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年档案-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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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敲一边读着数:“1、2、3、4、5、6、7、8……”关云山盯着叶眉,狼
犬也竖起耳朵机警地注视着,叶眉面无表情地端坐在那里。关云山敲到18,停住,
审视了叶眉一会儿。又接着敲到21,又停住,盯了叶眉几秒钟,放下烟灰缸说:
“你心中想的数是21。”叶眉一直是屏住呼吸,这一下吐出气来,笑着说:“你刚
才在18那儿为什么犹豫了一下?”关云山说:“我发现你有点异常反应。”叶眉说
:“我原来想的是18,但是觉得18这个数字太显眼,改成21。”关云山说:“这就
是那匹马的伎俩。你心中知道的答案,当我一下一下敲着逼近时,你想一丝痕迹不
露出来是不可能的。但是,马的办法还笨一点,要是个一千、一万,就得一直敲下
去。要是十万的话,那不等敲完就累倒了。我就比马高明了。无论多大一个数字,
我用不了几问就逼出结果了。”
叶眉赞叹道:“推而广之,不光是数字,其他问题,你都能通过判断对方真话
假话逼出结果来,这真是太绝了。”关云山抽着烟一摆手:“谈不上,关键对说话
真假的判断。一次判决错了,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他停了停又说:“你刚才注
意这狼犬没有?”叶眉问:“怎么?”关云山说:“我数到18,它就机灵起来。数
到21,就一下张开嘴,要扑你一样。这狗我就训练过。马能训练出来,狗为什么不
能训练出来?”
关云山看了看手表,说:“我今天讲的够多了。第一,希望你对我这点秘密保
密。以心换心,咱们交个朋友。”叶眉说没问题。关云山接着说:“第二,我告诉
你,黑枪案件的侦破工作我一直没停止。现在难是难在天州这个格局,只能这样慢
慢等它。我总不能我这儿还没动,别人先把我动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叶眉说
明白。关云山接着说:“第三,我要告诉你,辨别说假话除了审案子有用,其他没
什么用。现在假话遍天下,你要睁着眼竖着耳朵句句去反应,累得路还走不动了。”
叶眉问:“你见过不说假话的人吗?”
关云山说:“现在哪儿有不说假话的?多多少少……噢,有一个,”他伸出一
个手指:“罗成算一个。”叶眉问:“你对他什么评价?”关云山说:“他才叫一
绝。比起他来,”他一摊双手:“我这不过是雕虫小技。你问我对他什么评价,我
佩服他。用老百姓话说,他是真正的爷们儿。”
叶眉的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屏幕显示是夏飞打来的。关云山说:“是男朋
友吧?”叶眉说:“你怎么知道?”关云山笑着瞄了一眼:“那还看不出来?一个
女孩对着男朋友镜头照出的照片,从来就不一样。”
叶眉接通了电话。夏飞说,他正在来天州的路上,要在天州筹办一个分公司,
呆几天。还说,他这次来,顺便劝服叶眉回省城去,不要在天州干了。叶眉说:
“不行,我现在走不了。”夏飞说:“见面再谈吧,我再过半小时就到了。”
关云山见叶眉打完电话,准备告辞,随便问了一句:“是省委夏书记家的小子
吧?”
叶眉说:“你怎么知道?”
关云山说:“这在天州早就不是新闻。”
五
罗成一天两个电话给龙福海,要求召开市委常委会,讨论处分万汉山。
龙福海说:“咱们五个正副书记先在一块儿碰碰头。”罗成说:“这道程序省
了吧,还是直接上常委会。”龙福海对马立凤说:“这个罗成急得乱了方寸,连规
矩也不懂了。莫非直接上了常委会,常委就都投你的票?我不召开常委会讨论,我
有理。我召开常委会讨论,也不怕你。真是怪了。”马立凤说:“他一天到晚拿摘
乌纱帽吓唬下面,这回万汉山的乌纱帽摘不掉,他那些话就全成西北风了。”
罗成变成一天三个电话,晚上又加打一个电话。
龙福海实在恼了。他在家中对着贾尚文、马立凤、白宝珍等一屋子人说:“莫
非我真的不敢直接召开常委会?过完五一节,就开。”
08章 龙虎之斗
第八章龙虎之斗
一
五一节龙福海几天跑省城,留一天在家等天州的干部跑他。
龙福海自然知道,跑官是一本最难念的经,又是一本真经。要跑得勤,跑得巧,
跑得是时候、是地点、是关节、是人物、是方法。人家小孩过生日,你乘机表示祝
贺,意思一下,就是时候。跑到家里,没跑到办公室,地点就合适。跑在开会决定
之前,不是开会决定之后,就是关节。开会前又要不早不晚,太早了容易遗忘,太
晚了来不及。一件事跑这个人物成,跑那个人物不成,不可错误。有时少跑一个人
物,功亏一篑。有时多跑一个人物,反而弄巧成拙。跑的方法更千变万化:一个人
独自去;通过中间人带着去;预先约定去;临时碰机会去。跑的人多了,见缝插针。
领导家人多,要有主有次礼数周全。送礼要送得自然,送钱要送得安全。有的可以
明送,有的可以暗送。有的收了钱,还要廉洁奉公。有的收了钱,只认实惠。送少
了,礼轻得罪人。送多了,可能吓着人。有的送钱不行,要送和钱等值的其他东西,
还可以送得文雅送得文化,送得彼此面子上爽朗光明。比送钱送物更好的办法,是
帮办事。安排一个领导要安排的人头,比什么都得体。
天州市的大小干部,龙福海能一人安排就一人安排。
有的为自己安排,有的为省里头头安排。为头头安排,说到底是为自己安排。
当然也不尽然。你为自己安排干部,就先要为头头安排干部。这里的份额要分配好。
跑官第一是跑自己官。当年跑来了天州市委书记,就是一桩天大买卖。接着就要跑
自己的常委班子。这不是龙福海一个人能定的,也要一次一次跑出来。省里领导各
有各的打算,不都听你的,你也只能跑个差不多而已。像罗成冷不丁塞过来,你也
不是一下两下能把他跑掉的,好赖天州市常委这个班子现在捏在自己手里。
罗成说要开常委会他不怕,但他还是不掉以轻心。
一大早,还没歇尽跑省城的困乏,他就独自在书房里算起小九九来。
他拿出一张很大的白纸,将常委九个人名字写在上面。先是一正四副五个书记
:龙福海,罗成,许怀琴,贾尚文,孙大治,接着要写其余四个常委。他突然笑了,
这九人常委中,有些人名字实在是命里注定。龙福海、罗成、许怀琴、贾尚文还没
什么讲究。孙大治是政法委书记,真是一个大治。下一个,范人达,是市人大主任。
再下一个,蒋政和,是市政协主席。再一个,龚青琏,分管工青妇,那还不是谐出
一个龚青琏的名字。再写最后一个名字,纪简明,这位常委是市纪检委书记,谐音
谐得也太恰到好处了。龙福海拍起脑门子,哈哈笑了。回过头再看龙福海,龙的含
义还不明白吗?福海就更一统天下了。罗成能成个什么?看他也成不了什么。
龙福海在纸上竖划一条中线。左边等距离画五格,第六格写上龙,代表龙福海。
右边等距离画五格,第六格写下罗,代表罗成。
龙福海、罗成现在是龙虎相对。
他把剩下七个常委往里排列。许怀琴写在挨近他的左五格中,最紧跟他。贾尚
文填在了相挨的左四格中,他也比较可靠。孙大治就不如贾尚文了,挨着贾尚文填
到了左三格中。五个书记填完了。他看了看,自己已经连着三个副将。罗成那边还
空空荡荡。他又将其余四个常委斟酌一番,都毫不犹豫归到了中线左边。龙福海一
看,罗成站的右边空空荡荡,孤寡一人。整个天平左重右轻。龙福海第一把手本来
分量就重,七个常委又都远近不同地站在他这一边,翘翘板早把罗成弹到天上去了。
他突然想到马立凤已经进了常委,九人常委已是十人。他毫无犹豫将马立凤排
列到左六格中与自己完全一起。这样,天平左右力量对比就更悬殊了。
龙福海摸着下巴得意地哼起戏文来。哼了一会儿眼睛一转,又觉不妥。
他开始往最坏处想,提出各种反对自己的意见。孙大治从左三格挪到了中间线
上,他最坏可能不偏不倚。贾尚文挪到左一格,当着罗成的面,勉勉强强站在龙福
海这边。许怀琴挪到左二格,谨小慎微跟了他龙福海,又对罗成客气周到。其余五
个常委除马立凤与自己一起没动,也都往右移动。但是,摆来摆去,最多再有一个
半个站在中间线上骑墙,看不出有任何人站到罗成那边去的理由。龙福海心中开始
犯疑:如此,罗成为何要召开常委会讨论罢免万汉山呢?书记通不过的提案在常委
会上通过就很少见,那样书记也就坐不稳了。书记碰头会上通不过的方案能在常委
会上通过,更是天下少有。莫非罗成这几天正在一个常委一个常委拉票?绝不可太
马虎大意。
白宝珍敲门进来说:“马立凤来了,不知有什么急事?”
龙福海说:“就让她来书房吧。”白宝珍瞟了一眼,走了。
过了一会儿,马立凤小心敲敲门,推开虚掩的门进来。
龙福海招她到写字台旁:“今天我也就不瞒你了,让你看看我一个人喜欢分析
点啥。”他让马立凤看自己在纸上画的,马立凤看明白了:“你这是在把十个常委
排队。”龙福海抽出烟来说:“这叫阵势分析。我就不明白,罗成一定要开常委会,
有谁会投他的票?撑破天,有一两个糊涂蛋投了他的票,他还是不行啊。再说,那
一两个糊涂蛋以后就不想在天州干啦?”
马立凤给龙福海点着了烟:“他这两天是不是紧锣密鼓拉票呢?”
龙福海蹙着眉:“那也拉不到哪儿去呀。”他停了停又说:“不管怎么说,我
把这几个人今天一个一个再着补一下。”
龙福海抽了几口烟,看着马立凤问:“你一大早有什么事这么着急来?”马立
凤说:“听说叶眉又找关云山聊了半下午,还挺神秘。”龙福海说:“这有什么大
惊小怪的,你紧张什么?”马立凤说:“我总觉得叶眉又想折腾什么事。”龙福海
说:“你在公安局不是探子不少吗?副局长就是你的人。再去打听打听,也别草木
皆兵疑神猜鬼,不就那点事吗?是你俩兄弟干的也好,不是他们干的也好,以后让
他们把爪子收起来,别乱惹麻烦。”马立凤说:“打黑枪的事肯定不是他们干的。
我是从大局着眼,想叶眉又想捣什么乱。”龙福海摆了摆手:“算了,你也别以为
我是睁眼瞎。我能护你,当然会护。我要护不住你,你也别喊爹叫娘。好了,”龙
福海用大拇指指了指后脖颈:“给我这儿捏几把,昨晚睡落枕了。”
马立凤看了看房门:“这是在你家呢。”
龙福海说:“在我家怎么了,在我家我就不能当家了?算了,你去把这七个常
委一个一个排着队给我叫过来。我和他们个别谈谈。”
第一个到的是龚青琏。
这个常委最年轻,精神着小脸,挺拔着瘦高个儿,西服领带永远崭新,走到哪
儿手不离皮夹,上下一身洋派。他一坐下,就摆了摆手指修长的手:“不抽烟。”
一双大眼神采奕奕看着龙福海说:“书记休假一大早叫我来,肯定有好事。”龙福
海挺喜欢这个活灵活现的年轻人:“你这个龚青琏,命里注定该管工青妇联,可你
又多管着教育和统战。”龚青琏搓手笑着说:“我这是管得多了。什么时候常委再
增补一个,我就让出一半来,省得这么累。”
龙福海指了指白宝珍和马立凤说:“这都是家里人了,我也就不说家外话。你
一个人管着教育又管着工青妇和统战,一般是不合适。这几摊事,应该由两个常委
来管。我这两天跑了跑省里,关于常委班子的调整已经做了铺垫。马立凤已经进了
常委当了秘书长,早晚再进一个人当常委,就可以帮你分管一摊了。”
龚青琏明显受挫,但还撑着笑:“那样最好。”
龙福海却摆了手:“要是别人在你位,我早就这么办了。你年轻有为,一人管
这几摊事,不算多。”龚青琏刚受一挫,又受抬举,一双大眼睛睁得光亮亮的,含
笑看着龙福海,等待下文。龙福海说:“我一直在通盘考虑。孙大治一直跑着调省
里,年内总该调走了。我考虑他一走,你就可以顶他当市委副书记,把公检法这一
摊管起来。到那时,你现在管的这几摊,就可以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