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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红衣-隐藏多年的三段情-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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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起来。 
  “哪儿的孩子?孤儿院的?”我说。 
  “我有意问了一下,小鬼们都承认是孤儿院的。麦淇,你猜怎么着?我突然灵感爆发,给他们拍了不少照片,主要是那个叼着香烟的小鬼。”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说话的时候在我跟前来回地走。 
  “拍了照片做什么?写‘孤儿院儿童流浪街头以烟充饥’这样的报道?”我闲散地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逗问他。 
  “什么呀,你不会这么小看我吧?如果我的脑子就这么普通,也不至于特地来向你汇报我的创意了,你说是不是?”贝明俊甚至带着一种夸张而幽默的表演,说话的时候拎着眉毛,皱着眉头,那口气让我想起了家喻户晓的美国系列剧《成长的烦恼》中油嘴滑舌又让人爱不释手的迈克。 
  “好吧,别贫嘴了,说说吧,什么想法?”我笑着说。 
  “你想他们是孤儿院的孩子,是不是?”他边说边在我对面的沙发上缓缓坐下。 
  “是。” 
  “孤儿院的孩子意味着没有父母。” 
  “对,怎么啦?” 
  “没有父母就没有人管他们嘛,你怎么还没明白!”他得意又厌烦地用很快的语速说。   
  《红衣》第一章(15)   
  “你是说利用你拍的照片编造假新闻?”我怀疑地问。 
  “这回聪明了,但那不叫‘编造’,叫‘创意’。” 
  “那你想创意成什么样?”我的反感情绪开始滋生。 
  “还没想好,反正可以离谱一点,也许是关于艾滋病孤儿或者是儿童吸毒之类的故事,要悲惨点的,你觉得如何?”他依然得意洋洋。 
  “小贝,这样的事情千万不能做,孤儿院的孩子由政府管,虽然像你说的,那里的孩子多,不可能像独生子女家庭当宝贝似的,但古话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假新闻一露馅,你的记者生涯就完蛋了!”我有些着急,语气便有些过火,“就算这事情没被戳穿,报纸一旦登出去,大家会寻找当事人,你怎么向其他媒体交代?” 
  “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要你不露出去,没有人会知道!”贝明俊恼羞地冲我嚷道,“麦淇,你不也常说,男人要以事业为重,可是太平盛世里当记者,猴年马月能有个出头日?不是这里的广告牌让人涂了,就是那里的小区里居民打架了,我们就像清洁工一样赶来赶去捡社会垃圾。你当了这么久记者,遇见过几回能出头露面的大新闻?” 
  他说得气喘吁吁,也把我问哑了,在我的爱情和事业的较量中,爱情的砝码已经一点点减弱,我的那种失重感又何尝不想在事业中得到补偿? 
  “小贝,你说得有道理,记者这一行要有些成绩也确实不容易,可是,我总相信‘君子爱财’,应该‘取之有道’,胡来总是不行的。”我的口气缓和了很多,几乎是语重心长地劝慰。 
  “麦淇,我还以为只有你会理解我呢,真是让我扫兴!”他鼓囊囊的激情像是化为了满身的不情愿和对我的怨气,脸色绯红,表情却复杂得叫人难以理解。 
  “我走了!”他站起来,囫囵地说,走到门口又回过身来,一脸严肃地叮嘱,“不许告诉别人!” 
  “行了,还是你自己长点脑子吧!”我也毫不留情地刺激他,却是被失望逼出来的刻薄。 
  7 
  关于这个天方夜谭似的想法,贝明俊好像并不只是说说而已,一连几天,他似乎都安静地待在报社的角落里,旁若无人地专心琢磨着什么,原本那些浑身长着的张牙舞爪又好管闲事的灵敏触角们,也被乖乖地收拾了起来。 
  而他和于晓婕之间的疙瘩仍旧没有解开,相互间总是爱理不理。气氛过于凝重的时候,我会义不容辞地关心一下他们,然而这种关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包裹着,连我自己也觉得有些轻描淡写和敷衍了。 
  这种偶尔产生的漠然感受让我觉得这个世界仿佛正在我的生命里逐渐黯淡,而我也在这个世界里逐渐消失,那是一种愈来愈明晰的隔膜感,让我有些厌恶,却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庆幸。 
  而这几日来,唯一给我的生活一丝亮色的便是那些神秘的玫瑰,自从和闻屿约会的第二天收到第一束开始,一连几天,我总能收到那个“隐身人”的礼物。尽管我一直在静候此人的现身,但预感和希望却情不自禁地倾向了闻屿,而闻屿坚守着沉默,反倒让我有点坐不住了。 
  闻屿那次来报社“出手相助”后,几乎报社里所有的同事都确信我和他的关系非同一般,时不时带着艳羡的目光在我面前调侃他,半真半假地将我俩扯成一对,我只能尽力假装轻松地“迎击”,而这样的“轻松”对我来说,常常是难以启齿的煎熬。 
  有些啼笑皆非的是,在我面前变化最大的或者说让我最为意外的应该是主编了。他是个势利又固执的半老头,他领导下的报纸风格也像他那一身肥肉一样圆鼓鼓的没有棱角和力度,因而我对他多少有些不以为然,他对我也始终怀着一份不满。但自从闻屿出现之后,主编对我挑三拣四的态度陡然不见了踪影,倒有几分滑稽而做作的殷勤。 
  没过多久,主编终于按捺不住了,堆着一脸油腻而浮肿的笑容,柔声细气地把我叫进他的办公室,那酸溜溜的亲切劲儿竟然让我觉得浑身浮起冷飕飕的寒意。 
  “麦淇啊,这两年报社能有这样的成绩,全靠来了你这样的人才哪。”主编轻轻拍着我的肩膀说,“坐,坐。” 
  我随便地在茶几边的一张藤椅上坐下来,心中对他惯用的开场白暗自好笑,我直截了当地问:“不知道主编找我有什么事情?” 
  他绕了办公桌走了半圈,滚圆的身子故作气派地缓缓搁在皮质转椅上。“啊,想和你谈谈心,原来我只是一门心思地操心社里的工作,对你们的生活不够关心,就连你和闻屿的事情,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亲切又不紧不慢地说。 
  “我和闻屿的什么事情?”我有点明知故问。 
  “啊呀,姑娘家害羞了?”主编说着,咧开厚实的嘴唇,“什么时候请我这老同志喝喜酒呀?” 
  “哪有的事情!”这个话题已经说得我有些不耐烦了,加之我对主编一贯的情绪,我便带着一丝厌烦的口气说,“我和闻屿什么也不是,您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 
  主编愣了一小会儿,眼睛像玻璃珠似的睁得老大,而目光却恍惚无神,但很快又恢复了一脸温文尔雅的笑容。 
  “好吧,麦淇,你跟我这么些日子了,我的脾气你知道,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你也是爽气的人,那我就不客气了。”主编搓了搓手掌,笑得有些怯意,“我有个女儿在念表演专业,她倒是有几分天赋,长得也不错,最要紧的是她一心想干演员这一行,我这个做父亲的总不能坐视不管,如果能动用些老关系托她一下,也是我的心愿。”他说到这儿停了下来,略有几分诚意地望着我,仿佛索取我的认同。   
  《红衣》第一章(16)   
  我点了点头,附和道:“说得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女儿一直崇拜闻屿,她说,有朝一日成名了,一定要闻屿给她拍一套写真集。”他说着,激动地提高了音量,“现在看来不需要等到出名了,是不是?” 
  我猛地恍然大悟,一种莫名的紧张却随之袭来。“我和闻屿,没有来往。”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却显得懦弱又吞吞吐吐。 
  “我已与出版社联系好了,只要是闻屿拍的,他们愿意出我女儿的写真集。麦淇,就算你帮老主编一把,怎么样?”他的声音是少有的朴素,而神情几乎是哀求。 
  这是我以前从来不曾见到过的主编,一个充满父爱的真实男人,我隐隐地有一点琐碎的感动,也有一点无奈的愧疚,我说:“主编,我真的无能为力。” 
  我说得尽量诚恳些,想让他明白我尴尬的处境,可当这话撞击到我的耳膜时,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活灵活现的闻屿,露着迷人而挑逗的微笑,身影却终究散化在我的梦境里。“无能为力”四个字仿佛是对我自己内心的提炼,我已经无法掩饰地再一次落入一个几乎空虚的爱情圈套里,无力自拔。 
  主编显然失望得整个人灰暗了一圈,对我的不满情绪也显而易见。 
  屋里的气氛和尴尬的心境似乎堵塞了我的喉咙,然而,我站起来,打算默不作声地走出主编办公室时,却意外地说:“要不,我去试试吧。”不知道是那些神秘玫瑰,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我分明感到有种力量在催促我见到闻屿。 
  主编感激地将我送回到我的办公室门口才转身离去,我在那里小憩了片刻,却隐约听见于晓婕和贝明俊又在轻声地拌嘴,于是,我便躲避似的独自散步出去。 
  初夏的黄昏透着大自然变化无穷的美丽和深邃的神秘,整个世界被天空渲染成少有的橙黄色,染得那么均匀又稀薄,我觉得自己仿佛走在一块巨大的橙黄的水晶里,让我的心情骤然紧张和凝固起来。空气里开始显出燥热,但微弱清澈的风还是送来徐徐凉意,我习惯性地漫无目的地踱步,寻找能够平息心境的方式。 
  走到了闻屿住的那条弄堂,看着熟悉的青石板,我想我该勇敢地毫无掩饰地面对自己的内心了,即便我真的爱上了闻屿,也该坦然处之。然而,那些花儿到底是不是闻屿送的?这会不会是一场没有开始便结束的爱情?我一点把握都没有。甚至,是什么将我拽进这个爱情的漩涡呢?我真正欣赏过闻屿吗?我也一点不清楚,除了身体里牵引的激动,一切都是模糊的。 
  我踩着石板间的缝隙缓缓地走,弄堂里只有我一个人,幽静得唯有我的脚步声在空气中回响。走进二三十米的距离,有一扇旧式的木头双开门紧闭着,酱紫的漆色已经斑斑驳驳,两个铜制的门环上已经泛出隐约的铜绿,那就是闻屿的家。 
  弄堂靠河岸的尽头依旧停着闻屿的那辆破旧的三菱吉普,这么说他应该就在家中吧?我的心猛然收紧了,抬头仰望那幢木楼,宁静温和的夕阳中,小楼安然而立,如一个豁达的老者,又如一场古老的梦。 
  我轻声地叩了叩门环,屋里好像没有动静,我屏气凝神地再次拍了拍老木门,良久,里面还是静悄悄的。正在这时,一声从河面传来的尖利的船只汽鸣突然像闹铃一样将我从恍惚的梦境里唤醒,叫我着实打了一个寒战。刚才的勇气被惊得四分五裂,我感到莫名地害怕和空虚起来,哪怕在那儿多待一秒钟,对我来说,也成了一种折磨。于是,匆匆地收拾了一下自己慌乱的情绪,快步离开了那里。 
  我深深吐了口气,没有如此莽撞地见到闻屿,竟感觉是几分庆幸之事。告别那条弄堂,我沿着河堤的石板路散步,岸边的房屋依然是古色古香的木楼,可惜已经有了些拆动的痕迹,我想起闻屿说这儿快要拆了,也许是真有这回事。 
  河面上的船只里炊烟袅袅,正是做晚饭的时候了,于晓婕给我打电话说在报社边的麦当劳等我,音色里仿佛还掺杂着尚未平息的抽泣声,不晓得又出了何事?我答应着,正加快了脚步,身后突然有一个陌生的女人声音叫住了我。 
  “请问是麦淇记者吗?”传来的是不太标准的普通话。 
  我冷不丁地有些吃惊,转过身,撞见了不久前相遇过的那个有些跛脚的清洁女工,她还是戴着个大口罩,穿着橘黄色的醒目工作服,有些紧张地不停摩搓着手里的扫帚,盯着我的眼睛里隐约透着羞涩和惊恐。 
  “我是。”我平息了心情,镇定地答道,但对她的好奇却越来越浓重,“请问你是……” 
  “我……我是……我想……”她好几次试图解释,但最终还是语无伦次地收住了她的话。 
  “没关系,慢慢说吧。”我安慰道。 
  女人善意地看了看我,在她灵活美丽的黑眼珠里,我再一次感受到那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我一定在哪儿见过她,可是在哪儿呢?我想不起来。 
  她没有说话,低下头去,从里面衣服的口袋里摸出几封皱巴巴的信,犹豫了一会儿,才有些依依不舍地递过来。 
  “你真的是麦淇小姐?”她又问了一遍。 
  “对,我就是。”我接了信,问道,“是什么?” 
  她没有回答,却用颤抖而细微的声音说:“闻屿是个好人,你好好待他。”   
  《红衣》第一章(17)   
  尽管她说得很轻很柔,可对我来说,像是当空一个霹雳,我被震得懵懵懂懂、稀里糊涂,我觉得自己一个劲儿在问:“你是谁?你到底是谁?”可是四周没有一点声音,那个女人已经走得无影无踪。 
  信封没有封口,也没有一个字,我迫不及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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