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书记-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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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员工一起上前说话。“嗨,你们在你们的店里卖饭,我们在我们的人行道上栽
树。你发你的大财,我于我的苦力。怎么了?这人行道也是你们‘熊猫’公司的?
你们租房的时候,把这人行道也租了?拿房契来我瞧瞧。”一个带队来栽树的街道
干部站在起重车的踏板上,一下又一下,有力地挥动着手,大声反驳。一个女员工
挤上前去问:“你们怎么不讲理?”起重车司机从驾驶室里探出头来,撇撇嘴坏笑
道:“晦,讲理?姐儿们,这‘理’字,你知道怎么写吗?有理找头儿说去。甭在
这儿比谁尿得高了。跟这儿尿那么高,管用吗?”把那女员工噎得张口结舌,面红
耳赤,半天才啤了声:“流氓!不跟你说了。”扭头回店里去了。
夏慧平一看这情景,气就不打一处来。马扬走过去,向下探望了一下问:“怎
么回事?”夏慧平说:“真烦人哪。前两天,为饭店开张做准备,我们在店里摆了
两桌,请工商、卫生、税务、派出所方方面面的人来吃了一顿,也算是通通关系吧。
千不该万不该,那天我们把这儿居委会的干部给落下了。瞧,他们这一下就来劲儿
了……”杜光华埋怨道:“你也是的。我让你再摆两桌,补请他们一回……这事不
早就了了吗?”夏慧平咬—下牙说道:“凭什么?我不是在乎这两桌酒水。再摆十
桌我也不在乎。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想跟我来横的?我夏慧平还真不吃他那一套!”
杜光华说:“你以为你还在台上唱戏呢?真真假假地比画两下,就完事了?千万别
小看这居委会。他能在你店门口磨蹭一年半载。这回栽树,下一回埋管子,再下一
回又干什么……咱们赔得起吗!”夏慧平一转身,没好气儿地问:“马主任,您不
管管?”杜光华忙替马扬打圆场:“你懂什么?铁路警察各管一段。这事归市里管。
得找市长。跟开发区挨不上边。”马扬故意做一副无奈状,还长叹了一口气道:
“对。这事不归我管啊……”然后又说道,“不过,既然跟您二位有关,我今天还
就想表现一下,下决心超范围地管它一管。”一边说一边起身往楼下走去,回过头
来,笑着对那二位说:“看着表,十分钟后,我保证让他们撤个一溜光净。”杜光
华忙追上去说道:“咱们还说咱们的大事吧。这点屁事,明天我上市里找该管的人
来管。”马扬笑着问:“你老弟言下之意是,我就不该管这一号屁事?”杜光华忙
说:“该管该管。当然该管。但,咱们不是正说着那参股的事吗?”
马扬笑道:“参股的事,是大事。但这样的事,也并非小事。如果投资商整天
提心吊胆,不仅要看着市长市委书记的脸色过日子,还得看着居委会主任的脸色过
日子,一不留神就给你个玻璃小鞋真丝紧身衣穿,谁还敢上你这儿来投钱?他有病?
疯了?参股的事,你好好考虑一下,今天先不谈。我希望你把这件事的正面、反面
都想想。我可把丑话说在头里,记住这四个字:风险自担。我可不给你打保票。市
场经济,谁也别给谁嘴里填奶嘴。特别到那时候,真有啥闪失,别找新闻媒体哭鼻
子,说我马扬当初怎么蒙了你!”然后哈哈笑了两声,照直下楼去了。
上了车,马扬看看依然拥挤在人行道上的那堆人群,那棵大树,那些黄土,问
司机:“记住那辆起重车的车牌号了?”司机忙说:“记着哩。”把一张写有车牌
号的小纸条交给马扬。
马扬拿过纸条,说了声:“咱们走。”司机问:“回管委会机关?”“不。咱
们去那个居委会,拜访那位大主任去。”同时掏出手机,立即给大山子市政府的秘
书长打了个电话。
马扬走后,很少喜形于色的杜光华居然抑制不住地手舞足蹈起来,拍着桌子,
冲着夏慧平叫道:“表姐啊我的好表姐……千载难逢的机会啊,我的好表姐……”
夏慧平立马站起,指着杜光华的鼻子训斥:“你叫我什么?”杜光华忙改嘴:“哦,
老婆……我的好老婆,这是一片很大的天地啊……打开了一片很大的天地啊……”
夏慧平提醒道:“别忘了,姓马的临走时丢给咱们四个字,风险自担。”杜光华嘿
嘿一笑道:“这又怎么了?我杜光华这十来年扑腾来扑腾去,一直是风险自担来着。
‘风险自担’,对于我杜某人,天经地义。我啥都怕,就是不怕风险自担。我啥也
不怕,就怕没我杜光华舒展腿脚的天地。他说能让我们参与整个大山子的改造。你
想一想,这是一片什么样的天地……”说着说着,他又连连地拍着桌子,就像当年
偶尔有个机会,得以独自偷偷溜进这位“表姐”的“闺房”,惊喜地流连在那熟悉
又醉人的“芬芳”之中,打开所有的柜门。抽屉和被褥,痴心地浏览着那没有她的
全部的她时,所产生的那一番感动和震撼……
夏慧平又提醒道:“别高兴太早。这么大一档子事,他马扬自个儿能做得了主
吗?他不就是一个小小开发区主任吗?”
杜光华一愣:“这事,他一个人当然做不了主,但是,他马扬也不是那种傻大
胆儿,没有一点准头的事,他也不会拿来胡说……”
这一段时间,杜光华对他这位表姐可以说是“越来越佩服”。别看她从来没做
过生意,也没怎么正经接触过这方面的人和事,多年来一直生活在一个虚拟的而且
是无比老旧的情景场中,(杜光华特别不爱看老戏,也始终弄不懂,为什么还要花
那么多的钱来养这种“老戏”。它们代表中国文化的真谛?代表着一种需要延续下
去的民族精神?不是吧。)但她好像天生就有一种做生意的能耐,天生就有这方面
的直觉。许多经济方面的事,一说她就懂,还特别能举一反三,由此及彼,由表及
里,“”敷衍成篇“。几个回合下来,她正经还像那么回事了。对此,杜光华不止
一次暗中窃喜,大喜,觉得是冥冥中有人为他成全此等大好事——一个自己真正需
要的”女人“啊。从此后,他总是能很认真地跟她探讨生意上的事,也越来越愿意
倾听她的各种”见解“,果然也是不乏”新意“。
这时,夏慧平又说:“可这档子事实在太重大了,都捅到根儿上去了。我怕,
连贡开宸都做不了这主。我们是谁?我们是非主流经济形式的代表人物。历来的政
策是只能让我们在一边侧幕条里敲敲边鼓的,怎么可能让我们直接站到水银灯下。
舞台当间,参与整个大山子的改造?你问问马扬,这到底是谁的主意。假如就是他
自己的想法,我看就算了吧……”杜光华似乎有些泄气了:“是啊……是啊……中
国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时,一个店员快步跑上楼来,气喘吁吁地报告道:“夏总,居委会那帮子人
撤了……太奇怪了,蔫不矶地就撤了夏慧平杜光华一愣,忙跑到窗前,向下看去。
人行道上,起重车果然把大树重新装到卡车车厢里,正要往外走哩。几个店员正忙
着清扫已经腾空的人行道。另外几个店员也忙着在整理那几个准备开业那天用的大
型立式花篮。杜光华忙看手表:〃十分钟……果然不到十分钟时间就把这帮人弄走
了……这个马扬可以。这个家伙真可以!俗话说,三岁看到老,一滴水里能容一个
太阳。看来,这个马扬说话还是管用的,真得正经对待他说的每一句话……”
第067章
67
早就过了开晚饭的时间,贡开宸和郭立明之间的谈话却还在进行中。白云宾馆
一号小楼起居室外边的楼梯间里,灯光幽暗。焦来年一动不动地默坐在那个小圆桌
前。桌上,荷叶状象牙色瓷烟缸里已塞满烟头。坐在这儿,能隐隐地听到里边说话
的声音,但完全听不清到底在说些什么。不一会儿,两个女服务员送擦手毛巾和水
果,还有一杯专为贡开宸新沏的茶。焦来年上前接过器物,请她们二位在门外等着,
自己端着这几样东西,小心翼翼地敲敲门,送进起居室。我们注意到,他一直戴着
一副黑色的软皮手套,即便在抽烟时,也不脱下来。只是在往起居室里送东西时,
他才摘下它们。送完东西,打发走了女服务员,在小圆桌前坐下前,又认认真真地
把手套戴了起来。当然,在端端正正地重新以一个军人姿态坐下来以前,他还做了
一件事,那就是清理烟缸。又过了一会儿,他身上的手机响了。为了不打扰起居室
里的谈话,他向远处稍稍走了两步,才接听手机,然后,他拿着手机,很快向起居
室走去。
一见焦来年神色匆匆,拿着手机走进,郭立明当然懂得焦秘书有急事、大事要
向贡书记汇报。不是急事、大事,当秘书的绝不会来打断这样的谈话的。这个规矩,
他懂Z于是,他马上主动站起,问:“……我上外头等一会儿?”得到默许后,他
乖巧地走了。
焦来年马上关上门,然后,一边把手机交给贡开宸,一边报告道:“邱省长的
电话。他说我国驻德国大使馆商务参赞刚打了个电话到省经贸委,说德国方面对那
个坑口电厂的投资好像又有所动摇了。”
贡开宸眉毛一耸,说了声:“哦?”忙接过手机。
焦来年把手机交给贡开宸后,去揭开贡开宸的茶杯盖,看了看,见茶杯里的水
还不少,水果一个没动,只是用了擦手毛巾,便轻轻地盖上茶杯盖,捡起用过的小
毛巾,走了出去。郭立明回避到门外,一直恭恭正正、目不斜视地坐在小沙发上,
此刻见焦来年走来,忙站起。焦来年和气地指指小沙发,说:“你坐。你坐。”郭
立明犹豫着,仍站着。焦来年低声说:“坐嘛。坐。”郭立明这才坐下。而后,两
人都不说话。郭立明只是惭愧地低着头。焦来年则脸部毫无表情地下意识地摩娑着
他那双戴着软皮手套的手。
又过了一会儿,贡开宸从起居室里走了出来。两人忙站起。贡开宸拿眼睛膘了
焦来年一眼。焦来年忙知会地跟着贡开走走进起居室,并立即关上门。外面的楼梯
间里只剩郭立明一个人了。他依然站着,神色有点凄惶,也许这时他更感到了自己
处境的悲哀,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慢慢地闭上了眼……
贡开宸把手机交还给焦来年,神情显得特别沉重:德国方面又变卦了,不准备
把这三个多亿美金投在大山子了焦来年问:“为什么?”
贡开宸沉吟了一下:“还不清楚……你马上把郭立明送回去……”
焦来年问:“已经谈完了?”
贡开宸摇摇头:“先谈到这儿吧。告诉他,尽快把今天跟我谈的情况写个文字
的东西,直接交给你。你给省党校的领导打个电话,替他请两天假,就说省里要让
他帮着修改一个材料。要得挺急。别的就不要多说了……”
这时,焦来年手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焦来年看了一下来电号码,说:“是马
扬打来的。”贡开宸说:“接一下。他可能也得到德国方面的坏消息了。”焦来年
忙接听手机,果不其然,马扬也得知了此事,在找贡开宸。贡开宸接过手机,告诉
马扬:“我已经知道这情况了。你马上过来,一起研究一下这个情况。”焦来年在
一旁悄悄提醒道:“您还没吃晚饭哩。让他明天上午过来吧?”贡开宸皱起眉头,
瞪了他一眼。焦来年忙不做声了。但焦来年的这句话,还是让马扬听到了,他立即
说:“……焦秘书说得对,我还是明天上午再过您那儿去吧。”
贡开宸立即打断他的话:“磨赠啥?马上过来!”放下手机后,怔怔地站了一
会儿,又拿起手机,拨通马扬电话说道:“……马扬,刚才忘了一件事。你来的时
候,把你们那个工程院院士带着。让他带几套换洗衣服,把护照也带着。他应该有
护照吧?跟他说,我请他出一趟差。急差。”
听焦来年告诉他,贡书记有急事要处理,今天的谈话就到此为止,郭立明多少
有些失落,凄凉。他隐约地觉到,今天这一回面见贡书记,说不定就是他这一辈子
的最后一回。他忽然觉得自己还有许多话没跟贡书记说,许多情况没澄清,许多误
会没消除,许多保证没表达,还有那么多那么多对往日一切的一切的留恋眷念无法
一笔勾销……他控制住在自己心中一时间黏黏地漫散开的惆怅,经稍许的犹豫之后,
壮起胆子试探着问:“我能跟贡书记最后再说一句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