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样子-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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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笑笑,不再说了,一迭声催我们快吃,快休息。等我们吃好了,她又改变主意,说要给亚亚写信,明天就寄出去。
“妈,不能写王副部长传来的话,亚亚说不定会传开去的。”
“天下就你聪明?亚亚是学理工科的,头脑清醒,不像你那样喜欢出风头,我倒是放心的。只是听了‘引蛇出洞’,总心惊肉跳,还是提醒提醒亚亚的好。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栓子先烂,政治上千万别出头露脸。我说呀,雨山,别的事情萌萌都做得不怎么样,只有这釜底抽薪,萌萌还算头脑清醒,你说是不是?”
妈妈进卧房写信去了。我和雨山进了西房。雨山怔怔地坐在床沿出神。我挨过去,搂住他。他的身体依然僵硬。
“不要生我的气嘛,雨山。”
“没有生你的气。”
“还赖呢!不生我的气,干吗梗着脖子不说话?”
“我生自己的气。不,也不全是。我的脑子乱成一团。”
他靠着床架半躺半坐,我脱了裙子,也挨着他半躺半坐。妈妈忽然敲了敲门,我只来得及用毛巾毯盖住我们的下半身,她就进来了。我羞得两颊直发烧,连忙下床。妈妈毫不在意,按着我在床沿坐下,直视着我。
“萌萌,问你一句话,毕业后是不是还想当官?是不是还希望雨山也有个一官半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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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又来了!只要雨山平安过了难关,我什么都不在乎。”
“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你们慢慢谈,天下没有过不去的河。明天早晨你们迟点起来,早餐和中餐我会准备好放在餐桌上,中午我不回来吃了。”
仿佛又回到开始恋爱的时候,我说,他听。我说,我们很可能经历我们这一辈子最大的一次政治运动。我长篇大论地分析可能到来的运动的规模、性质、依靠对象和打击对象。宋彬彬由于是鸣放中的主要讽刺对象,毫无疑问是运动的主要依靠对象,运动的领导者,而打击对象自然是马晨星一类人。对我自己,我尽量往最坏处设想。既然在鸣放中是唯一没有受讽刺的团委干部,我就很可能被列为怀疑对象。然而,我毕竟什么也没有鸣放,我的后面还有许莹,我还是外语系运动的依靠对象。我着重分析了他的处境。在中文系,鸣放中的风云人物,也就是毒草、毒蛇,比比皆是,雨山毕竟临阵脱逃了,没有参加请愿,不可能成为运动的打击对象,只能是教育和争取的对象。
“萌萌,我还是怀疑,也许确实是许莹听错了。”一直苦苦寻思、默不作声的雨山,忽然打断我的长篇大论,双眼闪烁着天真,说,“毛主席的演讲是按记录稿原汁原味传达的,都能感觉到毛主席的音容笑貌,真诚,坦坦荡荡,光明磊落,这是你我的感觉,也是听过传达的所有人的感觉!”
“你的迷惑也是我的迷惑,雨山,我们都太天真了!现在不讨论我们的迷惑了,讨论也没有用。现在摆在你我眼前的是这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也就是我们必须面对的事实——鸣放是引蛇出洞。”
他的双眼黯淡了,沮丧地垂下头,自言自语似的说:“运动一来,所有同学中我的日子是最难过的。”
“不可能!你没有参加请愿——没有被引出洞,宋彬彬也不能怎么你!无论如何,你的处境比李群、马晨星要好。”
他几次瞅瞅我,几次想说,却都没有说。
“你怎么啦?想到什么就说呀!”
“如果我是马晨星、李群,”两腮的咬筋拧动了几下,他终于说,“我就横下一条心,用不着七上八下,听候处理就是了!现在,我不上不下,就里外不是人。不揭发李群,宋彬彬就威胁我,说我和李群穿一条裤子;揭发了,我就出卖了最好的朋友,而宋彬彬呢,还会说我避重就轻,企图蒙混过关。”这确实是我没有想到的。他忽然转过脸,双眼执拗地盯着我,“萌萌,我问你一句话:如果我落得和李群一样下场,你还会爱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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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不成样子(27)
“这是不可能的!你不能这样想,这是不可能的!你一定要挺住,不能破罐子破摔,因为你的罐子还是完好无损的呀。”
“如果我落得和李群一样下场,你还会爱我吗?”
“雨山,你放心,什么也改变不了我对你的爱。你和李群同样下场,不,如果是这样,你也知道,你的下场肯定比李群更惨,我对你的爱也是不可改变的。我是你的,我永远是你的。”
我不是个爱哭的姑娘。不知是被自己的坚贞感动了,还是为他可能的悲惨下场伤心,我泪流满面,搂住他呜呜哭起来。
“谢谢你,对我这样好。”他说,也流泪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流眼泪,“萌萌,你放心,我不会破罐子破摔;再说,你是对的,我的罐子还没有破。”
“不生我的气了?在火车上,你吓了我一跳。我也不好,没有完全理解你的难处,也和你赌气。这是政治呀,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只能这样呀。雨山,不生我的气,就好好吻吻我。”
他吻了我一下,心不在焉。我提起全部热情,雨点般地吻他的眼睛、鼻子、嘴和脖子,他的身子依然僵硬。我把他的手拉过来按在我的胸脯上。
“你不是说,这是你的两座灯塔吗?别想那些烦心的事情啦,只要我们相爱着,什么都会对付过去的呀。”他的抚摸依然没有激|情。我的手伸进他的裤子,爱怜地抚摸着,附在他耳边悄声说,“例假昨天刚过去,妈说过,前三后四,我的经期是最规律的,这就是说还有三天安全期,你可以为所欲为呢……”
他的激|情迸发了,迅速剥光我的衣服。抚摸,吮咂,轻咬。我的喘息越来越猛烈,终于变成呻吟。他一个翻身,覆盖我,长驱直入。我发出一声欢快的喊叫……
我贴着他的耳朵呢喃:“雨山,我好吗?雨山,喜欢我吗?”
“安全期,不用提心吊胆,感觉太美妙了!萌萌,你太美妙了!我喜欢你,爱你!”他说。
我张大嘴喘息着,由一条潺潺的小溪变成宽阔的大河,扭动身子大声呻吟,河面无限展开,变成浩瀚的大海。我全身波动,发出压抑的喊叫,海面向天际无限伸展,波涛汹涌……他的喘息越来越激烈,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全身猛烈地痉挛……
雨后的春夜静得仿佛沉入深深的海底。紫竹丛里,两只石蛙一高一低应和着,发出欢乐的吟唱。我觉得我是那样需要他,舍不得他。我紧紧搂着他,让他继续压在身上,扭动身子轻轻摇晃着他。
“刚才,你为什么双眼紧闭,脑袋扭来扭去,很难受吗?”
“怎么会呢?……我好像快活得要死过去了。也许,这就是妈妈说的女人的高潮吧。雨山,你真好,谢谢你!”
“萌萌,去年暑假如果我要,你会生气吗?……我怎么没有表示?那天晚上在天井乘凉,妈妈回房睡了,我把手放在你这里,只一会儿你就推开了。”
“谁让你不坚持呀!”我吃吃地笑,“嘿,我明白为什么你第二天就要回学校了。老实招来,是生我的气了吧?”
“没有啊。每次来,妈妈都要为我做很多菜,花很多钱,不好意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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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不对!如果我不推开你的手,你会走吗?”
“不会走。”
“还算老实。嘻嘻。”
他的激|情再次爆发。巨大的滑溜溜的海豚游进我的隐秘温润,时而慢板如诉,时而猛烈撞击。海豚撞开我一道又一道的重门密室,激起欢乐的波浪,一浪高过一浪。我体验了三次高潮,他才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裹挟着我飘向无边无际的天涯海角……
从深深的海底浮出海面,睁开眼,我的体内荡漾着充满活力的清新。一道方柱似的阳光透过房顶方形的玻璃天窗,仿佛一道无声的瀑布斜落下来。光柱中,无数尘埃反射着太阳的光辉,载沉载浮,悠悠然晃动着。光柱正好落在他的两腿之间。我的身子无声无息地向下滑,想趁他睡着细细地看看。在斜射的阳光里,他软绵绵地蜷缩着,耷拉在一边,温顺而惹人怜爱……怎么是这样的?……他一骨碌坐起来。我羞得把脸埋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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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不成样子(28)
我们打开房门,已经十点钟了。揭开餐桌上的食品罩,早餐和中餐分别放在两个大盘子里。早餐是两杯甜豆浆、两副大饼油条和两个茶叶蛋,中餐是六只肉包子,旁边放着一个番茄和一个打开在碗里的鸡蛋。
梳洗完毕,吃了早餐,我泡了杯茶,让他坐在藤椅上喝茶。他把我搂到大腿上,喂我一口茶。两人厮闹起来,互相脱得光溜溜的。我要他老老实实上床睡一觉,晚上再闹。他却把我压在身下,进入。
“好啦,”他说,“就这样,说说悄悄话再睡。”
悄悄话越说越兴奋,哪里还能睡!
我惊讶不迭,我的身体里竟有如此多我自己也不知道的重门密室!一道道重门密室被撞开,我又一次体验了全新的自己,也又一次体验了全新的他。我们大汗淋漓,躺在湿漉漉的凉席上喘息着,沉入睡乡。
迷迷糊糊中,我觉得妈妈可能要下班了,睁开眼。他打着轻轻的呼噜,睡得正香。哎哟,太粗心了,房门半开半掩呢!要是此时妈妈回来,不羞死人了?一看表,快四点钟了。我轻手轻脚下床,出来掩上房门。我走进厨房,想把肉包子蒸上,等妈妈回来吃晚饭。煤油炉上炖着沙锅,喷出诱人的鸡肉香味。
“雨山,快起来!”我推开房门又喊又笑,“中午妈妈回来过了,房门也没关好,不是羞死人了!”我雨点般地擂着他的胸膛,喊着,“怪你!怪你!全怪你!”
“你关了房门,我又开了?我没有嘛!”他迷惑不解地说。
我瞅着他,他瞅着我,突然一齐大笑。
我们在餐桌上摆好了晚餐,院门吱的一声,妈妈回来了。
“嗨,萌萌,今天够勤快的。”妈妈笑道。
雨山背过脸去。我的脸涨得绯红,却一本正经地说:
“妈,我和雨山一致认为,反正请了假,就在家里多住几天。请愿的风头过了,李群再来拉雨山,也没有太大意义,雨山也容易搪塞,你说呢?”
4
教室里不再有人听课,教师们也早已无心上课。所有的课实际上都已经停下来。人山人海,是火爆的自由讲坛。触目惊心,是一批又一批的大字报。各大报刊连篇累牍,都是惊人的鸣放消息。请愿迅速扩大到各系,开始酝酿大规模游行示威。
如果不是我不断告诉他从许莹那儿得到的新信息,证实正在发生的一切只是为了引蛇出洞,雨山是很难实行小偏院里定下的方针的:一大早就离开寝室去球场打球,早饭后就躲进图书馆,远远地躲避着班里的同学。
我按校党委的要求,带着外语系党员在校园里抄大字报。春天,党办也有两个女同志抄大字报,只是装装样子,抄得很没劲。现在,校党委让所有党员都来抄,而且强调必须把大字报抄完整、抄清楚,特别不能漏掉大字报的作者姓名。我一边抄,一边不寒而栗。
每天晚上,我们还是逛公园、看电影。即使在游人稀少的公园里,他也心神不宁,寡言少语,很少主动拉我的手,搂我的腰。我知道,他为还蒙在鼓里的李群忧心忡忡;只要让他和李群在一起,他就会情不自禁走向灭顶之灾。我学会了怎样撩拨起他的激|情,又怎样满足他的激|情。就这样,我用我的温柔把他拉在身边。
这是我最烦腻的梅雨季节。在我的记忆里,还从来没有一个梅雨季节霉成一九五七年这样。
水淋淋、凝滞不动的闷热,让人透不过气来。汗水闷在皮肤里冒不出来。只有流汗的感觉,没有汗水。人流不出汗,墙壁却大汗淋漓。天花板也冒着大粒大粒的汗珠,不断向下滴。教室的黑板覆盖上一层汗水,粉笔怎么也写不上去。桌子、椅子都蒙着白蒙蒙的水汽。从枕头下取出镜子,镜子也蒙着白蒙蒙的雾气,手一摸,雾气变成一层水,我在镜子里走了样变了形,扭曲得可笑。盥洗室、走廊永远是水漉漉的泥泞。寝室里的水泥地面也水漉漉的,怎么也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