得验。诏以德儒诚心冥会,肇见嘉祥,擢拜朝散大夫,余人皆赐束帛;仍于其地造仪鸾殿。距此时才二年余。盖唐温大雅所著《创业起居注》载之,不追书前事故也。《新唐书·太宗纪》,但书云:“率兵徇西河,斩其郡丞高德儒。”尤为简略,赖《通鉴》尽纪其详。范氏《唐鉴》只论其被诛一节云。

唐朝士俸微

唐世朝士俸钱至微,除一项之外,更无所谓料券、添给之类者。白乐天为校书郎,作诗曰:“幸逢太平代,天子好文儒。小才难大用,典校在秘书。俸钱万六千,月给亦有余。遂使少年心,日日常晏如。”及为翰林学士,当迁官,援姜公辅故事,但乞兼京兆府户曹参军,既除此职,喜而言志,至云:“诏授户曹掾,捧诏感君恩。弟兄俱替笛,新妇伊衣中。罗列高堂下,拜庆正纷纷。喧喧车马来,贺客满我门。置酒延贺客,不复忧空樽。”而其所得者,亦俸钱四五万,凛禄二百石而已。今之主簿、尉,占优饫处,固有倍蓰于此者矣,亦未尝以为足,古今异宜,不可一概论也。杨文公在真宗朝为翰林学士,而云:“虚添甘泉之从臣,终作若敖之馁鬼。”盖是时尚为鲜薄,非后来比也。

计然意林

《汉书·货殖传》:“粤王句践困于会稽之上,乃用范蠡、计然,遂报强吴。”孟康注曰:“姓计名然,越臣也。”蔡谟曰:“‘计然’者,范蠡所著书篇名耳,非人也。谓之计然者,所计而然也。群书所称句践之贤佐,种、蠡为首,岂复闻有姓计名然者乎?若有此人,越但用半策,便以致霸,是功重于范蠡,而书籍不见其名,史迁不述其传乎?”颜师古曰:“蔡说谬矣。《古今人表》,计然列在第四等,一名计研。班固《宾戏》:‘研、桑心计于无垠。’即谓此耳。计然者,濮上人也、尝南游越,范蠡卑身事之,其书则有《万物录》,事见《皇览》及《晋中经簿》。又《吴越春秋》及《越绝书》,并作计倪。此则倪、研及然,声皆相近,实一人耳。何云书籍不见哉?”予按唐贞元中,马总所述《意林》一书,抄类诸子百余家,有《范子》十二卷,云:“计然者,葵丘濮上人,姓辛字文子,其先晋国之公子也,为人有内无外,状貌似不及人,少而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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