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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新石头记-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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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罢了出门,又坐飞车,到制枪厂去看。这个厂比制衣厂大上十倍都不止,那机器纵棋安置,何止万千。宝玉不觉叹道:“真正大观。”东方法道:“自从舍亲华自立发明了电机无声枪炮之后,政府验过,便把全国应用枪炮,却委与舍亲办理。舍亲是终日研究新法,一经发明之后,都交与我仿造,所以又转委与我。这个厂是要供给全国枪枝枪弹的,所以大些。一切机器都没有什么奥妙,不过过里是本厂自炼钢、铁、铜、铅,送了矿石进来,便成了枪弹出去,较别国的厂家略胜一等罢了。”

宝玉游览一遍,见所有机件,都是灵巧异常,又逐一请教。东方法有问必答,宝玉十分欢喜。看过了,又到一间小小厂房。东方法让到里面帐里坐下。先自巡了一遍,和众工匠问了好些话。艺士对宝玉道:“这是考验厂。一切未曾十分发明的,都到这里试做。做的有了实验,然后另建厂房。”宝玉道:“此刻试做的〔是〕什么呢?”艺士道:“试造的许多种。这几天有一种水靴,只怕可以成巧试验了。”

宝玉正要问什么水靴,东方法已巡毕回来,道:“这件东西实在难,只怕这回做的还不能用。”宝玉道:“请教是什么东西?”东方法道:“家兄忽然发了一个奇想:他是医学专门,要研究一个制造聪明的法子,画了图来,叫做一副小机器。已经造了五个去了,都不合用。此刻又做第六个,只恐还不能用呢!”宝玉道:“在外面也听说贵境大医家要制造聪明,不知这聪明怎能制造?”东方法笑道:“这是家兄的狡狯,故意这么说,以动人听闻的。这聪明是一件无影无踪的东西,如何制造得出来?大抵大的智愚,关乎脑筋的多少。他研究了脑的原质,就把这原质合起来,研了细末,加入药料与及轻清之气,叫人拿来,当闻鼻烟去闻。鼻窍通脑,借着脑中的热气,便成了脑筋,添补在上面,自然思想就富足了。”宝玉道:“这真是奇想天开了。但不知可曾试验过?”东方法道:“就因为他先造了些少,叫一个童子闻,用验脑镜测验,果然见那原质到了筋上,成了一丝脑筋。他才起了劲,要大做起来。”说罢,引宝玉等去看那小机器。原来只有二尺来方的一架,中间除了机轮之外,还嵌着讫多玻璃器具、瓶管杯匣之类,不一而足。东方法指着道:“这个匣是盛药料的。这个瓶是原质的,这个管是纳入清气的,那个管是轮出浊气的。这边轮动是调药,那边机轮动是把清气化入原质里面的。”宝玉只是啧啧称奇。

艺士又指旁边一处道:“这就是做水靴的。”宝玉道:“我方才要请教,这水靴有甚用处?”艺士道:“穿了这靴,可在水面行走,并且行的甚快。”宝玉看时,那里是靴,可水面行走,并且行的甚快。”宝玉看时,那里是靴,却是两艘平底小船。七寸来宽,二尺来长,用白金做的船壳,里面无数的小机轮,中间有一个空处,恰是一只脚位大小。上面装上可及膝,扣紧了上面,水自不能灌进里面。机轮鼓动,在水面上,不烦举步,自能前进。前回做好试验过,因为转弯回头不大灵动,所以重新改良的。”

宝玉看见旁边一辆飞车,在那里装配,因问道:“飞车久已有验的了,不知为甚还在这里安配?”东方法道:“这是新近试做的,飞行极速。打算飞升起来,便赶着太阳走。譬如今天正午飞起,便往西依着太阳轨道去,一路赶着太阳都是正午,到明天正午仍回到此地。”宝玉吐舌道:“竟是一昼夜环绕地球一周了。”老少年笑道:“这个车落成之后,我赠一个佳名。”东方法道:“请教什么佳名?”老少年不慌不忙,说出个名字来。

要知说的何名,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回 论竞争闲谈党派 借农桑引出军操

却说东方法问老少年送个什么名字,老少年道:“《山海经》‘夸父与日逐走’,这个车既是要赶着太阳走,倒可以叫做‘夸父车’。”东方法道:“这是断章取义。这一句的下文,那夸父并逐不到日的。我这个却要逐得到。如何好叫‘夸父车’呢?”老少年道:“李峤诗:‘苍龙遥逐日,紫燕回追风。’就叫‘苍龙’车也好。”东方法道:“这是咏马诗,如何扯到车上来呢?”宝玉道:“张文成《释迦像碑》:‘骥从东道,方申逐日之功。鹏举北溟,皆戢摩霄之翼。’不如叫个‘东骥’罢。”东方法笑道:“猎了一个鹏还不够,还想猎第二个么?”面说笑议论,正要再到别厂去看,忽听得半空中吼了三声锺,已交酉初工了。众工匠鱼贯而出。东方法便让宝玉等上车,仍旧驶回客座,便留夜饭,开了客房留宿,以便明日再看各厂。从此宝玉在工厂耽搁了两三天,纵观各种鬼斧神工的制造,不住的啧啧称义,深幸开了许多见识,不负此游。

忽然一天,多艺士拿了一张报纸,笑嘻嘻的走来道:“原来你们打了海底猎,回来还进贡呢。”老少年道:“怎么报上有了么?”艺士递了报纸过来。老少年和宝玉一同观看,只见上面一条,标题是“记君德”三个字。底下刻着:

某月日,内阁抄奉上论:本日览某某等启,并进呈冰貂裘一袭,浮珊瑚十枝,寒翠石十座。据称得自南极,冰貂虽于冰地御久亦温,瑚石溽暑置之而凉,验之瑚石良然。惟是卿等冒万险而获此,除分博物、动物两院外,不自置用,而以归之于朕,朕受之亦复何安?使卿等获亿兆京垓之貂,缀为裘以衣被天下,朕亦何妨受此!今天下皆无而使朕独有,屺吾民皆不畏寒而朕独畏寒乎?朕倘受而衣之,更何颜以对诸臣民?瑚石亦然。然竟拒而不纳,未免有负卿当相爱之盛心,爰命玉人,截取翠石一角,留朕案头,以为卿等其仍以分置博物院中,俾与我国民同增闻见。朕亦与有荣幸焉,钦此。

宝玉看了,不觉心中暗暗嗟叹道:有这样的皇帝,怪不得他们情愿专制了。而且那上谕的措词,何等谦抑!除了一个朕字,几几乎看火出上谕来。足见这里是君民一德的盛治了。据此看来,果然立宪、共和也及不到他。

宝玉正呆呆的想着出神,忽听得老少年道:“珊瑚、翠石都安置好了,我们可以去看了。”宝玉看那报纸时,果然刊了布告出来。便问老少年道:“我们几时去呢?”我少年道:“这里都看遍了,就可以去得。”宝玉道:“那么说,今天就走罢。”艺士道:“不知可还是坐飞车去?”宝玉道:“天气热得狠,还是隧车风凉些。”艺士道:“隧车今天赶不到了,路上又要耽搁一宿,不如明天走罢。明天早上动身,恰去赶到那里。”老少年、宝玉一齐称是。当日又看了几种小巧玲珑的机器。

夜来无事,便在园里散坐乘凉。宝玉夸说各种机器,便在园里散坐乘凉。宝玉夸说各种机器,艺士道:“我们日夕研究,不过略有所得。只恐怕被别人争了先着,每年必派人到外国去,查考他们各种器械,幸而还不曾落后。”宝玉道:“外国便不曾到过,然而他们输入中国的,心曾略为见过一二,何尝及到这个来?”老少年道:“说来也好笑,去年一个朋友到美洲去,回来带了一张照片。照的是他们那里的空中飞艇。那照片,照的是一片黑影,分不出颜色,倒也罢了,那飞艇的款式更是可笑!艇的上面装上一个式的轻气球,卧放在艇上,艇的两旁装了四个翅式的帆篷。看他样子,全靠气球上升,飞驶也要仗风力。听说他们拿到会场上赛会呢!”艺士叹道:“这也难怪,他们的识程度只有这点。譬如我们百年前头要想腾空,还不是仗气球么?就是我们五十年前的飞车,虽不仗气球,然而还是取象于鸟。不是回碰坏了一辆,闹了事,只怕到今日我们也还不知改良呢!”宝玉道:“常听人说,没有党派,就没有竟争;没有竞争,就没有进步。贵境上下一心,自然没有党派了,何以进步又如此之速呢?”东方法道:“那是不相干的人不要好的话。处处要有人和他比较,才肯用心。没有人和他比较,就不肯用心。所以要靠竞争,才有进步。不知就是没有竞争,只要时时存了个不自足的心,何尝没有进步呢!并且,我们何尝没有党派,不过党派不在自己家里罢了。”宝玉诧道:“不在自己家里,却在那里呢?”东方法道:“我们自己本国人联成了一党,那不同党派的,自然是外国了。若要竞争,便和外国人竞争,何尝没有竞争呢?可笑近来的人,开口便说同胞,闭口也说同胞,却在同胞当中分出多少党派,互相政击,甚至互相诟骂。遇了知道自重的,不和他较量;他看见人家不理他,便是攻及人家么德,讧及人家隐事,自鸣得意。这种真是小人之尤,狗不若的东西。靠了这种党派,要求竞争进步,不过多两个小人罢了!有什么进步呢?我们自家合了全国,联了一党,和外国人竞争,那党派不更大?竞争不更烈?进步不更速么?至于本国的人。何尝没有意见不对的?但是遇了意见不对地方,彼此都互相讨论,大家剖腹的商量,务求归于一致,方才罢手。从来没有看见别人的宗旨和自家不对,便恣行攻击那种野蛮暴戾的举动。”

宝玉叹道:“所以能够上下一心,臻此盛治,未尝不自和气中来。”又问道:“昨天看见贵厂的总机器,炉子烧的是地火。我忽然想起一件来,还要请教。那飞车和水底船,与及舢舨之类,又不见烧煤,是烧什么的呢?”东方法道:“种机器只第一次用时,要烧一回火,蒸来气出,连动了机器,生出了电火,从此就借电火蒸气。蒸出气来。仍是连动器,机器仍能发出电火。所就周复始,生生不已,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了。此刻我们厂里,也打算改良,要用电火了。”宝玉道:“炉子里用的地火不亮,何以点灯的又那么亮呢?”东方法道:“那是灯头上配置好了化学药料的;没有药料,一样的不亮。”谈谈说说,夜色已深,方才安歇。一宿无话。

次日早起,老少人和宝玉过东方法、多葑士,雇了隧车,到中部文字区而去。傍晚时候到了,出了隧道,到了博物院,见士接着相见。寒暄已毕,见士道:“二位从那里来?可曾回去过?”老少年道:“在智字区看了几天工厂。昨天看见贵院的布告,知道珊瑚等都安置好了,特地来看大才的布置。还没有回去过呢!”见士道:“二位冒了万险取来,区区的布置又何足道?前天述起有信来,问二位的踪迹。说政府里又赠了头等牌,请二位去领受呢。”宝玉道:“奖牌的使者,不知可是等着?要是等着,我们倒可耽阁,要快点回去,免累得人家老等。”见士道:“述起己代领下了,慢慢的不要紧。二位要看珊瑚,请去看看,再来请用晚饭罢。”

说罢起身,引二人出了客座,到了宝藏。只见珊瑚林旁边,已盖了一间大厂房,把那五色缤纷透明的合抱大珊瑚,都种在厂房里面。未曾走近,已觉得寒气森森。那海鳅就架在珊瑚树上,或高或低,盘旋折的装起来大有夭矫欲动之势。宝玉道:“这个布置,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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