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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半城烟-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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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铃看一眼君锦,仍旧默不作声。

“我明白你的心思,也很遗憾你的遭遇,但——”盯住林铃的眼睛,“我不能相让,若今日换做其他男人,我不会与你为难,但他不行,他是我自己选的打算过一辈子的男人,不会让给任何人。”淡笑,“你看到的罗武安可能与我看到的不尽相同,你认识的那个,他是称霸燕云的逐北王,而我认识的却永远都是林岭那个土匪,只有真正生活在一起,才会发现我们与他到底有多少差别,你跟我,都不属于他那种世界……”她们这样的女人对罗瞻来说都是累赘,因为她们娇弱、易感、不易满足、需要费心呵护,这让他烦扰。

“但——他……对你很好。”

“这就是我放不下他的原因。”爱这玩意并不是所有,但依恋和习惯却能让人欲罢不能,她敢肯定,这世上再也不会有像他那般疼她的男人了,即使他不了解她,而且可能这辈子都了解不了——她也不需要他成为她的心灵伴侣,爱这种东西可以因为了解而更紧,同样也可以因为不解而更密,他有他要做且必须做得事,他的生命适合占有与享用,而她则适合享受,他们俩可以搭配的很好,没必要非要做到什么心灵相通,就是爱了,然后过日子。

“你……想让我怎么做呢?嫁人吗?”

“你会嫁么?”她想应该是不会吧,因为没那个迹象。

“……”睫毛垂下,“我只想独身。”她不想为了让别人省心而委屈嫁个不爱的人,“但我不会去惹你们。”她只远远看着。

“……”点头,果然如她所料啊,“你这个决定的确令我很忧心,但——也不能说是你的错,你毕竟没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来破坏我的幸福。”只不过会让她过得担惊受怕,“若没有十足的定力,恐怕我跟武安终有一天会因为你这个决定而分崩。”人嘛,谁没有七情六欲,如此长久下去,武安会因为亏欠而觉得罪孽,而她则会因为猜疑而惶惶不安,也许他们俩会因为各自的不安而生出口角与嫌隙,“所以,我只能选择尽量离你远一点。”

林铃抬眉,神情落寞,她连看得权力都没了吗?

君锦自嘲地笑笑,“其实——以我出身至今的生活经验和目前的能力,让你彻底离开我们夫妻,并不难,即使是令尊,我也完全有能力让他离开燕云,可我不想这么做,做坏事就像赌博,赌得越多就会陷得越深,我不希望变成那种令自己和武安都讨厌的女人,所以我才至今没找你聊过。”苦笑,“也许是担心自己定力不足吧,怕忍不住会揪你的头发,抓你的脸,你知道的,女人都是这样。”

林铃也苦笑一下,“你不必如此的,罗将军对我始终都很规矩,从未冒犯过。”即使她想,可他没有做过。

“可他真得打算过要娶你。”这才是她在乎林铃的原因。

“……那是因为,他以为你已经不在了。”

“我知道,但仍然说服不了自己,以我的角度,即使他不在了,我也不会改嫁他人。”爱这东西,一旦付出的不对等就会产生矛盾,“所以有时候我会有被人背叛的感觉,尤其你还时不时出现在我们之间,这的确让我很在意。当然,你喜欢他是你的事,不必要为了让我心安而去做让自己不开心的事。我之所以跟你谈,其实是为了给我们俩都提个醒,你我不论谁,都是有承受限度的,总有一个要退出,我不会,你呢?有把握吗?”

“……”她该怎么办?

见她发呆,君锦缓缓起身,“天晚了,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跟云雨到弃婴局帮孩子看诊?”拿来斗篷披上,没让林铃起身,兀自拉上斗篷帽出去,独留林铃一个人站在床前,久久不能回神……

她连看的机会都没了啊……黯然无措。

***

之后的日子,除了到弃婴局外,君锦再没出过府门。

算一算,他也走了个把月了,至今未曾来过一封家书,而她却让人捎了三次东西给他,这真是让人扼腕不是?但,无所谓,知道他平安就好。

男人嘛,没事可做,孤独一人时才会记起女人,她原谅他的忙碌,毕竟他肩上扛着燕云的安宁,保家卫国都是他们在做,没见过血腥,活得自在的女人没道理再要求男人马革裹尸的同时还要坚固柔情蜜意,那些东西就让她来好了。

立秋之后,天气慢慢转寒,连正午也没多少暑意,早晚更是沁凉如水。看了一上午的账本,正打算到院子里散散步,小丫鬟来禀,弃婴局的王大娘来拜见,这还是王大娘第一次来罗府见她,她心里明白她们最近一直惶惶不安,毕竟她微服到弃婴局不是一次两次,更见识过她们暗度粮米回家的事,所以自上次之后一直等着她处罚。

而她不是不管,只是故意留些时间让她们担惊受怕,算作小小惩戒。

这是王大娘第一次进罗府:果然是官家的地界,非比寻常的威严,大门小门都有穿盔甲的兵卫守着,看得人心中犯寒,行在其中连头都不敢抬,在一个中年仆妇的引领下,终于来到了罗氏夫妇所居的院落,这里到是没有守门的卫兵,只三四个十六七岁、长相讨喜的丫鬟在院子里摆弄花草,在门房外等候不到一刻,里面一个俏丫鬟便将她唤了进去,她不大敢四处看,只用眼睛瞄了瞄这院子,东边是一片花圃,暮夏入秋时分,正是夏花绝艳时,一簇簇、一株株不知名的花正开得妖冶。院子西边是几株梅树,梅树间隙里以白草为顶搭了间小亭,一条蜿蜒的石子小径从草亭一直延伸到穿廊,其余再无摆设。

小丫鬟将其领到花厅时,君锦正扶着腰来回散步,见她进来,不禁勾唇,“香坠儿,让大娘先坐。”

小丫鬟给王大娘引了位子,她不大敢坐,香坠儿劝道:“不碍事,夫人让你坐,你就坐下吧。”

王大娘赔笑,磨磨蹭蹭一番后方才入座。

这时君锦已经坐到了软榻上,叫香坠儿的小丫鬟捧来一条茄紫绸的薄毯垫在她身后,让她半倚下。

这会儿王大娘才见到这罗夫人的正面,一袭粉紫底袍,外罩一件深紫的锦缎坎肩,乌丝高挽,簪一支凤头紫晶钗,果然不再是往日那个布衣素衫的君大嫂,更增了几分贵气,当时她们还在背后合计,这君大嫂的相公何等人才,能娶到这么标致且好教养的妻子,谁成想人家就是罗府的主母呢,唉,活该她这乌鱼眼,这么个人物哪能是小家碧玉呢。

“大娘今日是为何事而来?”君锦示意香坠儿上茶。

见主人家询问,王大娘赶紧起身回禀,“回夫人的话,前日里夫人说孩子们的饭食不大好,今日恰好把一天三日的菜色都拟了出来,拿来与夫人过目。”双手捧上菜单折子,由端茶过来的香坠儿拿过去。

君锦由香坠儿手里接来打开,由着王大娘站在原地解释:“原本五日一顿鱼肉,如今改作了三日,逢年过节再给孩子们添身衣裳,平时馒头白饭也不再限量,酌情填补,少吃少给,多吃多补,不会让孩子们饿到。”

点头,菜色到拟的不错,“坐吧。”示意王大娘入座,看完菜折后抬头,直视王大娘,“这菜还算过得去,就先按这个来吧,另外——过些日子我要回燕州,孩子们的事以后就要麻烦大娘看管了。”

王大娘呆愣一下后随即又兴奋地起身——她没被轰走,还让她继续做,“谢夫人,老身一定把孩子们照顾的白白胖胖的。”

“坐吧。”君锦将菜折子放到一边,又道:“我记得李大婶会写字吧?”

“?”王大娘讷讷的点头,那女人的男人以前是个教私塾的,好像是懂点文墨。

“孩子们太多,大娘一个人也忙不过来,让李家大婶帮忙管管账吧,也不必再去请什么账房先生了,每个月自月俸里多给她五两银子也就行了。”那李大婶与王大娘素来不和,放到一起可以相互约束一下,省得孩子们的口粮被盗空,这王大娘做事不错,脑袋也灵光,又跟外面的小商小贩较为熟悉,粮油布匹、针头线脑的,多多少少能节省一点,所以她打算继续留用,当然,留用不代表全权交付,那李大婶素来以自家相公是读书人为荣,颇为清高,让她管账,这王大娘也要忌惮三分,另外再指派云州驿站掌柜的每月来查一次,也就差不多了,“大娘你看可好?”

“……”她还能说什么呢?“好,好,满局子里也就李大婶识字,除了她没别人了。”看来以后得多注意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人了。

“那就这么定了,另外,还有个事,我听说大娘的小儿子在‘乌冬皮货’做学徒,怎么样?可能支领月钱了?”

“还没,他十岁进去的,才干了六年,还没到领月钱的辈分,只管吃住,逢年过节给点红包。”

“这样吧,若他愿意,让他到大同皮货那里给玉掌柜做个跑腿的小厮,每月也会有点补助。”那孩子她见过,也生的颇为机灵,正好放在玉掌柜身边帮忙。

王大娘的眼睛一亮,“这、这行得通吗?”大同皮货那可是大铺面。

“去吧,都是罗将军的朋友,罗府也出了几股,自不会委屈了他。”

“谢夫人,谢夫人。”王大娘连作了好几个揖,“老身替犬子给夫人作揖了,夫人放心,他一定会对将军与夫人忠心的。”多明显啊,这是让她家小二子当眼线来着,能不忠心嘛,做得好,搞不好再过几年,也能做个什么小掌柜呢,那可就光耀门楣啦。

“让孩子多仔细点,多听玉掌柜的话,要是犯了错,于我跟将军也不好看。”

“是了是了,老身明白的。”她又不傻,当然不能明说去当眼线的,“平时让他多学多看,将军、夫人有什么吩咐,直接找人问他就是了。”

点头,看看时漏,也差不多吃饭的点了,“大娘留下来用饭吧。”

“不了,还得到局里帮她们一起收拾,老身这就去了。”她又不是没眼色的人,平白无故在人家里吃什么饭。

王大娘千恩万谢着离去后,君锦才伸手捶捶后颈,又是一上午啊,忙完了这边,忙那边去,林木之这些州官也得让人给他们透点风声——罗夫人心肠歹毒,爱在暗地里捣鬼,让他们多注意点吧。

他说得真不错,她还真是爱瞎操心啊。

***

“夫人,将军的信。”午饭时,陆原递上来一封家书。

终于是来信了。

抽出信纸,是他的字,硬气十足的,很好认。

字不多,也就刚过百吧,却囊括了她想知道的所有事——打过一仗,暂未受伤,正要拔营南下,让她安心,并要她好好照顾他娘子的身子,否则会把她扔回延州,不许出门半步。

☆、六十二   儿子?!

  

入冬时,君锦一行已经回到了燕州,刚拾掇好,自鹿山来了消息——曾辉半月前于深夜产子。

真想亲眼看看小家伙,可惜远在鹿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

“阿莹,咱们出去走走吧。”老闷在屋里,憋屈的很。

阿莹正跟三个孩子玩,见君锦作势要走,不免想抱起刚会走路的小慕君一道跟上,可小家伙恋着跟哥哥姐姐玩耍,根本不愿给她抱走,只能让小丫鬟看着了。

今日无风,天也不太冷,沿着游廊一直走到院门口,丫鬟香坠儿正巧进门,见君锦打算出门,赶紧过来搀扶, “夫人,您身子重,千万小心些。”

看到香坠儿,突然记起过了年她也该十八了,在她身边也好几年了,一直很得她的心,以致到了这个年纪也没放她嫁人,“香坠儿,过了年也该十八了吧?”

香坠儿明白夫人什么意思,赶紧摇头,“我不要成亲。”

笑笑,姑娘家害羞,都爱这么说,“你若想回鹿山去,让阿莹送你吧。”这丫头是在鹿山时收的,一直跟到她现在。

摇头,“您知道的,我在那边就一个哥哥。”咕哝,“还是他把我卖了呢。”她才不愿回去,就她那嫂嫂,能善待她才怪了,肯定会把她这些年积攒的私物都要了去,然后再送她去给人做妾,在鹿山时,就到府里说过几次,说什么要替她赎身,还给她找了婆家,其实就是给人当妾。

“要不,我让将军在军中给你挑一个?”开个玩笑,谁知却把小丫头说得脸颊绯红,难不成还真看上了谁?“说来我听听吧。”

抠着手指羞得半死,她脸皮真厚,居然真跟夫人说这些,不过幸福都是靠自己争取的,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是在云州守城的执戟长,姓杨。”

原来还真有啊,“也好,等将军回来,跟他说说,看能不能把他调过来,不过我跟你说喔,嫁给当兵的可没那么简单。”

小丫头咬唇,“我不怕。”

这话惹得君锦、阿莹呵笑不止,抬腿跨进前院,正笑着,忽听门房外有乞求声。

君锦示意香坠儿去看看——

没多会儿,香坠儿转回来,眼神有些闪烁,似乎不大敢说,迟疑着开口道:“是些市井无赖,夫人不必理会。”夫人没几日就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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