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大师2-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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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爷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心。”
小六子一挥手,樊一飞几个人跟了过去。“站住!干什么的?”小六子高叫一声。
队伍停住了,静静的,没有声音,祖爷顿感不妙:“六子,快趴下!”
瞬间,枪响了,几百发子弹一同扫来,要不是祖爷喊了一嗓子,小六子几个人就被打成蜂窝了。
祖爷和兄弟们趴在地上,开枪还击。
对方打了一阵,不打了,一个声音高叫:“喷子不敌小黑驴,念短吧,再打清碎了!”
祖爷一听,明白了,真土匪来了——都他妈是黑话。意思是说:你们那武器不行,别打了,再打把你们都弄死!
“并肩子!合吾!朋友踩宽着点!”祖爷以黑话回应,希望能拉近关系。此话翻译成白话是:“朋友,都是道上的兄弟,给条生路吧!”
“招子放亮点!开山立柜洪五爷!”
祖爷一下子明白了:洪老虎的队伍,真的洪老虎来了!
“合吾!合吾!”祖爷大声说,“借地面打尖,撸扣!撸扣!”
对方让祖爷眼睛放亮点,别跟洪五爷作对;祖爷告诉对方,都是朋友,在你的地面吃顿饭,我们缴枪!
说完,祖爷低声对兄弟们说:“子弹都上膛了吧?”
兄弟们点点头。
祖爷看了看大家说:“一会儿把所有子弹都打光。打死一个算一个,打死俩赚一个,明白?”
兄弟们又点点头。
祖爷在诈降,想趁对方麻痹之际,拼死一击。
就在这危急关头,对方又传来一个声音:“那边……可是祖爷?”
祖爷一听这声音好熟悉,谁呢?风太大,听不清,随即回答:“正是在下!”狂风夹着祖爷的声音飘了过去。
“果真是祖爷!”那人大喊一声,随即对周围的人说,“快把枪放下,快放下!自己人,自己人!”
“祖爷,是我,刘从云(即原先西派‘龙须芽’堂口的大师爸,1936年被徒弟秦百川夺了位置)!”那边又喊了一嗓子,逆风而来。
祖爷终于听清了,果真是刘从云的声音。
刘从云跑了过来,祖爷慢慢站起来,两人驻足片刻,紧紧抱在一起。
两边的人都看傻了,这都什么关系啊,本来要拼死一战的,瞬间握手言和了。
“祖爷怎么到这儿来了?”刘从云问。
“刘师爷怎么在这儿啊?”祖爷几乎是同时问出。
“进屋说吧。”祖爷对刘从云说。
刘从云看了看周围的土匪说:“你们在这儿等我。”
原来刘从云自从被秦百川赶出四川,又被大军阀刘湘追杀,无落脚之地,只好硬着头皮到上海找祖爷。本来家丑不可外扬,但刘从云没办法了,只好请求祖爷帮忙杀回四川。但祖爷那时正忙于和日本人斗法,而且西派动乱,对东派是好事,刘从云师徒闹矛盾,祖爷正好坐收渔翁之利,否则师徒两人都聪明无比,一旦绑在一起做事,对东派也是威胁。老谋深算的祖爷面对落魄的刘从云,先是好言安慰,又帮忙安排住所,并且从堂口取了一大笔银子供刘从云花销,刘从云感激得老泪纵横。但祖爷迟迟不提帮忙杀回四川的事,刘从云心下无比凄凉,祖爷有借口——自古“江相派”有规矩,祖师爷方照舆立下遗训:四大堂口各司其职,任何堂口都不要干涉其他堂口的内事,否则,“江相派”共讨之。
刘从云觉得祖爷说得也对,后来觉得祖爷是故意不帮。刘从云是个胸有大志的人,一生致力军政,春风得意时手握几十万兵权,常以诸葛孔明自比,如今在上海滩整日吃喝等死,他岂能过这种日子?
后来刘从云自己请辞:“祖爷,老朽不能整日无所事事,虽年过五旬,但人老心不老,还想自己做点事……就此请辞。”
祖爷忙问:“刘师爷要去哪里?”
刘从云笑了笑说:“江相阿宝,落地就能生根,天下之大,遍地是财。但祖爷放心,老朽绝不会在祖爷的地面上活动。”
祖爷再三挽留,还是没能留住刘从云。
“祖爷之恩,永生难报,祖爷保重身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祖爷又拿出许多金银:“刘师爷珍重,如在他乡有难处,请再回舍下!”
刘从云走后,祖爷就开始布局舟山一事。
其实刘从云是留了心眼的,他在上海疗养那段时间就通过上海黑帮打听到了湘鄂土匪的信息。刘从云很有政治头脑,善于观察时事动态。当时中国军阀割据,国共对战,日寇入侵,土匪占山为王,各种势力交织在沸沸扬扬的民国大戏里,群雄逐鹿,最终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时势造英雄,乱世出豪杰,趁火打劫,浑水摸鱼,伺机而动,相时而发,这都是政治家的本能。刘从云又开始构思他的宏图大业了!
国民党那边是去不了了,无论中央军还是地方军队,老蒋和刘湘一声令下,谁也不敢接待他,去了就是找死!共产党那边更去不了,自己底子不干净,去了恐怕被清算!混黑道也没太大意思,终究成不了大气候!思来想去,觉得只有一条路可走:投靠一个大土匪,至少要有自己的队伍,有几百条枪,割据一方,伺机而动!
就这样,跟上海黑帮有军火交易的湘匪洪老虎进入了刘从云的视线。
刘从云来到湖南毛遂自荐,洪老虎一开始对这个小老头并不感冒。后来,待刘从云讲述了自己的光辉历史后,洪老虎才恍然大悟:这就是当年辅佐刘湘打败刘文辉的“白鹤先生”啊!
遂拜刘从云为军师。刘从云知道洪老虎这是试探,领了军师衔后,刘从云先是帮洪老虎打败了湖南的另一个大土匪张天霸,又灭了从湘西来犯的流寇刘占山,进而又伏击了国民党的车队,抢得大批枪械物资。这下洪老虎放心了:军师果真名不虚传!
如今洪老虎麾下已有上千人,除了盒子炮、三八大盖之外,还有从上海运来的美式装备,更有几门火炮,已成了割据一方的小军阀。
长满绿毛的老虎
洪老虎真名叫洪世昌,在家排行老五,那时四十出头,风华正茂。他早年是个教书先生。后来因交不起地租,地主带着人来抢他媳妇,已经怀有三个月身孕的媳妇被玷污了,而后投河自尽。洪世昌夜里拿着菜刀翻墙进了地主家,把地主一家老小七口全部砍死,而后逃到山上躲了起来。
那时湘鄂边界正在闹兽灾,人们纷纷传言大山里出现了一种吃人的怪兽。那怪兽长得像老虎,全身绿毛,人称“绿毛老虎”,搞得老百姓白天都不敢进山,即使进山也是结伴而行。
洪世昌也害怕这种怪兽,但杀了人,不得已就得往山中跑,跑到深山老林里安全。
洪世昌在山上躲了一个星期,饥寒交迫,摘了几个野果吃了,不抵饿。正踌躇间,忽然看到一只野兔蹦蹦跶跶地跑了过来,洪世昌顿时来了精神。抓住这只兔子,就能充饥了!
洪世昌摸出菜刀,悄悄地走过去,生怕兔子跑了。慢慢逼近中,发现这兔子行动迟缓,肚子很大,鼓鼓地拖在地上,怀孕了!
洪世昌忽地想起了自己的爱妻,再也不忍吃这只兔子,叹口气,摇了摇头:“唉,小兔啊,快回家吧。”
说完,把菜刀揣进后腰,径自走开。
忽而身后一阵阴风袭来,洪世昌猛然转头,一头猛虎从树丛中蹿出,一口叼住那只怀孕的兔子,用力撕咬。兔子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肚囊破裂,鲜血直流。
洪世昌大喊一声“啊呀!”伸手拔出菜刀。
原来这老虎已盯了这兔子许久了,刚才洪世昌手持菜刀在旁徘徊,老虎也不敢冒进,待洪世昌转身离去之时,猛地扑过来,咬死了兔子。
洪世昌举刀站立,老虎叼着血淋淋的兔子怒目而视,以为洪世昌要抢它的猎物。
洪世昌死死盯着这只老虎,真的是浑身绿毛,心忖:你这只畜生,祸害了这么多生灵,老子今天非劈了你不可!
心里虽这么想,但腿肚子却一直发抖,他杀过人,但没杀过老虎,这东西不好对付。不如现在跑了算了。想到这儿,洪世昌开始慢慢往后撤,准备溜掉,老虎却依然目不转睛地瞪着他。突然,老虎甩掉口中猎物,猛地跃起,朝洪世昌扑来。
洪世昌啊地一声,慌乱中举起菜刀迎面劈了过去。身形交错中,洪世昌的肩头挨了老虎一爪子,但这一刀也剖在了老虎脖子上。
洪世昌的左肩几乎被拍碎,衣服挠烂了,血汩汩直冒。老虎的皮厚重,又加虎毛茂密,虽挨了一刀,但并未伤及内里,只是割破表皮出血而已。
洪世昌斜着半边身子,右手勉强举起菜刀。老虎看了看他,开始绕圈,洪世昌跟着老虎的节奏不停地转身。
老虎在寻找机会,忽而向右一跃,洪世昌举刀便砍。不料老虎声东击西,掉转身躯,朝洪世昌左肩扑来,一口咬在了洪世昌滴血的左肩上。
洪世昌瞬间被扑倒在地,肩上的肉被撕裂了,疼痛难忍,情急之中,回转右手,将菜刀噌地插进老虎嘴。老虎感到疼痛,撤身想退,不料刀片是竖着进去的,刀刃卡在虎牙上,整个下牙槽都被刀片挡住,吐也吐不出来,进也进不去。老虎不停地往后缩,洪世昌紧紧拽着菜刀不敢松手,像拔河一样,僵持着。
老虎发怒了,不停地甩头,力气大得要将洪世昌甩上天。洪世昌被甩得像风筝一样来回飘,几乎虚脱了,“不能死!不能死!不能就这么死了!”
人和动物的最大区别就是人有毅力,精神力量激发出来的动力有时会超乎自己的想象,洪世昌拼了!在老虎稍稍喘息的间隙,绝望中的洪世昌不顾一切地把右手捅进老虎嘴里,整条胳膊滑过咽喉,直达老虎胃里。老虎被卡得不停地流眼泪,想张嘴咬,腔内有只胳膊,根本咬合不上,洪世昌使出最后一丝力气,一声大喝“我操——”一使劲把老虎的半个胃掏了出来!
老虎的胃被翻了出来,后退了几步,很快七窍流血,身子一瘫,趴在了地上,嘴里不停地吐血,声息越来越小,最后眨眨眼,不动了。
洪世昌浑身一软,瘫在地上。此时天色已黑,老鸹呼呼飞过,洪世昌摸着自己血肉模糊的臂膀,不禁流下滚淌的热泪。
“壮士!”树丛中浮现出两个人。
洪世昌吓了一跳:“谁?”
“壮士,你真厉害,刚才打虎好威风!”
“你们看到了?”
“嗯!”两人频频点头。
“那怎么不上来帮忙?”洪世昌怒道。
“天黑,一开始没看清,只听到虎叫声,还以为是两只老虎争地盘呢,俺俩不敢靠近,生怕被绿毛老虎吃了。后来又听到人喊声,才奔过来,此时壮士已将老虎打死。”其中一人说。
“你们干什么的?”洪世昌问。
两人相互看了看:“唉,不瞒壮士,俺俩……俺俩是逃兵。”
“逃兵?”
“中原大战,打乱套了。俺们是韩复榘的兵,据守黄河南岸。后来冯玉祥的军队打过来了,当官的都不往前冲,在后面拿枪逼着俺们冲,俺们当兵的不怕死,但不能死得这么不明不白。将军不冲情有可原,连长、排长也不冲,一个个贪生怕死,拿俺们当人肉盾牌,给这样的军队卖命不值得,不光俺们,跑的人多了!对了,壮士哪里人啊,怎么自己上山打虎啊?”
“唉——被逼的。我姓洪,名世昌,就是本县人……”洪世昌说出了自己的往事。
两人听完后,心生佩服,个子稍高的一个人说:“俺叫王继坤,他叫刘学全,俺俩都是山东人。咱们三人都是亡命天涯之人,今日在此相聚也是缘分,咱们不如拜个把兄弟,三人结为异姓兄弟,在这乱世之中,相互照应,行不?”
洪世昌一听,觉得颇有道理,一人在大山中也难活下去,几个人凑在一起才能做事。再看这两个人都是实在人,便道:“我34岁,你们呢?”
王继坤说:“我28。”
刘学全说:“我25。”
“好!”洪世昌大喊一声,“我们今天就以这虎头为祭,歃血为盟,结为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说着,用菜刀砍下老虎脑袋。
三人将虎头放在一块大青石上,面朝明月,背靠松涛,磕头发誓,成为兄弟。从此,湘鄂地界最大的土匪团伙开始萌芽。
王继坤和刘学全两人有枪,三人结拜后,先是拿枪下山抢了几个地主和大户,后来有钱了,又开始召集穷苦的亡命之徒上山,扩充军备。就这样队伍越来越大。与此同时,兄弟们鉴于洪世昌的打虎事迹,觉得大哥比老虎还威风,乃真正的山中之王,建议老大打出“洪老虎”的名号,霸气!
洪世昌点头应允,自此,洪老虎的名号越来越响。洪老虎的队伍纪律严明:一不欺压百姓,二不强抢民女,三不拐卖幼童,四不掠正经商贾,五不杀革命志士。
江湖上都称这支队伍是义匪,和东北的义匪张白马一样,洪老虎也受人尊敬,时称“南虎北马”。
刘从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