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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论太子妃的倒掉-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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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后面还屈膝半跪着的闺秀们道:“都起身吧。”

司马煜还傻乎乎的盯着人家姑娘。皇后确定,要不是她拦截得快,他手绝对已经摸到阿狸脸上去了。

大庭广众之下被他这么盯着,也就阿狸大方稳重,纵然眼圈都红了,却连动都没动一下。换个性格清高强硬些的,只怕就转身回避了,那时候看他还有什么脸。

就对司马煜道:“我瞧着你来的急,是有什么事?”

一面说,就用指甲在司马煜手腕上一掐。

司马煜还是有些迟钝,皇后自觉掐得重,他却连眉都没皱一下。倒也终于回过神来,答道:“去看太后。”

皇后就笑道:“那还不快去。”

“哦……”司马煜又看了阿狸一眼,却也没多说什么,转而问道,“阿秀去不去?”

庾秀懒洋洋的,便不热切,“已经去过了。”

司马煜也不再问,与皇后辞行。目光不觉瞟过阿狸,又迟疑了片刻,才转身走了。

54只如初见(六)

司马煜身影走远了,阿狸才终于能透得过气来。

她没料到就这么跟司马煜对面碰上了。那一瞬间毫无准备的砸过来,她几乎就要措手不及。

幸好她已经习惯了克制,没有做出逾礼的举止。

只在再次起步前,不由自主的又去寻他的背影。

就是这么巧,司马煜也在这个时候回过头来。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目光也依旧那么淡漠和无动于衷,可是望过来了便不再移开。

阿狸不由就想,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这样与她对望的?

是对一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的好奇吗?

可是她不是啊。她那么清楚的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是那种几乎再也承担不住的、沉重的、盈满将溢的喜欢,积攒了三番生死别离的喜欢。

每一回都是她丢下他死去了。可是她也并不比他更幸运一些。因为他无论怎么沉痛都终会忘记,可是她却服刑一般,全部都得记得。

这可真是……报应啊。

姑娘们已经随着皇后走了,谢清如推了推阿狸,小声道:“阿姊。”

阿狸才回过头来,跟上她们的脚步。

皇后略侧身望了望,眉眼含笑,慈祥的对她伸出手来,阿狸只能追上前去,走在她身旁。

皇后拉住了阿狸的手。

终于不用担心儿子的性取向了,此刻皇后看阿狸是怎么看怎么好。她忽然就想起当年第一次听说的阿狸时,阿狸做的事——似乎是替沈家某个受欺负的子侄撑腰来着。再去琢磨崔琛的事,感受就大不相同了。

这姑娘怜悯弱小,不畏强_暴——皇后想,这真是难得的品质。而且处事坦率直接,没太多心机,呆萌呆萌的,倒不怕她算计了阿尨。

可以纳入考虑。

就笑问道:“你阿娘今日进上来的荷包很是精巧,听说是你亲手做的?”

阿狸点头称是。

皇后便道:“好巧的手。平日里在家都爱做些什么?”

阿狸道:“不过陪阿娘做做针线,偶尔也陪弟妹们读书玩耍。”

“你是长女?”

“是。”

看来还很会照顾人,皇后想。她觉得很满意。她家阿尨可不就跟个孩子似的?正需要这样的姑娘替他打理。

那边司马煜已到了院门处,再一次停住脚步,回过头来。

皇后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阿狸。

阿狸陪在她的身旁,默不作声,却显然也有些心不在焉了。

她垂了睫毛掩饰飘忽的目光,裙上宫绦却乱了,碎玉叮当作响。

长风渡水,波光粼粼。有石桥如带,绿柳如绦,粉紫金绿的菊花。却依旧不能分散她的神思。阿狸终究还是不由自主的回望了。

两个孩子就这么远远的对望着。某个时刻,浊浪平复,银汉清浅,在漫长的等待之后,鸟雀翔集。那迢迢与皎皎的星辰终于再一度相会。

令人忍不住就想成全。

年轻真好啊,皇后想。便也不提点她的失态,只拍了拍她的手,笑着牵了她走远。

这一天皇后心情很好。傍晚司马煜来看她时,她久违的再次体会到以往看见儿子时单纯的欢喜。

——终于不用再为青春叛逆期少年乱七八糟的事故糟心了,她儿子还是喜欢女人的,撒花!

“留下用饭吧。”皇后特地嘱咐人加了几道司马煜爱吃的菜。

司马煜被他阿娘慈祥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

“是。阿娘今日有什么喜事吗?”就像他阿娘替他的青春期担忧似的,他也很怕他阿娘提前进了更年期,“心情这么好。”

“我能有什么喜事?”皇后笑吟吟的,“有喜事也是你的。”

司马煜的喜事还能有什么?

往日里他并不介意听他阿娘唠叨几句,今日却不知怎么的就有些烦闷。只默不作声。

皇后也知道他素来不太喜欢听这些,但当娘的总是忍不住为这件事操心的,“你也不小了,眼见就要十六。明年说什么都得大婚了。我和你阿爹还是想听听你的意思,太子妃你想娶个什么样的?”

“随便。”司马煜还是那句话,“阿爹阿娘做主就成。”

儿子大了,皇后忍不住感慨。当年攀在她膝盖上讨饶的孩子,如今已经比她还要高了。当年自以为聪明的胡闹着,一双得意的眼睛却什么都炫耀出来的孩子,如今心思已经深得像海,想瞒着你时你探都探不到底。

皇后拖了只隐囊来靠着,仰头望着司马煜的眼睛——敢跟阿娘藏心事了,真是欠管教啊。

“你阿婆很喜欢庾秀。”

司马煜眉头果然就皱了皱,十分不赞同的瞪回来,“庾家的不行。”

皇后当然知道庾家的不行。就笑着,不紧不慢的啜了口茶茗。

“谢娘是太傅的女儿,门第相当。其人秀外慧中,知书达理——”

“太小了,还是个黄毛丫头。”

在皇后看来,这个理由有些勉强,谢清如十三岁,豆蔻之年,正是待字的时候。

“何贞呢?家门清远,姿容清丽——”

“病怏怏的。”

“刘少君呢?”性情沉静,年龄相当,也没什么傲娇病弱情态。这个总没得挑了吧!

“性格太闷。”

“你到底想娶个什么样的?”

“……随便。”

皇后:你妹!

但这也是早料到了的。皇后笑望着司马煜,终于把杀手锏拿了出来,“王琳呢?”

司马煜略有些闪神,在自己似乎都还没回味过来的时候,已经强硬的回绝,“太丑了,我不要。”

皇后这一次是真的吃了一惊,“丑?”谢、庾、刘几个姑娘都以美貌见长,就算与她们比,阿狸也是不差的。

而且司马煜若真觉得人家丑,做什么连眼神都移不开。那一步三回首的情态,就算是两情相许的夫妻也少有这么眷恋缱绻的。

那个时候他眼睛里分明就写满了想要,连旁的人都看不见了。

她早知道自己儿子不靠谱,但还是诧异于他不靠谱的程度,竟连喜不喜欢自己都分不清吗?

“反正我不要。”司马煜语气激烈,“谁都行,就这个人,我不要。”

“真不要?”

“不要。”

“一点都不喜欢?”

司马煜噎住了。

他说不出话来,大概连思考都不能,就这么空茫的睁大眼睛望着皇后。魇住了一般。

皇后也稍微有些怕了,抬手去拍他的肩膀。司马煜回过神来,像是怕皇后再发问一般,转身逃一般的跑掉了。

司马煜回了东宫,直接进了寝殿,蒙上头睡觉。宫女太监们进殿伺候他饮食洗漱,他不想说话,直接从床上捡了枕头丢出去。

外间乱七八糟响了一阵子,终于安静下来。

华灯初上时,帷子外面有太医轻声见礼,说是奉皇命而来。司马煜不答话,他们便轻手轻脚的急趋而入,在床边跪下来请脉。

司马煜仄仄的把手腕递出去。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太累了,需要好好歇一歇。

不知过了多久,太医退下去了。外间天色沉黑,凉风起时,有秋虫清寥的鸣叫起来。

司马煜望着帷帐外跳跃的烛火,渐渐睡意朦胧。

那烛火落在薄透的轻纱上,氤氲成一片,就像细雨中满林的杏花次第绽放了。

那杏花满林里,少女纱衣凉薄,垫了脚去攀折枝头。秀发漆黑如云垂坠,薄袖承露滑下,露出雪白的一段手臂。

漫天的雨水打落下来,就像流玉亭里水雾缭绕的热汤,将人暖暖的浸透了。

柔软,细腻。

有粘腻而甜美的喘息响在脑海中,像是温热的海浪汹涌而起。他急迫渴切的收紧了手臂。

起伏的**堆雪一般,黑发散开了,荇藻似的凌乱在身下。

海浪涨满又退下去。只剩暖洋洋、懒洋洋的餍足。

他小心的抱着怀里的姑娘,手指轻轻的抚开她额前的垂发——他想,这一次自己是能看清的。他略微有些焦灼了。

一定能看清的。

——那是一双沉静的,仿佛在流泪的眼睛。

他情不自禁的去亲吻,他想要问,为什么要哭。他这么喜欢她,会一辈子对她好的。

“别哭。”他轻声叫着她的名字。可是那两个字像是从他生命中抹去了一般,明明知道,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声来。

他确实记得她的名字。他记得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问过的。

他努力的想要说出来。

只有两个字而已,怎么会那么沉。就像西山残垣上倒下的石碑,仿佛一旦揭开了,便是无尽的,再不能卸下的往事。

55花好月圆(一)

司马煜心情很不好。

他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个梦,可惜醒了之后全忘了。

但基本的常识他还能判断出来——那是一个十分香艳的梦,证据就是此刻寝宫里女孩子们服侍他起床,收拾了被褥后,看他时的那种含了羞涩的,又躲闪又频繁荡过来的微妙目光。

随着他年纪渐长,来自漂亮女人和男人的类似的目光越来越多,司马煜早熟视无睹。

这一天与往常唯一的不同之处,只是他对自己的身体也多了一份好奇。

皇宫里某方面的启蒙教育很及时,对这种事他十分坦然,并不觉得有什么羞惭和难言。因此他只是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烦闷,熟睡后的神清气爽,和初醒时一点未消除的懒散,在一众人或者如水或者如火的目光围观下,吩咐备水沐浴。

泡在热水里的感觉很舒坦,司马煜张开手臂靠在木桶沿上。

常年锻炼,他的身材很好,手臂修长,肌肉结实,胸膛宽厚。朦胧水汽里,他明明意态懒散着,却又像一只凶猛的鹰隼展开了羽翼。

剥去贵族闲雅衣装修饰出的温文含蓄,少年身上有一种赤_裸的饱含力道的美。那风流与传言中不同,令人面红耳赤。一旁服侍的女孩子们都有些心神动荡。

对少年皇子身边的宫女而言,这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机会。

事实上本朝每一个太子在迎娶太子妃之前都已经有了庶子。如果不是司马煜太迟钝,詹事府选送来的宫女现在大概已经有人先于太子妃,在东宫里有了名分。

一步登天的机会就在面前,少有人不会心动。

但是没有人能弄明白太子心里究竟有些什么弯弯道道。就算是从小服侍他的忠仆,幸运的躲过了他全部闲来无事的、或者刻意令人丢饭碗的整蛊,不时从他哪里得到赏赐和褒奖,也没有一个敢说真正明白他的喜好。

但这个人确实有自己的喜好,并且他的喜好明确又顽固。

当他不喜欢一样食物时,哪怕你饿他一天再端过来,他也绝对不会碰一下。但是就算他喜欢,他也未必肯吃——他好像连喜欢的食物也要分成玩赏的和实用的。

之于女人也是一样,他不吝于欣赏和发现。似乎还很乐于观察,但让他有冲动,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詹事府送来教他人事的宫女也曾试图挑逗他,在朦胧灯火下当着他的面脱去原本就不怎么蔽体的纱衣,露出丰腴性感的肌体。彼时他就安静在一旁看着,虚心并且细致,简直可以称得上饶有趣味。

可是当那宫女将衣服脱尽了,上前宽解他的腰带时,他十分明确的说了一句不君子的话,“别碰我,站远点。”

——他只是好奇,求知欲驱使他想要看。恰好有人免费大放送,他就顺便看了。

看了还不想负责。那宫女白赔了名声,被送走时目光有多哀怨,东宫的姑娘们至今记忆犹深。

此乃前车之鉴。

太子面皮虽好,但真心不是她们可以交托的良人。纵然是摆在面前的金山,也不是谁都能染指的。

而司马煜完全不把女孩子们的心事放在眼里。

因为他在回忆前一夜的梦。

他知道那梦里必然有一个女孩子令他心动。她必然就是说起太子妃时令他憧憬的人。可是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所回忆的全是之前看到过的,绣在锦屏上的图案。他想,究竟是怎样的姑娘,可以让他愿意去做出那么……那么不自然的事?

他心神散漫的,不那么在意的搜索着。

直到在清晨浮动着的似梦似醒的雾气里,他意识到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面孔,其实全部都是同一个人。

司马煜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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