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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小女有疾-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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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踏上小桥,松开花梓的手兀自坐下,打开食盒,将一道道菜摆在身旁。

花梓早就饿了,一路走来忙着赏花赏景,一时忘了果腹之事。

此时菜香四溢,伴着香米白饭,她霎时便忘了美景,忘了该于这美景保持相符的矜持优雅,大大咧咧坐了下来盯着美味菜肴垂涎三尺。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白玉曦微微一笑。想来,这也算是花前月下,你侬我侬了吧,白玉曦也不知怎么吃错了药似的夹了个笋片儿送到她嘴里,柔情细语:“尝尝,好吃吗?”

花梓眼里好像盛了初春的清泉,闪闪发光,张开嘴吃了笋片儿细细品味,垂着眼帘却不敢再抬头,只怕遮不住眼中的欢喜。

她忘了白玉曦的乖张怪戾,忘了他的喜怒无常,忘了自己毁了容还有那不堪的经历。

她只想,现下能多幸福一刻便是一刻,能多欢喜一刻便是一个。

这里有琼花,大团锦簇,有月亮,洁白清冷,这里有小桥流水,有他的软声细语,有他亲手为她做的饭菜,这一切都真真切切的存在着,哪怕有一天不复存在,她也会牢牢记着。

这些都存在过,不是梦。

“等寻回义父的刀,我们便找个像这样幽静的地方,过平淡简单的日子,好不好?”白玉曦放下竹筷,望着远处的流水怔忡出神,眼中是从未见过的波澜不惊。

花梓偷偷看着他的眼,忽然难受的紧,眼泪仿佛堵在胸口,让她喘不过气。她拼命压抑,只怕一个不小心就掉眼泪。

他终于肯好好对她,可她怎么面对他的好?

白玉曦眸光一闪,扫过花丛暗处,隐约瞧见人影闪过,他眯起眸子,微微笑道:“快吃吧,菜都要凉了。”

花梓心头一颤,满心的泪水忽然凝滞。

他的笑容全然没了温度,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

刚刚的柔情蜜意,宁静悠然好似错觉一闪而逝,如今再也寻不到了。

忽然觉得这些菜吃在嘴里味同嚼蜡,不过想想,也好,省去操心如何告诉他那些耻辱的经历。

她咧嘴一笑,比月色还要冷,侧眸看了眼两岸的琼花,只觉得眼底弥漫开来都是凄惶的白,铺成一片白茫茫的雾。

而此时,庭院寂寂,书香沉沉,紫瓷提着食盒立于秦逸门外,深深吸了口气。

“何事?”秦逸开口便是十足的官腔,至少在紫瓷听来是威严肃穆的不近人情。

她推开门,讨好地笑道:“民以食为天,我来给你送菜饭了。”

秦逸动也未动,手中持着一卷竹简,皱着眉头一脸苦思状。

紫瓷见他垂着眼对她不予理睬,一副大家学者的模样,便偷偷瘪了瘪嘴,恰巧此时秦逸抬起头来,见她正在撇嘴愣了一下。

紫瓷大窘,一路碎步跑到案前,将上头的书简胡乱推到一旁。

秦逸浓眉紧蹙,似有不悦。

“你猜这里头是什么?”紫瓷歪着脑袋,小酒窝荡漾着浓浓的笑意。

秦逸放下手中的竹简,盯着食盒,不置可否的问道:“难道不是饭菜吗?”

紫瓷扶着桌子跳起来,拍了下手,声音都跟着雀跃了:“一下就猜到了,真是睿智!”

言罢,她打开食盒,将菜一道道呈在秦逸面前,一一摆好。又将食盒放置一旁,拉了个椅子坐下,看着秦逸傻笑,其间透着一丝腼腆。

秦逸依旧还在想,为何要赞他睿智?

难道是反语?

她明明自己言说是来送饭菜的,又是拎着个食盒,里头当然应当是饭菜啊,三岁孩子都能猜到,为何来考他,且还要夸赞睿智。

难道是在嘲笑他与孩童的心智同等幼稚?

实在可恶,可见她一副讨好的模样,又摆了一桌子看起来十分好看的菜肴,火气顿时减了八分。

门大敞四开,晚风乘着月色飘进屋子,一缕玉兰香沁人心脾,为菜肴的诱人香气添加了独特的味道。

“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做菜,我觉得,这是件十分有意义的事儿,所以……所以要做给喜欢的人吃。如果不好吃,我会重做。”紫瓷边说边将筷子递给秦逸,见秦逸久久不接,却直勾勾望着她发呆。

她有些惶惑,声音有些凌乱:“我不会给你下毒的,不信我先吃一口,或者有银针吗?可以……”

“不用!”秦逸接过筷子,勾起嘴角,弯起一缕温和的笑容。

紫瓷眼眶发红,为了这样的一个笑容她等了多久了?

曾经的曾经,那许久以前的记忆,美好的荒唐,让她如此长的岁月中依然对其念念不忘,如今,她终于换来他一个温暖的笑。

她想,看来玉花梓真是个胸怀大才之人,不愧是思逸山庄修行过的人,定是翻阅过思逸山庄的宝典名著《十万为何》,书中定是详细讲解了如何得到心仪之人的心。

第九十七章 难吃

食盒中是两副碗筷,紫瓷举箸,秦逸忽然拦住她的手:“既是给我做的,你就不要吃了。”

紫瓷顺着秦逸的袖口一直望向他的脸。

他忽然又放大了笑容:“很好吃,我舍不得分给你了。”

紫瓷被“赶”出来后,依然美滋滋的,他是这样说的:“你这么看着我,我不自在,让我如何下咽?”于是她就出来了。

月光顺着长发一泻而下,她拎着空荡荡的食盒心里也有些空,却也十分知足,能亲手给他做菜,这在很大意义上应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一说。毕竟,很久很久以前,是自己失了约对不起他。

并且,他笑了,还说菜做的很好吃,他那样的笑容,是未曾见过的,虽看着有些扭曲,却十分真诚。

这话不矛盾,他是真的想笑,只是笑得有些为难。

秦逸见紫瓷出了门,立刻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凉茶,深呼了一口气,只觉着似乎刚刚死了一回,幸好没喝孟婆汤,不至失忆。

他看着满桌子色泽不错的菜,摇了摇头,却又勾起嘴角笑了笑,好似回忆着什么。

晚风微寒,他轻轻咳了几声,旋即又板起了脸,捧起了书,任眼前的菜一点点变凉,却许久没有倒掉。

玉花梓推门而入,借着月光点了油灯,却见紫瓷正躺在榻上翘着二郎腿摇头晃脑念念有词。

花梓凑近了,方听到她嘀咕着什么很好吃,我舍不得分给你了。

“看来法子管用啊。”花梓拍拍紫瓷的肩,她方回过神,一个翻身坐了起来,盘膝坐在榻上叽里呱啦手舞足蹈地讲述秦逸的笑容多么迷人。

终了,对花梓感恩戴德,只差没有涕泪纵横了。

言罢紫瓷又躺回去继续翘着二郎腿,感叹道:“你真是好福气,白玉曦那么个石头人,竟肯为你下厨。古人云,君子远庖厨,他为了你,君子都不做了。啧啧,难得。”

花梓望着窗外的月亮,也不知是喜是忧,欢喜总是有的,可总还是有些怅然若失。

一切美好都是镜花水月,总有一日会烟消云散,甚至这镜花水月都是幻想出来的,明明就不存在。

可即使是不存在的又如何,人生本就是个梦,很长的梦,到最后尘归尘土归土,化作一抔黄土,即便眼前的梦很短,但至少是美梦,也就足够了。

“君子为何要远庖厨,做人要勤勉自持,哪个君子是不吃饭不吃菜的?那自己烹煮食物有何不对?不晓得古人从哪得来的这些歪理,”花梓转过身,背对着月光,促狭地笑道:“你可别过河拆桥,重色轻友,等哪日你得了空要做些菜孝敬我知道吗?”

紫瓷瘪着嘴:“啧啧啧,瞧你那小气的样儿……”

油灯燃着一团青色火苗,同窗外的月光比较起来,势单力薄。

花梓翻开桌上的食盒,笑道:“呦,看我发现了什么?”

她拿出食盒中的碗筷,白米香饭一点儿没动,上头还有两片香菇,八成是送饭的时候从菜盘里掉出来的。

紫瓷没说话,花梓举着碗筷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只能捡些人家秦逸不要的,能怪谁呦,谁让自己遇到这么个重色轻友的。”她边说便往口中夹香菇,想来白玉曦教出来的徒弟应该差不到哪去。

仿佛过了一万年。

花梓觉得嗓子眼儿都跟着冒酸水儿,她举起茶壶对着壶嘴儿喝了一口又一口,最后咳嗽许久。

紫瓷望着她问:“你噎着了吗?若喜欢,我明日做给你便是,如何就急成这样?慢慢吃。”

花梓稳定稳定情绪和心中忽然产生的轻生之念,压抑着口中的苦涩,幽幽然叹道:“仿佛去地狱走了一遭,难得,难得。做的如此难吃,实属难得!”

语气十分诚恳且带着几缕忧伤。

紫瓷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花梓从月光中走到榻前,仿佛整个人都重生了似的,握着紫瓷的手语重心长:“您这个菜吧,可以用来审问犯人,例如:你若不招,就给你吃紫瓷姑娘的菜,恁他是多么嘴硬的犯人,也会吓得立马招供。

吃了你的菜,就仿佛去了阎罗殿,走了十八层地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让我死!我是一个十分积极乐观的人,才好不容易从这种消极情绪中走了出来,多亏这有一壶凉茶,否则,至少要抑郁一个多月……”

花梓还未说完,紫瓷已穿好鞋子一溜烟跑了出去,裙角拂过,只余两扇门扉吱嘎吱嘎摇摆不定。

风过纱起,洁白如斯,花梓又想起那团团琼花,想起白玉曦做的饭菜,再想想紫瓷做的菜,终于悟了:人要懂得珍惜,学会知足。

是日深夜。

朦朦胧胧间,花梓听到响动。

睁开眼,借着月光,见紫瓷关了门,走到窗前,望着月光纹丝不动,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花梓很少瞧见她这么安静的模样,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清风送暖,撩起她耳畔的长发,如张满的帆,像细致的绸缎,乌黑绵密。月光抚上她的睫毛,仿佛浓重的寒霜铺了薄薄的一层,泛着冷光。

那张脸,无论生气时,或是开心时,都漾着两湾调皮的小酒窝,此刻却也消失不见了,只余茫茫然的失落。

紫瓷忽然低下头,一滴晶莹圆润的泪珠滑落眼底,在脸庞轻轻跳过便落在了袖口。

花梓噌地跳起来,紫瓷一惊,转过脸来,眼眶红红的,再没有一滴眼泪。

紫瓷笑了,却不像在笑:“把你吵醒了。”声音淡淡的,仿佛变了一个人。

“深更半夜,你要吓死我,快点儿来睡觉。”花梓拉过她的手,她的手像冰一样凉丝丝的,且能感受到微微的颤抖。

月光拂过袖口,将她的半只手臂切入茫茫黑暗,只余单薄的身子,还浸在窗口的月色里,有些落寞苍白。

“出什么事了?”花梓试探着问。

紫瓷摇摇头,拉着花梓坐到榻上:“没事,我困了,睡吧。”

第九十八章 自首

翌日清晨,阴云密布。

“紫瓷呢?”秦逸扯着玉花梓的胳膊,将她一把从床上拉起。

白玉曦手中的茶杯蓦地朝他飞来,秦逸倏然松手,花梓整个人就要摔到地上。

下巴正要同案几亲密接触,忽然一只手臂拦住她的腰,将她扶稳。那茶杯越过窗子就飞了出去,同时,楼下传来一声咒骂:“哎呦我的头!”

也不知砸了哪个倒霉鬼。

“紫瓷是你的犯人,她去了哪你该问问自己,不该问我们!”白玉曦的胳膊缠着花梓的腰肢,丝毫不见松手的意思。

她忙挣脱开,又转头望着空空的床榻问道:“紫瓷不见了?”

秦逸转身便要走,花梓忙唤住他:“昨晚她回来的时候有些不对劲儿。”

秦逸立时止住了脚步。

花梓见他驻足,便继续道:“躺下之后她又念叨了好久,我听不大明白,自言自语的,断断续续,没什么条理。”

“她说了什么?”秦逸转过身,深锁的眉头仿佛千沟万壑,是填不满的忧愁与惶恐。

“她说小时候就不是好人,总偷东西,因为实在是饿。说自己真是过分,竟还让别人替自己顶罪。总算找到了,总算可以做些什么了,却莫名其妙再不想分开,还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的,真是作孽,说要做好人,那就做好人吧,做错了事总是要承担的。后来我就睡着了。”花梓有些愧疚地望着秦逸,他的眉头越锁越紧,终于像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屋内安静下来,暗沉沉的阴云压在房檐。白玉曦的脸就好似窗外的乌云,也阴沉沉的。

“说罢,紫瓷去哪了?”白玉曦倚在床边,望着窗外晨起的人们目光游移。

街上偶尔传来几声叫卖,却淅淅零零,风雨欲来时,人们大都窝在家中,守在床边观云听雨。

“刚刚不是……”

花梓刚一开口,白玉曦便厉声重复道:“紫瓷去哪了?!”

“去桑都自首了!”花梓贴着床榻,索性坐了下来,脸色有些难看。

她想起夜里紫瓷与她说:“万不可告诉任何人,秦逸不可,白玉曦也不可。你答应我。”

花梓记得,当时自己紧紧握着紫瓷的手目光无比坚定:“头可断,血可流,此事不可说!”

此时想起,十分愧疚,如果经历了严刑逼供,鞭子烙铁各种厉害手段,哪怕只是受到了恐吓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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