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烟-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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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媚儿姐怎么处置。
“不急?等跟你一样娶不到老婆时再急还有什么用。”随即低头又问小丫头,“告诉奶奶,叫什么名儿?我来了好几天,怎么没见过你?”
“小允表姐这几天跟大嫂出城敬香去了。”皖妲替小表姐解围,“奶奶,我不好看吗?为什么你不问我有没有主?”
小丫头的童言惹得大人们一阵欢笑。
曾大娘遗憾道:“奶奶也想把你带走啊,可你早就定亲了不是?”
罗皖妲七岁这年才得知原来她已经是有未婚夫的人了,此后的多年间,她偶尔想起来就会问母亲,她未婚夫是什么样的人,而母亲却只说那是曾奶奶在开玩笑。
孩子还小,就让她们野放几年吧……人一辈子总要有那么一段无忧无虑、无所事事的日子。
关于孩子的婚配,尽管君锦也犯愁,但她强迫自己不要想太多,谁跟谁都是命定好的,像她——
***
曾大娘和曾筱母女只在燕州待了半个月便转回鹿山,因为曾大娘放不下家里的老头,出门半个月,没有一天不在担心他,担心他吃不好睡不好,唉——
曾辉继续留在燕州帮君锦处理商铺的事,至于河道的事则放给了罗瞻自行处理,如今边界战事不多,而且多都交给了长子,他则着手收拾燕云的内务。
小儿子满月后,他便动身去了延州,从延州一路东行,经过云州、幽州、东阳,再圈回燕州,彻底将燕云一地整合了起来。
在云州时,他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当年那位林小姐。
她已束发入道,在云州开设医局,为普通百姓义诊。
“听云雨说小公子已经满月了。”于医馆中对坐,她为他奉上清茶一杯。
“快两个月了。”罗瞻执起清茶,饮上一口,再放回原处,“听云雨那丫头说你这医局有些困难,有什么难处就让云雨直接告诉媚儿或我,好事应该要帮忙。”
“这些年夫人已经暗中帮了很多了。”她都知道,“她是个好人,而且不求名利。”好多年后,她才发觉她们俩的不同之处。
罗瞻笑笑,“她那是太懒,怕让人知道了,自己会太忙,所以干脆谁也不让知道。”
两人都笑了笑,接着……无话可说呢,他们一向如此啊。
仅仅半个时辰,他在医局里仅仅待了半个时辰,因为她的病人太多,而他也太忙。
倚在医馆二楼的窗棂上,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林铃轻叹一声,这辈子爱了一个男人,输给一个女人,她的人生还真是简单啊……
“林姑姑,有个孩子上吐下泻,您快下来看看吧。”医馆的帮工在楼梯口喊她。
她伸手阖起窗,将那抹身影关在了窗外,对楼梯口回道:“来了——”
☆、七十八 姻缘 (上)
尽管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在成婚前也该要避嫌,所以刘诗允在表妹的陪伴下住到了东城的燕子居。
其实仔细说来,她与罗公然也不算什么青梅竹马,一个常年在外,一个身居内院,即使同在罗府住着,见面的次数也少得可怜,甚至于近几年她都没怎么见过他,即使见到也不曾说过几句话,他为什么会娶她呢?
她弄不明白,但大家都觉得这是皆大欢喜的结局,连姨娘都十分庆幸她能嫁给公然哥哥,或许是因为她的身体爱生病吧,继续留在罗府就不必再去适应别的生活环境,大家都认为这才是对她最好的。
而她,也就随了大家的愿。
其实她并不是没有自己的主见,只是……自小被周围人精心呵护着长大,每个人都对她十分小心,怕一个闪失她就会碎掉,这当然是她的福气,却也让她变得过分的乖巧——
人总要知恩图报,尤其大家都对她这么好,所以她尽量让自己做到懂事、知分寸,不给忙碌的姨娘增添额外的麻烦,因为老在心里提示自己要守规矩,不能任性,久而久之,她变得有些胆小怕事。
皖妲说她是想得太多,的确,可能是她过得太闲适,无所事事,所以老会想那些有的没的,她也想改变自己啊,只是不知从何改起,而且她不想让大家为她担心太多,照顾她这个孱弱的人本来就已经很耗心思,再不能给别人生出额外的麻烦来。
对着铜镜解着发辫……唉,还是想不通,公然哥哥要她这样一个病歪歪、心思重的榆木疙瘩做什么?
“嗒嗒——”窗栅响了两下,估计又是皖妲在故意吓唬她。
她的胆子其实并不小,只不过是大家那么认为罢了。
从铜镜里看一眼窗扇,想到皖妲白日里拿她的发呆来取笑,禁不住内心的顽皮,想反过来吓吓表妹。
她并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所以那丫头应该猜不到吧?
用手指将长发抓得蓬松些,蹑手蹑脚走到窗前,呼啦一声推开窗,想听到表妹的尖叫声,不过可惜……
这场面……真得好尴尬!
窗外站得并不是表妹,而是那个据说在洞房花烛夜之前都不能相见的人……
咬唇,他会不会觉得她是个疯丫头?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置眼前这种尴尬,于是她做了件掩耳盗铃的糗事——把窗户阖上,他……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吗?
背对着窗户咬手指……
窗栅上再次哒哒响两声——
他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轻道:“穿上衣服,跟我走吧。”
半侧过脸,让烛光将她的侧影完美地打在窗纱上——
跟他走?去哪儿呢?这大半夜的。
好在她的强项向来不是询问,而是惯性的服从,在一阵天人交战后,她静静将长发编成长辫,然后再次打开窗,眼睛却不敢看他,而他一个跃身居然从窗外跳了进来……
并亲自动手在屏风后找到了她的厚披风,给她披好,再拉上披风的毛帽,系好颈前的丝带,然后拉过她的手——她是有些畏惧的,但服从似乎大于畏惧,很容易就让他拉着……呃,翻窗而出——
门不就在眼前么?他何必大费周章地将她抱到窗上,再抱下来?
她不明白他想做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口问,于是也就算了。
月色如纱,他握着她的手行在半尺厚的雪地里,从院子的后门悄悄“逃出”,越过燕子居外的清澈小溪,跨进梅林,在梅香四溢中,她走得微微喘息——她一向很少动的,所以有些累。
跨出梅林后,她尚在努力抚平喘息,就听一声熟悉的招呼声,“表姐!”是皖妲。
顺着声音看过去——
梅林外的坡下有处幽潭,正倒映着一轮明晃晃的满月,离满月不远的岸边燃了处篝火,篝火旁围了一圈人——罗家的年轻人。
大哥定睿,大嫂尤儿,二哥慕君,二嫂王氏,三哥定方,小妹皖妲,小弟定邦,还有正在拆酒坛的敬恩哥哥……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走吧,他们要提前给咱们闹洞房。”罗公然的话让她讶然无语,只能呆呆地看着他被月色照的异常迷人的笑脸。
罗公然当然看出了未婚妻的迷惑与担心,“别怕,他们只会为难我,你坐在旁边看就行,今晚只是把闹洞房提前,省得咱们新婚之夜睡不好觉。”洞房花烛夜当然要过得有质量,人生唯一一次的东西,不能随便被人打搅,所以他非常愿意今晚被人恶整。
她暗自咋舌,他说话还真直接……
被他挽着手走出梅林,来到篝火旁。
一走到跟前,她就被那熙攘的喧闹紧紧包住,像小时候过新年一样热闹,只是以前她不敢参与到他们的当中,而今晚,她却成了主角。
从不知所措到微笑,再到抑制不住的捂嘴偷笑,也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却让她跨出了十八年来自己给自己设置的铜墙铁壁,其实她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吧……
“公然哥哥,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打表姐坏主意的?”皖妲问。
诗允忍不住在背后轻拽一下表妹的衣襟,因为这直白的问话让她有些无地自容,几乎没当场羞死。
罗公然却一脸的无所谓,在捉住未婚妻的视线后,道:“这种事我可不会说给外人听,要听也得娘子先听。”
诗允双颊绯红,忍不住垂下眼睫——第一次跟男人对视,第一次因为男人的视线而害羞。
众人一阵嫌弃,可见某人今晚是非要做酒罐子不可了……
诗允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被向来开朗爱笑的公然哥哥看上。
但他是真得要娶她了。
对罗公然来说,成亲这决定并不是突如其来的——
应该是六岁那年吧,忘记了什么原因,反正是他第一次因为没有父亲而哭泣,当时坐在他身边的就是她,她不说话,就坐在他身边,用那稚嫩的声音问他道:“公然哥哥,没有爹爹很丢脸吗?”她也没有爹爹,不但没爹,连娘都没有,所以她好奇他的悲伤从何而来,是否跟她一样,只可惜她能表达出来代替“悲伤“二字的近义词只有”丢脸“了。
也许是同病相怜吧,从那时开始他便注意起了这个病歪歪的瘦丫头,她那张楚楚可怜的脸蛋他一直记到现在。
他很清楚,她其实并不胆小,尽管身体比常人弱一些,但这并不意味着其他方面也弱,她只是过于乖巧听话而已。
他们这群孩子从小一起长大,她是最没存在感的,也许是不想给别人惹麻烦,不想妨碍到任何人吧,她总是把自己画在框框里,丝毫不敢挪出半寸。
与她不同,尽管没有父亲,他却有母亲、伯母、祖父母、姨娘以及定方这些伙伴,甚至还有伯父那严苛的管教,不听话或淘气就会被揍,跟定方他们一样的待遇,而她不同,她是女孩,又天生体弱,所以众人都将她捧在手心,然而过分的照顾却让她有了更多的负罪和自卑感。
她本来该是定方的妻子,听说那是她母亲的遗愿,希望她成为罗家的媳妇,可——定方那小子根本不适合她,若他们真成了亲,她肯定还会继续这些年来的日子,不会有改变,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她会被自己的乖巧听话给拖垮,郁郁而终。
看到这一点的不只她,还有伯母,所以在她十五岁那年并没有遵循她母亲的遗愿让她跟定方订婚,他那时恰好回了鹿山,直到去年回来时,听闻有人给她提亲——她也到了该嫁的年纪。
伯母为她的婚事犹豫着。
她这般的人儿,若真要嫁人,那男人必须有相当的耐心,否则对她就是种悲哀,所以他决定做那个耐心的人,不是世上真没有比他细心的男人,而是他不相信有人会比他做得更好。
于是在没有任何预兆,任何热血激情的状况下,他向伯母提出要娶她,只因为不舍得她嫁给陌生男人去适应陌生的生活。
这算是种什么样的感情?
他也不清楚……
就在这一晚,他第一次吻她,夹带着涩涩的梅香和唇边的酒味,他箍住她颤抖的身躯,轻轻吻下去。
也许……他们之间也会有激情滋生,因为他的舌尖因为尝到了美味正打算攻城略地,未来很可期喔。
先成亲,再生出激情,这也可以吧?
在这让人战栗的亲吻中,诗允浑浑噩噩的想着——这个人一定会是个温柔的好丈夫,她——终于也有最亲的人了,一个叫做丈夫的男人吖。
☆、七十九 姻缘 (下)
这是一场盛大的婚礼,来往诸侯,去留朱门,上等人家的喜事向来可观。
与罗定睿、罗慕君弟兄俩的婚礼一样,新婚宴上被灌倒的不是新郎,而是新郎的那些兄弟们。
看这阵仗,今晚他们难免要躺着出去了。
相较于前院的熙攘嘈杂,后院的新房就显得有些过分安静,在遵循旧礼,完成那些复杂的程序后,新郎终于倒在了床榻上——虽说有兄弟们挡着,可他仍旧还是喝了不少,幸亏溜得快,否则今晚肯定什么都做不了。
好在他的小妻子自那晚之后与他相熟不少,不至于在这种时候弄得两人手足无措。看着她细心为自己宽衣解带,罗公然终于了解伯父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伯母,温柔的女人确实让人难以抗拒。
踢掉脚上的长靴,盘膝坐起身,拉来妻子坐到对面,“来,我们玩石头剪子。”
新娘怪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今晚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呢?想玩什么?”
“……”洞房花烛夜可以用来玩游戏吗?
“你没有想玩的?”
蹙眉,女孩家玩的那些东西他肯定都不喜欢,若玩的话肯定不尽兴,但她又想不到能玩的游戏,“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都没有意见。
新郎笑笑,看来得慢慢让他的妻子学会主见这东西,“也好,就我来定吧,若我输了就把这礼服脱下来。”
“……”咬唇,这听上去有点……“若你赢了呢?”
“脱你的啊。”
果然。
可她又没道理反对,反正今晚两人都是非要脱衣服不可的,也许用这种方式会容易接受一点吧?
确实,在几番输赢后,新娘的紧张情绪似乎放松了不少,赌博这东西就是容易上瘾,且容易勾出人性坏的一面,这对新人似乎玩得入了迷,早已忘却了今晚这良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