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大妞在北京-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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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脚下还摆着暖壶,像个大垃圾场,教室里全是世俗生活的琐碎东西。里面坐着考研、自考、考注会的人,很多都是工作后的人,一张老脸,满身妖气,平均年龄至少二十五岁以上。
那个教室每隔半个月就会发生一次扔书事件,就是某人由于占不到座位把所有人的书全扔到教室前面,来一次“利益再分配”。第二天,所有的人会到前面一堆小山里扒出自己那几本破书,乐此不疲。
后来他们窝里斗斗出了经验,斗出了规矩,有几不动:资格老的人的书不动;长得凶的人的书不动;长相不好的小妞的书不动。这种风格一直被他们发扬到底。
我从来不去这几个教室,我不愿意让别人把我看成同那些人一样的人。同时,我也不愿意闻他们嘴里发出的浑浊的二氧化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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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妞在北航的考研生活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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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航有个男生很是俊美,我头一次看到他是在主M三层,就是在前面那个长相剽悍、声音粗哑的朋友向我搭讪的时候,同时同地。我当时就对长相剽悍的朋友说:“你长得像土匪、流氓警察、夜总会打手等一切非正经人物。”他听了居然很高兴,以后我一直就称呼其为土匪。
当时情况是这样:我和土匪刚搭讪完毕,有一群MBA新生要开会,人声鼎沸,我眼前一亮:一个美男,穿着一件绿夹克、一米八几的大个,在同一群女MBA说着什么。那就叫玉树临风,太漂亮了。我眼都盯直了,他看了我一眼,我赶紧假装看别处。那一节课就什么也没看进去。后来见他脱了绿夹克,里面穿了一件红格子衬衫,很普通的衣服,可穿在他身上是那么时髦,那么好看。再后来在路上看他穿了一件黑风衣,骑着自行车,依然是那么风采宜人。见他看的是考G的书,又是从西门过来,我还以为他不过是一个家境富有、年纪轻轻就想出国的新东方的学生,和我一样到北航蹭教室。一年后我才知他是北航计算机系的研究生,名字叫赵致敬,也可能不是这几个字,那研友说得太快了,我没听清,也不好再问。
他简直就我的精神偶像,又美又学得好又刻苦,神仙一样的人呀。见了土匪你能感觉对世俗生活热腾腾的爱好,见了美男你能想到对完美生活的极限追求。
不过美男也有不完美的地方,他是一副公鸭嗓,说话时音调一明一暗。只要一想到这么好看的人就要出国给洋妞享用,要用这一明一暗的音调同洋妞调情,我就感到生气。
还有一次,我在一号楼302室和他一起上自习,他每隔五十分钟就去上厕所。那个教室和厕所相互可以看到,我可以见他面无表情地站着,他也看到我在看他,几次三番,就想人人撒尿都不好看。后来一次,又见他和一个长相极普通的妞一起上自习,态度很亲昵,可能是外校的女朋友。
以后,只要我有不想学习的时候,我都会认认真真地到美男上自习的教室,接受灵魂的洗礼。在我整个的考研过程中,我见他无数次,每次都是心怦地一紧,惆怅地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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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妞在北航的考研生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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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研之前,我也做了swot分析,就是营销学上常讲的优势劣势分析。
那时我认为自己啥也是,啥也不是,好在从小到大学习还不错,再说既然有钱有势的人不屑于吃这份苦头,那我只好发挥吃苦的特长来试一下。又因为从小到大家人一个劲地说我学习好,结果我高考考进那个烂校,从此被高中同学远远地拉开了距离,这股窝心火我也要发一发。话说回来,我要是当时就理解家里人真正关心的其实是学习好带来的后果的话,比如发大财什么的,我也不会一门心思地再想去证明什么。所以家长教育孩子的时候应该想说啥就径直说啥,别大喘气,搞得我二十七八岁的大姑娘还在这瞎耽误青春。
劣势你也看出来了,我当时年纪不小,又不是一个心静如水的人。
不过人就是这样,一旦相信自己能占便宜就忘乎所以。看见自己周围一大群研究生牛皮哄哄的,就再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劣势。诱发我考研的直接原因是我的男朋友,他用了四个月就考上了,而我从来不认为他比我聪明。
总之,在我考研的时候,我对所有状况都不满意,希望能重新洗一次牌。但洗牌过程中会遇到什么我没有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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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妞在北航的考研生活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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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在洗牌过程中,遇到的只是枯燥寂寞的生活以及对这种枯燥寂寞生活的忍耐和抵抗。这种生活是以听考研大师讲课开始的。
如果你在京城考过研,你一定听说过“三驾马车”,这三驾马车分别是数学大车陈xx、英语大车朱xx、政治大车任xx,最后那驾后来被陈xx干掉了。但无论怎样,几乎每个考研的人都交了养马费,我交了一千块,还花了几百块钱买了书本资料,为考研事业作出了一定的贡献。
中国出现一个应试制度,就有人靠这个制度发财。有人要考试,就有人帮你考试,你不需要懂太多,你只需要懂他们考你的东西,那些辅导班的老师与出题者就像间谍与反间谍的关系,明里暗里,斗智斗勇。斗争经费来源于庞大的考生队伍,斗到最后,斗满了大师的口袋,斗残了大部分人的头脑。
考研现在是一个产业,有讲课者、出书者、建校者,有基础班、精讲班、押题班。一个名师,可以横跨几个课堂,在全国各大城市飞来飞去,忙着讲课、忙着出书、忙着打击盗版、忙着出国玩。
这是一个已经成熟的产业,这个产业养活了人大考研一条街——各个高校里的小书店和数不清的打字员、搬运工。来到任何一个大学,只要一进门口,你就会看到铺天盖地的考研信息。在激烈的竞争中已经涌现出几家知名企业,它们是文登、启航、文都、恩波。报任何一家都行,因为老师就那么几个,跑来跑去。
这一点儿也不奇怪,为了社会稳定,就不能让太多的小青年在社会上无事可做,就要把教育推向市场,说白了就是花钱上大学,从而使上大学是变得容易。萝卜多了不洗泥,当然质量要下降。下降了大学本科学历就不如原来值钱,大家就要接着考研,也就是现在的考研取代了以前的高考。
最终大家都还得回到社会,还得乱哄哄地找事做,可是年纪大了自然就不会再起屁,社会就这么稳定了。这是一个玩人的过程,没人想通过这个过程学到什么,大家只希望通过这个过程得到什么。如果在这一轮过程中没得到,大家还要厚着脸皮接着玩这个游戏,如我一样,没在高考中获利就老大不小地希望能重抓一手好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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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妞在北航的考研生活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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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上课的地方是在老干部解放军俱乐部,民族大学附近,数学大车陈xx的老巢,这辆马车靠考研发了家,在这开了文登学校。数学与英语一天一轮,每晚要见不同的老头子。这两个老头子,能在别人最忽视的地方赚钱并且名号响当当。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在北京这样的人很多,如新东方的愈敏洪,这都是北京才能创造出来的神话。
在北京,是个人就想考研。
说在北京往天上扔块砖头就能砸死一个硕士一点儿不假,我周围一群硕士博士,一个比一个土,一个比一个傻,二十七八还是个处男的大有人在。
有一次,我和土匪在北航东南门福华肥牛吃饭,看见一群学生,估计是北航的,三男三女,女的就不说了,用土匪的话说“全都下垂”。其中一个男的穿了一个民工的夹克,目光呆滞地向我们这边瞅来,标准九○年养(又鸟)专业户打扮。我对土匪说:“估计是研究生。”土匪回答:“这模样研究生哪能担得住,得是博士。”
在北京就是这样,这个号称文化城的地方,总有大量又穷又土的人,他们叫“学生”。
现在这群人同我一起坐在老干部解放军俱乐部礼堂里,听大师们讲那考研的事情。其实说实话,他们的课没什么好听的,两个老家伙,一对旧机器。陈文灯就像一号楼的那个楼管老头一样,说话不紧不慢,听了让人想上去揍他一拳。朱泰祺还好一些,时不时还来个老式笑话,用英文举例时说:“有的老师已经堕落到靠教学生应试技巧为生。”下面哄堂大笑。
为了这句大实话,我觉得花五百块钱值。
那时我觉得时间尚早,自己实力超群,每天课间休息的时候在门口点上一支烟悠悠地抽着。我觉得自己正在向智慧大门一点儿一点儿地迈进,到了门口,就会有人给我发一个通行证,说:“来吧,大妞,进了门,打扮打扮,你就是又美丽又智慧的大妞了。”一想到这些,我就欢喜得不能自已。夜里听完课回家,一路上春蔷薇开得正艳,美丽的灯光从各个大厦照下来,公交车里挤得热火朝天。
挤吧,挤吧,奶奶的,用不了多久老子就不会再同你们一起受这鸟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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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妞在北航的考研生活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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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公交车,车站有个少年在等我,不用说,你也知道,这是我的男友。其实他不小了,可他的脸却停在了少年时代,同苏有朋是一个类型,我真不敢想我到了四十岁的时候还领着这样一个少年会是什么样,我和他在一起就像一个大姐姐领着个小弟弟。只要想到偌大的北京城还有一个人在路灯下等我,发生什么事还有一个人在担心我关心我,我心里就会泛起一阵阵的暖意。我考研这个怪念头都是因他而发的,他考研太容易了,四个月就考上了,看他平日里也不比我聪明到哪儿去,现在想来真是误交损友呀!一个人的决定来源于他的信息,一个人的信息来源于他的环境,我的环境里只有他,我就只好傻拉巴叽地考研。
同所有恋人一样,我们不能正确地看清对方。我一直以为我们的学习能力是一样的,其实不是,他一直是一个比我能学习的人,这从我们的高考成绩就能看出来了。我不愿正视自己的考试史,总认为那是由于各种偶然因素造成的,比如拉肚子、家中出事等。大学学习不好,又认为我是打工打得太多的原因。总而言之,我自己不自觉而他又不提醒,我们就盲目地学呀学,结果他丰满的女友变成了肥妞,殷实的口袋变成了漏斗,一室一厅的房子变成了学校里的两张床铺。
那晚路灯下他拉着我的手往家里走:“你要是考上了,你的心境就会完全改变,你就会把以前失败的情绪一扫而光,你能控制的东西比现在多了,至少你在经济上不会再有不安全感……”那晚的情景历历在目,路灯下,一个瘦弱的小猫拉着一个痴肥的大胖猫絮絮叨叨地憧憬着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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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妞在北航的考研生活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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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学习和节省开支,我住进了北航,退掉了房子。这也就是说,我和男友从此就会有相当长的时间不能再有人间欢乐,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北航研究生楼倒是管得松,经常有女生在那里留夜。情人节第二天一早,洗漱间有好几个女生在洗漱,看得其他男生馋得要命,不知宿舍里其他男生那一晚是怎么熬的。
说到这儿我倒想起北航一件往事,十几年前,在大学生还吃香的时代,北航有个男生把女友带回宿舍,让其他人出去溜圈。有个小兄弟溜了一圈,回来早了,趴在门缝上看,那个女友正好内急,男生匆忙之间拿出电饭锅接着,这是我听到电饭锅除熬汤、煎蛋外最离奇的用途。
我住在北航四号楼——北航的唐人街。几十年的筒子楼了,里面馊气沆瀣,黑咕隆冬,每家每户早上起来还要往池子里倒尿罐。
在这里我经历了人生中最差的居住环境。一个屋四个人,一百七十块钱一个月,睡觉的时候蟑螂能把你抬到地上去,七月份的时候赶上了北京四十年来独有的“桑拿天”。经历过的人我就不多说了,我想说给外地人和当时在北京屋子里用着空调的人听听。“桑拿天”,顾名思义,气压低,空气里没有氧气,只有水汽,没有一丝风,整个北京的天空灰蒙蒙的,上面飘满了灰尘,人就像在桑拿房里一样喘不过气来。正赶上北航到处都在动工,空气里笼罩着一股白灰与油漆味,因为没有风,白灰与油漆味一点儿也不飘散地笼罩着。
我觉得那时就像世界末日一样,看不见天,鼻子里闻的都是“硝烟战火”,胸口发闷,不敢快步走路,怕缺氧晕倒,又无处可逃。那几天,屋子里的被褥都能拧出水来,晚上根本就睡不着觉,眼巴巴地等主M开门到里面吹空调。
八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