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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章

明史-第4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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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万。奏闻于朝,陈用兵十害,招抚十善。因请复设流官,量割田州地,别立一

州,以岑猛次子邦相为吏目,署州事,俟有功擢知州。而于田州置十九巡检司,

以苏、受等任之,并受约束于流官知府。帝皆从之。断藤峡瑶贼,上连八寨,下

通仙台、花相诸洞蛮,盘亘三百余里,郡邑罹害者数十年。守仁欲讨之,故留南

宁。罢湖广兵,示不再用。伺贼不备,进破牛肠、六寺等十余寨,峡贼悉平。遂

循横石江而下,攻克仙台、花相、白竹、古陶、罗凤诸贼。令布政使林富率苏、

受兵直抵八寨,破石门,副将沈希仪邀斩轶贼,尽平八寨。

始,帝以苏、受之抚,遣行人奉玺书奖谕。及奏断藤峡捷,则以手诏问阁臣

杨一清等,谓守仁自夸大,且及其生平学术。一清等不知所对。守仁之起由璁、

萼荐,萼故不善守仁,以璁强之。后萼长吏部,璁入内阁,积不相下。萼暴贵喜

功名,风守仁取交阯,守仁辞不应。一清雅知守仁,而黄绾尝上疏欲令守仁入辅,

毁一清,一清亦不能无移憾。萼遂显诋守仁征抚交失,赏格不行。献夫及霍韬不

平,上疏争之,言:“诸瑶为患积年,初尝用兵数十万,仅得一田州,旋复召寇。

守仁片言驰谕,思、田稽首。至八寨、断藤峡贼,阻深岩绝冈,国初以来未有轻

议剿者,今一举荡平,若拉枯朽。议者乃言守仁受命征思、田,不受命征八寨。

夫大夫出疆,有可以安国家,利社稷,专之可也,况守仁固承诏得便宜从事者乎?

守仁讨平叛藩,忌者诬以初同贼谋,又诬其辇载金帛。当时大臣杨廷和、乔宇饰

成其事,至今未白。夫忠如守仁,有功如守仁,一屈于江西,再屈于两广。臣恐

劳臣灰心,将士解体,后此疆圉有事,谁复为陛下任之!”帝报闻而已。

守仁已病甚,疏乞骸骨,举郧阳巡抚林富自代,不俟命竟归。行至南安卒,

年五十七。丧过江西,军民无不缟素哭送者。

守仁天姿异敏。年十七谒上饶娄谅,与论朱子格物大指。还家,日端坐,讲

读《五经》,不苟言笑。游九华归,筑室阳明洞中。泛滥二氏学,数年无所得。

谪龙场,穷荒无书,日绎旧闻。忽悟格物致知,当自求诸心,不当求诸事物,喟

然曰:“道在是矣。”遂笃信不疑。其为教,专以致良知为主。谓宋周、程二子

后,惟象山陆氏简易直捷,有以接孟氏之传。而朱子《集注》、《或问》之类,

乃中年未定之说。学者翕然从之,世遂有“阳明学”云。

守仁既卒,桂萼奏其擅离职守。帝大怒,下廷臣议。萼等言:“守仁事不师

古,言不称师。欲立异以为高,则非朱熹格物致知之论;知众论之不予,则为朱

熹晚年定论之书。号召门徒,互相倡和。才美者乐其任意,庸鄙者借其虚声。传

习转讹,背谬弥甚。但讨捕軬贼,擒获叛藩,功有足录,宜免追夺伯爵以章大

信,禁邪说以正人心。”帝乃下诏停世袭,恤典俱不行。

隆庆初,廷臣多颂其功。诏赠新建侯,谥文成。二年予世袭伯爵。既又有请

以守仁与薛瑄、陈献章同从祀文庙者。帝独允礼臣议,以瑄配。及万历十二年,

御史詹事讲申前请。大学士申时行等言:“守仁言致知出《大学》,良知出《孟

子》。陈献章主静,沿宋儒周敦颐、程颢。且孝友出处如献章,气节文章功业如

守仁,不可谓禅,诚宜崇祀。”且言胡居仁纯心笃行,众论所归,亦宜并祀。帝

皆从之。终明之世,从祀者止守仁等四人。

始守仁无子,育弟子正宪为后。晚年,生子正亿,二岁而孤。既长,袭锦衣

副千户。隆庆初,袭新建伯。万历五年卒。子承勋嗣,督漕运二十年。子先进,

无子,将以弟先达子业弘继。先达妻曰:“伯无子,爵自传吾夫。由父及子,爵

安往?”先进怒,因育族子业洵为后。及承勋卒,先进未袭死。业洵自以非嫡嗣,

终当归爵先达,且虞其争,乃谤先达为乞养,而别推承勋弟子先通当嗣,屡争于

朝,数十年不决。崇祯时,先达子业弘复与先通疏辨。而业洵兄业浩时为总督,

所司惧忤业浩,竟以先通嗣。业弘愤,持疏入禁门诉。自刎不殊,执下狱,寻释。

先通袭伯四年,流贼陷京师,被杀。

守仁弟子盈天下,其有传者不复载。惟冀元亨尝与守仁共患难。

冀元亨,字惟乾,武陵人。笃信守仁学。举正德十一年乡试。从守仁于赣,

守仁属以教子。宸濠怀不轨,而外务名高,贻书守仁问学,守仁使元亨往。宸濠

语挑之,佯不喻,独与之论学,宸濠目为痴。他日讲《西铭》,反覆君臣义甚悉。

宸濠亦服,厚赠遣之,元亨反其赠于官。已,宸濠败,张忠、许泰诬守仁与通。

诘宸濠,言无有。忠等诘不已,曰:“独尝遣冀元亨论学。”忠等大喜,搒元亨,

加以炮烙,终不承,械系京师诏狱。

世宗嗣位,言者交白其冤,出狱五日卒。元亨在狱,善待诸囚若兄弟,囚皆

感泣。其被逮也,所司系其妻李,李无怖色,曰:“吾夫尊师乐善,岂他虑哉!”

狱中与二女治麻枲不辍。事且白,守者欲出之。曰:“未见吾夫,出安往?”按

察诸僚妇闻其贤,召之,辞不赴。已就见,则囚服见,手不释麻枲。问其夫学,

曰:“吾夫之学,不出闺门衽席间。”闻者悚然。

赞曰:王守仁始以直节著。比任疆事,提弱卒,从诸书生扫积年逋寇,平定

孽藩。终明之世,文臣用兵制胜,未有如守仁者也。当危疑之际,神明愈定,智

虑无遗,虽由天资高,其亦有得于中者欤。矜其创获,标异儒先,卒为学者讥。

守仁尝谓胡世宁少讲学,世宁曰:“某恨公多讲学耳。”桂萼之议虽出于媢忌

之私,抑流弊实然,固不能以功多为讳矣。

 卷一百九十六 列传第八十四

○张璁(胡铎)桂萼方献夫夏言

张璁,字秉用,永嘉人。举于乡,七试不第。将谒选,御史萧鸣凤善星术,

语之曰:“从此三载成进士,又三载当骤贵。”璁乃归。正德十六年登第,年四

十七矣。

世宗初践阼,议追崇所生父兴献王。廷臣持之,议三上三却。璁时在部观政,

以是年七月朔上疏曰:“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尊亲之至,莫大乎以天下养。

陛下嗣登大宝,即议追尊圣考以正其号,奉迎圣母以致其养,诚大孝也。廷议执

汉定陶、宋濮王故事,谓为人后者为之子,不得顾私亲。夫天下岂有无父母之国

哉?《记》曰:‘礼非天降,非地出,人情而已。’汉哀帝、宋英宗固定陶、濮

王子,然成帝、仁宗皆预立为嗣,养之宫中,其为人后之义甚明。故师丹、司马

光之论行于彼一时则可。今武宗无嗣,大臣遵祖训,以陛下伦序当立而迎立之。

遗诏直曰‘兴献王长子’,未尝著为人后之义。则陛下之兴,实所以承祖宗之统,

与预立为嗣养之宫中者较然不同。议者谓孝庙德泽在人,不可无后。假令圣考尚

存,嗣位今日,恐弟亦无后兄之义。且迎养圣母,以母之亲也。称皇叔母,则当

以君臣礼见,恐子无臣母之义。《礼》‘长子不得为人后’,圣考止生陛下一人,

利天下而为人后,恐子无自绝其父母之义。故在陛下谓入继祖后,而得不废其尊

亲则可;谓为人后,以自绝其亲则不可。夫统与嗣不同,非必父死子立也。汉文

承惠帝后,则以弟继;宣帝承昭帝后,则以兄孙继。若必夺此父子之亲,建彼父

子之号,然后谓之继统,则古有称高伯祖、皇伯考者,皆不得谓之统乎?臣窃谓

今日之礼,宜别立圣考庙于京师,使得隆尊亲之孝,且使母以子贵,尊与父同,

则圣考不失其为父,圣母不失其为母矣。”帝方扼廷议,得璁疏大喜,曰:“此

论出,吾父子获全矣。”亟下廷臣议。廷臣大怪骇,交起击之。礼官毛澄等执如

初。会献王妃至通州,闻尊称礼未定,止不肯入。帝闻而泣,欲避位归藩。璁乃

著《大礼或问》上之,帝于是连驳礼官疏。廷臣不得已,合议尊孝宗曰“皇考”,

兴献王曰“本生父兴献帝”,璁亦除南京刑部主事以去,追崇议且寝。

至嘉靖三年正月,帝得桂萼疏心动,复下廷议。汪俊代毛澄为礼部,执如澄。

璁乃复上疏曰:“陛下遵兄终弟及之训,伦序当立。礼官不思陛下实入继大统之

君,而强比与为人后之例,绝献帝天性之恩,蔑武宗相传之统,致陛下父子、伯

侄、兄弟名实俱紊。宁负天子,不敢忤权臣,此何心也?伏睹圣谕云:‘兴献王

独生朕一人,既不得承绪,又不得徽称,罔极之恩何由得报?’执政窥测上心,

有见于推尊之重,故今日争一帝字,明日争一皇字。而陛下之心,亦日以不帝不

皇为歉。既而加称为帝,谓陛下心既慰矣,故留一皇字以觇陛下将来未尽之心,

遂敢称孝宗为皇考,称兴献帝为本生父。父子之名既更,推崇之义安在?乃遽诏

告天下,乘陛下不觉,陷以不孝。《礼》曰:‘君子不夺人之亲,亦不可夺亲也。

’陛下尊为万乘,父子之亲,人可得而夺之,又可容人之夺之乎?故今日之礼不

在皇与不皇,惟在考与不考。若徒争一皇字,则执政必姑以是塞今日之议,陛下

亦姑以是满今日之心,臣恐天下知礼者,必将非笑无已也。”与桂萼第二疏同上。

帝益大喜,立召两人赴京。命未达,两人及黄宗明、黄绾复合疏力争。及献帝改

称“本生皇考”,阁臣以尊称既定,请停召命,帝不得已从之。二人已在道,复

驰疏曰:“礼官惧臣等面质,故先为此术,求遂其私。若不亟去本生之称,天下

后世终以陛下为孝宗之子,堕礼官欺蔽中矣。”帝益心动,趣召二人。

五月抵都,复条上七事。众汹汹,欲扑杀之。萼惧,不敢出。璁阅数日始朝。

给事御史张翀、郑本公等连章力攻,帝益不悦,特授二人翰林学士。二人力辞,

且请面折廷臣之非。给事御史李学曾、吉棠等言:“璁、萼曲学阿世,圣世所必

诛。以传奉为学士,累圣德不少。”御史段续、陈相又特疏论,并及席书。帝责

学曾等对状,下续、相诏狱。刑部尚书赵鉴亦请置璁、萼于理,语人曰:“得俞

旨,便捶杀之。”帝责以朋奸,亦令对状。璁、萼乃复列欺罔十三事,力折廷臣。

及廷臣伏阙哭争,尽系诏狱予杖。死杖下者十余人,贬窜相继。由是璁等势大张。

其年九月卒用其议定尊称。帝益眷倚璁、萼,璁、萼益恃宠仇廷臣,举朝士大夫

咸切齿此数人矣。

四年冬,《大礼集议》成,进詹事兼翰林学士。后议世庙神道、庙乐、武舞

及太后谒庙,帝率倚璁言而决。璁缘饰经文,委曲当帝意,帝益器之。璁急图柄

用,为大学士费宏所抑,遂与萼连章攻宏。帝亦知其情,留宏不即放。五年七月,

璁以省墓请。既辞朝,帝复用为兵部右侍郎,兼官如故。给事中杜桐、杨言、赵

廷瑞交章力诋,并劾吏部尚书廖纪引用邪人。帝怒,切责之。两京给事御史解一

贯、张录、方纪达、戴继先等复交章论不已,皆不听。寻进璁左侍郎,复与萼攻

费宏。明年二月兴王邦奇狱,构陷杨廷和等,宏及石珤同日罢。

吏部郎中彭泽以浮躁被斥,璁言:“昔议礼时,泽劝臣进《大礼或问》,致

招众忌。今诸臣去之,将以次去臣等。”泽乃得留。居三日,复言:“臣与举朝

抗四五年,举朝攻臣至百十疏。今修《大礼全书》,元恶寒心,群奸侧目。故要

略方进,谗谤繁兴。使《全书》告成,将诬陷益甚。”因引疾求退以要帝,帝优

诏慰留。吏部阙尚书,推前尚书乔宇、杨旦;礼部尚书亦缺,推侍郎刘龙、温仁

和。仁和以俸深争。璁言宇、旦乃杨廷和党,而仁和亦不宜自荐。帝命大臣休致

者,非奉诏不得推举,宇等遂废。

璁积怒廷臣,日谋报复。会山西巡按马钅录治反贼李福达狱,词连武定侯郭

勋,法司谳如钅录拟。璁谗于帝,谓廷臣以议礼故陷勋。帝果疑诸臣朋比,乃命

璁署都察院,桂萼署刑部,方献夫署大理,覆谳,尽反其狱,倾诸异己者。大臣

颜颐寿、聂贤以下咸被搒掠,钅录等坐罪远窜。帝益以为能,奖劳之便殿,赉二

品服,三代封诰。京察及言官互纠,已黜御史十三人,璁掌宪,复请考察斥十二

人。又奏行宪纲七条,钳束巡按御史。其年冬,遂拜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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