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隐藏多年的三段情-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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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几乎忍不住想讽刺说:“那你欣赏你自己吗?毫不做作的东西似乎都不够漂亮。”但我还是努力将这话咽了回去。
“遇到过危险吗?”我问。
“常有。”
“比如说呢?”
他随意地陷在沙发里,僵持了一会儿,将茶几上的那本摄影画册推到我的跟前,说:“里面提到了一些。”
我用手指轻轻地敲击了几下画册,以示接受:“那么,是什么信念支持你为了拍摄一次次去冒险呢?”
“确切地说是想死的信念。”他玩世不恭地说着,然后呵呵地笑起来。
“这话听起来不太真诚,是吧?”我又一次觉得受了他的愚弄。
“你觉得怎样回答才算是真诚?我们可以重来。”他说。
我静静坐了一两秒钟,咽了一口唾沫,尽力将升腾起来的厌恶压下来,然后起身说:“好吧,今天就不打扰你了。”
“没关系。”他淡淡地笑着,也站起来,放松地捋着头发。
我用了最后一点忍耐,礼貌地和他握手告别。
闻屿猛然记起什么,对我说:“对了,麦小姐,有点东西你该拿去,放在我这儿好些日子了。”
“什么?”我惊讶地问,我一点不记得和这个叫闻屿的男人在此之前有过任何交往。
“稍等片刻。”他说着,走进房间,几分钟后出来,递给我一个影楼专用的彩色信封。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竟是三个月前没有拍完的那半套婚纱照片,画面中那件为结婚千挑万选又精工细做的大红缎子旗袍一下子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只感到头晕目眩,浑身也泛起难以自持的厌烦和燥热。
“拍得不算烂,你不想要了吗?”那跳跃的语气使我仿佛觉得从他嘴里出来的每一个音符都在嘲笑我。
我掩饰不住恼羞地质问道:“这些照片怎么会在你这里?”
“一个意外。”他耸了耸肩膀说。
“那是你的影楼?”
“不是,朋友的。”
“明白了,谢谢。”我自嘲而安静地说完,将信封放进背包里,立即走了。
事实上,我几乎愤愤地逃离了那幢叫我厌倦的小木楼,除了耳边响亮的脚步声,视觉中什么也没有留下,就像那个阴沉郁闷的天空,苍白又混沌,而记忆却被那些照片挑拨,色彩斑斓地活跃起来。
3
经历了大学和读研时两段筋疲力尽的感情之后,我以为我差一点就找到那种平凡而神圣的幸福了,也许只是我自欺欺人的认识罢了,也许自始至终我不过是那场闹剧里的小丑,谁知道林祖希在临阵脱逃前,是不是真的想过和我步入婚姻殿堂呢?
我走进某个大型电子市场的时候有些晕乎乎的感觉,复杂的迷宫样的商场结构,川流不息的人群,喧闹嘈杂的声音,荧光闪烁的电子屏幕,像风暴一样袭来,让我无处躲藏,于是几乎不作判断地进了离我最近的一家相对安静的门面。
“小姐,想买笔记本吗?”一个声音老成浑厚,长相却颇为稚气而阳光的男人迎了上来。
“嗯,看看。”我随意地回答。
“你是做何之用?不介意的话,我给你做个参考。”他说。
“谢谢,不用。”我淡漠地拒绝了,我不太喜欢这种殷勤,叫人觉得黏腻又不可信。
我独自慢悠悠地逛了一圈,并没有特别的发现,便依照心中的价位和之前收集的有关笔记本的资料,选定了某个品牌的某个系列的产品。一位女士立即去不远的仓库取来了我要的东西,拆了整齐服帖的封条,接上电源,让我尽情地检验。我也装腔作势地问了一些冒充内行的问题,她一一给了我满意的解答。
“好吧,就这台了。”我放心地说。
女人便麻利地安装起笔记本启动、运转需要的程序来。
“等一下,这台机子你最好别要。”刚才那个男人走过来对我说。
“为什么?”我转过脸问他的时候,瞟见那个女人的白眼,那种无奈而厌恶的意味。
“我看了编号,这台笔记本是昨天另一位客户刚换回来的,硬盘有点缺陷。”他似乎诚恳地说。
“什么缺陷?”
“运行的时候有‘咔咔’的声音,这儿比较吵,听不出来,安静的时候会很明显,当然这应该属于正常现象,但我们希望客户能得到最好最满意的产品。”他说完了,拧了拧眉毛,一种很轻松的表情。
我一时无语,有点气愤商场的信誉,却也突然间感动起来,对他温和而善意地笑了笑,说:“谢谢,那就有劳了。”
《红衣》第一章(4)
女人涨红着脸,有些气粗地推开椅子,站起来走了。
那男人替我搬来一台新的,迅速而娴熟地调整好后,将它交到我手里,又递给我一张名片,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程序似的接过来,并没有太注意“林祖希”这个名字,只是出于礼貌,也还了他一张。
在我的感受里,初次相遇时这个男人的善举远比他本人要光彩夺目得多,之后每每想起,首先跃入脑海的也总是过往的那件“事”,而不是曾经的那个“人”。也许正是对其先入为主的道德肯定,使我至今无法确信,我和林祖希之间,到底是他玩弄了我的感情,还是他迫不得已的放弃。
商场相遇后的不久,市里举办青年歌手大赛,我被社里派去采访了。在熙熙攘攘的剧场门口,我隐约听得有人招呼我,过了一会儿,林祖希才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我面前。
“麦淇,来采访?”他清晰地称呼我。
我早已将他的名字忘得一干二净,有点窘迫地回道:“是呀,你怎么也在这儿?”
“凑个热闹。”他这么说。
我当他只是个普通的看客,没想到,他却成了那场大赛炫目的主角,得了第一。散场的时候,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近千号人里再一次找到我的,我正站在炎炎烈日下等车,而过往的每一辆出租车都像坠入人间的珍宝一样被一哄而抢。
林祖希跨着一辆浅灰色略带修饰花纹的雅马哈摩托,在我身边停下来。
“这会儿很难打到车,我送你吧。”他说。
我犹豫了一下,坐了上去。
“去哪儿?”他隔着发动机的轰鸣,大声问。
“回报社。”我也用力回答。
“我请你喝杯茶,赏脸吗?”
“行吧,应该采访本次大赛的冠军。”
“那我可受不起!”
“就算帮我找个假公济私的理由,总可以吧?”
进了一家藤牵蔓绕、充满野趣的茶楼,几句信口而来的玩笑过后,我们之间原本拘谨的感觉慢慢消退,气氛变得松弛得很。
“那笔记本还好吧?”他问。
“托你的福,还不错。”我贫嘴道。
“我有好几次想借口问问那机子的情况给你电话,只是没敢打。”他毫不掩饰地望着我,口气像个多年的老友。
“得了吧。”我笑起来。
“真的,不过今天能遇见你,真是个大意外。”
“今天,我才遇见个大意外,你的歌怎么唱得这么好?”
“过奖过奖,不过我当兵那会儿,有个唱美声的老师觉得我条件不错,非要收我做学生,跟他学过几天,后来参加过全国军区声乐大赛,得过第六。”林祖希的神情滋润起来,手指弹了弹面前的玻璃茶杯,几片浮起的茶叶晃晃悠悠地沉下去。
“全国第六?”
“是吧。”
“真了不起!你的声音的确很好听,浑厚,你一说话,我总以为不是从你喉咙里出来的,应该哪儿有个扩音器才对。”我说完,笑了。
他也跟着得意地笑了。
“你刚才说你当过兵?”
“对啊,空军,我25岁退伍的时候已经是空军中尉了,年轻英俊的空军中尉,是不是很像电影里的角色?”他的眼睛不大,眯起来成了一条缝儿。
“倒是有那么一点儿。前程似锦,为什么年纪轻轻就退伍了呢?”我坐在藤编的吊椅上,摇摇晃晃地问。
“哎呀,说来话长,一来父母就我一个儿子,想方设法地要我回来,二来我膝盖受了伤,当不了正式的飞行员了,只能开开直升机,没什么意思。”
“你在部队里是做什么的?”我对空军既有几分羡慕和敬仰,又确实一无所知。
“地勤,呵呵。”他笑起来的时候显得有几分稚嫩和腼腆,“地面侦察,也防止飞行员驾机逃跑,我们就常被战友们戏称为‘叛徒’。”
这话题激起了我极大的好奇,我规正了悠闲的坐姿,抑扬顿挫地重复了一遍:“防止飞行员驾机逃跑?”
“是呀,当然这是极少数。飞行员上了天,可就不会像地面部队一二一这么好管了,所以得有专门监控系统,飞行员一旦飞离规定区域,飞机就会收到警告,然后自动放下减速板,再往前飞,飞机就会自动停止供油,要是调头,故障就一节节取消,不然只有栽机了。”他滔滔不绝地说。
“有点意思哦,是计算机监控?所以现在你才改行做计算机了?”我问道。
“是的,我早是微软认证工程师了。”他仰了仰脖子,这种有意夸张的炫耀姿势倒反而不叫人讨厌了。
我调侃道:“那么,你是当了几年‘叛徒’就灰溜溜逃回来了?”
“什么呀!咱也是曾经辉煌过的人。”他提高了声调说,“我膝盖没坏之前,代表我们部队参加过全国优秀飞行中队长集训。”他将“飞行”和“中队长”两个词咬得格外有力。
“你当过飞行员?”
“那是当然。”
“会开战斗机?”
“那是当然。”
“真飞机?”
“不相信?我看这样得了,下回我带你去我战友那儿飞一趟。”
“算了算了,我信我信。”我连忙笑着推托,“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红衣》第一章(5)
“不过,那次集训我倒真是差点送命,也算经历过死里逃生吧。”
“哦?”
“我们跳伞训练,一天六趟,那天我正巧拉肚子,上飞机前,憋得实在不行,就溜到旁边的草丛里,没想到就是那趟飞机一起飞就冒烟,没升几百米,我就眼看着它一头栽下来,炸了,全机的战友都死了。为了这件事情,我还被隔离审查了整整两个月。”他苦笑着端起茶杯,灌进一大口茶,无奈地摇摇头感慨道:“人生啊……”
我听得有些入境,一时浑身凉飕飕的。
“后来呢?”我急忙问。
“后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们能拿我怎么样?查不出什么名堂,就把我放了。”
我安慰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他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盯得我脸颊发烫,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那次相遇之后,我们之间依然平平淡淡,并不曾有意创造会面的机会,但林祖希父母家与我住的地方相隔不太远,他每次骑着摩托经过,总会用长时间按响喇叭的方式来和我打招呼。那尖利、猛烈而冗长的声音,像是一柄柔软的利剑,将城市的上空划得伤痕累累,有时甚至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因而常常能听到有人骂骂咧咧。而我却忍不住窃笑,虽然偶尔也存在道德的谴责,但暖暖的欣慰一丝丝蔓延开来,悄悄地在我心里生长。
然而,当我逐渐习惯,并开始企盼那种另类而狂野的问候时,它却仿佛和它的主人一起销声匿迹了,像它所划破的夜空一样,杳然无痕。我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一种莫名的失落和淡淡的悲凉。
大约两个月后的一个午夜,我正待恍恍惚惚地睡去,却接到了林祖希的电话,他说就在我家楼下,能见见我吗?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梳妆打扮了一番,匆匆下楼去了。
天空里泛着凝重的黑蓝,没有星星、月亮的装点,有些单调和沉闷。借着稀疏惨淡的夜光,我望见林祖希那张活泼而稚气的脸,他照例一脸灿烂的笑容,而我却想大哭一场。
“去兜兜风怎么样?”他说。
“你可真会挑时间呀!”我轻松地“回敬”他。
“过奖过奖,我只是听说今晚有大雨,你也认为这时间挑得不错?”他总是胡言乱语,让人忍俊不禁。
那辆雅马哈摩托像一只拼命逃窜的银狐,在黑漆漆又颠簸不堪的乡间小路上狂奔。我坐在后座上,迎面的风将我的脸颊和所有裸露的肌肤鼓动得瑟瑟发抖,也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偶尔有低矮的树枝条从我头顶滑过,惊得我一身冰凉。我死死地抱着他的腰,下巴紧贴地搁在他的肩膀上。
他突然抽出手来,在我面前击出“啪”的一声。
“啊呀,一只蚊子!”他大声嚷道。
“什么?你说什么?”我傻傻地问。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