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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7章

明史-第5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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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户入,一灯荧然,则已衣冠自沈于池矣。发所封纸,乃遗表也,云:“臣虽削

夺,旧为大臣,大臣受辱则辱国。谨北向叩头,从屈平之遗则。”复别门人华允

诚书云:“一生学问,至此亦少得力。”时年六十五。远近闻其死,莫不伤之。

呈秀憾犹未释,矫诏下其子世儒吏。刑部坐世儒不能防闲其父,谪为徒。崇

祯初,赠太子少保,兵部尚书,谥忠宪,授世儒官。

初,海内学者率宗王守仁,攀龙心非之。与顾宪成同讲学东林书院,以静为

主。操履笃实,粹然一出于正,为一时儒者之宗。海内士大夫,识与不识,称高、

顾无异词。攀龙削官之秋,诏毁东林书院。庄烈帝嗣位,学者更修复之。

冯从吾,字仲好,长安人。万历十七年进士。改庶吉士,授御史。巡视中城,

阉人修刺谒,拒却之。礼科都给事中胡汝宁倾邪狡猾,累劾不去。从吾发其奸,

遂调外。时当大计,从吾严逻侦,苞苴绝迹。

二十年正月,抗章言:“陛下郊庙不亲,朝讲不御,章奏留中不发。试观戊

子以前,四裔效顺,海不扬波;己丑以后,南倭告警,北寇渝盟,天变人妖,叠

出累告。励精之效如彼,怠斁之患如此。近颂敕谕,谓圣体违和,欲借此自掩,

不知鼓钟于宫,声闻于外。陛下每夕必饮,每饮必醉,每醉必怒。左右一言稍违,

辄毙杖下,外庭无不知者。天下后世,其可欺乎!愿陛下勿以天变为不足畏,勿

以人言为不足恤,勿以目前晏安为可恃,勿以将来危乱为可忽,宗社幸甚。”帝

大怒,欲廷杖之。会仁圣太后寿辰,阁臣力解得免。寻告归,起巡长芦盐政。洁

己惠商,奸宄敛迹。既还朝,适帝以军政大黜两京言官。从吾亦削籍,犹以前疏

故也。

从吾生而纯悫,长志濂、洛之学,受业许孚远。罢官归,杜门谢客,取先正

格言,体验身心,造诣益邃。家居二十五年。光宗践阼,起尚宝卿,进太仆少卿,

并以兄丧未赴。俄改大理。

天启二年擢左佥都御史。甫两月,进左副都御史。廷议“三安”,从吾言:

“李可灼以至尊尝试,而许其引疾,当国何心!至梃击之狱,与发奸诸臣为难者,

即奸人也。”由是群小恶之。

已,与邹元标共建首善书院,集同志讲学其中,给事中朱童蒙遂疏诋之。从

吾言:“宋之不竞,以禁讲学故,非以讲学故也。我二祖表章《六经》,天子经

筵,皇太子出阁,皆讲学也。臣子以此望君,而己则不为,可乎?先臣守仁,当

兵事倥偬,不废讲学,卒成大功。此臣等所以不恤毁誉,而为此也。”因再称疾

求罢,帝温诏慰留。而给事中郭允厚、郭兴治复相继诋元标甚力。从吾又上言:

“臣壮岁登朝,即与杨起元、孟化鲤、陶望龄辈立讲学会,自臣告归乃废。京师

讲学,昔已有之,何至今日遂为诟厉?”因再疏引归。

四年春,起南京右都御史,累辞未上,召拜工部尚书。会赵南星、高攀龙相

继去国,连疏力辞,予致仕。明年秋,魏忠贤党张讷疏诋从吾,削籍。乡人王绍

徽素衔从吾,及为吏部,使乔应甲抚陕,捃摭百方,无所得。乃毁书院,曳先圣

像,掷之城隅。从吾不胜愤悒,得疾卒。崇祯初,复官,赠太子太保,谥恭定。

赞曰:赵南星诸人,持名检,励风节,严气正性,侃侃立朝,天下望之如泰

山乔岳。《诗》有之,“邦之司直”,其斯人谓欤?权枉盈廷,谴谪相继,“人

之云亡,邦国殄瘁”,悲夫!

 卷二百四十四 列传第一百三十二

○杨涟左光斗(弟光先)魏大中(子学洢学濂)周朝瑞袁化中

顾大章(弟大韶)王之寀

杨涟,字文孺,应山人。为人磊落负奇节。万历三十五年成进士,除常熟知

县。举廉吏第一,擢户科给事中,转兵科右给事中。

四十八年,神宗疾,不食且半月,皇太子未得见。涟偕诸给事、御史走谒大

学士方从哲,御史左光斗趣从哲问安。从哲曰:“帝讳疾。即问左右,不敢传。”

涟曰:“昔文潞公问宋仁宗疾,内侍不肯言。潞公曰:‘天子起居,汝曹不令宰

相知,将毋有他志,速下中书行法。’公诚日三问,不必见,亦不必上知,第令

宫中知廷臣在,事自济。公更当宿阁中。”曰:“无故事。”涟曰:“潞公不诃

史志聪,此何时,尚问故事耶?”越二日,从哲始率廷臣入问。及帝疾亟,太子

尚踌躇宫门外。涟、光斗遣人语东宫伴读王安:“帝疾甚,不召太子,非帝意。

当力请入侍,尝药视膳,薄暮始还。”太子深纳之。

无何,神宗崩。八月丙午朔,光宗嗣位。越四日,不豫。都人喧言郑贵妃进

美姬八人,又使中官崔文升投以利剂,帝一昼夜三四十起。而是时,贵妃据乾清

宫,与帝所宠李选侍相结,贵妃为选侍请皇后封,选侍亦请封贵妃为皇太后。帝

外家王、郭二戚畹,遍谒朝士,泣朔宫禁危状,谓:“帝疾必不起,文升药故也,

非误也。郑、李交甚固,包藏祸心。”廷臣闻其语,忧甚。而帝果趣礼部封贵妃

为皇太后。涟、光斗乃倡言于朝,共诘责郑养性,令贵妃移宫,贵妃即移慈宁。

涟遂劾崔文升用药无状,请推问之。且曰:“外廷流言,谓陛下兴居无节,侍御

蛊惑。必文升藉口以掩其用药之奸,文升之党煽布以预杜外廷之口。既损圣躬,

又亏圣德,罪不容死。至贵妃封号,尤乖典常。尊以嫡母,若大行皇后何?尊以

生母,若本生太后何?请亟寝前命。”疏上,越三日丁卯,帝召见大臣,并及涟,

且宣锦衣官校。众谓涟疏忤旨,必廷杖,嘱从哲为解。从哲劝涟引罪,涟抗声曰:

“死即死耳,涟何罪?”及入,帝温言久之,数目涟,语外廷毋信流言。遂逐文

升,停封太后命。再召大臣皆及涟。

涟自以小臣预顾命感激,誓以死报。九月乙亥朔,昧爽,帝崩。廷臣趋入,

诸大臣周嘉谟、张问达、李汝华等虑皇长子无嫡母、生母,势孤孑甚,欲共托之

李选侍。涟曰:“天子宁可托妇人?且选侍昨于先帝召对群臣时,强上入,复推

之出,是岂可托幼主者?请亟见储皇,即呼万岁,拥出乾清,暂居慈庆。”语未

毕,大学士方从哲、刘一燝、韩爌至,涟趣诸大臣共趋乾清宫。阍人持梃不

容入,涟大骂:“奴才!皇帝召我等。今已晏驾,若曹不听入,欲何为!”阍人

却,乃入临。群臣呼万岁,请于初六日登极,而奉驾至文华殿,受群臣嵩呼。驾

甫至中宫,内竖从寝阁出,大呼:“拉少主何往?主年少畏人!”有揽衣欲夺还

者。涟格而诃之曰:“殿下群臣之主,四海九州莫非臣子,复畏何人!”乃拥至

文华殿。礼毕,奉驾入慈庆宫。当是时,李选侍居乾清。一燝奏曰:“殿下暂

居此,俟选侍出宫讫,乃归乾清宫。”群臣遂退议登极期,语纷纷未定,有请改

初三者,有请于即日午时者。涟曰:“今海宇清晏,内无嫡庶之嫌。父死之谓何?

含敛未毕,衮冕临朝,非礼也。”或言登极则人心安,涟曰:“安与不安,不在

登极早暮。处之得宜,即朝委裘何害?”议定,出过文华殿。太仆少卿徐养量、

御史左光斗至,责涟误大事,唾其面曰:“事脱不济,汝死,肉足食乎!”涟为

竦然。乃与光斗从周嘉谟于朝房,言选侍无恩德,必不可同居。

明日,嘉谟、光斗各上疏请选侍移宫。初四日得俞旨。而选侍听李进忠计,

必欲皇长子同居,恶光斗疏中“武氏”语,议召皇长子,加光斗重谴。涟遇内竖

于麟趾门,内竖备言状。涟正色曰:“殿下在东宫为太子,今则为皇帝,选侍安

得召?且上已十六岁,他日即不奈选侍何,若曹置身何地?”怒目视之,其人退。

给事中惠世扬、御史张泼入东宫门,骇相告曰:“选侍欲垂帘处光斗,汝等何得

晏然?”涟曰:“无之。”出皇极门,九卿科道议上公疏,未决。

初五日传闻欲缓移宫期。涟及诸大臣毕集慈庆宫门外,涟语从哲趣之。从哲

曰:“迟亦无害。”涟曰:“昨以皇长子就太子宫犹可,明日为天子,乃反居太

子宫以避宫人乎?即两宫圣母如在,夫死亦当从子。选侍何人,敢欺藐如此!”

时中官往来如织,或言选侍亦顾命中人。涟斥之曰:“诸臣受顾命于先帝,先帝

自欲先顾其子,何尝先顾其嬖媵?请选侍于九庙前质之,若曹岂食李家禄者?能

杀我则已,否则,今日不移死不去。”一燝、嘉谟助之,词色俱厉,声彻御前。

皇长子使使宣谕,乃退。复抗疏言:“选侍阳托保护之名,阴图专擅之实,宫必

不可不移。臣言之在今日,殿下行之在今日,诸大臣赞决之,亦惟今日。”其日,

选侍遂移宫,居仁寿殿。明日庚辰,熹宗即位。自光宗崩,至是凡六日。涟与一

燝、嘉谟定宫府危疑,言官惟光斗助之,余悉听涟指。涟须发尽白,帝亦数称

忠臣,未几,迁兵科都给事中。御史冯三元等极诋熊廷弼,涟疏谕其事,独持平。

旋劾兵部尚书黄嘉善八大罪,嘉善罢去。

当选侍之移宫也,涟即言于诸大臣曰:“选侍不移宫,非所以尊天子。既移

宫,又当有以安选侍。是在诸公调护,无使中官取快私仇。”既而诸奄果为流言。

御史贾继春遂上书内阁,谓不当于新君御极之初,首劝主上以违忤先帝,逼逐庶

母,表里交构,罗织不休,俾先帝玉体未寒,遂不能保一姬女。盖是时,选侍

宫奴刘逊、刘朝、田诏等以盗宝系狱,词连选侍父。诸奄计无所出,则妄言选侍

投缳,皇八妹入井,以荧惑朝士。继春藉其言,首发难。于是光斗上疏述移宫事。

而帝降谕言选侍气殴圣母,及要挟传封皇后,与即日欲垂帘听政语,又言:“今

奉养李氏于哕鸾宫,尊敬不敢怠。”大学士从哲封还上谕。帝复降谕言选侍过恶,

而自白赡养优厚,俾廷臣知。未几,哕鸾宫灾。帝谕内阁,言选侍暨皇八妹无恙。

而是时,给事中周朝瑞谓继春生事,继春与相诋諆,乃复上书内阁,有:“伶

仃之皇八妹,入井谁怜;孀寡之未亡人,雉经莫诉”语。朝瑞与辨驳者再。涟恐

继春说遂滋,亦上《敬述移宫始末疏》,且言:“选侍自裁,皇八妹入井,蜚语

何自,臣安敢无言。臣宁使今日忤选侍,无宁使移宫不速,不幸而成女后独览文

书、称制垂帘之事。”帝优诏褒涟志安社稷,复降谕备述宫掖情事。继春及其党

益忌涟,诋涟结王安,图封拜。涟不胜愤,冬十二月抗章乞去,即出城候命。帝

复褒其忠直而许之归。天启元年春,继春按江西还,抵家,见帝诸谕,乃具疏陈

上书之实。帝切责,罢其官。涟、继春先后去,移宫论始息。

天启二年起涟礼科都给事中,旋擢太常少卿。明年冬,拜左佥都御史。又明

年春,进左副都御史。而是时魏忠贤已用事,群小附之,惮众正盈朝,不敢大肆。

涟益与赵南星、左光斗、魏大中辈激扬讽议,务植善类,抑憸邪。忠贤及其党

衔次骨,遂兴汪文言狱,将罗织诸人。事虽获解,然正人势日危。其年六月,涟

遂抗疏劾忠贤,列其二十四大罪,言:

高皇帝定令,内官不许干预外事,只供掖廷洒扫,违者法无赦。圣明在御,

乃有肆无忌惮,浊乱朝常,如东厂太监魏忠贤者。敢列其罪状,为陛下言之。

忠贤本市井无赖,中年净身,夤入内地,初犹谬为小忠、小信以幸恩,继乃

敢为大奸、大恶以乱政。祖制,以拟旨专责阁臣。自忠贤擅权,多出传奉,或径

自内批,坏祖宗二百余年之政体,大罪一。

刘一燝、周嘉谟,顾命大臣也,忠贤令孙杰论去。急于翦己之忌,不容陛

下不改父之臣,大罪二。

先帝宾天,实有隐恨,孙慎行、邹元标以公义发愤,忠贤悉排去之。顾于党

护选侍之沈纮,曲意绸缪,终加蟒玉。亲乱贼而仇忠义,大罪三。

王纪、钟羽正先年功在国本。及纪为司寇,执法如山;羽正为司空,清修如

鹤。忠贤构党斥逐,必不容盛时有正色立朝之直臣,大罪四。

国家最重无如枚卜。忠贤一手握定,力阻首推之孙慎行、盛以弘,更为他辞

以锢其出。岂真欲门生宰相乎?大罪五。

爵人于朝,莫重廷推。去岁南太宰、北少宰皆用陪推,致一时名贤不安其位。

颠倒铨政,掉弄机权,大罪六。

圣政初新,正资忠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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