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书记-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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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宾馆的研讨会上,你怎么没吭声?”贡开宸问。“我说了……”“你什么说了?
光在一旁敲边鼓哩,正经没怎么好好说。”
“我是不想当着那么多同志的面,跟你争论啊。给你这个现任的书记留点面子。”
潘祥民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开宸,你再认真考虑一下,你把下一步国有经济的改
造归结为资本改造和资本运营,合适吗?资本这玩意儿,历来是有特定含义的,从
老祖宗马克思笔下,它就被界定为一种剥削劳动阶级,制造剩余价值的东西。搞了
几十年的社会主义,我们现在反而把我们所有的经济活动,都归结到这个什么‘资
本运营’上了,你觉得……”贡开宸淡淡地一笑:“没人说‘把我们所有的经济活
动,都归结到这个资本运营上’嘛。但这个‘资本运营’从某种意义上说,的确是
在市场体制下发展壮大企业的重要环节。看来你还是有顾虑……”潘祥民又有些激
动起来:“不是我有顾虑。应该是我们。我们都应该、都必须慎重考虑这样一种政
治后果。”
又扯到“政治后果”。贡开宸觉得这问题暂时不宜再讨论下去了,便只是笑了
笑,没接潘祥民的话茬。见贡开宸一时间突然不说话了,潘祥民也放缓了口气,问
:“是不是我的观念太陈旧?”贡开宸忙说:“不不不。您继续往下说。”潘祥民
往贡开宸跟前挪了一下身子,让自己靠他更近一些,十分诚恳地说道:“其实我也
非常矛盾,非常惭愧,我在K省折腾了这么多年,可以说各种办法都用了,还是没
有能够真正解决国有经济大面积亏损的问题。把这样一个谁也推不动的大象屁股留
给了你,我还有什么脸说你呢……有时我也想,管它呢,管它什么主义,就这么试
一把……也许……还真能把这个大象屁股给推动了?”贡开宸忙笑道:“‘主义’
的问题,还是要管的,这是一个根本问题嘛。必须要管。但是,在一些很具体的问
题上,我们其实可以放松一点,不用想得那么可怕。‘市场’的问题、‘资本运营
’的问题,长期以来,的确是属于资本主义经济学范畴里的东西,是资本家们用来
发展他们经济的利器。但是,假如我们能用它来发展我们的社会主义经济,搞活我
们的国有企业,我们为什么不借它来用一下呢?这两年,我们对‘市场’这个问题
不再感到那么可怕了。那么,对‘资本运营’也应该持同样的态度。什么叫‘资本
运营’?无非就是把资产。资金、资源,再加上劳动力这些个经济要素,让它们在
市场机制中充分运动起来,去争取最大限度的资本增值,让企业盈利,让国家富强,
让勤恳的劳动者过上好日子。这有什么可怕的?如果是好东西,管用的东西,咱们
干吗那么傻,光让资本家用呢?我们用它来为工人农民创造更多的财富,有什么不
好的?再说,这也是个规律性的东西,换一句话说,也就是只要我们搞市场经济,
带上个限制词吧,搞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就得学会资本运作。资本问题,是市场的
核心问题……”
这时,电话铃又响了起来。贡开宸停下,不说了,等潘祥民去接电话。潘祥民
有点烦,挥挥手说道:“不理它。你继续说。”贡开宸只得继续说道:“所以,我
考虑,就得搞一个制约机制……”但电话铃再度响起。贡开宸也有点烦了:“你就
接一下吧,不然,它老闹!”潘祥民拿起电话,一听,不是“内阁总理大臣”打来
的,“……是亚雄公司的几个老总。一早就来过好几个电话了。非要我动用一些老
关系,替他们到银行去搞点贷款……”贡开宸忙问:“亚雄?是省直机关几个退休
老同志搞的那个公司?”潘祥民点点头:“对嘛。他们公司成立的那天,你不也去
表示祝贺了嘛。”贡开宸说:“前几天在一家城市早报上好像还看到他们一个新闻,
说是开始涉足房地产了,搞得挺红火……”潘祥民哼了哼道:“瞎吹。实际潜亏一
千来万。要不,干吗非得拉我去给他们搞贷款?”贡开宸苦笑道:“这些报纸发这
种新闻也不负责任啊。”潘祥民摇摇头道:“现在,有个别媒体的记者,你真没法
说他们,只要有吃有喝有红包,什么都敢替你往出造。真真假假,市场的诚信全让
这帮人手里的那支笔弄乱了。可你怎么管?从这个角度想,新闻立法,还真应该提
到议事日程上了……”贡开宸笑道:“新闻立法可不那么简单,不那么简单哦……”
刚说到这里,电话铃又响了。仍然是亚雄公司的几位老总。潘祥民拿起电话,语调
就有点不客气了:“我跟你们说了,我这会儿有一点事情……”
贡开宸忙低声地对潘祥民:“让他们来吧。我走了……”
潘祥民忙对他做了个手势,让他别急着走,然后对着电话说道:“行。那你们
过来吧。”
放下电话后,潘祥民对贡开宸说:“让你看一场好戏。你让纪委来个同志当监
理。”贡开宸笑道:“干吗?”潘祥民不作正面回答,只是说:“你让他们来个人
就是了。”
省纪委接到贡开宸的电话,自然不敢怠慢,居然派了个副书记直奔潘家。“我
说你们随便来个人就行了,于吗非得大将升帐?”潘祥民笑道。又过了一会儿,外
边传来门铃声,显然是亚雄公司的人到了。潘祥民忙做了个手势,请贡开宸和纪委
的那位副书记进了紧挨客厅的小餐厅,关上门。不一会儿,上大门口接客人的徐世
云便陪着一个七十多岁、西装革履的老人进了客厅。
潘祥民做了个手势,请对方落座,然后问:“……刘总,怎么就你自己来了?
不是说好,跟孙总一块儿来的吗?”那位被称作“刘总”的老同志先把手里提着的
一包东西往茶几脚跟前轻轻一放,然后恭恭敬敬地直起已然坐下的身子,回答道:
“孙总是要来的,都走到半道了,又让公司里的人截回去了。”这时,徐世云来送
茶。刘总谢过后,见徐世云在一旁坐着不走了,便端起景德镇万寿无疆釉下彩茶杯,
尖撮起嘴唇,轻轻吹去漂浮在茶汤上层那些尚未泡开的茶叶,小小地啜了两口;过
了一会儿,见徐世云仍没有回避的意思,便大大咧咧地对徐世云笑道:“小徐,一
会儿,我跟潘书记单独说点事儿。你别见怪。”这位刘总退休前是个副厅局级干部。
当年,潘祥民提到副厅局级时,他早就是个副厅局级了,曾跟潘在一个部门共事多
年,所以敢在潘家直呼“小徐”。只不过后来潘进步快,后劲足,直至省委一把手
的巅峰。用刘总常常苦笑着在众人面前说的那句老话来说,就是“机遇啊,机遇总
是欺负老实巴交的人”,而他这个“老实巴交的人”就一直在副厅局级这道坎儿上
窝着,直至退休。
“小徐”一走,刘总忙关上客厅门,凑到潘祥民跟前,压低了声音说道:“潘
书记,我知道您忙,多余的话,我就不再说了。该说的,上一回我和孙总一块儿来
的时候都已经说了。今天孙总让我来,就是表示一点意思……”一边说,一边把手
里那一小包东西往茶几上一放。“农业银行那头,就有劳潘书记多费心了。贷不出
三千万,有一千五百万也行。亚雄公司等着这点钱救命哩。”
潘祥民指着那一小包东西,问:“你这是……”
刘总马上起身,一边向外走去,一边说道:“嗨嗨嗨,您这回跟小徐办喜事,
都没跟我们打招呼,太见外了嘛。老领导,又是老战友,这么大一档事,也得允许
我们跟您一块高兴高兴。老话说,随喜嘛。一点心意,一点心意。好了好了。您留
步,留步。请回,请回。”说着,便晃动着高大而健硕的身躯,头也不回地逃也似
的走了出去。
潘祥民站下了。这时,徐世云走进客厅,拿起那包东西:“什么呀?怪沉的!”
潘祥民忙叫:“别动!”徐世云不高兴地轻轻放下那东西,说道:“炸药包啊?您
吓唬谁呢!”“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潘祥民说着,便转身去敲敲小餐厅的门。见
贡开宸和省纪委的那位副书记从小餐厅里走出,徐世云笑道:“您二位没走啊?这
是唱的哪一出戏?”贡开宸却笑道:“谁也别沾手啊,请纪委的同志揭宝。世云同
志,家里有剪子吗?快借来一用啊。”潘祥民却叫暂停,让徐世云把娘家“陪嫁”
时带来的那个高级“录像机”拿来,录下当场“揭宝”的场面。徐世云笑嗔道:
“那是‘摄像机’。说八百遍也记不住。”潘祥民忙点头,重复道:“好好好。摄
像机。快去拿来。”
锋利的刀刃小心翼翼地挑开包扎带。包里还有包——一个丝光缎锦匣,流光溢
彩,富贵祥氲。另一个稍显简陋沉稳,是个做成书籍造型的褐色木盒,虽“简陋”,
倒也别致有趣。
打开第一个匣子,徐世云便“哇”地一声叫了起来。匣子里并排放着两只纯金
喜鹊,一只嘴里衔着一枝腊梅,另一只衔的是一枝桃花。两只小鸟外头都有一个椭
圆形的玻璃罩子罩着,还都带一个雕刻精美的泰抽底座。打开第二个木盒,徐世云
居然愣住了。到这时,她才骤然意识到,这里确有一种非炸药包的炸药包成分——
木盒里整整齐齐地放着三十捆人民币。每一捆用红丝带捆着一百张百元大钞。
三十万。再加上那两只金喜鹊。四十万?五十万?
“拿三四十万来换一千五百方的银行贷款,很划得来嘛。贡开宸同志,怎么样,
咱俩怎么分?五五开?六四开?行不行啊?您是省委书记,多拿点……”贡开宸忙
对正在拍摄的徐世云做了个手势,让她别把这种开玩笑的话也摄录了进去。潘祥民
还在长叹:“拿三四十万来换国家的一千五百万。这也是一种资本运营吧?啊?尊
敬的贡书记……”贡开宸有点不太高兴地瞥了老潘一眼,闷闷地说道:“别张冠李
戴。弄懂了再说!”
这时,两位纪委的工作人员却把那位刘总又重新“请”进了潘家客厅。原来,
接到贡书记的电话后,纪委的周书记隐隐觉出今天这出“戏”里可能有名堂,跟副
书记一合计,便派了两位工作人员在门外等着。等这边事情一旦明朗,副书记用手
机跟那两位工作人员一联系,那个刘总刚上了他自己的汽车,他俩便客客气气地走
过来,不等刘总发动着车,其中的一位已然把手伸进车窗,拔下了他的车钥匙,另
一位拉开车门,向他亮出省纪委的工作证,请他下车。
一进客厅,刘总看到自己和孙总的那“一点心意”全被剖白在了茶几上,而现
场站着的居然还有贡书记和省纪委的副书记,他的心便自行轰然塌空,双腿先已打
起了颤,嘴里干苦得又黏又稠,冷汗止不住地濡湿了他保养得相当滋润的脸颊,不
等他惶恐地抬起沉重的眼皮,“这……这……这……”地开口作出何种解释,贡开
宸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桌子上一个茶杯跳了起来,茶汁溅了一地。刘总顿时满脸青
白,两腿一软,便当众跪了下来。纪委的工作人员收拾收拾这些“证物”,带走了
这位刘总。纪委副书记也一起告辞。而后,贡开宸接到了焦来年打来的电话。潘祥
民趁贡开宸接电话的当口,去了趟“卫生间”。而后他又匆匆去厨房里看了看。徐
世云和保姆正在研究晚饭的菜谱。见潘祥民走了进来,徐世云忙问:“谈完了?贡
书记留下吃晚饭吗?我们研究确定了一个菜谱,准备做几道他家乡特色菜。您过一
下目……”潘祥民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他可能马上就要走。前天我让你放到冰箱
冷冻库里收藏着的那M斤特级龙井茶呢?快拿来。”徐世云说:“都快到吃饭时候
了,还走?你留他一下嘛。难得的……”潘祥民很不耐烦地:“快快快……把茶叶
拿来。”
焦来年在电话里告诉贡开宸,刚接到公安厅的报告,已查明被击毙在修小眉家
的那个歹徒的身份了,“案子可能会有重大突破。”潘祥民忙说:“好啊。”贡开
宸说:“这很可能还会带动突破前一个时期杀害原大山子冶金总公司财务部主管言
可言和后来暗害马扬的那两起连环案……公安厅和公安部破案指导小组的几个同志
马上到我那儿去。”潘祥民说:“那我就不留你了。”
贡开宸沉吟了一下,郑重说道:“祥民同志,目前,我们还没完全建立起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