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吃三国-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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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个东西,只怕他们也吃不了几天了!灾民都那么漫山遍野、刨地三尺地去挖——地里的红薯再多,也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吃光的……”司马懿低头看着那握在掌心的红薯,仍是淡淡然地说着,眼角却有清泪缓缓静流而下。
曹丕脸上的表情愈发地不安起来,他的龙床御座上就像插了一根根尖利的钢针,扎得他坐也不是、卧也不宁。
这时,陈群却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司马仆射,这河南百姓也算是比较幸运的了。当年群雄割据、中原淆乱之际,他们那时连草根、树皮、白蒜土都要又挖又刨地弄来啃吃……现在,他们手头还有红薯充饥,应该也不错了……”
曹丕听了,更加啼笑皆非。他一咬牙根,龙颜一凝,慢慢开口了:“朕应天受命、开国抚民,岂能坐视天下饥民嗷嗷待哺?唉……司马爱卿、陈爱卿,前几日辛毗、桓范也都找到朕泣诉过民之疾苦了!朕反复思量,已经决定,今年暂时只从朔方迁徙三万军户、士家前来京畿安家落户。这个底线,朕是绝对不能退让了!”
司马懿微一沉吟,转过头去与陈群交换了一下眼色,一齐深深叩下头去:“陛下心系饥民、仁如尧舜、恩泽四海,实在是圣明之极!臣等代豫州、司州等万千士民深深谢过陛下的无上隆恩了!”
曹丕听到他俩这般说来,脸上这才流露出了一股由衷的兴奋之情。他大袖一摆,端正了身形,展颜笑道:“朕也是儒门出身的天之骄子,岂不懂得荀子‘爱民而安,好士而荣’的至理名箴?陈爱卿、司马爱卿,朕还知道你们一直在为筹措南征军饷而暗暗焦急。你们放心,朕已经亲自给你们筹到了数十万石军粮,不久便会拨到太仓里来的。”
陈群和司马懿一听,不禁面面相觑:这位陛下还当真有些门道,他能从哪里一下就筹措得到数十万石军粮?……
偏殿中静了片刻,曹丕又从御案上拿起厚厚一叠奏折来,握在掌中,眉头微皱,神色凝重,徐徐开口而道:“对了,还有一件棘手之事,朕须得与二位爱卿商议一下。御史台那边,华歆大夫递来了一班监察御史的联名弹劾表,他们弹劾的竟是太尉贾诩——认为是贾太尉失职失德而导致河南天降蝗灾、凉州出现‘青虹贯日’之凶象的,所以,贾太尉应该引咎辞职……”
司马懿二人听了,都是暗吃一惊:按照前朝制度,“三公”之位虽隆,但若逢“天、地、人”出现灾异之象,则必当代君受过、引咎辞职。而且,这种因灾异而策免“三公”之制,还有一种特定的对应关系:太尉之职掌天,所以若有天变、天旱、日食、蝗灾等灾异,太尉则必被退职;司空之职主地,所以若有地震、山崩、洪水等灾异,司空则必被退职;司徒之职涉及人事,所以若有瘟疫、妖异、民变等灾象,司徒则必被退职。而此番御史大夫华歆,很显然就是根据这一制度惯例来纠集手下联名弹劾贾诩的。
“……两位爱卿亦是通晓典章礼法之宿儒,朕对华大夫和诸位御史的这些弹劾表当如何处置,不如二位有何建议?”曹丕双目缓缓抬起,亮若闪电地正视着他俩。
司马懿侧眼瞟了瞟坐在自己左侧的陈群。陈群身为尚书令,依照官秩顺序,他自然是应当先行回答这一问题的。他双眉一垂,敛色而道:“这个……启奏陛下:以天降蝗灾、‘青虹贯日’之凶象而归咎策免当朝太尉,似乎乃是古之典制,本不该违逆。但是贾太尉又于我大魏有辅国翼戴之不朽功勋,仿佛亦可法外加恩、不可轻斥……这实在是左右为难之事,微臣也不敢妄议。”他口头这么说道,其实心里是清楚的:御史大夫华歆一向不服贾诩以西凉寒士之身而位居其上,总是怀有“拉他下马,取而代之”的阴晦私意,如今终于逮到了“天降蝗灾”“青虹贯日”机会,他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了——华歆为人之执拗横蛮、狂妄自大,陈群也是晓得的,也不好前去招惹。而且陈群素来喜好“浮光游移”,不愿得罪朝中任何一方——他身处华、贾交争之际,却仍是和往常一样抽身而出、站到彼岸,不去趟那一蹚浑水。
“那么,司马爱卿,你的意见呢?”曹丕将灼灼的目光缓缓投射向了司马懿。
司马懿猛一咬牙,双袖一拱,面色一正,郑重答道:“陛下,请恕微臣直言:微臣毫不赞成华大夫和诸位御史的这般做法!溯本究源,因天地灾异而归咎策免三公之制,本就是前汉庸主成帝刘骜之时,为避君之谬而归咎于臣的鄙陋之举,如同‘掩耳盗铃’‘讳疾忌医’,不足为法。如今陛下德比尧舜、应天受命、吏治焕然、四海澄清,更当革故鼎新、建纲立纪以垂范万世!
“陛下您不是念念以一代圣君汉文帝为楷模吗?汉文帝曾言:‘天生万民而为之置君以养治之。人主不德、布政不均,则天示之灾,以戒不治。’而上古大帝商汤当年为民祈雨之时亦曾有言:‘余一人有罪而勿及万夫,万夫有罪而在余一人,勿因一人之不敏而使上苍鬼神殃民之命。’陛下何不依汉文帝、商汤君之箴言而革除弊制、毅然行之?届时,天下臣民将无不心悦诚服!”
曹丕听了,静静地坐在那里,脸色忽明忽暗,半晌没有吭声。
司马懿知道要曹丕这样一个虚荣心极重的人像汉文帝那样“归咎于己而勿移于人”,实在是有些困难,但因一时蝗灾与“青虹贯日”之天象便策免责退贾诩,又实在是有失公允,他只得硬起头皮继续苦口婆心地向曹丕奏道:“陛下……因灾异而策免责退‘三公’,此例不可妄开啊!天地之灾时有发生,谁能销之无余?商汤之世尚有大旱之灾,又何况今日之世乎?贾太尉今日被免,难保钟司徒、王司空等人他日亦不会被免……可是,他们都是在当年东宫立嗣之争中全力拥戴您的元老重臣啊!您岂会忍心借着缥缈幽远之灾异邪说便将他们驱出庙堂?此举实乃令亲者痛而仇者快啊!真不知孙权、刘备他们若是闻知贾太尉被免职退位一事该会何等地狂喜雀跃!况且南征之役若兴,京都后方却无贾太尉、钟司徒、王司空等元老重臣坐镇抚定,陛下难免会有后顾之忧啊……”
听到这里,陈群也不得不为之慨然动容了:“陛下,听了司马仆射一席话,微臣甚是折服。关于因一时天灾责退贾太尉一事,确是失之于苛,有请陛下三思啊。”
曹丕默然良久,终于缓缓开口而道:“唔……既然二位爱卿都为我大魏基业永固而如此忧深思远,朕又岂会顾惜区区颜面乎?待会儿下来后,朕会降下亲笔手诏给御史台那边的‘灾异之作,以谴元首,而归过股肱,岂禹、汤罪己之义乎?其令百官各虔厥职,后有天地之眚(shěng,灾异),勿复劾三公。’两位爱卿以为如何?”
司马懿与陈群齐齐在座席上叩下头来,以额触地,久久不起,恭然赞道:“陛下‘见善如在已,从谏若顺流’,实乃圣明仁慈之君,臣等敬服。”
曹丕脸上的笑意一现即隐,双眉微微一蹙:“不过,华大夫那个人,最是喜欢固执己见的了,他若是一时赌起气来,只怕也有些难办……”
司马懿这时方才仰起头来看着曹丕,款款答道:“陛下,依微臣之见:华大夫此人亦并非如陛下所言,就真的胆敢圣谕面前妄加违逆,他素与司隶校尉董昭大人交好,您可派董大人前去他处代君宣诏,他自然就不会当场失态发作了。
“其实,华大夫也是如俗谚所讲的‘走到哪座山,就唱哪支歌’的圆通之士,您若真是担心他会一味蛮闹,不如将他平调到司徒之职,与钟大人调换一下位置瞧一瞧:微臣保证他日后必定再也对此无话可说……”
曹丕听完之后,眉头不禁徐徐舒展开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3卷赤壁暗战,司马懿阴了曹操一把第26章埋首庶务,笼络人心第188节谁才能坐得稳这江山?
洛阳城东的董卓太师府邸旧址之上,正是朝廷为贾诩建的太尉府。
其实,朝廷里那些由汉入魏的世家豪族们,对出身孤寒、深居简出、私交甚窄的贾诩是相当疏远与排斥的。否则,他是不会被工部安排到董卓府邸旧址上建宅立户的。其他几位与他平级的公卿重臣们的府邸选址是多么体面啊:御史大夫华歆是在汉末鸿儒荀爽的司空府遗址上建房起屋的,司徒钟繇是在汉末大贤皇甫嵩的征西将军府遗址上起建院宅的,司空王朗也是在王允的司徒府遗址上重修宅第的——而贵为三公之首的贾诩太尉却被定在董卓的太师府旧址上起造房邸。
司马懿也曾为这事儿和主管工部的度支尚书陈矫和底下谈起过——陈矫答复说:选择董卓府邸旧址给贾诩建宅立户,是皇宫内廷与尚书令陈群共同的意思,他只是依令办事。听了此话,司马懿心底不禁“咯噔”一跳:原来这是当今陛下在借这个事儿暗暗“敲打”贾诩啊!他就是想让贾诩明白:你在我大魏一朝是没有什么名望基础的,虽然你对我个人有翼戴元勋,但你在我和朝廷众卿面前却始终端不起什么架子来!看吧,别人个个都在挤兑你,只有我曹丕能让你安享尊荣,所以你在殿堂的太尉之座上一定要识趣!
想到此处,司马懿就觉心头微微发冷:当今陛下封拜贾诩为太尉,果然如张春华所言,是为了向天下臣民展示自己“渊源海阔”的恢宏大度。若是他真的倚重信任贾太尉,当华歆以“天降蝗灾”“青虹贯日”之凶象为借口抨击贾太尉时,他又何必向自己与陈群咨询什么“处置之方”?自古君王最薄情,果然不是一句空话!
他就这么一边想着,一边被前面引路的贾府仆人带进了后花园。一侧头间,司马懿瞥见了那棵参天大树掩映下的绿竹圆亭居然还完好无损地立在那里。只是那一根根竹柱都已被年复一年的风霜吹得微微枯黄了。一瞬间,司马懿眼中晶光流转,思绪万千:二十五年前,他在这绿竹圆亭之中奋不顾身救护貂蝉的一幕幕情景,犹如灼灼电光般掠过他的脑际……那时候的自己,为了一念之仁,热血之忱,亦能舍生忘死、无畏无惧啊!那一股直冲牛斗的凛凛锐气,真是让自己魂牵梦萦!然而,如今的自己却只能像收藏梦想,将自己所有的锋芒、所有的锐气都悄悄地内敛于心、积淀于心,让它们静静地潜埋着,久久地等待着喷薄而出的那一天!自己没有了当年的畅快淋漓,而有了如今的劲气内敛;自己没有了当年的天真烂漫,而有了如今的深沉厚重……眼前亭犹如此、树犹如此,而自己却如静水深流、移性易心,怎能不为之暗暗唏嘘感慨?
“司马老爷,您……”那个贾府仆人见到司马懿突然望着那座绿竹圆亭止步不前,不禁深感诧异,急忙向他唤了一声。
“哦……太尉府里的这片百花圃,还有这座绿竹亭看起来蛮不错啊!”司马懿定了定神,假意漫步徜徉起来,“你且让本座在此稍稍欣赏一会儿。”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却在脑海里联想起了这座绿竹圆亭的旧主人——董卓。董卓是最先掀开后汉末年群雄逐鹿第一幕大戏的枭雄。就是他,让盛极一时的大汉王朝从中枢到地方都一齐陷入了重重混乱。在他以前,“黄巾之乱”已被渐渐平息,“阉丑之患”已被何进手下的劲卒们荡平——大汉王朝正从最后的关头中慢慢缓过气来:以杨彪、王允、皇甫嵩、荀爽等儒林清流与名门世家组成的强大势力正尽量使国家稳定下来。然而,董卓这个不脱草莽习气的西凉枭雄一头闯进了洛阳京都,把一切都改变了:他废君而立威、滥杀而行恶、专权而独断,把汉室的中枢和地方全都搞乱了!
在这一场纷扰混乱之中,董卓一步登上了太师之位,成为了当时汉室的头号权臣。然而,坐到那个头号权臣的宝座上,董卓才发现自己坐上的是一盆炭火:朝野上下、京畿内外,一下涌起了无数的敌人。他想去拉拢那些儒林清流、名门世族,却发现他们总是和自己若即若离。他想杀尽这些儒林清流、世族名士,却又害怕自己承受不起他们的反噬之力——董卓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孤立,开始强烈地不安起来!
大汉王朝的崩溃,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天下强者的野心犹如雨后野草一般疯狂蔓延起来!在权威崩塌、秩序失衡之际,很难有人以一己之力压住野心、贪婪、背叛的横行无忌。董卓面临的挑战与压力是汉献帝的千万倍。
他要阻止敌人的野心,也要阻止部下的野心,同时他更清楚这野心正是他的胜利所唤醒的。于是,他退却了——企图迁都长安,背靠凉州以自保。这时,关东十八路讨董诸侯当中,只有曹操一语戳破了董卓的外强中干:“举义兵以诛暴乱,大众已合,诸君何疑?向使董卓倚王室、据洛阳,东向以临天下,虽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