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书记-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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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开宸沉吟了一下,郑重说道:“祥民同志,目前,我们还没完全建立起一个
规范的市场体制和法制环境,党政领导说一句话,仍然能决定一个企业的生死,决
定一大笔钱的去向和归属,像刚才发生的事,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很难避免
的……有些人在这种情况下,往往不在企业管理上下功夫,而是去钻权力的空子。
因为有空子钻嘛。我们公务员总体收人水平还比较低,他们手里的权力又过大。在
这种情况下,有人拿钱来交换他们手中的权力,这五十万元放在谁面前,都会是一
个很大的诱惑。对于月收人只有八九百、一千多的小科长,小处长”,你说让他们
一点都不动心?就是放在你我面前,我们真的连眼皮都不会眨一眨?我们现在的做
法是,谁掉进坑里去了,就揪谁。我们能不能换一种做法,想办法先把这些坑填平
了,别让我们的干部掉进去呀?当然全填了,暂时还做不到,但有些坑能不能先填
起来呢?“
潘祥民谨慎地问道:“哪些坑可以先填?您说。”
贡开宸却没直接回答潘祥民的问题,把话题一下又转回到大山子身上:“大山
子的问题也是这样。现在初步可以下这样一个结论,前任冶金总公司的领导班子里,
有人卷进了一个黑窟窿。也就是说,三年前,这_帮人打着转制改革的旗号,勾结
社会上一些黑势力,利用我们体制中的某些漏洞,大肆侵吞国有资产,化公为私…
…”
潘祥民问:“一共涉及金额大致有多少?”
贡开宸答:“七个多亿。”
潘祥民咬牙切齿地:“杀。一定得杀!”
贡开宸轻轻地叹了口气:“现在需要进一步查实,要拿到过硬的证据。”
潘祥民犹豫了一下,又问:“能肯定宋海峰也卷进去了?”
贡开宸说:“现在能知道的是,宋海峰从中起了一个牵线搭桥的作用。由于他
的介绍,大山子冶金总公司把他们属下的一些企业以很低廉的价格卖给了社会上的
一些公司,他们自己从中捞取大量的好处费……”
潘祥民问:“宋海峰得了多少好处?”
“这个还没有最后落实。”
“中纪委的意见是什么?”
“立即把大山子前冶金总公司的几个主要领导搞到外省去双规起来……”
“那你还犹豫什么?”
“我是担心……动了这几个中不溜的,会打草惊蛇……”
“你是说……贸然这么做,不利于最后搞清宋海峰的问题?那为什么不先下决
心,把宋海峰双规起来?”
“如果能认定他已经搞脏了手,这个决心好下,可是,现在……”
“还下不了决心?”
“还有一个问题,中央要调走马扬,如果我们又动了宋海峰,大山子就没人了。
大山子的局势刚有一些好转,这样很可能会马上掉下去。这是不能不考虑的。大山
子的问题,我在总书记和总理跟前是拍了胸脯的。实在不行,我考虑,把焦来年放
到大山子去……”“哪个焦来年?”
“我现在身边那个焦秘书。他已经在下边干了两年,有相当的基层工作经验。”
“我看他行。挺稳重,是个明白人。当然,比不上马扬有灵气,也不如马扬那么有
开拓性……”
“所以,最好还是得留住马扬。”
潘祥民狡黠地眯了一眯眼睛:“你……是不是有活儿要派我去干?”
贡开宸淡淡一笑道:“潘书记英明……”
潘祥民忙说:“行了行了,我的书记大人,有活派给我,是我的荣幸。快说吧,
让我干啥?”
贡开宸说:“马扬已经给中央写了一封信,请求留下。我也让人起草了这样一
封信,但暂时还没送出去。没送上去的原因是,我想请一位德高望重、能跟中央领
导说得上话的同志,先去探探情况。总书记、总理没到中央去工作前,您跟他们就
是老熟人了……”
潘祥民仰身大笑:“哈哈哈……你这个贡开宸,派我去走后门啊?”
贡开宸慢慢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不无沉重地说道:“您就带上一点咱们老区出
的柿子红枣什么的,代表K省七千万人民和全体退休老同志去北京看望一下总书记
和总理同志,有可能的话,顺便跟他们说说马扬的事……这怎么是走后门呢?要是
觉得在这件事情上,他们的态度还是可以商量的,我再把我那封信赶快递上去。”
潘祥民又笑道:“哈哈,开宸啊,你真是个老滑头。完全是个老滑头!让我去
摸底?!”
贡开宸忙问:“那,这档子事就算说定了。您看您什么时候能动身?”
潘祥民爽快地说道:“你定吧。”
贡开宸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那……就明天上午走?我马上让人给您订机
票。”
潘祥民笑笑:“你真是不客气,明天就赶我走。”
贡开宸忙说:“请您那位‘内阁总理大臣’同机前往,一路上让她好好照顾您。”
潘祥民摇摇头说:“飞机我是坐不成了。我这位‘内阁总理大臣’一直反对我
坐飞机。”
贡开宸忙说:“那您说怎么去吧。开车去,还是坐火车去?要不要再去征求一
下那位‘内阁总理大臣’的意见?”
潘祥民说:“那就坐火车吧。她顺便也回趟北京,看看她爹妈。”
贡开宸说:“您早该把人家的爹妈请到这儿来,当几天‘老太爷’的。”
潘祥民说:“我请啦,人家不来。人家清高。人家是什么身份?大教授。一位
是清华的大教授,一位是外国语学院的大教授。请不来啊。”
徐世云走了进来:“谁清高?还不是你没那份诚意,又老摆书记架子,吓着两
位老人了呗。”
贡开宸笑道:“下一回我去请。我去替你们把二老请来。顺便,还可以请两位
老人到我们的大学里讲讲课……”
徐世云笑道:“贡书记是另有用心啊!醉翁之意完全不在酒哦!”
贡开宸笑道:“不不不不……公私兼顾嘛……公私兼顾。”
徐世云又笑道:“不过,还是贡书记了解老人的心。您只要说请他俩讲课,他
们准来。”
贡开宸笑道:“那好。那我索性派省教委主任去请。”
三个人说说笑笑,贡开宸告辞,一上车,立即吩咐司机:“快开。回机关。”
送走贡开宸,潘祥民觉得有点累,想上楼去休息一会儿。从客厅门前走过时,
听到客厅里有移动东西的声音,漫不经心地向客厅里瞟了一眼,看到徐世云正带着
保姆在收拾客厅。从客厅门前走过去以后,想想,总觉得有些不对头,便站下了,
再想想,还是有些不对头,可又说不清楚什么地方不对头,转身又回到客厅里,四
下再那么一瞄,他终于看出变化来了——在原先摆放那尊白色毛主席瓷塑像的地方,
现在供上了一尊同样是白色、但白里有一点透青的观世音菩萨瓷像。他顿觉不快,
但还是慢慢踱将过去,故意探问:“怎么,改佛堂了?”徐世云不知是“圈套”,
还得意地应道:“啊。我刚从云居寺请来的,还特意请那儿的老方丈给开了光。”
潘祥民问:“这么大的变动,为什么事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徐世云说:“这算什么大变动?现在家里供观音的人多了去了!”潘祥民问:
“原先那个主席像呢?”徐世云说:“在这儿哩。”说着把刚换下的毛主席的塑像
递给潘祥民。潘祥民没接,却用很强硬的口气说道:“放回原处!”徐世云一怔,
不敢执拗,只得照做,快快地抱着那尊观世音塑像要回楼上去,潘祥民却指指身边
的沙发,让她坐下,缓和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世云,有一句话,我跟你说
过很多遍,在这儿跟我一起生活,也难也不难。说不难,你别把什么前任省委书记
当回事儿就成。说难,你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这家伙曾经是个省委书记。虽然已经
退下来了,他的一举一动仍然不是属于他个人的。而什么时候你可以不把他当前任
省委书记,什么时候你又得把他当一个前任省委书记看,这里是有名堂的,有分寸
的,这是一种学问,更是一种政治……”
徐世云心里那点怨气慢慢在消退,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和歉疚起来。
“不管当前社会上有多少人热衷于在自己家里供奉这位大菩萨,我潘祥民家的
客厅里还是要供奉主席像。不是说信仰自由吗?夫人同志,能给我一点这样的自由
吗?”潘祥民问道。
第065章
65
红灯。
焦来年忙踩了下煞车。同时又看了看手表:快六点了。在他驾驶的这辆半新不
旧的红旗轿车前边,还挡着一长溜同样因红灯而“踩了煞车”,又不得不耐心地在
这长龙似的队伍里等着通行的车。而这时,在友谊电影院门口,赶着来看美国大片
的人群来来往往煞是热闹。郭立明一直十分小心地躲在大厅一个角落里往外窥视,
一直到约定的六点,还不见焦来年来接他,他便有些耐不住了,最后一次向四下里
张望了一下,确认自己并没有等错位置,也没错认过一个从自己面前走过的人,确
认焦来年“误点”,一直忐忑不安的心,又再次慌乱起来。“贡书记临时改变了主
意?不想跟我谈,不想听我申诉了?有关部门已经做出处理我的相关决定了?他们
认为没那个必要再跟我谈了?也可能……可能焦秘书早已来了……这时候他正在附
近什么地方监视着我,等观众们一进场,他就会带人冲过来拘捕我……哦,不可能,
拘捕不可能选择这样一个大庭广众的地方……像我这样的省委机关干部,他们即便
是要抓捕我,也一定会是密捕……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中,众目睽睽之下,采取行动
的……”他一边慌慌地想着,一边向大厅外走去,一边继续四下张望,总觉得在离
他不太远的地方,有人在窥视他。他心里一阵发虚,急走了几步,向一根浑身都贴
满小广告的电线杆后头躲去。但一侧头,又发现在另一个地方,也有人在偷偷地窥
视跟踪他。那两个人好像是一伙的,相互间还用目光在做着某种只有他们自己才明
白的暗示。他顿时慌张起来,大颗大颗的汗珠成片地从额头渗出,赶紧拨转过身子,
又挤回大厅里那熙熙攘攘的人群。走了几步,偷偷回头再看,似乎又不见那两个人
了。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又不敢狠下决心细找;只能站定,稍稍静了静神,告
诉自己“别慌……”再看看手表,还只有六点零五分。“这时候正是下班高峰。焦
秘书很可能被堵在路上了。再耐心等一会儿。真有人要捕我,躲是躲不掉的。等着。
贡书记是个严厉的领导,但绝对不是个失信的人。他说了要派人来接我,就一定会
派人来的。他不想跟我谈,那天他就不会让我从电梯里跑掉。他还是想挽救我的…
…是的……沉住气……他一定会派焦秘书来接我的……”郭立明渐渐又恢复了正常
的思考能力,心跳的频率也一点点放慢了。
焦来年在十字路口好不容易等到变灯,赶紧起步,但没能走多大一截路,在下
一个路口又被红灯挡住。这样艰难地挨过了三个路口,焦来年看看手表,已经是六
点十五分了。
于是,一狠心,从后座上拿起一个警灯往车厢顶上一贴,打开警报器,让它刺
耳地鸣叫起来,一边把车驶出等待的长龙队里,照直向仍昂首炫耀着红灯的路口驶
去。不少车主用异样的目光,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心情复杂地目送他远去。
走到电影院小卖部柜台前,郭立明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下午三点多钟的时
候,他就开始不断地看表了。党校五点半开晚饭。他实际上四点半就离开了党校。
从地处近郊的省委党校到身在闹市口的友谊电影院,路的确不近,但不管用什么方
式走,四十分钟足够了。实际上他是打了个出租来的,二十分钟就到了。他一直在
周边有人没人的地方转悠。既不敢在有人的地方多待,也不敢在没人的地方多待。
待在什么样的地方他都心不安,心不定。他希望一秒钟之内六点就到来。他希望一
秒钟之内就见到贡书记。他觉得,现在只有贡书记能救他。假如贡书记再不信任他,
不肯向他伸出救援之手,他这一辈子就算是彻底完了……真的要完了吗?买了一个
妻子最爱吃的生菜牛肉汉堡,又买了一包妻子最爱吃的油炸土豆片,捧着这两样东
西,他忽然颤颤地便咽起来,下意识地:“……为什么要买妻子最爱吃的东西?是
感到自己再也不可能见到她了?比自己小六岁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