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有疾-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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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寻。
“总要见上一面!”紫瓷捏着手中的剑,咽不下这口气。紫陶如今还是满头白发,神神叨叨的,认为冷寻就是紫寻。她想想心中便不是滋味儿。
凝馨也未阻拦,紫瓷向里头望了一眼,又回眸看了眼围观众人。决定翌日启程。
众人瞧着蓬莱岛精致不错,也都想留宿几日。对此,呼声最高的还是丐帮,白吃白喝游山玩水,没有更好的去处了。可大家口号倒十分明确,吊唁穆掌门。
当晚,夜黑风高,紫瓷将她神偷的本事发挥的淋漓尽致,最后,终于在一间偌大的屋子里找到了穆羽峰的棺椁。
迷香醉倒守夜人。
她轻轻推开来,就见穆羽峰苍白着脸躺在里头,颈上一道细细的剑痕。她又仔细瞧了许久,忽而觉得十分熟悉,那眉眼,似曾相识。
“穆延!”她轻呼一声,一时拳头捏的紧紧,阖了棺椁,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凝馨在房中来回走动,直到紫瓷越窗而入,她四下望了望,连忙将窗子关好。转而望向紫瓷,见她神色有异,皱着眉头,双唇紧抿,知道此事定有内情。
紫瓷沉默片刻,咬牙切齿道:“是穆延,绝对是穆延!”
“穆延是谁?”凝馨不解。
“穆羽峰,曾化名穆延,拜于无影宫门下,彼时,他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娃子。紫寻掌门本不愿收他,因他急功近利,心思不纯。那会儿,穆延衣衫褴褛,几日未吃东西,无家可归,最后紫寻掌门还是不忍弃他不顾,便让他入了无影宫做个小厮。
“可谁知,他非但不知感恩,还偷学我派武功,私自偷看武学*,被紫寻掌门发现,他孙子似的把头磕的三响,涕泪纵横。掌门终归仁慈,念他初次犯错,让他上山悔过,谁知,他竟一去不复返,偷偷溜出了无影宫!”
紫瓷一番话说完,拳头砸向梁柱,一双眼落了两滴泪,她是为紫寻不值!
凝馨脸色也变得很难看,她想,自己能活下来真是奇迹,穆羽峰怕紫寻日后认出自己,到时他不仁不义的面目暴露,就无法在蓬莱岛做掌门,是故对昔日恩人下了杀手。
那凝馨若揭穿了他与她往日旧情,他恐怕早就对她下了杀手了。
幸好凝馨移情别恋了!堪堪逃过一劫。
紫瓷最惋惜的便是没能亲手了结穆羽峰的性命,而杀了穆羽峰的侠士到底是谁,大家都不得而知,唯有玉花梓知道,穆羽峰的命,只是她跟白玉曦耍的一次无赖。
离开蓬莱岛时,凝馨最后见了苏落恬一面,她想上去握住苏落恬的手,苏落恬却似连着向后退了三步,凝馨想,苏落恬还是恨她。于是,只留下一句:“苏夫人,那样一个人,不值得!”
苏落恬高昂着头颅,纠正道:“在下穆夫人,不是苏夫人。我嫁给他,从未后悔,也永不会后悔!”
凝馨只摇摇头,随着云笙和紫瓷上了船。
碧海蓝天,草木葱荣,遥遥望去,蓬莱岛依然如梦似幻,仿若人间仙境。可如今,看在众人眼中,倒像一座硕大牢笼,阴气森森。
在众人离岛之后,南宫傲站在不远处的高岭之上,俯瞰山水,咬了咬牙,不由眉头紧锁。
医学上讲,这叫心浮气躁,星星怒火攻心,星星之火还未燎原,所以攻得不猛,他才岿然不倒。从算卦角度讲,这叫印堂发黑,诸事不顺,大凶之兆。
他原本听到风声,便排兵布阵,安插人手,打算找好时机保住穆羽峰。毕竟,将穆羽峰扶持到掌门之位,他也费了不少心思,且蓬莱岛势力不小,影响颇深,若行兵打仗,借用其力,也是重要支援。
可他万万没想到,明明赶在这些江湖人士之前,却未保住穆羽峰的命!竟有人在他之前杀了穆羽峰!他很想朝着山下咆哮一声:“是谁?!”
可惜玉花梓不在,否则她一定配合着喊一嗓子:“唯我独脆,旺旺小小酥!”顺便还能管街角那家酥饼店要点儿宣传费。
……
杜卓站在门外许久,听了玉凝馨的一席话,默不作声,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翌日一早,杜卓收拾行囊与狼女告别,说要出远门进一批茶叶。狼女要一同前往,杜卓却瞧了眼她的肚子,笑道:“你怀着孩子,不宜远行。”
狼女就此作罢,却阴森森低语道:“你若出去胡混……”
杜卓连忙凛然正色道:“小人怎敢?”
“多带些厚实衣服,这天气一日比一日冷了,多带些吃的,我给你买俩烧鸡带着。路上注意安全,不行我把萧叶醉找来保护你,”狼女想了想,终于还是忿然道:“限你半月之内务必回来,若晚了,日后孩子出生我就跟他说,你是隔壁他二大爷!”
“……”
杜卓孤身前往蓬莱岛,一路并未遇到南宫傲的人,在江湖众人离开蓬莱岛时,南宫傲也带着手下一众人等悄然回了晏国。
而此时,晏国宫里一团乱,他也顾不上别的。
杜卓来到蓬莱岛时,放眼望去,满眼萧瑟。黑白两色的麻布孝衣,满目苍夷。玄关处,一个看门的小厮拦住他,杜卓温言道:“在下杜卓,掌门故友,前来吊唁。”
“掌门下葬多时,怎么才来。”那小厮面有悲色,未多做盘问,便去回禀苏落恬。
他一人独来,众人并未做过多防备,他随小厮到了灵堂,见苏落恬候在那里,形容枯槁,鬓发斑白,三十几岁乍一看去竟好似老了十几个年头。
“夫人节哀。”杜卓郑重行了一礼。
苏落恬回眸,没有半点笑意,双眸空洞:“我久居内院,对夫君友人并不相熟,还望见谅。”
她长年不问江湖之事,对江湖之人并不熟悉,只出来见一面,以示谢意。
杜卓转身面向苏落恬,单膝跪在地上,垂下头去。
苏落恬惊得向后退了两步,又连忙站稳了身子,急忙问道:“公子这是做什么?”
“您父亲并非病重身亡,而是被我所杀!今日,杜卓特来请罪,要杀要剐,任凭夫人处置!”他依然垂着头,想了想,终于还是开口继续道:“夫人,您父亲生前喝的汤药,被穆羽峰动了手脚,是故,您父亲身体才一日不如一日。您与穆羽峰大婚之后,杜卓受托晏王和穆羽峰,将您父亲暗杀。”
第二百三十二章 了结
苏落恬脚一软,就瘫倒在地上,冷声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不愿您活的糊涂,也不愿我自己活的糊涂。夫人若要杀我,我杜卓没有半句怨言。”杜卓如此说时,望向苏落恬,目光澄明,心中却一次次念着狼女的名字。
他害怕,很怕,怕这一剑当真刺穿了自己的胸膛,让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狼女,没有报答自己老娘的养育之恩。
苏落恬踉跄起身,向他走了两步,探手拔出他腰间长剑……
然而这一剑,不偏不倚刺在了杜卓的肩膀上。
拔剑之时,鲜血四溅。
苏落恬没有丝毫犹豫和畏惧,拎着剑便朝门外走去。坚定而执着,带着肃杀之气。
杜卓只是蓦然无声地跟在后头。
苏落恬头也不回,朝着后山匆匆而去。
她在前头,一身素衣,手执长剑,血珠儿顺着剑身一滴一滴落上青石路。
杜卓捂着肩膀,跟在后面,面色惨败,衬得肩上大片血渍更加鲜红刺目。
晌午的阳光下,鲜血清晰而放肆地散发着浑浊的红光。小厮丫头瞧见这一幕,都忙着退避开来。
走了好长一段路,又爬了半天的山,杜卓方才瞧见前头一座坟墓,并不奢华,地势风水却极佳。他瞧见苏落恬踉跄着朝坟冢走去,近了才看清那墓碑上的字,正是穆羽峰的坟。
她站在坟前呆立半晌,“哐当”一声扔了手中的剑,蹲在坟边,十指探入泥土,一下一下,片刻就挖出一个洞来,她并没有停下的意思,挖到双手血渍斑斑,竟咯咯笑了起来。
从晌午朗日高悬。一直挖到星罗密布。
杜卓就默默地望着,没有帮忙,也没有离开,肩上依旧在流血。
他无力支撑。坐在旁边树下,将袖子撕开,缠在肩膀上,用力一拉,仰头望着漫天星子,不知自己如此做是对是错。
月华如水,打在棺椁之上,苏落恬用力掀开棺盖,又是冷然一笑,此时。她一双手除了泥土便是伤口,暗红色血渍在月华下泛着冷光,一派肃杀之气。
只见苏落恬弯腰拾起长剑,跳到穆羽峰尸体上,一剑一剑刺下去。她不住地笑,喃喃道:“夫君……夫君……”
她面白如纸,黏稠的鲜血溅在脸上,一层一层,终于流成一条一条的血渍,顺着她如玉的面颊滑至下颚。
她终于有些体力不支,杜卓等得就是这一刻。见她闭上双眸就要倒下时,几步上前将她抱起,快步朝山下走去。
因为,他听到了几声狼嚎。
饿狼闻到血腥味儿,不过半刻便会组团来把活物都扫荡了,他可不想同苏落恬一起葬身狼腹。
如今。他对狼这种动物,有着非同寻常的畏惧,这与狼女有着密不可分的干系。
他将苏落恬安置妥当,见两个丫头早已吓得不敢动弹,就隔着一段距离吩咐道:“好好照顾你们夫人。她情绪激动。醒来时,身边万不能离了人。”
两个丫头这才点了点头。
杜卓纵身跃出窗子,身上伤口还在流血,刚刚一路抱着苏落恬疾走而回,伤口崩开,血流不止。
可这点儿伤不算什么,对一个杀手而言,只要没死,便不算大事,便是死了,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只是任务完不成,愧对杀手这俩字。
而今,他很怕死,心中一旦有了牵挂,生命便显得格外珍贵而不可丢弃。
在杜卓离开的日子里,每天过的平平静静却有滋有味。
花梓每每望着凝馨,都觉得好似回到了兰村。
她这一生,只在兰村的时候最快乐,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婆婆不愿她和凝馨离开兰村,当经历了生离死别,人心险恶,她终于知道,兰村真称得上世外桃源,人间仙境。一方水土一方人,兰村山青水明,人心淳朴,你躺在漫山兰花之中,便觉得生命是宁静而祥和的。
只是,让她日日忧心的是,白玉曦去了哪?
凝馨见她花梓挺着大肚子时不时发呆,心中担忧,有大夫说,孕妇会得产前忧郁症,也不知花梓整日里都想些什么。
终于,一日夜里,风雨飘摇,花梓坐在窗边,望着油灯将窗纸映的昏黄,终于忍不住问道:“姐姐,如何才能让白玉曦消消气呢?”
凝馨早已猜出三分,花梓整日闷闷不乐,八成是因为白玉曦。
“再遇见他,说点儿好听的。”凝馨笑着将斗篷披在花梓身上,这时节用不上火炉,天儿又越来越冷,最是难捱的时候。
花梓裹着斗篷,挺着肚子走到案旁,研磨,执笔,鼓捣了半晌。
凝馨上前一步,她便喊着不许过来。
吓得凝馨只远远望着,不明就里。
过了有半个时辰那么久,凝馨坐在床边打着瞌睡,窗外狂风大作,雨水却不见多,耳畔风声猎猎,油灯微弱的蓝焰被窗缝透进来的风吹的七扭八歪。
花梓轻轻咳了两声,凝馨睁眼抬眸,就见花梓红着脸,手中捧着一张纸,上头是鬼画符似的一堆小字,还被修改的面目全非。
凝馨坐直了身子,花梓便磕磕巴巴念了起来:“曦哥哥,你知道吗?我一直喜欢你,我很想再为你暖一暖手,再吃你做的菜……”
“太直接了!”凝馨听懂了花梓念的是什么,遂摇摇头:“姑娘家,再委婉点儿。”
花梓拧着眉头想了半晌,又回到案旁,又画了半个时辰的符儿,自己看了看,似乎颇为满意,折成四方形小心放到怀里,凝馨笑道:“怎么不念了?”
“十拿九稳,不用你把关了。”她又拍拍那张纸,裹了裹斗篷,收好笔墨。
凝馨眯眼一笑:“神秘兮兮的。”
自此,花梓便患上了失眠多梦症。
睡不着的时候,就想着自己该如何深情款款对着白玉曦念出这段话,睡着的时候,就梦到自己对着白玉曦含情脉脉念出这段话。
然后无论睡着还是醒着,结局都是白玉曦将她死死揽在怀里说:“我也宣(喜欢)你。”
凝馨睡不着的时候,就望着玉花梓在那兀自发呆,或是梦呓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有那么一阵子,她以为花梓撞了邪,私下担心了好一阵子。
狼女最近也偶有失神,形状与花梓一般无二,凝馨由此及彼,总结得知,都是思夫了,并非撞邪鬼上身。
红叶山此时已枫叶落尽,漫山火红,几乎瞧不见山石泥土的影子。凝馨和云笙张罗一起去看红叶,狼女和花梓异口同声道:“你们去罢,我不去了。”
两人相顾无言,均叹了口气,继续坐在窗前,望着院子里的树叶发呆。
云笙和凝馨去了红叶山,花梓和狼女发呆到晌午,最后还是狼女挨不住了,垂头丧气,目露哀伤:“买俩烧鸡吃罢。”
花梓拍拍她的肩膀:“不是还未到半个月嘛,再等两日罢。”
“你也莫要难过,你再过一两个月便要生了,那黑煤球定会出现