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情人-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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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俏薏话锍摹!焙展有Φ溃骸澳忝撬档恼庑疾皇俏业男氖铝恕N胰缃竦o要寻一位好标致小姐,与我做亲,方是我的实受用。你们可细细去打听,若打听得有甚大乡宦人家出奇的小姐,说合成亲,我便每人赏你一个大元宝,决不食言。”
这些帮闲正要探掇他去花哄,方纔有得些肥水入己,不期今日公子看破了婊子行径,不肯去嫖,大家没了想头,一个个垂头丧气。及听到后来要他们出去打听亲事,做成了媒,赏一个大元宝,遂又一个个摩拳擦掌的说道:“我祇说公子要我们去打南山的猛虎,锁北海的蛟龙,这便是难事了。若祇要我们去做媒,不是我众人夸口说,浙江一省十一府七十五县,城里城外,各乡各镇,若大若小乡宦人家的小姐,标致丑陋,长短身材,我们无不晓得。况且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是极容易的事。”
公子听了,大喜道:“原来你们这样停当,可作速与我寻来,我捡中意的就成。”
不数日,这些帮闲,果然就请了无数乡宦人家小姐的生辰八字,来与公子捡择。偏生公子会得打听,不是嫌他官小,就是嫌他人物平常。就忙得这些帮闲,日日钻头觅缝去打听,要得这个元宝,不期再不能够中公子之意。
忽一日,有个帮闲叫做袁空,在县中与人递和息,因知县尚未坐堂,他便坐在大门外石狮子边守候。祇见一个老儿,手里拿着一张小票一个名帖,在那里看。这袁空走来看见,因问道:“你这老官儿,既纳钱粮,为何又有名帖?”那老儿说道:“不要说起,我这钱粮,是纳过的了。不期新官到任,被书吏侵起,前日又来催征。故我家老爷,叫我来查。”袁空连忙在这老儿手中,取过名帖来看,见上写着有核桃大的三个大字,是“江章拜”。因点头说道:“你家老爷致仕多年,闻得年老无子,如今可曾有公子么?”那老儿道:“公子是没有,止生得一位小姐。”袁空便留心问道:“你家小姐今年多大了?”那老儿道:“我家小姐,今年十六岁了。”袁空道:“你家小姐生得如何?可曾许人家么?”那老儿见问,一时高兴起来,就说道:“相公若不问起我家小姐便罢,若问起来,我家这位小姐,真是生得千娇百媚,美玉无瑕,袅袅如风前弱絮,婷婷似出水芙蓉。我家老爷爱他,无异明珠,取名蕊珠小姐,又教他读书识字。不期小姐生的聪明,无书不读,如今信笔挥洒,龙蛇飞舞,吟哦无意,出口成章,真是青莲减色,西子羞容。祇因我家老爷要选个风流才子,配合这窈窕佳人,一时高不成,低不就,故此尚然韫椟而藏。”袁空听了满心欢喜,因又问道:“你在江老爷家是甚员役?”那老儿笑嘻嘻说道:“小老儿是江太师老爷家一员现任的门公,江信便是。”袁空听了,也忍笑不住。
不一时,知县坐堂,大家走开。袁空便完了事情回来。一路上侧头摆脑的算计道:“他两家正是门当户对,这头亲事,必然可成,我这元宝哥哥,要到我手中了。”遂不回家,一径走来寻见赫公子,说道:“公子,喜事到了!我们这些朋友,为了公子的亲事,那一处不去访求,真是茅山祖师,照远不照近。谁知这若耶溪畔,西子重生﹔洛浦巫山,神女再出。公子既具五陵豪侠,若无这位绝世佳人,与公子谐伉俪之欢,真是错过。”赫公子听了笑道:“我一向托人访问,并无一个出色希奇的女子。你今日有何所见,而如此称扬?你且说是那家的小姐,若说得果有些好处,我好着人去私访。”袁空笑道:“若是别人走来报这样的喜信,说这样的美人,必要设法公子开个大大的手儿,方不轻了这位小姐。祇是我如何敢掯勒公子,祇得要细说了。”祇因这一说,有分教:抓沙抵水,将李作桃。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回 痴公子痴的凶认大姐做小姐 精光棍精得妙以下人充上人
词云:
千舂万杵捣玄霜,指望成时,快饮琼浆。奈何原未具仙肠,祇合青楼索酒尝。从来买假是真方,莫嫌李苦,惯代桃僵。忙忙识破野鸳鸯,早已风流乐几场。
〈一剪梅〉
话说袁空因窃听了江蕊珠小姐之名,便起了不良之心,走来哄骗赫公子道:“我今早在县前,遇着一个老儿,是江阁老家的家人江信。因他有田在我县中,叫家人来查纳过的钱粮。我问他近日阁老如何,可曾生了公子。那家人道:‘我家老爷公子到不曾生,却生了一位赛公子的小姐,今年十六岁。’我问他生得如何,却喜得这老儿不藏兴,遂将这小姐取名蕊珠,如何标致,如何有才,这江阁老又如何爱他,又如何择婿,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真是:‘说与痴人应解事,不怜人处也怜人。’”
赫公子听了半晌,忽听到说是甚么媚千娇,又说是甚么西子神女,又说是甚么若耶洛浦,早将赫公子说得一如雪狮子向火,酥了半边,不觉大喜道:“我如今被你将江蕊珠小姐一顿形容,不独心荡魂销,祇怕就要害出相思病来了。你快些去与我致意江老伯,说我赫公子爱他的女儿之极,送过礼去,立刻就要成亲了。”袁空听了,大笑道:“原来公子徒然性急,却不在行。一个亲事,岂这等容易?就是一个乡村小人家的儿女,也少不得要央媒说合,下礼求聘,应允成亲。何况公子是公侯之家,他乃太师门第。无论有才,就是无才,也是一个千金小姐,娇养闺中,岂可造次?被他笑公子自大而轻人了。”
赫公子道:“依你便怎么说?”袁空道:“依我看来,这头亲事,公子必须央寻一个贵重的媒人去求,方不失大体。我们祇好从旁赞襄而已。公子再不惜小费,我们转托人在他左近,称扬公子的好处。等江阁老动念,然后以千金为聘,则无不成之理。”公子道:“你也说得是。我如今着人去叫绍兴府知府莫需去说。你再去相机行事,你道好么?”袁空道:“若是知府肯去为媒,自然稳妥。”公子连忙叫人写了一封书,一个名帖,又分付了家人许多言语。
到了次日,家人来到府中,也不等知府升堂,竟将公子的书帖投进。莫知府看了,即着衙役唤进下书人来分付道:“你回去拜上公子,书中之事,我老爷自然奉命而行。江太师台阁小姐,既是淑女,公子侯门贵介,又是才郎,年齿又相当,自然可成。祇不知天缘若何,一有好音,即差人回复公子也。”又赏了来人路费。来人谢赏回家,将知府分付的话说知,公子甚是欢喜不题。
却说这知府是科甲出身,做人极是小心,今见赫公子要他为媒,心下想道:“一个是现任的公侯,一个是林下的宰相。两家结亲,我在其中撮合,也是一件美事。”因拣了一个黄道吉日,穿了吉服,叫衙役打着执事,出城望笔花墅而来。
不一时到了山中村口,连忙下轿,走到江府门前,对门上人说道:“本府有事,要求见太师老爷。今有叩见的手本,乞烦通报。”门上人见了,不敢怠慢,连忙拿了手本进来。
此时江章正坐在避暑亭中,忽见家人拿着一个红手本进来说道:“外面本府莫太爷,要求见老爷,有禀帖在此。”连忙呈上。江章看了,因想道:“我在林下多年,并不与府县官来往,他为何来此?欲不出见,他又是公祖官,祇说我轻他。况且他是科目出身,做官也还清正,不好推辞。”祇得先着人出去报知,然后自己穿了便服,走到阁老厅上,着人请太爷相见。
知府见请,连忙将冠带整一整,遂一步步走上厅来。江章在厅中略举手一拱。莫知府走入厅中,将椅摆在中间,又将衣袖一拂道:“请老太师上坐,容知府叩见。”便要跪将下去,江章连忙扶住说道:“老夫谢事已久,岂敢复蒙老公祖行此过礼,使老夫不安,祇是常礼为妙。”知府再三谦让,祇得常礼相见。傍坐,茶过,叙了许多寒温。江章道:“值此暑天,不知老公祖何事贲临?幸乞见教。”莫知府连忙一揖道:“知府承赫公子见托,故敢趋谒老太师。今赫公子乃赫侯之独子,少年英俊,才堪柱国,谅太师所深知也。今公子年近二十,丝萝无系足之缘,中馈乏苹蘩之托。近闻老太师闺阃藏珠,未登雀选,因欲侍立门墙,以作东床佳婿,故托知府执柯其间,作两姓之欢,结三生之约。一是勋侯贤子,一是鼎鼐名姝,若谐伉俪,洵是一对良缘。不识老太师能允其请否?”
江章道:“学生年近衰髦,止遗弱质。祇因他赋性娇痴,老夫妇过于溺爱,择婿一事,未免留心,向来有求者,一无可意之人,往往中止。不意去冬,蜀中双年兄之子念旧,存问于学生。因见他翩翩佳少,才学渊源,遂与此子定姻久矣。今春双年嫂有字,催他乡试,此子已去就试,不久来赘。乞贤太守致意赫公子,别缔良缘可也。”莫知府道:“原来老太师东床有婿,知府失言之罪多多矣,望老太师海涵。”连忙一恭请罪。江章笑道:“不知何妨,祇是有劳贵步,心实不安。”说罢,莫知府打躬作别。江章送到阶前,一揖道:“恕不远送了。”莫知府退出,上轿回府,连夜将江阁老之言,写成书启,差人回复赫公子去了。
差人来见公子,将书呈上。公子祇说是一个喜信,遂连忙拆开一看,却见上面说的,是江章已与双生有约,乞公子别择贤门可也。公子看完,勃然大怒,因骂道:“这老匹夫,怎么这样颠倒!我一个勋侯之子,与你这退时的阁老结亲,谁贵谁荣?你既自己退时,就该要攀高附势,方可安享悠久。怎么反去结识死过的侍郎之子,岂非失时的偏寻倒运了?他这些说话,无非是看我们武侯人家不在眼内,故此推辞。”
众帮闲见赫公子恼怒不息,便一齐劝解。袁空因上前说道:“公子不须发怒,从来亲事,再没个一气说成的。也要三回五转,托媒人不惜面皮,花言巧语去说,方能成就。我方纔细细想来,江阁老虽然退伍,却不比得削职之人。况且这个知府,虽然是他公祖官,然见他阁下,必是循规蹈矩,情意未必孚洽。情意既不孚洽,则自不敢为公子十分尽言。听见江阁老说声不允,他就不敢开口,便来回复公子,岂不他的人情就完了。如今公子若看得这头亲事不十分在念,便丢开不必提了。若公子果然真心想念,要得这个美貌佳人,公子也借不得小费,我们也辞不得辛苦。今日不成,明日再去苦求,务必玉成,完了公子这心愿。公子意下如何?”
赫公子听了大喜道:“你们晓得我往日的心性,顺我者千金不吝,逆我者半文不与。不瞒你说,我这些时,被你们说出江小姐的许多妙处,不知怎么样,就动了虚火,日间好生难过,连夜里俱梦着与小姐成亲。你若果然肯为我出力,撮合成了,我日后感念你不小。况且美人难得,银钱一如粪土。你要该用之处,祇管来取,我公子决不吝惜。”袁空笑说道:“公子既然真心,前日所许的元宝,先拿些出来,分派众人,我就好使他们上心去做事。”公子听了,连忙入内,走进库房,两手拿着两个元宝出来,都掷在地下道:“你们分去,祇要快些上心做事。”袁空与众帮闲连忙拾起来,说道:“就去,就去!”遂拿着元宝,别了公子出来。
众人俱欢天喜地。袁空道:“你们且莫空欢喜,若要得这注大财,以后凡事须要听我主张,方纔妥帖。”众人道:“这个自然,悉听老兄差遣。”袁空道:“我们今日得了银子,也是喜事,可同到酒店中去吃三杯,大家商量行事。”众人道:“有理,有理。”遂走入城中,拣一个幽静的酒馆,大家坐下。不一时酒来,大家同饮。袁空说道:“我方纔细想,为今之计,我明日到他近处,细细访问一番。若果然有人定去,就不必说了﹔若是无人,我回来叫公子再寻托有势力的大头脑去求,祇怕江阁老也辞不得他。”众人道:“老兄之言,无不切当。”
不一时酒吃完,遂同到银铺中,要将银分开。众人道:“我们安享而得,祇对半分开,你得了一个,这一个,我们同分吧。”袁空推逊了几句,也就笑纳了,遂各自走开不题。
却说这蕊珠小姐,自从双星别后,心中虽是想念,幸喜有了父母的成约,也便安心守候。不期这日,听见本府莫太爷受了赫公子之托,特来做媒,因暗想道:“幸喜我与双星订约,又亏父母亲口许了,不然今日怎处?”便欢欢喜喜,在闺中做诗看书不题。
正是:
一家女儿百家求,一个求成各罢休。
谁料不成施毒意,巧将鸦鸟作雎鸠。
却说袁空果然悄悄走到江家门上,恰好江信在楼下坐着,袁空连忙上前拱手道:“老官儿,可还认得我么?”江信见了,一时想不起来,道:“不知在何处会过,到有些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