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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金钗布裙-第18章

小说: 金钗布裙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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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未出嫁女孩子,点的时候绝不好意思碰着自己的ru房,就是接近的一圈,都不好意思的,手臂不由自主的一紧,手掌就总是往上抬些,要点在在心口略上方、锁骨之下。那京城名角顾念着表达小家子女孩的羞涩,想当然耳,手往下垂些,点在小腹偏上、胸口偏下那一点儿,双乳之间靠下方,从没人挑过他这毛病,但同蝶笑花一比。蝶笑花是个大方可爱、不失黄花身段的俏闺女,那京城名角却似个生过孩子的小家媳妇。

登时那京城名角就羞跑了,埋起头来又学了三年,才敢再露脸,却再不来锦城了。从此天下说小花旦,必提蝶笑花。

锣鼓已响,挑帘幕是《珠帘寨》的“求情发兵”一折,二皇娘当家话事、大摆威风,掌堂的还在外头风口上望穿秋水,猛见第一个腿快的孩子,奔来到:“来了来了!”后头好些人,殷勤引来一匹马,马上端坐的正是蝶笑花。

他会骑马,蓄的马必是名种,这一匹,叫“菊花青”,青色毛片上点点的白花旋,胸阔眼大,举步平稳,仪容俊美,蝶笑花着件乌黑斗篷,掩了他全身,长长拖到蹬下,直露出他一张绝色的脸,只有双手拢来那么大,苍白疲倦。

一群人,有的接缰、有的抱蹬,一团火的把蝶笑花接了下来,蝶笑花自己解下斗篷,露出里头雪衣冰袂。他将斗篷丢给旁边的一人,那人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抱住了。蝶笑花看也不看他,举步往内,云剑拦在了面前。

云剑身份高,掌堂的不敢说什么,但脸上也实在急了。幸而云剑也不多说,只低低对蝶笑花道:“外头传芙蓉花主。”

蝶笑花即刻回答:“我同她无怨无仇。”

真的,他有什么理由替云华招麻烦?

云剑只好让开,想再问问他,他被什么不得了的人拘了去,害得现在才来,但看着蝶笑花神色,又觉得:问又如何?只能默然让开道。

蝶笑花从他身边擦过,轻声道:“再说,我知道厉害。”

云剑心头一暖、又一酸。舞台上,锣声铿锵,二皇娘终于同意发兵,掌堂的陪笑来邀请云剑:“谢大公子再回宝席坐着?小的叫孩儿们点上新到的名茶。”

云剑摇头:“不了,还有事。”遥望舞台那方向一眼,打马回来,奔得比平时更急了些,剑影还是跟在后头跑,忽有个人打横里出来,个子极小,几乎像只狸猫儿,着一领赭红?丝单衣,那赭红也脏污得接近于黑色了。剑影跑得快,他走得慢,眼看要撞上剑影了,却也不避。剑影不得不伸手,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抛开去,方向是路边店铺檐下放的泔水桶,丢进去,准“咚”的一声,倒也不至于受伤。其实另一个方向还有个储水缸,也颇可接人,但剑影看这人身上这么脏,不想糟蹋人家的水。

云剑乘在鞍上,没有回头。他不屑为这种小事回头。

那人飞出去,毫无抵抗之力,果然飞到了泔水桶那儿,却竟然没有“咚”的一声,而是“嗤”的,轻轻的,像小姑娘的一个笑,像石片在水皮上打水漂儿发出的声音。

剑影不由定睛去看。

那人在泔水桶口,只是打了个转儿,像桶里有一只手托住他、又把他抛了出来似的。他又轻轻巧巧站在了地上,一切如常,只是单衣的衣摆更脏了一些。

有不少目光投了过来。街上的人们,本来已看常了云剑主仆,也看多了剑影抛人,却没见过有人是这样落地的,本能的嗅到会有一场好戏。

云剑还是没有回头。剑影也继续追着云剑的马蹄奔跑。两人都没有理睬赭红单衣的那人,哪怕他刚刚露了一手。

那人又打横走向剑影。

剑影跑得快,那人走得慢。而且那人明明已被剑影抛在后面了,可不知怎么一来,他走得又要撞上剑影了。

剑影又出手,那人不避,只管走自己的路。

剑影又揪向那人的衣领,那人不躲,就给剑影捉住。

剑影挥臂,这次不是往后面抛,而是往地上掼。那人不招不架、不闪不躲,就给他掼。

剑影曾经活活掼死一只老虎。

取代“咚”的一声的,又是“嗤”的一声。那人活生生、好端端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懒懒散散,不丁不八。

云剑终于停住马。

他要纵马时,可以冲得很急,好像什么都不能让他停下,可一旦停下,又停得很稳,好像什么都不能把他移动。这样的控马术,莫要说锦城,恐怕全天下都少有更高明的了。

他对着那人看。

那人虽说个子小,相貌倒是很堂堂的。那样雄浑的鼻子、那样慨然的眉眼、那样方正的脸架子、那样豪侠的大胡子,谁都不能不说真是个汉子。云剑看得都喜欢起来了,笑道:“在下谢云剑。阁下尊姓大名?”

那人回答:“我叫张神仙。”

云剑大惊,上上下下打量他:“你哪里像神仙?”

“神仙应该像什么样子?”张神仙反问谢云剑。

“神仙应该像——”谢云剑想了想,“白?飘飘,鹤发童颜。或者,神威凛凛,朱袍玉带。或者,假痴不颠,身具异像……”他说不下去了,觉得自己很俗。而且,如果把“假痴不颠”作为神仙的一类,那许多自命不凡的家伙岂不全都立刻荣升神仙一流?

而张神仙也大惊,上上下下打量谢云剑:“你哪里像云剑?”

“云剑应该是什么样子?”云剑也反问。

“云应该是在天上飘的,白白的、或者黑黑的、或者彩色的,幻形无穷,但哪种也绝不会是阁下的样子。”张神仙认真道,“剑应该是笔直、或者略带弯曲,锋利、或者没有开刃,但不论哪种也绝不会是阁下的样子。”

云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可以称呼一个绝不美丽的人为王美丽,称呼一个绝不英雄的人为李英雄,为什么不能称你为张神仙呢?”

张神仙抚掌笑道:“我也当然可以称呼你为谢云剑。”

云剑问:“然则阁下到此有何贵干?”

“我没有贵干。”张神仙回答,“我在走路。”

“两次走到我奴仆的身上。”云剑提醒他。

“世上的路是多么宽啊,”张神仙转头四顾,一副很茫然的样子,“但脚下的路又总是这么窄。”

剑影摩拳擦掌,很想把这满嘴不知所云的小个子汉子揪起来再摔一次。他真不信摔不死他!

“阁下是为了什么事来的吗?”云剑继续好耐心的询问,并用眼神阻止剑影的企图。

“不为什么。”张神仙怡然答道,“我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可用,暂时不必为了什么奔忙。倒是阁下,为什么还不忙呢?”

“我应该忙着什么?”云剑笑问。

“忙着出家。”张神仙举单掌于胸,行了个礼,“这对你来说难道不该是最紧急的事吗?”

剑影低吼了一声,准备跟张神仙干架了。他认为张神仙严重污辱了自己的主人。

云剑再次阻止了剑影,神情古怪的盯着张神仙。现在,围观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云剑问张神仙:“我为何要出家?”

张神仙回答:“一个身在火堆里,随时都可能被烧焦的人,必须快点跳出火堆、扎进水潭里。这不是最紧急的事吗?”

人群里的笑声变大了。谢家大少爷,身在荣华富贵中,是个身在火堆中的人,必须快点扎进潭,也就是出家去。这不是脑壳坏掉了吗?

云剑也笑了:“你好像真的自居为神仙了?”

“不敢,”张神仙竟然露出很谦虚的表情,“只不过见人所未见。”

“你若是真能见人所未见,”云剑道,“就跟我回去吧。我有两棵树要介绍你见一见。”

老太太要访高人,张神仙或可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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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春情藏笺

第一卷 锦衣昼行 第二十六章 春琴藏笺

于是张神仙就出现在了两棵芙蓉树边,既没有捏法诀、也没有画符咒,甚至都没有好好的看它们。

他的眼睛,事实上一直都在偷偷瞟六小姐的屋子。

“那屋子里,现在其实没有住人。”云剑不得不对他解释,带一点讽刺。

张神仙吃惊道:“你以为我真的连一个屋子有没有住人都看不出来吗?”

“那你——”

“我在看足迹。”张神仙好心的解释。

“足迹?”

“人并不是经常能有机会瞻仰真仙的足迹的。”张神仙感慨道,“虽也不是什么大罗上仙,好歹是在簿在册的……”

“这样说来,你承认自己还不是真仙?”云剑饶有兴致的问。

“不真,但也够使了。”张神仙指着两棵芙蓉树大言不惭,“叫你们家老太太别担心这两棵树了,养着就行了,它们死不了。”

“……就这样?”云剑诧异。

“还要怎样?好罢好罢!”张神仙摸着树枝,嘀咕了一番,似乎是说些什么“不死就活着呗”,“死了还能投胎,怕啥?”“嘿,怕就更得好好活着了!”完了也没见那树有什么反应。他已经志得意满的直起腰来,又指着屋子道:“这儿倒是得好好养护着。受偏重呢!”

云剑必须问个清楚:“你是说,这房子、这花树,真有神明,得小心养护才有好报?怎样才叫小心养护?万一触怒了有什么恶报么?怎样会触怒?”

张神仙双目圆睁,念诵曰:“什么是真?你若信时,万物有灵,万物皆佛,举头三尺有神明。什么是幻?你若横时,明枪不碍,暗箭不防,铁齿铜牙水上漂。咄!抛却真金烹烈火,挑来蠢雪苦塞井!”念到后头居然还唱起来了,云剑很担心他唱到激动处会双眼上翻叉腿扬臂跳起大神来。

张神仙忽然收声,疲倦而满足的站了一会儿,向云剑示意道:“嗯?”

云剑没反应过来:“嗯?”

“车马费。”张神仙含笑道,“我出诊一场,总要有个辛苦钱吧?”

云剑嘿然,着人给他拿赏银去。一转身间,云剑有点恍惚,似乎张神仙会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段传说——赫然转身,啊不!张神仙只是弯腰在地上拣起不知谁丢的一个大钱,抹一抹,揣兜里了。

这个举动彻底的摧毁了云剑心中张神仙的形象,以至于他找个借口匆匆离开,没有陪张神仙去领赏银。

几刻钟后发赏银的人哭爹喊娘来找大少爷老太太,说他们把那刚够打发叫花子的微薄赏银交给张神仙后,他接了正要走,忽然喃喃:“哦,活还没完,差一步。”于是,换了个身法,非常飘逸的、简直飘飘欲仙的,在众目睽睽下消失了。

“白日飞升,真是神仙哪!”下人涕泗横流的报告。

老太太登时就怒了,对着云剑:“请了活神仙来家,怎么不叫我去见?”

“……”云剑一脸委屈的想,“要不是这家伙临走前来了这一手,谁认他是真神仙?还不当他是江湖把式吗?请您屈尊去见他,怎开得了这个口!”

正是临走前使的一招,才使得张神仙的“活儿”有了质的飞跃,成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诸色人等口中津津乐道的话题。

而云华“芙蓉花主”的名头,听说的人更多了。

云柯去看云舟时,挺替云舟不平:“倒不是六妹妹有什么不好,只是……怎么她是芙蓉花主?这头衔应该给四姐才对呀!”

云舟啐了他一口:“瞧你这玩笑开得!”

“谁开玩笑?”云柯道,“四姐这儿各种各样的花多着呢!该是红蕉花主、丹桂花主、水仙花主——哗,百花花主!”

真的,云舟爱花草,天气好的时候,甚至亲手参与园艺。她的园子里,当此季,便有红蕉花样炎方识,叶满丛深殷似火;又有灵椿一株老,丹桂五枝芳;更有凌波仙子生尘袜,含香体素欲倾城。细细数去,四季开的都加在一起,说百花也不为过。

“老五你这猴儿,越说越没边了。”云舟无奈道,“说吧,来这儿干嘛呢?”

“来看看四姐姐。”云柯涎着脸笑。

“那行。”云舟坐下,拿起针线,“看也看过了,没什么事儿,就回吧。”

“别呀!”云柯投降,“四姐,我可说了啊,那架古怪的琴,我问出眉目来了。”

云舟“哦”了一声:“是么?”

“这琴果然是西戎那边传来的,叫扬琴。”云柯献宝般道。

云舟又“哦”一声,似乎没什么兴趣

“弹起来可好听了!”云柯竭力吹嘘,“比琵琶好听!”

“萝卜赛梨。”云舟笑眯眯。

就算赛了梨,又如何?原本梨就不是什么尊贵美味的水果。琵琶这乐器,也只不过是外头乐伎弹的。身为闺阁小姐,最合宜还是用琴——大少奶奶提过的那文武七弦琴,在中原,地位尊贵得简直已经不用别的名字了,说起“琴”,只能特指它。除它之外,其他乐器都是不入流的,最多加上笛和箫,也不失清雅。自此而下,谢四小姐怎么可以感兴趣?

“可是真的很好听啊……”云柯非常遗憾,“四姐你记得去年元夜?”

云舟连嘴角都没动一下,还是那个百年不变的字:“哦?”

云柯只好继续介绍:“我们远远的听见琴声,其实就是扬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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